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启林你节哀顺变,白当家的仇我们安和也定会尽力的。今日你忙于此处没有参加帮会,我们理解。不过你也知道老帮主传位给我,这个重担我怕做不好,以后你可以要多多帮帮伯伯了。”
“不敢当。老帮主相信你,既然把位子传给你,大家尽力做好分内之事是应该的。”
“我就说启林不是赌气,哪里是这么不懂事的小孩呢。是吧,启林。”李永强向着身边心腹李天桥说了一句,又转回来对着阎启林。他那句话是要说给众人听的,他比任何人都深知老帮主的号召力,这也是为什么他潜伏这么多年都没敢做逼宫的举动,而是一步步迫使老帮主主动退位。
阎启林表情不变的看着他,等着他下一步的目的。
李永强没等到答复,对他脾性也了解,不相关的话多说无益,继续说道:“启林你要注意身体啊,我看你怎么又瘦了。不能仗着年纪轻,该休息还是要好好休息才好。”说着还极力表示亲切,就伸出手佯装大度要去拍拍阎启林的肩,被他轻轻一侧退了开去。
“多谢李当家关心。”不喜人碰触,这个习惯李永强是知道的,外人不知他却故意这么做,就是要让自己表现出任性不服气的一面,阎启林后退一步接过荣柯刚好递过来的酒杯,并说了句话化解。
李当家,终于从仇人口中听到这个称呼,这比他做成大买卖更令人心旷神怡,狠狠压制对方,恨不得当着如此众多人的面凌,辱对方,口干舌燥的舔了舔嘴唇,压下要冲出口的施虐感,李永强潇洒的收回手,表现完他的爱护之意,后面才好再进一步紧逼着,他要踩着仇人的身躯一步步走向H市黑道的最高位。
“年轻人做事不要太着急了。老帮主身体也不太好,今天大家都看到了。我看启林你媳妇好像也停不住了,白家这边也要仰仗你多操劳,老帮主身边就你一个亲人,平时也要多去看看。流夜里杂乱耗费心思,无人坐镇也容易出错,伯伯和你各位叔伯今天帮会内商量了一下,问问你是不是愿意添加个把人手给你搭把手帮帮忙?”以退为进,站在孝义和道义的基脚上,不怕他不答应,李永强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堵住众人悠悠之口,让人明知道他夺权却抓不到话柄。
此话一出口,果然安静的休息厅里窃窃私语处处存在。
“狠人,这一招釜底抽薪,老帮主养了个白眼狼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老帮主既然退位,李当家收回旁落的权势更能集合安和的优势。”
“那是,不过安和帮几十年都没扩张过了,这拧成一股绳后是不是要有大动作?”
“老帮主太仁慈,对外人好可以,怎么看看这不像能和平共处的,就不怕孙子也没了?”
“我说,据传李当家是老帮主的私生子,不会是真的吧?”
“嘘,别传这个话。声音小点……”
…………各种各样的议论纷纷,听不真切。
外人都知道阎启林进了安和帮很快就如落入深潭,一个响声后就悄无声息了。如今他一手做大的流夜眼看着要保不住了,不知道会如何应对。
对外界传言,阎启林一向是概不回应,何况这一幕早就在他们的计划之内。因此只是平淡的点点头,表示接受这个建议:“近期我都无闲打理流夜,多个人帮忙是好事情。就交给李当家安排,交接直接找荣柯就行。”
太过于干脆利落的答复,以及他平静清冷的表情,李永强是个疑心病重的人,还以为要使出多少计谋才能入驻流夜,没想到轻易就同意了,反倒一肚子筹划没用上,像是一拳打到棉花里,心里憋屈得难受,心下又不停翻来覆去的考虑是不是阎启林给他下了套子。
但不管怎么说,先收回流夜才是实在的,他和白二接下来这一票几乎动用了他们两人的所有流动资金,一回收就要有大量流通渠道洗黑,速度越快越好,当务之急管他什么阴谋,钱权在握,李永强不相信一个阴森森的毛头小子和一个暮气沉沉的老人还有翻本的机会。
李永强一锤定音,“那好,就这么说定了。阿桥,流夜你去帮忙吧,别欺负小辈,多帮启林分担分担。”说着推了心腹李天桥上前,压着一辈的辈分,话里话外都没有给阎启林留下什么余地。
叮一声轻响的碰杯,晶亮的透明水晶杯,血红的珍藏版红酒,顺着各自的喉舌入腹,只是不知谁在谁的计谋里,谁在谁的阴影中潜伏。
侧厅安静的一角,其他人远远避开了这里,只因这里坐着两个年轻一代权势最大的人---沈当家沈费清和汤当家汤斌。
一个浑身散发邪气,披着到肩长发,一脸狐狸笑容的青年男子,睁着轻佻的桃花眼看着人,无论谁被他这样长久注目,挑逗**似地,估计都会不自知深陷其中。
“怎么,心上人被欺负了不过去帮忙?”突然,他开口说道。
沈费清吓出一身汗来,左顾右盼看到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对着男子斥道:“你胡说什么?”
妖孽男子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恍若无意的点一点门口处的对持,呼上一口气在指尖,又转向沈费清,速度缓慢却坚定的伸到沈费清心口处就要戳上去。
“你疯了汤斌!”沈费清一步跳起避开指尖,马上引起保镖和附近几人的注意,他快速的又恢复镇静坐下,但紧绷的身体没有放松,深深陷入沙发后背,尽量远的避开对面的人。
“还是这样,经不起一点挑逗,没意思。”汤斌收回手自己把玩着指尖,他的手指圆润修长,一如他的人一样被精心呵护,精致得赛过艺术品。坐回到沙发,如沈费清一般靠着后背,“好啦,从小到大你都这样避我如蛇蝎,你怎么可以这样伤我心呢。”
被这哀怨的眼神看着,沈费清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立马逃回家去。但是今晚等了这么久,他还没机会和阎启林说上一句话,实在不甘心就此别过,再说身份在这里,就是个枷锁,边上除了汤斌敢坐,一般人同样是逃得远远的,别有用心之人这种场合也不敢来搅合,尽职尽责的保镖可不会放水。
“我说真的,你真不过去帮忙啊。要是你有难,我可是会为了你赴汤蹈火的哦。”抛过去一个媚眼,妖孽般的风情举手投足就能把人迷住。
沈费清不敢接话,他真的不知道和汤斌是怎样来的一场孽缘,反正从小纠缠到大,他一直是这副腔调和自己说话,别被他妖孽的样子骗了,这人其实就是个诡计多端的腹黑男人,而且发起威来一样恐怖吓人,沈费清不知道被他捉弄过多少次了,没有一次占了上风的。确实如他所说,沈费清对他简直就是避如蛇蝎,但凡能避开的场合绝对不要参加,但总有些场合是避不开的,比如现在。
沈费清还是喜欢阎启林那样清爽的男子,不多言,靠得住,坦白直爽,同样是帅气英俊,却有一股凛然正气,如果能笑一笑就好了,阎启林那个样子笑起来肯定迷倒众生,不过不笑也好,不笑都已经这么多人垂涎,要是他脾气真的变好了,变成谦和有礼如阎老帮主那般的话,沈费清很清楚估计自己根本等不到机会成为他少有的朋友。
才半个月不见,启林他又瘦了,脸色还是很白,额头有一小撮头发散落搭着,不管他对面的人怎么紧逼,都游刃有余的应对,浑身都是迷人魅力,沈费清近乎贪婪的看着心上人完美的容颜,每一处都令他喜爱,这容颜不止一次出现在梦中,可虚幻的梦徒留一室清冷,每次梦醒也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而已。
汤斌垂下眼眸,当对面人的眸光中逐渐痴迷,流露出浓浓的爱恋时,他的心里一阵刺疼,眼底闪了又闪,所以才讨厌那个两三年前跑出来的阎启林,如果没有他的话……
如果没有他的话,会怎样?汤斌问自己,对面的人也不会对自己流露这样的眼光吧,也许会有另外一个人出现,但是,也许自己就得到一个机会也说不定。也罢,反正自己还是讨厌阎启林就是了。
“呆子,别看了。当心被人看出来。”很不耐烦的要抓回对方的注意力。
“啊。我。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收回痴恋目光的沈费清,才想起刚才只顾着躲避汤斌,却忘记他点出的是自己心底的秘密,甚至是阎启林,也只是上回告白时才知晓,怎么这妖孽这么肯定?还是自己哪里露了破绽?
“你的眼睛早就告诉我了。我不是说了你就是个呆子么,能藏住什么秘密。”一脸鄙视的神情。
下意识的伸手要摸摸自己的眼睛,又觉得很傻,沈费清有点局促的收回手,尴尬的不知道看哪里才好,反正不要看对面那个丧心病狂以整自己为乐的人。这就是克星,你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得沉稳大气,像个最合格的当家人一样,可一旦独自面对这克星,沈费清每每总觉得自己前辈子一定是欠了他的钱,搞不好还欠了他的命,怎么都自然不起来,缩手缩脚的完全不是自己平时的状态,更何谈强势,那是一点气势都没有。
“喂,汤斌,你怎么捉弄我无所谓,你不要耍心眼动他。”目露凶光,狠厉的表达自己的决心,为了心爱的人的安全,他可以武装起自己直面这妖孽。
“哦,为了心上人你也可以很厉害嘛。他不来烦我,放心,我不会理睬的。”一口喝干杯里的酒,怎么如此苦涩,一直苦到心底深渊,那里堆积着无数的被猜疑,被推拒,一层一层叠起,一层一层的无奈困苦,这就是求而不得的味道了吧。
“那就好。”刚刚伪装的强势得了回应,沈费清犹如被放了气的球,对着妖孽的双眼他还是很尴尬。
看着这妖孽怎样好像一下子精神萎靡,神情悲切,习惯性的关心的话脱口而出:“汤斌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发病了?要不要紧?”
就是这样,每次汤斌想要放弃了,这个呆子总是会回头给自己一粒糖,一丝阳光,让他总是退不回去,迈不开转身的那一步。
“不要你管!”汤斌咬牙切齿的扭头看向窗外,这么多年了,从年少无知到如今接近而立之年,他累得浑身疲惫快要坚持不住了。
“不管就不管。谁要管你!”看他好像没有要发病的征兆,沈费清又想起自己怎么会对他多管闲事了,这虐缘不就是因为很小的时候自己多管闲事才牵扯起来的嘛。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小时候的汤斌还不是这副妖孽无敌的模样,还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可爱男孩,可是身体很差,常常发病起来我见犹怜,沈费清一次次见过那病痛折磨他的模样,一看到他不舒服虚弱的样子就会不自觉的紧张。
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沈费清又想起他小时候发病时一言不发咬着红红的嘴唇的样子,此时长大了这样一看依稀还能看到那可爱的神情,根本没有一丁点风流神情。可是即使疼痛那么难以忍受,一旦缓和,沈费清就会面临来自汤斌的捉弄,也许自己不能坦然面对他,却也不怕他如今汤当家的身份,就是从小植入骨子里的习惯使然。
有时候沈费清也会想,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呢?朋友不像,两人从不交心;敌人不像,自己从来没想过对付汤家,汤斌虽然不说,但他相信汤斌也不会给沈家使绊子;又不是家人,或许是对手?势均力敌的对手吧,也许他们两个人最后能够从众多继承者中胜出,就因为彼此不服输的个性,总想比对方要强一点,不知不觉两人遥遥领先甩下后头一大截,又几乎同一时刻接手各自家族的当家位置,这样看来还真是一直胜负未分。
自己答应阎启林的合作,一方面是为阎启林做什么都愿意,私心里也还有一份对汤斌的要强。沈费清知道国内黑道之途不好走,政,治国,情的不同导致与国外完全不同的黑道,汤家走出了一条别开生面的大道,沈费清也不甘落后,不愿意一起去挤这独木桥,就把心思更多的放在沈家的优势上,辟出一条能够和汤家抗衡的道路来。他死也不会被汤斌压制,这是他的执念。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李永强又对着一圈众人拜了谢,心满意足凯旋而去。沈费清看着简直要咬破唇,眼睁睁看着别人在阎启林面前趾高气扬而无能为力,他的心里就像一团浆糊被搅赖搅去,全身都没有一点舒爽的地方。要不是不能破坏了阎启林的计划,他早就想办法直接把这家伙收拾了。
李永强离去后,阎启林又和几位长辈级老人交流了一下,待他们也陆续离开,年轻一代都默认靠边上站着,有意无意留出道路通向沈费清处,这里剩下未走的里面不算论资排辈最有分量的就是这个角落的两人了。
大庭广众之下,沈费清也只得喟叹起身,等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机会私下慰问一声。汤斌是保持着一贯狐狸微笑跟随着,他才不要单独去面对阎启林。
“请节哀顺变。”只能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只能轻轻的碰一次杯,再多的交流就会流露出更多的信息,甚至他都尽量垂着眼,已经有人能够透过他的眼神看出,他不想因为自己给阎启林增添什么麻烦。
汤斌看着沈费清一直沉默的走向停车场,上车扬长而去,连一句道别都没有留给自己。他靠着车门,仰望着漆黑的夜空,弯月照不亮天空,繁星点点,和地面亮如白昼形成强烈对比,人如生存在光明与黑暗的夹缝中,长长喷出一口烟雾,他想汤家也该出现到人前去了,他有他一定要到手的宝贝,几十年的积累一朝爆发,他要让世人也看看汤家汤斌的风采。
他眯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收敛了眼中几番思量--贺家黄生近日来的举动,贺家给出的诚意,青帮的黑幕,白家的变动,阎启林所处的位置,沈费清的立场,还有他从来不会遗忘的沈费清的安全。旁人谁要是把主意打到呆子清头上,就要做好承受他怒火的准备,他保护了二十几年的宝贝,他还会一直保护下去。
汤斌熄灭烟蒂上了车,“开车。回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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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繁华落幕,一批新人登场,时代更迭犹如风云变幻无法捉摸。
白当家的突然去世,李永强的强势上位,流夜的变相驱除,都使得阎启林萧锐接收并稳定白家片区的难度上升,原定计划订婚后三天开业的赌城一拖再拖,终于在一周后才隆重登场。
众人都已不看好阎启林萧锐组合,一个是落魄的昔日少主,一个是曾经的当家心腹,众人眼中看到他们的只有艰难维持的业务安于一隅,都以为很快就会栽在白二手中,没想到一些要落井下石准备分一杯羹的人都还来不及布置,他二人又已经强势站起。
“怎么回事?上回调查不是说赌场许可还在流夜名下,这才多少时间?你的人都是白痴吗?”气急败坏的白二才刚得到消息就拨通李永强电话,这一周以来收复并不顺利,多次冲突都没有拿回来多少地盘。白家是纯黑道,地盘是主要根基,他手上只有两条线最值钱,一条拿出来与李永强合作贩毒了,另一条在走私,如果没有了地盘上的业务,洗钱难不算,贩毒也容易被暴露。
H市这几十年来,在阎单魁的引领下,大家族几乎没有人敢涉足贩毒,起码没有大数量的运作,一旦被发现会被整个黑白道封杀。之所以要和李永强合作,也是因为这条路是李永强搭上的,白二前期没花什么投入,只提供合并的线路关系网,就连续获得了庞大的资金,这使得他们两人的利益更紧紧的捆绑在一起,如今白二拿不到地盘,萧锐眼看就要腾飞,形式一下急转直下,难怪顾不得做面子功夫了。
“都是那王八羔子,我们被他摆了一道!阿桥查了,就在调查结束后阎启林就把赚钱的业务都剥离出去了。现在除了夜店还有一张地下流通网,这部分仅一周阿桥还接触不到核心。我的损失更大,你别叫唤了。”李永强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派阿桥到了流夜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够掌控现金流,阎启林完全不出面,荣柯交出来的账目一查和预计相差太远,差点当场就翻脸了。李永强野心极大,需要庞大的资金才能运作,所以他才小心翼翼的走上贩毒这条路,而且走了几趟顺利极了,境外大毒枭们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途经C国再分流出去,给他的利润很可观。白二只是他为了吞并白家的一步棋子而已。
“你好歹有其他项目补贴,我这里都要停摆了。老李你别想撇下我,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不好了你也别想好过。”
迟早收拾了他,让他再蹦跶几天,李永强心底一阵暗骂,表面却要做好安抚,“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我们手上都没有多余资金,干脆再勒紧一点开支,尽快把这批货弄齐发走,这趟做完资金回笼后再来对付那两个小王八羔子。你的人安分点,不差这点时间,注意不要给人浑水摸鱼,仓库多加点人手。”
“知道了。让他们再嚣张几天。等这批钱回笼了,了不起再花大价钱请上次那批人出马。”白二愤愤然的挂了电话,下命令底下人近期蛰伏,不要去挑衅萧锐。
完全不在意外界反应,此时阎启林已经回到位于市中心的公寓休息了。他仅仅在开幕式上露了脸,一转眼就离开了,赌业的关系网他基本都转手给了萧锐,以后如何发展都不再是他要操心的事情。
说起H市的赌业,也是经过了复杂的发展形成的。之前C国各大城市只有非常隐秘的地下赌赌庄,归属各个城市的顶尖势力。近十年才开始有一些不需要那么隐秘场所就可以开展业务,但是许可其实一直都模棱两可很含糊,势力大时相安无事,一有风吹草动或者Z F需要开刀就会被收缴一回,每回开刀一倒下都是一大片牵连的势力。而阎启林凭借阎单魁留下的庞大的H市人脉网,以这个C国最重要的经济政治中心为根据地,努力了快三年加大各方投入,才拿下了第一个正式许可,有了这个许可,虽然赌城还是开设得比较隐蔽,一般老百姓不会知道,但但凡有点钱有点权的已经可以正大光明的前去了。
萧锐有了这个资格,即使他算道上的新新人类大哥,只要会经营,很快就会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强大势力。毕竟这是一块超肥的蛋糕,哪怕分到一小口也够一大帮人滋润过日子了。
对于把阎单魁和自己的心血拱手出让,阎启林通知都没通知一声阎单魁,虽然他知道荣柯肯定早就把详细情况汇报过去了,之所以办得这么顺利,阎单魁肯定也打过招呼的。
阎启林这几夜睡眠质量严重不好,很久没有的梦魇又开始缠扰着他。自从他学了意识控制法,把所有过往都深埋,人生一刀切断得干干净净,梦就变得少了,只有受到刺激时才会出现意外。能刺激他神经的人和物太少,这几夜每当半夜浑身是汗惊醒,他就开始思索问题出在哪里。
回到家才十点不到,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的顶级高层住宅中的一栋,顶层是连接的二层复式楼,保镖和荣柯都住楼下,整个楼上只有阎启林一个人。阎启林从主卧专用浴室里出来,披着滑顺柔软的长袖浴袍,斜靠着沙发向外看,沙发背面稍远处是大床,正面是一大面落地玻璃窗,防爆的单面可视茶色超厚玻璃。远处灯火阑珊,蜿蜒的路灯伸向更远的远方,阎启林偶尔会想不知道这样沿着一条路一直走,路的尽头会不会有一个天梯,爬上天梯是否会有一扇金光闪闪的大门,而大门两旁是否会有拍着雪白翅膀的天使在等候?
阎启林很自律,以前几乎烟酒不沾,现在还是不吸烟不抽雪茄,但喝酒频率已大大提高,皱着好看的眉毛,看着水晶杯里的红酒,想了想还是放下了。看来只有找到心底莫名震动的原因,面对并解决它才能免除梦魇的困扰。
他闭着眼,把近期发生的事件一一回放,作为曾经非常喜爱画画并差点以此为终生职业的人,记忆力是很惊人的,不仅细节记得清楚,他脑中的画面几乎都是彩色立体的动感画面,人和话,还有表情,还有四周的环境氛围都能够一一重现。
一页又一页的翻看着,他的面容一如纯真的天使,平静俊美的容颜看不到一丝戾气,仿佛那些血腥不曾在这张脸上渲染,仿佛岁月把他遗忘在最恬静的时刻,直到永远。
好像看到什么自己当时遗漏了的画面,他心中一动,停下思维,于是那晚的那个背影倒叙般由远及近,退回来,转过身,然后他看到了那个老人凝视自己的眼神--是了,这种目光曾经有过,但有十年没看到了,以致于当时以为自己眼花了没有特别留意。
他一次次回想当时的情景,那天老人一言不发,可整个人和这几年与他相处时的气息截然不同,不仅仅是气息,气势也平和很多,甚至是慈爱温柔的,这个念头一经挑起,阎启林几乎感觉到全身要颤抖起来,这就是他忽略的不安所在吗?这个老人又要来什么阴谋诡计了?
他忘不了十年来这个老人为了教会他学会如何面对背叛,如何不可以随意信任别人,一次次设计不同的人与自己相识、结交,每次自己开始懈怠自己的戒备心,与人稍微亲近时就会受到来自亲近的人的各种各样的袭击和伤害,从身体到心灵,一次次磨砺,要把自己的心房全副武装才能防范。
他忘不了为了每月见到小玉,要通过的一次次考验,这些考验的手段方式方法无所不用其极,用他在训练中学习到的一切去完成,使得他面对各种场面都面不改色,能够做到从容以对。他可以眼睛都不眨的瞬间解剖敌人的身体,他可以在必要时激发潜能一招制敌,不管是枪战的轰烈场面,还是暴虐的□场面,或者惨无人道的绝杀场面,他全方位的以极短的时间被迫认知了这个世界的阴暗。
他的心越来越坚硬,对世界的认知越来越黑暗,直到有一天他对别人的生命在眼前流逝完全漠视,才停下了考验,阎单魁只说了一句--花这么长时间才看清楚人性,真是够愚蠢的。
心除了还在跳动以维持生命,好像真的不再有能够混乱自己行动的干扰。阎启林从小都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他的固执隐藏很深,他默默接受了阎单魁的一切安排,从不抵抗,换来自身的强大,学会高明的手段,笼络超级庞大的关系网,慢慢给仇家布置一个完美的陷阱,然后站在笼子外面,等着看仇人如何困兽犹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