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 by 皂斗(下)【完结】(19)

2019-05-31  作者|标签:


  晚风乍起时,吃喝玩乐样样足的三人终于决定打道回府了。
  上车后,安乐说官越七点钟到家,安宁惊喜尖叫:“越叔叔要回来了!他不是说要到大年三十才回的么!他有没有说给我带小松鼠?”
  “他说那边下暴雪,不能随意活动。”安乐压下他蹭起的身子,“至于有没有小松鼠,呆会儿你见到他自己问。我可不知道你们还有这样地约定。”
  “那现在时回哪边?”萧香问,随即又自语:“先回阮氏胡同好了,刚在阿婆那儿弄脏了外套,看着好碍眼,我得把他换掉。”
  “行行,随你。”
  回家又吃了顿简单的晚饭,无所事事的横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直到近七点半时,安乐接了个电话,朝萧香摊摊手,萧香起身帮安宁穿上外套围上围巾,三人闲闲散散的到酒馆去。
  找了个靠窗的偏静位置坐下,安乐到吧边跟叮当打招呼,顺手又摸走他口袋里的糖,在其有怒不敢言的如炬目光中飞快撤退,刚一转身居然就看见东张西望的洛扬,忙朝他挥挥手,一同带到位置上,跟他介绍:“这是……”
  话没说完,萧香已经笑盈盈打招呼:“洛老师,好久不见了。”
  安乐抚额,责怪的眼神落到萧香脸上:“你从没跟我说你是燕大的学生,以前我跟山人起燕大时也没见你有什么意见,装得还真像。”
  “我不是啊。我是民大的。”萧香挑眉,指指洛扬,“我们以前在这儿认识的。”
  “噢!”忘了还有这层牵连,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些人中的一员。安乐转向洛扬:“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那天回家的时候你不是说要陪你爸妈去哪儿旅游么?”
  “他们找到队友了,不要我去。”
  “真可怜。”
  “嗯。”洛扬点头,一脸委屈的表情,“我都把背捡好了,又跟学生们同事们说要出远门,叫他们别打电话给我,结果,我这两天都呆在家里看电影,眼睛都花了,所以才想过来看看。”
  “我说你怎么不带书呢。”安乐笑,抬眼见大门口走进三个身形颀长的人,忙起身摇手。
  宁珂三人笑了笑,往这边走来,落座后若有若无的大量视线扫向萧香。牡丹笑道:“这就是萧香么?以前是见过面,但看相片却人不出来,难怪罗丹说相片在说谎。”
  “眼睛不正就怪桌子歪。”安乐乜他。
  “我就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呢。”宁珂两眼灼灼若贼子,上上下下把萧香打量了个遍才自介:“宁珂。”指旁边人:“这是罗小布、官越。”
  第一次听宁珂说牡丹的名字,安乐觉得奇怪又别扭,疑狐的视线滴溜溜转过去,正好对上牡丹的视线,索性倾身耳语:“我以为宁珂只会叫你三少呢。”
  牡丹侧目笑言:“三少是从我出生的时候就开始被大人们叫的,像昵称,并没有其他意思。但听到外人耳中,可能就有点高端姿态了。久而久之,人家就自动幻想它背后是否代表着什么,心眼也就多了起来。”
  “回敬你一句话:伐木不自其本,必复生;塞水不自其源,必复流;灭祸不自其基,必复乱。”
  “你……”牡丹忍俊不禁,凤眼斜睨他:“你可真会记恨,心眼只有针孔打,比娃娃还不如。”
  安乐两耳塞豆不闻其声,转头见萧香正剥坚果给安宁吃,会心一笑,撑着腮帮子听他俩进行着惯用的稚气的对话方式,旁边的洛扬偶尔也会应个声,和乐融融,忽觉旁边有两道眼神过于刺人,逐侧头望,见识宁珂正莫名兴味的盯着他看,眸光闪闪的不知为何。
拾荒 act 102 :商言
  凌晨四点十五分从行馆出来,发觉气温似乎比前几天更低了,安乐兜手缩肩的在站牌处来来回回的走动驱除寒气。等了十来分钟,608飞速滑进站,他飞快冲上车坐下。端正的司机踩下油门,笑眯眯道:“今天比较早啊,不过今天比前几天冷,你别看中午的时候光明媚,到夜里树头可都是结霜的,听天气预报说过两三天可能会降雪呢,你下班的时候,多穿些服,别冻着了。”
  “嗯嗯,我今天就是见阳光好才没注意,真冻人!”安乐脱下手套使劲搓手,手心热了,抬起来闻闻,一股焦土的味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肉掌能搓出土味来?“司机大哥,快过年了,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我们哪有假放?”司机笑言,“这行就这样,人家放假的时候我们得时刻准备着,等人家上班了,才到我们轮休。一般是休三天,呆在家什么也不做,恨不得睡死在床上,好好的难得的假期眨眼就过了,做梦一样。”
  安乐心有戚威焉,上班后方知上班苦,在学校的时候就想着上班后怎么怎么样,其实,不入此门是真不知此中何景。
  到天园下车,他速速跑进去,登楼梯上到十楼,轻手轻脚开门进屋,回房摸黑拿了衣物到客浴洗澡后摸上床钻进被里,身体隔牡丹一拳手远,没几分钟就睡沉了。
  隔天中午一点多醒来,见牡丹居然还睡沉在床上,猜他是坐车累了,便没叫醒他
  半撑起身兴味的看他眉目如画,伸指在那弯弯的睫毛上碰了碰,又轻点那挺直的鼻子、红润的嘴唇、下巴,往下摸一点就碰到一条细小的似伤痕类的线,果真是条小伤迹,看那淡粉的样子应该是新添上的。
  “在森林被东西划到的么?”安乐喃喃自语一番便下床,梳洗过后进厨房煮了些粥,然后回房叫他起床。
  “别理我。”牡丹眼晴都未睁开,被子拉过头顶卷成一团。
  安乐当真不理他了,兀自吃了粥和饼干,拿书本又回到床上趴着翻看,时不时的窸窸窣窣声把身边的人吵醒了,他无辜道:“你不是一睡下去,雷打不动的么,我翻书这么小声……”
  牡丹一言不发的翻身下床往浴室去,一会儿便听见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传出来,几分钟过后他神清气爽的又钻回被子里 ,很有闲情逸致的跟安乐聊天:“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说?”
  “……”
  “怎么了?”牡丹挑眉看他躲闪的眼神,伸手捏他下巴,轻松愉快的威胁:“说。”
  安乐把书往桌上一丢,表情一整,巴上去:“官越——”
  “别叫我。”牡丹立即背过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好吧,是你自己不让我说的,你可别再问我。”安乐斜眼乜他,静默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丝毫想询问的意思,不由得暗叹一气:要比道行,谁会比这位三少高呢!遂自觉的凑过去,特别用一种饱含担忧的语气说明萧香的心病及这么做的重要性,然后,又对他三少的气度和脾性赞叹一番,末了,迟疑再三后试探着问:“考完试后我们会回来。这样可以么?"
  牡丹深幽的眼畔在他脸上巡视,如同帝王猜侧大臣进言背后的用意和其居心一般。
  安乐被那莫测的眼神看得背后冷汗涔涔,动弹不得。他知道此时的牡丹是不能开玩笑唬弄过去的;也知道不能对他隐瞒什么、不然他的下场会很凄惨;更知道不能跟他撕破脸,他以后还得靠着这棵大树荫蔽安然度日呢。
  漫长的几分钟如同几年,牡丹总算是面带微笑的开了尊口:“好啊。等你考完了想回家的时候再跟我说吧。”
  真……爽快!安乐几乎忍不住要眉开眼笑了,可还是得忍着,端出平静的感激表情道:“嗯,谢谢。你知道萧香就像我哥哥一样,我不希望也不能再让他有任何的闪失,他不同我,我是田埂上随意漫长的野草,而他是养在花房里被精心呵护的花朵,一次事件就让他心理崩塌,他就是那么个人,说不出来的荏弱,比娃娃还不如,我不放心他。”
  牡丹点头,问:“易朗见过他了?"
  “见过了。不过没关系的,萧香不在原来的家里住,他找不到的,我也不能再让他们见面了。”安乐忿然的表情,“谁知道他又给萧香弄出什么麻烦来。那人整个就是一祸端,什么事都是因他而起的,偏他时刻都端着一副‘我很痛苦’的找抽样,嘁!"
  “你… … ”牡丹笑叹,“其实他人不错,不然以白瑾二少他们的为人和作风,肯定不会跟他来往的。你是以偏盖全了,只盯着他的软肋看,他一直在容忍你呢。而且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他对萧香的执着感情,以至于他行事迟疑不决优柔寡断?平时再理智再沉着的人一旦碰上感情这种莫明其妙的东西,谁又能从一而终的端一副面貌?要没半点改变,那也只说明他对那人没感情。再说了,你认为萧香没有识人的能力么?"
  “他就是识人不清了。”安乐瞪眼,不满道:“行了不说他了,影响情绪。”“顽牛。”牡丹支起身安靠在床头,拉开抽屉摸出一个白色长烟盒和一只景泰蓝ZIPPO,动作优雅的抽出一支衔着、点上,眯着凤眼吸一口,轻挑的朝他吐烟雾,很姿态风流又很……流氓!
  安乐觉得他的眼神在**自己,但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认识这么久,他第一次见他吸烟,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人偶尔饮酒但从不沾烟雾的,如今见他这么风情的抽烟,觉得诡异又迷惑人,跟他艳丽的外表不符,似乎只一个简单的吸烟动作就给他任添了很多刚硬的男人味。可转念一想,这人的娇贵表象下何尝不是一个强势的灵魂?
  “我以为你不吸烟的。”拿过盒子瞧,Cometowhenleavonis,是以M开头的大名头,安乐挑眉道:“不是0?3中南海啊,我以前翻抽屉怎么没发观有这玩意儿呢?你昨天刚放进去的?"
  “压在最下面,你没注意吧。我十三岁时就学会吸烟,但尝过之后就放弃了,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这种味道,这一盒在抽屉里放了近三个月了,没拆过包装。”牡丹长指夹烟递过来:“要试试么?你这年纪也该学学玩乐了。”
  “今天教唆我吸烟,明天是不是再教唆我吸毒?后天要玩女人?”安乐将烟盒丢进抽屉里,抬身用脚尖一顶,推上,“封钱还酒债,堆金选蛾眉,声色狗马外,其余无一知。你是腐败中的极品,无人能及。”
  牡丹捉住他的脚搁在紫色被面上,色泽分明,那脚是骨肉均匀又白嫩,也是极品。他曲起食指触到脚底,它那主人立马就跟坐上电椅上似的惊蹦几下想逃开,那狼狈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笑毛啊笑,快放开!”明明他一派轻松的看上去没着什么力,但任是怎么挣怎么抽怎么无法让自己的脚丫子自由,安乐恼羞成怒。
  牡丹一使力,将他整个拉倒在身上,箍紧,漫不经心道:“再三天过年了。我明天晚上要回家住,三十晚上你想跟我们一起吃年夜饭么?"
  安乐一怔,说不请心里具体什么感受,有些感动有些惶恐有些疑惑,等等掺杂在一起就是杂陈百味。他侧过头垂下眼帘,装腔作势哀叹:“诶!这都过年了,也不回来!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爹是回不来了,大春哥也不来找我,真是的,不懂怜香惜玉!诶,人家过年包饺子,我家过年擦桌子!"
  “书呆子。”牡丹笑得很欢,翻个身便马上要怜香惜玉。
  安乐一手捉紧衣袖,一手顶住他,脸色微红道:“我明天去跟萧香住,这年会跟李伯他们一起过。我跟凌沐说过年初八过后就不去上班了,初九初十这样就跟萧香去源江,把需要备置的东西备好,顺便联系学校办理相关手续。娃娃的学籍就拜托你帮转过去了。”
  “差点忘了你们的户籍是外地的。”牡丹思索片刻, “还是迁到这儿比较好,日后要上学工作什么的都方便。”
  “行!”安乐喜上眉梢,“萧香家只有他一个人,干脆我们迁到萧香的户头上好了。他一定巴不得呢!我明天就跟他去公安局问问看!”
  “本来是想……”顿了顿,“算了,就先这样好了。你把你们俩的户口和证件交给我,我叫人去帮你办理。”
  “诶,你怎么这么好啊!”安乐笑若春花。
  “当然好,要索取报酬的。”牡丹当他是入了虎口尚不自知的可爱可怜的小白兔,扑上去三两下扒光衣服,尖牙利齿把要他吃干抹净,动作带侵略性,不似平日那么轻和。
  安乐眉头紧蹙了起来,觉得肠壁内快烧起来,热辣辣的麻疼感传到四肢百骸,全身细胞都瘫痪了,无处使力,就这么破布娃娃似的任他摆布,咬牙忍气硬是半声不吭。
  许久后,牡丹将他带进浴室清理干净,裹了毛巾被放回床上,掰了粒太宁栓推进红肿的穴内,抬头凝他有些苍白有些倔强的脸,无任何道歉意思的淡然语气道:“睁开眼晴。”
  安乐轻柔的绵长的深吸一气,睁眼,冷静无情绪的眼神望他,微哑着声音开口:“我睡一下,五点钟要是没醒,你叫我起来。”说罢便拉过被子阖上眼。
  “要帮你请假么?”牡丹也跟着躺下,将他整个抱住,捉起他的手亲了一下,下巴轻蹭他额头,为自己失控的行为暗自恼火。
  安乐没答,鼻息轻微,似已入睡。五点钟时,没等牡丹叫他他便已自动醒来——体内被他强行装了定时器,他不允许自己有理由懒惰和推脱,见身边空荡荡,心里有些怅然若失,之前的事无形中在两人中间隔了条透明的细线,看不清摸不着,可就这么真实的感觉到它的存在。桌上的电话猝然响起,他拿过一看,是牡丹打来的,疑惑着接通,那头说以为他没起床便打电话叫他。
  “你不在家?”
  “我跟宁珂、小布在一起。你别强撑着,不舒服就请假吧。”
  “不用。”安乐边说边下床找衣服,电话夹在耳边,“没什么事我挂了,得赶紧出门,不然就迟到了。”不由分说便挂断。
  抬腿穿裤子时,肌肉拉伸带起臀部隐隐作痛,腿也有些颤抖,安乐没理会,愈加粗鲁的穿戴好,出门,没等电梯,踩楼梯下到十楼,足踏平地时,觉得更加不舒服了,体内的热源正向不知名的方向流散,周身冰冷。他眼眸冷然的望着路面疾步走到站牌处,等了几分钟,608路车来了,摸出两个币投进钱箱,咚咚两声脆响让他觉得亲切愉悦许多,抓紧扶手跟满车人摩肩接踵一路行到站,下车的时候深深吐了口浊气—— 之前在车上,闷热浑浊的空气让他差点就吐了。
  转到电样梯口时碰上气息不定跑过来的叮当,他上下打量了安乐一番,又摸摸他的脸,蹙眉道:“你怎么看着像被霜打了似的,蔫里吧叽的,要不舒服就请假好了,反正凌沐招了两个新手,送送单什么的不至于应付不来。”
  “借我靠一下。”安乐歪头枕着他的肩膀一路上到酒馆,去换衣服时手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外套的大钮扣弄了好久才全解开,他发狠似的咬牙强迫自己用力穿上制服,转身时脑子嗡一声响,一片空白,忙站稳定定神,待晕眩感过去后才慢腾腾挪到吧边。
  叮当望了他一眼,倾身问:“真没事么?我看你魂魄已经出体了,正浮在上空呢。”
  安乐想笑,可笑不出来,虚弱道:“给我一杯冰水,我口喝。”
  “大冷天的喝什么冰水!热水!”叮当自做主张的倒了杯热开水给他,他没接,两两对视几秒后叮当败下阵来,不得不换杯冰水过去。
拾荒 act 103 :惜之
  冰冷沁骨的水滑过喉咙,让烧灼的感觉降了些,安乐握住冰冷的玻璃器皿默站了一会儿,胃里突然涌起呕吐的感觉,忙不迭奔到洗水间,对着盥洗盆干呕了许久,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抬起头时见镜子里的自己面色青白,真跟霜打的白菜似的,眼神也暗淡得很,完全不似平日健康的模样。
  洗了把脸,他蹲着拿出电话拨打,那头接通后,强笑道:“萧香,你们是在外面吃饭么?声音怎么那么吵?"
  那头萧香很欢喜的说:“嗯。末末下班后,我们一起到颜氏宗祠吃大盘鸡,这边还有家烤鸭做得很地道,改天带你过来吃吧。”
  “行。”安乐轻笑,“跟你说个事,我把我和娃娃的户籍牵到你家好么?这样以后……”没等他说完,那头已经兴奋叫起来:好啊!明天就去办理吧!诶,咱们以后可真就是一家人了!
  详细说了些细节的多了,头愈加沉重难耐了,安乐强打起精神道:“真想吃烤鸭了。明天官越回家,我去跟你们住,我们再去太子殿买新鲜的玩意儿好么?"
  “好。”顿了顿,又道:“安乐,你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没精打采的,现在是上班了吧?很忙么?"
  “有点忙,我偷偷摸摸躲到厕所拾你打电话的。诶不跟你说了,我得出去了,不然林宇哲又说我假公济私。”道了再见,挂上电话,安乐吸了口气慢慢站起身,晕眩感似乎比之前更甚了。他拍拍脸颊甩甩头,回到吧边,见叮当正一一跟要去送单的新来的员工教待注意事项,便走过去接过托盘,笑道:“我去吧。”
  “得了你!”叮当板开他的手,将托盘放回新员工手上,催促:“快去吧,记着我的话一定没事。”
  “跟他说什么了?”安乐垂头掩住无法硬装的笑脸。
  “微笑,微笑,再微笑。”叮当笑眯眯道,“刚才那孩子才十九岁,很可爱的类型,估计很快就会受宠了。咱们的凌沐就喜欢这种可口的水果,一口咬下,啧,满嘴都是甜滋滋的汁,美味啊!"
  这番平常普通的话不知怎么的又让安乐喉咙痒痒的想吐了,背过身用手背捂嘴,深深的吸气呼气压下翻涌的作呕感,转又跟叮当拿了杯冰水饮下,身体舒服了些便又去洗手间,进入隔间后忽闻隔壁间隐隐有**声,这声音他很熟悉,那是处于情欲浪尖上的人才会发出的。
  僵硬着身子站了两秒,安乐真的吐了个稀哩哗啦,胃液都几乎要吐光,踩了水阀冲掉污秽物,依然听见隔壁藏不住的声音。他掩耳快步到洗手台,漱了口后立即冲出门,靠在墙边猛喘气,心头堆集了几片名为“悲哀”和“无奈”的乌云,头昏眼花。
  “安乐,你在这儿呢?吧边有人找你。”同事说完便匆匆进洗水间。
  安乐冰凉的手拍拍脸颊,返回吧边。叮当扯住他:“你们家三少来了,老位置,你去么?"
  “去吧。”说着便接过托盘,慢吞吞往绿区挪,挪到紫区时手已微微打颤,他忙将盘子靠向胸口,加快脚步走到老位,站在罗小布身边小心翼翼的把酒水呈上,对面的牡丹突然倾身捉住他的手腕,挑眉望他,缓缓道:“去请假。”
  安乐突然气怒不已,冷眼盯着他看,不语也不动,僵特着。
  “嘿怎么了?”几分钟后,宁珂终于忍不住要打破这种怪异的气氛,扯安乐的衣袖,“我看现在也不忙,你就去请个假休息一下吧。”
  休息?说的好听!安乐漠然睨了他一眼,又转向牡丹,无平仄起伏的声音道:“放开。”
  “去请假。”牡丹依然是平静的表情平缓的语调,依然没松手。
  “三少。”宁珂也严肃起来,坐直了身子直视牡丹,“先放开他。”
  牡丹轻飘飘瞥了他一眼,轻哼。
  宁珂愕然怔了几秒,转头对上罗小布同样讶异的眼光,暗暗好笑。三少这么任性的样子还真从没在大庭广众下表现过呢!稀罕!于是便也不再言语,眼神在两个如斗志的人脸上转来转去,但看了半晌依然没看出有何深意,这两人本质上都是作风强硬的人,石头碰石头的后果,那叫两败俱伤。
  安乐只觉得心上压的乌云越来越多了,几乎要漫到他眼底了,他半垂下眼帘,一会儿又抬起,轻松温和的对牡丹道:“先放开我好么?我得先把盘子放回去,顺便跟林宇哲说说。”
  牡丹不语,突然送开他,撇过脸望向别处。
  安乐也垂眼拿起托盘便离去,用力眨眼想阻止眼中泛起疼痛感,不小心与正迎面而来的客人撞了个正的,还把人撞翻在地了,他心头一跳,忙蹲下费力将人扶起来,连连道歉。
  “你怎么走路的!”中年男客边整理衣衫边抱怨,不满的眼神射向他,“要是端个东西,那不把我淋个透了?"
  “对不起。”脑子迟钝呆滞,安乐只是下意识的道歉。
  “道歉也没个好态度,行馆的服务什么时候这么差了?”客人依然不满他忍耐的表情,犹自说着:“领班没跟你说要微笑……”话语突然顿住。
  “怎么了?”牡丹平淡的声音问客人,人也走到安乐身边,见他蹙眉的样子时有些担心,抬手探向他额头,真恼了:“你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还是跟我过不去?发烧了你知道吧,你逞什么强!"
  “关你什么事,我爱这样!”身体的不适已经让安乐浮躁不已,再加上这客人咄咄逼人,心里早已是怒气腾腾了,真恨不得一颗炸弹把这地方彻底夷为平她,让这些烦人的东西全消失干净!朝牡丹抛了句冷话后便快速回到吧台,把托盘往台上一放,环眼馆内,找到正在过道处打电话的林宇哲,眼中掩不住的戾气表明要请假,老大摆摆手同意。
  绷着脸忍着抽痛叫嚣的神经到位置上,一坐下便趴在桌上不动了,任宁珂怎么叫他摇他都没反应,过了片刻,听见有人问:怎么了?那人打他了?
  “没有。”牡丹答,整个将安乐拎起来,无视其冷若冰霜的眼神,起身跟他们道别,拖着他从安全门进员工电梯,到车库取了后直奔林海医院,途中打电话得知林末正值班,于是到门诊部后便将他丢拾林末处理,自己则走到窗边开窗吹寒风,微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几分钟后,林末赞叹道:“能耐啊你,烧到近40度了居然还能上班,我佩服你。下次你等烧焦了再过来吧,不然我一身医术无法施展,很遗憾。”
  “四哥你别哆嗦了,快吊个瓶开个药吧。”牡丹走过来坐在椅旁边,摸摸安乐红通通的脸颊,见他闭着眼、眉头也蹙着,便凑近道:“很难受么?等会儿吊了瓶就会好些了。”
  林末望了两人一眼,转身出门,不一会儿便端着药盘过来,给安乐服了两料阿司匹林后又利落的挂上瓶,对牡丹道:“大概得一小时这样才滴完,你帮看一下,我还有病人。”
  “知道了。
  林末走后,安乐睁开眼晴,客气有礼跟他道谢,末了还道:“一小时很久呢,要不你先走吧,晚点我自己坐车回去就可以了。”
  “安乐……”牡丹叹息,将他抱坐在膝上,紧搂着,脸贴着他即使穿着厚外套依然显得单薄的背上轻蹭。
  “帘子外有人呢。”安乐低叫着挣扎,没挣脱,反而被搂得更紧了,默了片刻,他又听见背后有声音在叫“小书呆”,眼泪突然就漱漱掉落,没几秒钟后便低低呜咽起来。
  牡丹吓了一跳,忙扳过他的身子,见他脸红红眼红红睫毛上沾着水珠且抿唇鼓脸的表情时忍不住笑场了。安乐恼羞成怒,扬起没扎针的手给了他软绵绵一拳,恨恨道:“笑毛啊毛!你滚!"
  “唔……”埋头闷笑了半晌,牡丹才抬起泛红的脸,柔软的眼神巡过他别扭的表情,慢吞吞道:“再过五十分钟就真滚了。”
  “你现在就走吧。”安乐恢复平静的表情,转过身朝外面望了望,没见有人注意这里,遂又似玩笑的口吻道:“你能拾我留点面子么?给你这么一抱,我的自尊心产重创伤。”说这话时,盯着白布帘的眼神却极其严肃复杂。
  “今天的事我得跟你道歉。”牡丹答非所问,兀自道:“我自已心里不舒服,发泄到你身上了,是我的错,以后我会收收敛的。”
  安乐刚舒展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没搭腔,心里却是波涛汹涌:我做错了什么你要对我发泄?难道过错都只是一句道歉括就能弥补的么?难道我只能像傀儡来任你摆布了么?今天只是身体上的小痛,那如果明天是心理生理同时来呢,我要怎么办?忍受么?没门儿!
  “安乐?”牡丹察觉他的身体绷紧了,轻唤。
  “嗯?我听见了,没事。”
  牡丹蹙眉,微侧过头凝视他忍耐的表情,忽而暗叹一气:这叫什么,功亏一篑么?
  头依然昏沉着,背后暖融融的带着淡香的气息拂照周身,安乐浓浓的睡意涌上来,他挪了挪身子找个舒服的姿势,脸枕着他的肩膀,那绵软细腻的织物让他的意识迅速飘离,轻言:“我睡一下,时间到了你叫我。”
  “嗯。”牡丹摸摸他微烫的细嫩脸颊,轻吻了一下,又转向那因发烧而愈加殷红的嘴唇亲吻一下、二下,忽然暗恼的将视线转到窗口处,见外面纷纷扬扬的不知何时飘起雪来了,又想到气象台曾预报过年前后几天会有不同程度的降雪情况、提醒人们注意保暖,轻吁一气,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脸贴着脸,闭眼冥想。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有股气息靠近,刹时睁开眼,见是林末走进来了,便笑道:“还有小半瓶呢。”
  林末被他刚才侵略性的眼神吓了一跳,抚着胸口喘了口气,坐在一旁的椅上低斥:“真他妈像只豹子,差点让我以为你要撕了我呢。”
  牡丹无辜道:“谁叫你不敲门,走路又跟猫似的。”
  林末无语,再叹一气,摸摸安乐的额头,低语:“还好,体质不错。”
  “你没别的事了?
  “啧,用完就丢,小兔崽子一个个都这德牲。”林末摇头晃脑起身,边叹边出门:“世态炎凉啊……”
  牡丹低头又看了看睡得很沉的安乐,指尖抚过他小巧的五官,捉起软绵无力的手亲了一下,看看吊瓶已只剩得四分之一了,暗松一气,无所事事下拿出电话玩游戏,等林末再次走过来的时候,吊瓶也吊完了。拔了针,他没叫醒安乐,拿了药袋就这么抱着他上车,回到家给他换衣服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似醒非醒的睨了他一眼,软声哼唧“讨厌……”二字后又晕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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