☆、第四十一章
“所以。”
“呵呵,看着吧。这种好戏以后可不一定能经常看到了。”
透明门内,楚寻往后退了一步,他发现已经无路可退。
花写墨垂头看着他,接着从托盘上拿过那只灌满蓝色液体的针管,一步步朝楚寻走了过去。
余之韵与林纹奔跑在空无一人的公司里。
“你觉得你有多了解花写墨?”余之韵边跑边问道。
林纹一愣,说实话,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想过,即使她跟花写墨认识已经二十多年,但她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两人很快停在花写墨的办公室门前。林纹闭上眼,她记得花写墨从来带着似真似假微笑的脸庞,还有他从来都很跳脱不羁的性格。
一个人是不是真心,从来都不在表象上。
表达得越是无法忘怀,并不就是真正记住了;同样,越是冷漠,也并不是就忘记了。
然后她报出了一串数字,哔的一声,门应声而开。
那串数字就是他二哥的生日。
他们走进房门,窗帘被拉上,屋内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而屋内的桌上摆着一张纸与一个硬盘,它们就好像主人突然离去而被遗弃在桌上,又像刻意为了等待谁而准备的。
余之韵快步走上前,只看了那纸一眼,他就愣住了。
那是一张遗嘱。
花写墨看着楚寻,忽然他俯□来,抱住了楚寻微微颤抖的身体,嘴唇凑在他的耳边哑声,而又缓慢的道: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楚寻惊讶的试图回头看他,花写墨按住他的头,又轻柔的道:
“我不想你死在这里,同样我也并不想就这样结束。”
“你……”
花写墨似乎及其眷恋的蹭了蹭他额角的头发:
“让我来看看你那精湛的演技吧,亲爱的。”
楚寻突然明白了,他震惊的睁大眼睛。
花写墨复又说道:“相信我,我不为求死,只为争取一点时间。”
“如果我等会忍不了了,帮我。”
然后他抱着楚寻,只在他们能看到的地方,将那管蓝色的液体推入自己的静脉血管。
楚寻很清楚自己的此刻的表情,其实已经不需要再做任何掩饰,不需要任何的演技。
“他写这种东西做什么?”林纹表情复杂的看着手中的纸条,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他一直跟川岛都有联系,他……他可能为了二哥的死去跟他们做交易。”
林纹豁然抬起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公司涉黑是事实,而你二哥的死与一个叫川岛的黑社会组织有莫大的关系。”
余之韵拿出之前的那张照片:“十年前,你二哥到了日本,他可能无意中知道了这个实验基地,于是在那里他救出了当时的楚寻,但他因为过于的涉及了当时川岛势利的□,然后被谋害了。而川岛很明显拿你二哥作为威胁,花写墨对你二哥的感情,我想你是很清楚的。”
“而花写墨,可能一开始就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余之韵掏出根烟点燃。
“但是,楚寻的出现却是他从未料到过的。作为唯一个幸存下来的证人,他的生死就显得尤为重要,所以在最后,你二哥在弥留之际可能曾留下信息让楚寻找寻花写墨,一方面他也是帮楚寻找了另外一条活下去的道路,另一方面为了彻底击垮川岛做为筹码。”
“这就是花写墨的用心。”
“我,我从来不知道这些……我……”
她从来无法想象,他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仍旧要继续微笑着满面春风的与他们交谈。
余之韵揉了揉眉心:“他可能早就知道有这一天,所以他已经将公司的所有账户做了洗白处理,然后分成了几分。”他指着纸张的栏目:
“我们两都各占有两成的股份,而剩下的全都是楚寻的,他是准备与川岛同归于尽的。”
林纹怔怔的看着那张薄薄的纸张,却上面蕴含的东西,重得她无法负荷。
“但楚寻不会让他死的,所以他早花写墨做出了决策。”
蓝色的液体终于尽数消失在了花写墨的血管中。他笑着用力抱了抱楚寻,隔了几十秒,在他耳旁轻声叹道:
“原来这就是当年二哥死时的感觉,也是你那时所忍受的折磨。”
说罢伸手推开他,依旧优雅的走到沙发面前,居高临下的道:
“好了,好好享受吧。”
几乎就是几秒钟,楚寻脸上居然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脸色惨白的靠在墙边,唇边尽是讽刺的苦笑,几乎就像是真的。
“我果然已经失去利用的价值了吗?”
花写墨睨向他,他隐藏在袖子里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全身上下好像火焰在燃烧,又像被千万根针扎着。
他牵起嘴角:
“如你所见。”
楚寻脸又白了几分,他干笑了几声,额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玻璃门外,慕禾抱着手臂,嚼着口香糖:
“这
就发作了吗?”
老者道:“这才是前期,到后面他会更觉得身不如死,毒品将榨干他血液中的氧细胞,最后他会因为窒息而死亡。”
慕禾不屑道:“那跟一般毒品有什么不同嘛,还不都是最后死掉。”
“这种新型药品可不一样,在最后的阶段会让人产生各种幻觉,见到他们一生中最恐怖也是最惧怕的场景,到时候,只要外部提任何问题或者要求,他们都会一一照办,这可是专门为了严刑拷问那些罪犯而被发明出来的。”
“哦——这样。”
说话这头,楚寻已经倒在了地上,从这里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却能看到他全身剧烈的抽搐。
没有人知道,他躺在冰冷的地上,直到看到花写墨狠狠的折断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演技,任何一点都能让他疯狂与癫狂。
花写墨的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但他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恐惧,那是怎样的一种痛楚.
他要的不是这样的一种结局,他从来不舍得对面的人受一点伤害。
“你太傻了。”他颤抖着声音。
“是么?”对面的男人挑起英挺的眉毛看向他,悠然却温柔的道:
“彼此彼此吧。”
“或许,哈哈哈——”
楚寻仰起头看向他,开始笑,眼角却落下眼泪。
他怎么不明白,他从来都很明白。
老者满足的摸了摸手边的玉石,道:
“差不多也该到最后的阶段了。”
而身后却没有人答话,“慕禾?”
他唤了两声,却仍旧没有任何人答话,突然一杆冰冷的枪指住了自己。
老者只不过楞了几秒,慢慢道:
“呵呵,老夫果然是老了,千算万算居然还是被夜枭摆了一道。”
慕禾冷笑道:“你算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老人又诡异的笑了几声。
慕禾忍住背上爬起的阵阵鸡皮疙瘩:“把门打开。”老头又怪笑了几下,摇着轮椅按下了玻璃门。
慕禾赶忙奔了进去,楚寻已经快他一步扶住了慢慢软倒的花写墨。
“快……离开这里,门外我安排的人应该已经到了。”
楚寻看着他惨白的脸,还有逐渐紊乱的呼吸,握住他的手。
千言万语,其实只需要一个默契的眼神。
他抱起花写墨,慕禾挟持着川岛,四人往门口快速奔去。
但原本清晰的道路却越走越诡异,就在他们已经在远处徘徊三次后,川岛又诡异的
笑了起来,他笑了片刻后道:
“你们忘记了,这里无论如何还是老夫的地盘,老夫不想让你们离开此处,你们就得永远困在这里。”
“你!”慕禾愤怒的将枪抵入老人干瘪满是皱纹的皮肤里。
“老头,你想死吗!”
川岛不怒反笑:“呵呵,哈哈。我已经是快入土的人,但你们尊敬花董事估计已经熬不过十分钟了,如果不立刻给他注射血清的话。”
这时,楚寻明显的感觉到花写墨出现不同程度的抽搐,他很明白这已经是一种什么状态。
忽然警铃大作。
“你!夜枭你!你居然在破坏了……!”老者不可置信的看着几乎奄奄一息的男人。
花写墨慢慢的张开双眼,唇边牵动一丝傲然的笑容:
“我曾说过,夜枭最狠的……”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此文差不多就会完结了~
☆、第四十二章
繁华而又宁静的京都夜晚,数道尖锐的警笛声传来划破夜空的寂静。
而在市中心的一栋繁华的酒店外,警察已经拉起警戒线,疏散了数万名居住在附近的居民。
在第五层的楼道里,一场角逐正在进行,虽然略微有些诡异。
慕禾拿着枪一刻也不敢松懈的指着轮椅中已经接近干枯的老者。
花写墨,也就是隐匿在川岛黑势力中的杀手,夜枭。
他正虚弱的喘着气,即使这样,他也并没有失去他傲然的本性,他依旧笑着,似乎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空荡的走廊里,只听见他嘶哑的一字一顿道:
“夜枭最狠的,永远都是心啊。”
此话毕,突然楼道里的灯应声熄灭!
老者突然感觉到抵在脖子边的枪消失了,而身边的气息也在瞬间消失。
他这时终于感到惊慌,切断电源也就意味着切断他所有能掌控的系统。
川岛在黑暗中快速的转动轮椅,只听见一声声嘎吱嘎吱的轮椅与地面摩擦响起。
“夜枭,别以为你切断电源,就能逃出这栋房子?”
同时,窗外警铃声此起彼伏。
老者明白了,他养的永远不是一条能驯服的狼狗,他养出的是一只远比他凶猛太多的狼。
没有光源,川岛几乎无法挪动一步,于是他想用最后一招,心理战术。于是朝着虚无中大声喊道:
“即使你逃出这个间房子,没有老夫配置的药,你也无法支撑一个小时。”
他望向黑暗之中:“难道你宁愿跟老夫同归于尽,也不愿活着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坐拥能指挥千万人的权势?你要明白,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过了很久,才有个声音慢悠悠的响了起来,似乎在叹息:
“是啊,死了就什么也没有。”
那个声音不远不近,不高也不低。似乎就在身边,川岛猛的伸手一抓,却只是大片的空气。
老者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快速的来回移动轮椅。
接着,那个声音又悠悠道:
“但这样的活着,比死了更让人忧伤啊。”
“什么?!”
“没有目的的,没有寄托的,只剩下满身的罪孽。”
缓慢的脚步声传来,皮鞋踏着地面的声音,沉稳而又坚定。
渐渐习惯了黑暗,也能分辨一些事物,川岛见着不远处隐隐现出一个人影,身形高挑态度跋扈而又轻佻。
花写墨手双手插在衣兜里,慢慢从黑暗中靠近他。
他脸色依旧苍白,但那抹笑容却没有因此
褪去颜色。
“这么多年,我总是在想,这一天到来时究竟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他边说边仿若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样靠在摆钟边,头抵着墙面。
川岛终于感到无限的凉意从脊柱往上涌:
“你,你想干什么?!难道你真的想……”
过了很久,黑暗中传来滴答滴答的像是钟走动的声音,花写墨终于像是回答他的问话,又像是喃喃自语一般道:
“生在满是罪孽中的人,终究是不配拥有爱的啊。”
林纹手一抖,那张纸晃悠悠的落到了地上。
同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在东京市中心,火焰将天空烧成了红色,浓密的黑烟让一切看起来都扭曲了。
而楚寻呆立在熊熊烈火之前,浓密的黑烟模糊了他的表情。
周围一片混乱,尖叫声,警鸣声。他没有叫喊,也没有不顾性命的往火中冲。
他却只是这样的站着,任凭炽热的温度灼烤着他的脸庞。
慕禾垂首站在他身边,一样的缄默。
“喂,花写墨会平安出来的吧。”
楚寻没回答。
慕禾兀自笑了:
“虽然很早便知道我哥的死是川岛造成的,但我仍然没有办法原谅他,我哥那么喜欢他,当时他怎么可以这样的无动于衷。”
“哈,不过今时今刻,我还是希望他能活着走出来。”
良久,楚寻才道,声音坚定沉稳:
“他会的,他从来不说任何的誓言,但是只要他说的,就一定会完成。”
与此同时,爆炸的碎片伴着火焰与黑夜铺散满了整个夜空。
三个月后,《魂》终于在一波三折的拍摄过程中杀青。在众多的评论质疑中,慕禾莫名的因为腿伤渐渐在银幕中淡了下去,而楚寻又在一片呼声中重夺男主角的位子。
另外一件就是震惊了整个亚洲的事件,大概就要数川岛涉黑案件。日本媒体方面连用了大板块大肆报道了整整一个月。但对于远在国内的群众们,也只是保持着观望态度,顺便说说关于川岛百年的传奇。
日子还是要过的,娱乐也还是要看的。
话说最近娱乐圈也如往前那样充斥着五光十色的绯闻与新鲜事,比如这家的女歌手与那家的女明星在走红毯时撞衫了啦,谁与谁终于结束爱情长跑步入婚姻殿堂,谁又与谁分手了,谁狠狠揍了谁家的记者。
但这些都依然与楚寻没有关系,他的一天也就像普通人很平常的一天。
没有浮夸,没有欢呼,只是静静的
>
在这片坐落在海边的别墅区内,靠里的一栋刷着鹅黄漆的别墅里,正传来悠扬的音乐。
透过房门,穿过铺在地板上柔软地毯,宽阔的客厅里弥漫着一股甜软的香味。
而在蓝格子布沙发中,楚寻正盘腿坐着。
只要没有拍摄,他还是喜欢穿着松垮的睡衣,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盘着腿坐在电脑前,手拿着笔正涂涂改改之中。
“嘟嘟——嘟嘟——”楚寻腾出左手拿起手机,打开盖子,凑到耳旁。
“大爷啊啊啊——您老人家在哪?”
“在家啊。”楚寻双眼盯着屏幕,几乎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
电话里传来日常的抽气声:
“你,你你——你不知道今天是颁奖仪式吗!!!”
“我知道啊。”
“那你怎么还在家?!”
“唔。”楚寻喝了口咖啡,淡定道:
“不是说让女主去就行了么。”
“你……真是,你……虽然经过上次事件后,人气有所回升啦,但如果不好好维护公众前的形象。喂喂,你有没有在听?”
“我有听啊。”
“好了,不说那些,你赶紧收拾收拾,快点过来,我们有件很惊喜……喂喂。”
手机被扔到沙发里,ERIC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楚寻看向大门,一阵阵急促的门铃声,他就这么呆滞的坐在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
直播室的镁光灯下,《魂》在声势浩荡中夺得了今年几项大奖。
看台下,作为策划人,林纹都快笑傻过去,好像已经忘记某人放鸽子的事。
余之韵费力的挤过几圈人,才进了后台,看林纹笑得那傻样,一阵无语:
“喂,你真把车钥匙借给他了啊?”
“啊?是啊,怎么了。”
余之韵脸又黑下了几分:“你难道忘了今晚我们的约会了么?”
林纹脸上还带着笑,回过头满眼疑惑:
“什么?哎呀,有什么关系嘛,他刚回国又被查得紧,借给他也没什么啦。”
余之韵扶额:“你们董事这次玩大了。”
林纹眨巴眨巴眼:
“怎么会?”
余之韵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唇边漾起了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他盯着大屏幕上播放的电影画面,正播放到楚寻一个回眸,台下观众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末了,才慢慢道:
“因为啊,他只谈情不说爱呀。”
门铃又响了起来,楚寻才
想忽然觉醒一般,一步步走到门边,犹豫了片刻后拉开,呼啸的海风带着些许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吹乱的头发迷住了楚寻的眼睛,等他稍微睁开眼睛后。
海浪的拍卷声音似远又近,片刻的沉默后,楚寻拨开眼前的头发,唇角逐渐的,微微勾出了个浅浅的弧度。
他靠在门边,取下眼镜,眼睛里满溢的是比□还要灿烂的笑意。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