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 by 皂斗(下)【完结】(26)
2019-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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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您……"心若明镜啊。安乐起身蹲在他面前,握住他骨节突出的满是褶皱的手,轻声道:"是发生了一些我不愿意回想起的事导致我没能参加高考,也一直到上学期时我才重新进学校继续念书。现在我回来,是想看看您,顺便告诉您我要上大学了。"
"我就知道,"老头有些激动,转头跟陆晓两人说:"我一直在等他亲自来告诉我,一年也好,两年也好,三年也好,我知道他不会默默无闻就这么算了的……"
安乐埋首在他膝上呜咽。
"男儿有泪不轻弹啊,别哭了,你这么个强韧的孩子哪能那么容易被打垮呢。"老头轻抚他的脑袋,脸上漾着欢喜的笑容,"昨天早上起床时,老太太还跟我说她梦见你们和小老三一起挤在沙发上打闹、还说她做的糕点好吃呢,没想到今天你们就来了。她都成梦半仙了。"
安乐抬起头,红着两只兔子眼微笑。老头变了,以前他从不会说这种家庭生活上的事,如今许是日日跟老太太一起,被她乐观开朗的个性感染了。这样的老头更亲切更随和了。"老师,听说您写了不少毛笔字啊,给我看看吧。"
"那个啊……"老头脸上出现一丝别扭,想推托。
小六立马挪过去,哥俩好似的搭上他干瘦的肩膀,戏谑道:"老师,您还不好意思呢?我们都看过了,小安乐又不是外人,藏着掖着做什么。再说了,您老临摹的颜体王派可是人口一赞的,可比字画店里那些有风骨得多呢。"
老头笑笑,起身领他们往书房去。
装修简单的书房里有三面及顶的高大木书柜,书柜每一格的交叉处都贴有书目类型,柜里整整齐齐的罗列着新旧不一但同样洁净的书籍;靠窗的位置置了张大木桌,桌沿边上立着三个黑檀木雕花笔筒,桌上铺有一张长形宣纸,右边上用精巧的玉石镇纸压着,左边置着砚台,一只中型狼毫搁在砚上;桌子的侧墙上悬挂着一幅行草: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八个字从侧面概括了老头的抱负和宏图,这一生不一定非得扬名立万富贵显达,壮志凌云浇灌在满园桃李身上,同样硕果累累,心满意足。
老头扫了盯着字幅看的安乐一眼,戴上老花镜坐在椅上,如授课时抑扬顿挫的语调说道:"当年范仲淹和欧阳修等人因言事被贬谪时,写下了"宁鸣而死,不默而生"这句话,他们要的事谏诤的自由。如今放在这里,讲的是一种生命状态,一种理想,一种意志。我要告诉你们,飞离了这片小天空,你们更要记住,坚忍和强韧这两项品格在任何时候都是可贵的,它们是整个人性大楼的基石,如果基石不稳,那么你往上建再高的楼层也是会坍塌的。"
是的,您以前就经常从不同的方面不同的角度向我们渗透这个道理,我一直记着,日后更会铭记在心。安乐静静听着,侧目瞧见窗外那几乎要延伸进房里的天竺葵茂盛的枝条,微风拂过,沙沙作响,晶莹的叶片荡涤在自由的空气里,显得那么欢快。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的书房里,三个朝气傲气兼容的少年恭敬认真的听着老头一板一眼的教诲,窗外那蛰伏在密叶下的夏蝉倏然嘶鸣,略显尖锐的声音传入室内,却也凭添了一缕安逸。
近五点钟时,老太太终于回来了,书房里的三人出去迎接,笑眯眯帮她把沉甸甸的菜篮子拿进厨房,边帮着洗菜边闲聊,听她讲这段时间谁家孩子工作了、谁家孩子恋爱了、谁家孩子送喜帖了……说得眉开眼笑的。
安乐时不时瞄她快乐的笑脸,小心翼翼的以玩笑的口吻问:"师母,老三中秋回来了,您也给他介绍个女孩儿吧。"
"他啊……"笑容敛了些,叹了一气,手上飞快的刨着土豆丝,待四颗土豆全消灭了之后她才又笑道:"小老三从小就是个特别孝顺的孩子。我记得有一年过年他大伯给了他三百块压岁钱,那时候他才四岁多,第一次收到这么多钱,很兴奋,晚上睡觉的时候直缠着我说话,说要买个小足球买个游戏机买个玩具枪什么的,第二天没等我起床他就拉着哥哥上街去了,中午才抱着一大袋子回来,打开看,他想要的东西一样都没买,只买了两副手套和两件毛衣,是送给我和他爸的。"
"唔,他是很孝顺。"安乐了然。
"别看他外表桀骜,其实心里是最温良的。三个孩子里就他最招人疼了,可爱又漂亮,做错事了舍不得打他骂他,他那么乖……"老太太摇头叹,关了笼头把青菜从水盆里捞出来,转又扬高调子指挥小六把蒜苗剥了。
小六欲止又止,笨手笨脚的边剥边委屈流泪。
安乐和陆晓笑得肠子都要打卷了,连房里的老头也被引了过来,看了一眼又慢吞吞走开。
热热闹闹的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半钟了,三人陪着老头老太太下楼进行日行一例的散步。
校园里凉风习习,虫鸟唧唧,走出教室楼沿着空阔安静的操场四周漫步,轻言细语的搭着话,老头说他如今"冬温夏清,晨昏定省";陆晓揶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悠然,随心,随性,随缘";老太太咯咯直笑,说有岸无船,缘分早尽……
安乐和小六相互勾着手肘听着,窃窃私语。
一小时后,俩老人家回去休息,三人也道别各自回去了。
下了车,安乐站在白玉阶梯下凝神思索了片刻,并起双脚,跳兔般一级级跳到平台上,转回头俯视那片晶莹剔透的玉色,征服的快感腾起,脸上不自觉的漾起笑容,在银光照耀下显得清伶伶的标致。得意的哼一声,转头大步迈开,余眼扫见棕榈树下的人影时,兴奋的冲过去跳到他背上,两条胳膊紧搂着他的脖子,叫嚷:"你在这儿做什么?吃饭了没有?怎么没跟小布一起啊?萧香和娃娃去哪儿了……"
牡丹侧头往后轻飘飘睨了一眼。
安乐立即闭口,蹭下地跳开,一脸无辜又无赖的笑,想起中午时还跟他闹别扭呢,刚才兴奋过头居然忘了,失策!立即摆摆手道别:"良辰美景,花好月圆,您慢慢欣赏好好观察,我先上去了。"
刚转过身,两个掷地有声的字传来了:回来。不甘不愿的腹诽着走回他面前,毕恭毕敬询问:"少爷,您还有何吩咐?"
"没有。我下来等你的。"牡丹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盯着他,手伸到他颈后,使力带着一同朝大门走去,"萧香和娃娃现在在房里;小布和宁珂估计还在云家的场子里,和原习礼他们一起;我刚回来的,没见你,猜你也差不多该回了,就在这儿等着。"
安乐噢了一声,随即又揪住他衣袖问:"萧香和娃娃也去了?"
"嗯,他自己说要去的。放心吧,没事,解铃还需系铃人呢。"垂头望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你要见见原习礼么?那个叫五哥的男人要跟你道歉。"
"要?"安乐冷哼,"我不需要这种道歉,更不想见他们。"
"随你吧。"牡丹轻描淡写道,"原习礼今晚受的打击也够大的,萧香跟你不一样,你讨厌一个人是形于表的,而他则看着很温和随意,但却是从骨子里散发的能让人心寒的恨,伤人于无形。"
"那也是别人逼的。"安乐飞扬的心情跌落谷底。他不希望萧香再见那个男人,不管原因为何。
牡丹不语,回房后便钻进浴室洗澡,一会儿又赤身裸体的走出来,些许晶莹的水泽凝在结实平滑的肌理上,身体曲线因经常锻炼而极其流畅,像雕刻家刀下精雕细刻的完美人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配着那张娇贵的脸,居然极其协调。
不是第一次见他裸体,但却是第一次在明光下清楚仔细的看,本趴在床上翻杂志的安乐怔了好半晌才回过神,面红耳赤的卷起床单就甩过去,又跳起来去拉窗帘,低斥:"你流氓还是暴露狂啊!白痴!"
"除了你没别人了。"牡丹不以为意的从柜子里拿了条裤子套上,调侃道:"穿好了,转过来吧。"
安乐慢动作转头,目不斜视的用机械动作挪进浴室,大力甩上门,手压在急蹦的胸口上吸气、呼气,平静下来了才慢悠悠褪下衣衫,拧开水哗啦啦罩头淋下,熟悉的杜松香还在空气里盘桓,慢慢凝幻成一个**的人形……啪!狠给自己脑门一掌,喃喃道:果然是妖孽祸害人间了,老子的修行一再被破坏,这怎么得了,怎么得了!
长达二十分钟的心理建设和催眠后,别称书呆的人终于轻轻打开那扇轻巧又沉重的门,绷起神经蹑手蹑脚的踮脚踩出去,见床上的牡丹已经合苞了,顿时又像漏了洞的气球般瘪了,关了灯,无声无息的绕了另一张床,掀开薄被钻进去,忽然想到枕头在对面,但想了想还是算了,把人吵醒了怕得不偿失。
窗帘很厚重,但射灯的光线还是从纤维里透了些许进来,隐约可见房里的概貌。安乐正对着天花板发呆,突然一个黑物横空飞过来,下意识的便缩头躲避,那东西砸到身上是软绵的,伸手一摸,是枕头,心里很是惴惴不安,抓着枕头进行左右脑斗争,结果两败俱伤偃旗息鼓,最后直觉跳出来称王,敕令其主乖乖拿枕头回到该回的地方去。
"你就睡那边吧。"
在安乐正要起身时,牡丹替他做决定了,于是他很心安理得的又躺下,绞尽脑汁想着刚才闪过脑中的那首歌儿具体是什么了,嗯,好像是"我明天早晨打算离开,即使你已经扒光了我的衣裳,你早晨起来死在这床上",超强悍写实的歌词!接下来还有什么了……正思索着,"嘭"一声轻响,又一个软物砸到身上,摸了摸还是枕头,遂好心的送回去,并认真的谢绝了他的好意,表明自己一个脑袋用一个枕头就足够了。
嘭。
"说了用不着,别客气。"咬牙切齿的还回去。
嘭。
"……"沉默三十秒,歇斯底里吼:"你耳聋了啊再丢过来我不客气了你扰民了犯居民法了知道没你睡你的觉我又没招你惹你你抽哪门子疯啊!"余音绕梁。
"过来。"平淡的命令语气。
"妈的我忍你很久了!"安乐像只小豹子般迅速跳过来,骑在他身上拳打脚踢,过了半晌发觉他居然没半点反抗,心里又不安了,这乖乖挨打的行为实在不符合他的一贯的强势作风,遂停了手到处摸了摸,好意询问是否伤着?
"伤了。"牡丹平板叙述。
拾荒 act 118 :柠檬
安乐一边暗暗鄙视自己得了便宜就忘了卖乖,一边涎着笑脸挪到一旁蹲着,闷不吭声的缩成一小团,搜索枯肠想着怎么补救才能避开可能的私刑,气氛正诡异沉默着时,牡丹翻了个身背对他,长长的吁了一气,蜷缩起身子。
"怎么了?"安乐小心翼翼问,"之前在云家场子,你们是在楼上还是楼下?"
"楼下。"
"为什么不上楼?楼上很安静气氛很好,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一想到楼下那些寻欢作乐的放浪。安乐悻悻然。
牡丹转过来,两只眼珠子亮晶晶的,似揶揄道:"楼下有美女作陪啊,有声有色,乐不思蜀。"
"嗯。"应了一声,安乐站起来放松麻了的双腿,在床上来回走了几下又回到原位,抬起一只脚踩在他腹上,稍微使力压了压,轻松愉快笑言:"美女盛情邀请,于是咱们三少顺水推舟的喝下了不少酒,结果头脑发热的居然独自一人回来了。诶,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要不我给你来段《图兰朵》的"无人睡眠"吧。无人睡眠,无人睡眠,即使是你,噢,王子,在你冰冷的房中,仰望黑暗,它们的沉默充满了怨和无奈,然而我的秘密隐藏在心内,我的名字无人知晓,三少啊三少。"
"……"
"怎么,不满意?那换一段好了。你选一个吧。"
"安乐,我难受。"牡丹轻浅的呼吸,将他的脚往下挪了几寸,于是,高高在上的人冷不丁被脚下的东西吓瘫了,连滚带爬的要逃命,可是很不幸的,他又踩到雷区了,被拖回床上扒了个干净后就地正法。
"等,等!"安乐惊呼,整个被压趴在床上动弹不得,但此时若硬撑着随他发泄,那明天可就真的要残废了……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手臂上寒毛直竖,安乐胆战心惊的转过头费力的提醒他:"官越,想想你昨晚的兽行,你是要我明天就住医院么?"
牡丹蹙眉,体内的火一直灭不掉,可身下这瘦巴身体几乎都僵硬了,不能不顾及。
"官越?"安乐见他不动,又唤了声,商量:"要不你去酒吧勾搭一个?来这里的人都挺有品位的。"
"嗯。"牡丹放开他,下床窸窸窣窣的着了衣,声也不吭一声就出门了。
安乐怔了半晌才慢腾腾坐直身,蜷成虾球状,额头抵着膝盖,闭上眼等脑子里的嗡鸣声消失,可似乎过了很久,那嗡鸣不仅没消,反而更大了,噪得他头疼眼睛疼耳朵疼五脏六腑更疼,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小呆子,我今晚不回来了,你自己睡吧,至于明天么,看情况,总之你不用等我了……
脸上热热的是什么呢?安乐咬着嘴唇疑惑,,摸了摸,还是湿的,操!迅速爬起来穿衣套裤,冲出房门从楼梯往五楼奔下,没顾得上擦身而过的客人们或服务员们的怪异眼光,他推门进去,一心一意的在人群里寻找那朵牡丹,搜了好几遍大厅,没见,不甘心的再搜一遍,视线掠过吧台时,见到了熟悉的米色衣衫,其主人正跟一名妩媚的长发女人靠坐着,似乎是在聊天,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怯懦此时偷偷蔓延,不稍片刻就占领整个心理,安乐垂下眼帘,转身又出门,站在洞开的窗边吹了一会儿凉风,严肃纠结的表情终于化开,调头朝门童笑了笑又进去,笔直朝明显越聊越欢的两人走去,伸手扯牡丹的衣袖,一脸委屈的表情。
"怎么下来了?"牡丹挑眉。
安乐别扭着脸不语,黑亮的眼神却盯着旁边淡笑的女子看,努力叫自己不要泄气,这女人虽然很美,但年纪明显比牡丹大一些,没关系的。
"傻了?"牡丹往他脸颊上捏了一把,视线顺一路往下,见着那两只细白的光脚丫子时突然很想抽他,暗恼着将他拦腰抱坐在膝上,低斥:"下来连鞋子都不会穿,你这脑子都干什么用了,嗯?"
安乐两脚一蹭,凉嗖嗖的,难怪之前那么多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呢。哆嗦了一下,转头讪笑:"我忘了,太黑了也找不到鞋子。"
"果然是个可爱的孩子。"女人笑盈盈说。
我?安乐望了她一眼,随即撇过头跟牡丹说:"请我喝酒吧,果味苏打就可以了。"
"好啊。"牡丹爽快答应,打手势叫来帅哥酒保,揶揄的指着他道:"这是个未成年,但他想喝苏打酒,你看着办吧。"
帅哥了然。于是,未成年面前摆着杯苏打水和果汁。
女子掩嘴咯咯笑,很开心。
"没有老太太榨的好喝,冰糖放得太多了。"安乐神色自如的端一果汁啜一口,评价,仰头纯真无邪的问:"要不要帮你叫冰水,夏天的夜晚也是很闷热的,动一下就着火了。"
"既然你盛情款待,我也不好拒绝了。"牡丹笑盈盈的说着,手却钻进他衣服里,在柔软的小肚脐处摸摸索索,贴近他耳边密语:"小书呆,你是标准的记吃不记打啊,忘了我是为什么下来的么,嗯?你现在是自动送上门还是来破坏的?"
安乐僵了一下,垂下视线闷头喝果汁,一大杯下肚后,胃也鼓起来了,放下杯子难受的打了个嗝,蹙眉道:"我们回去了好么?"
"我刚下来,还没找到伴呢。"牡丹慢条斯理道。接收到旁边女子投来的兴味盎然的视线,便回了个饱含深意的笑。
于是,这眉目传情的画面摄入安乐眼中,就演变成郎有情妹有意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这**从视网膜开始发酵、膨胀、变酸,一路延至左右心房,嗞一声闷响,与名为理性的东西化学作用了,后果……很严重。
"哪儿去?"牡丹拉住像蚱蜢般跳下地的人,"光着脚你别乱蹦了,直接回房吧。"
关你毛事!安乐忿想,甩开手便向大门小步奔去,与端着托盘的服务员堪堪擦肩而过,踏上过道时脚跟一旋,速速下楼梯来到一楼景观园的牡丹花圃前,睥睨的盯着那一片在亮如白昼的银光下千姿百态的粉白花朵,然后转头望了望不远处巡防的保安,慢吞吞走到左边死角处蹲下身,黑手伸向花瓣,轻轻一扯,三片掉落,没人发觉。于是,恶向胆边生,佯装悠然自得赏花的模样飞快折下那朵开得最骚最得意的,小心的卷起衣摆裹好,以两手抱腹的怪异模样大摇大摆的登堂入室。
跟着人流进了电梯,按下八楼,安乐满心的得意几乎在爆破出来:居然真把那牡丹给摘了!
五楼到了,电梯里的一行人鱼贯而出,他迟疑三秒,断然跟着走出去,进门便朝吧台处望去,见那两人犹在言笑漫谈,嗤哼一声便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在背后往他小腿上踢一脚,叫嚣:"诶!送个东西给你!"
牡丹与那女子交换了个隐含笑意的眼神,双双转头,似期待的望着他。
"拿着。"安乐把已经被**得七零八碎的残破牡丹递给他,"特别给你摘的,请笑纳。"
牡丹盯着那花,突然转头闷笑。
笑什么笑!安乐忿忿腹诽,用力扯他衣衫:"十一点钟了,回去了吧。"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女子突然伸手捏了安乐一把,起身,翩然转到另一看起来单身的男人身边去了。
"她走了。"安乐顶上她的位置,趴在吧台边打量这光线**人更**的环境。在酒馆呆了那么久,早已习惯这样的氛围,唯一不同的是,今天他是客人而非服务生。视线定在牡丹细腻光泽的侧脸上,突然五脏六腑像被紧缚了般难受,默默的跳下椅子离开。上到八楼后发现自己没带钥匙,只好蹲在房门口盯着地面地毯上一簇簇的花卉纹样发呆。
没过多久,听见熟悉的嬉闹声传来,人也飞快奔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问:"改行当守门员呢?都几点了。"
"忘了带钥匙了。"
"你家牡丹呢?"宁珂调侃。
安乐抬眼横他:"送人了。"
"布,今晚咱们似乎漏了什么好戏了,早知道就不去玩了。"宁珂遗憾不已的望了望淡笑的罗小布,蹲下来跟安乐面对面,一张俊颜数倍放大,上面有着促狭和隐约的鄙薄,"告诉你一件算是可喜可贺的事,之前我们去跟人玩车了,在西山国道半途中就有辆车出了个小车祸,里面的人有腿折了的、有手伤脑伤的,现在都在医院躺着。"
"……谁?"安乐眼皮急跳了几下,"是原……"
宁珂扯了个玩世不恭的笑,摸摸他的头,起身拉着罗小布回房了。
"……我该说谢谢么……"安乐轻喃,抚额低低笑,久久不绝,忽然抬眼望向走道尽头,一抹颀长人影晃入视线中,慢悠悠的走到他面前,掏钥匙开了门,又把他揪起来推进房,一气呵成,关门声巨响时,同时也被他之前莫名复杂的情绪给拍碎了冷脸钻过浴室再冲个澡,然后闷不吭声的在另一张床上睡下。
"那花是你在楼下花圃摘的?保安怎么没抓你。"牡丹说。
"……"
"下次要送就送朵完好无损的,没诚意。"
"……"
牡丹进浴室,一会儿回到床上又说:"过来吧。"
安乐立即拿了枕头跳过去,老老实实的伏在一边,像只小兽,黑亮的眼睛巡视他**的上身,定在那红润的嘴唇上看了半晌,满意了,嘴角扬起微笑的弧度,揪起他棉裤头上的细绳轻扯,恬静问:"你丢哪儿了?"
"丢该丢的地方。"牡丹熄了灯,挪了个舒服的位置,"后天早上要回去了。你想想还有什么事没做完,别一回去就后悔。"
"没什么事了。"想了想,又说:"要不你们先回去,我等开学了再回?"
"现在不担心原习礼了?"牡丹揶揄,曲指弹向他脑门,"你留下也没什么意思,该见的人见了,该做的事也做了,而且回去后你还有别的事要做不是么?"
"人的感情能这么清楚的以"事"来划分的么!我都那么久没回来了,才刚见了老头叔伯他们一面就急巴巴走了。"安乐气恼,虽然私下却都跟他们说了会早早离开,但现下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又不舒服,活像他是机械人似的,而且……"对了,转平市走吧,要去看青云。"
"嗯,是这么打算的。"牡丹漫不经心的说,"以后放假了再回来也不迟,这儿是你的家,总要回来看看的。"
"过年呢?"
"年在那边过,十五过后再回来。"
"那也行,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人。"安乐笑道:"那回去后我和娃娃去跟萧香住吧,他一个人挺寂寞,虽然北门离民附小挺远,但他可以开车接送。要实在麻烦了就搬回太学路的家,那儿离燕西路很近,方便得很。"
"萧香没跟你说么?回去后他会搬回太学路,娃娃跟他一起;你么,继续跟我住天园,一来离学校近,二来……"牡丹捉起他的手,笑道:"我不希望你离我太远。"
安乐愣了几秒,冲口而出:"不行!娃娃要跟我一起住!他不会同意的!"
"你想哪儿去了?"牡丹失笑,"你不用担心,他并不是从此以后都跟着萧香住,隔一段时间他也会回来的。就如你偶尔也可以去跟他们住几天一样。"
"我不如住校了。"安乐嘀咕,"完全没有自由可言,连住哪儿去哪儿都要人批准,又不是我什么人,可恨我还不能反抗,悲哀。"
"你说什么呢!"牡丹突然伸手往他腰侧挠去,巧妙的力道和着力点让安乐一秒钟都忍不了,像条蚯蚓般左右弹动,却始终逃不开作恶多端的黑手,直笑得脸皮僵硬声嘶力竭求告连连,牡丹这才放过他,安抚兼警告的拍拍他的脸道:"你这脑筋跟打了死结似的,人家想帮你解你还不乐意。"
"谁说我纠结了!"
"还不算么?"牡丹扬声问,"那今晚你光脚跑下去又摘人家花是什么,嗯?你乐意我管不着么?"
安乐羞怒交加,闷不吭声,良久后才佯装平静的说:"我明天没什么事,要不要陪你们去逛逛公园什么的?"
"谁稀罕公园了,我们见的还少么!"呆子!牡丹翻身拉被单,不再理会他。
安乐瞪大眼望着他的背影,颓然趴下。
拾荒 act 119 :予取
安乐挂了电话后顶着火辣辣的阳光跑到小六家,刚好陆晓也刚到,三人便一同窝客厅里边吃小六妈昨晚准备的冰镇绿豆汤边天南地北的海聊,那些说过的话添个新词换个符号又端上桌,说者欢听者也欢。
午时小六父母下班回来,合手弄了一桌好菜,席间,两人又细问了安乐生活、学习上的事,得知安稳后欣慰又羡慕,现场把三人比较了一番。可怜的小六成了他们口沫横飞下的炮灰,坐立难安的猛扒完饭便急不可耐的把两人拉进房里,连连哀叹“虎毒食子,命运堪忧”。
安乐摸摸他,说明天要走了......见两人神色不愉,忙又笼统的解释了一番。小六应了声,挪到他身旁,望着他标致的眉目,忽然问:“开学后你要不要住校?”
“......不住。天园离学校近,上下学都很方便,而且,”安乐垂下眼帘,玩笑道:“他是老大他说了算,我只有听从的份。”
“都是些什么人呐!”小六感慨一叹,思索了一下,又问:“你们在天园住着安宁么?”
“安宁?”安乐扫了他一眼,又望向沉静的陆晓,了然,“还好吧,不就那样儿,平时该干嘛干嘛的。官越人很好。”
“那个妖孽。”小六一脸悲苦的表情,凄婉哀求:“小安乐,你一定要把这只深山老妖给收服贴了,千万别再让他出来横行人间了明白否?哥哥我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安乐似笑非笑道:“我一无所有的哪收得了他,没给他撕碎就是万幸了。”
陆晓摇头叹:“幸,也是不幸。”
“嗯?”
“没什么。”
下午两半过,三人又跑到老头家,轮番跟他下了几盘棋、写了几幅字、聊了母校即将实施的新的教学方案和新添的规章制度的可实行性等,不一而足。八点钟陪俩老散步后离开,临前老太太叫安乐第二天带安宁过去。
轻快的步上台阶,安乐目不斜视的从花圃旁边经过,在快过交接点时又退回几步,抬头仰望天空那轮被云层遮了小半的若隐若现的暗淡的月亮,手往那花瓣轻轻一扯然后笑盈盈的收手跑进大门,从楼梯三步并一步蹬蹬而上,踏上楼道地毯时还兴奋的转了几个圈才掏钥匙开门。
“回来了?”牡丹趴在床上翻杂志,闻声头也不抬的搭了句。
安乐凑过去把两片花瓣扫在页面上,随即拿衣衫进浴室,放了满缸热水,情绪高涨的边泡边哼“......即使你已经扒光了我的衣裳......”,待第无数次重复念完后,发觉指尖已经泡得起褶,身上也红通通的,赶紧起身套了条薄棉裤,拎着上衣出去,站在床尾猛的一蹦,“啪”一声闷响,整个呈自由落体状态砸到防不胜防的牡丹身上......
啊--!
惨绝人寰的惊叫声后,安乐滚到一边缩成一团,通红的五官皱成一团,额上冷汗涔涔,两手捂着裆部--那成长中的嫩芽被压折了,疼得他摧心肝泪涟涟。
“我该说你自作孽不可活么?”牡丹把杂志收放在桌上,轻闲的起身,把人板直后单腿箍制住,飞快的拉下他裤头查看,五秒钟后黑手又给它雪上加霜,看他呲牙咧嘴的表情时颇遗憾道:“没事,看来力道没拿捏好,下次要找到着力点了再试,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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