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钟 by 皂斗【完结】(22)

2019-05-31  作者|标签:

“呵呵,导师也常这么说。”三更笑道。“要有一双清澈的眼睛,要有一颗温暖包容的心,要有一双灵巧的手,要有一个会思想的头脑。”

“三儿,你说说咱们是整日幻想的人吗?”小松眨着眼问。

“不太像,你不常说你是脚踏实地的主嘛。”

“嘿,也是,赏你一串牛肉……每人一串。”小松笑。“爷爷,您手下也有这样的人吗?”

“有啊,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羽翼没长丰就想飞上天,结果呢,不仅摔得头破血流,还把斗志摔没了。这样的人,算是半残废了。”

“你讲的真残酷!”

“小子,社会就是这么残酷!有些人跌到了会爬起来,而有些人一倒下,就永远起不来了。所以我说人要有信念有执着有热情,这些都是支撑你向前的动力。”老人颇有感触道。

“爷爷,人哪儿有那么软弱!”

“呵呵,我说的是某些人。”

“您的孙子们有没有说过你很严厉啊?”小松笑问。“我会紧张。”

“有啊,那几个小子,背后不知道怎么骂我呢。”

“骂你?”四人惊叫。“怎么可能会骂你!您是长辈,就算心里不满也决不会骂您的。爷爷,您可以开诚布公聊一下,让他们说说他们的不满。”

“哈哈。”老人大笑。“就怕他们说不出来。小松啊,快翻一下,要焦了。”

“啊!”

卷五十八 水波涟漪

开学了。

可能是因为升大四,教室,雕刻室和画室里总无端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每个人都表现出无以伦比的勤奋和热情,班里甚至还有些同学开始找工作室或托画廊寄卖作品了。

他们跟向阳说起这些事时,向阳不置可否,只是说:“别急着捣鼓那些有的没的,先把刀法练得炉火纯青再说吧,如果你们以后想走这条路的话。”顿了一下,又嘻笑道:“不过,如果是三儿的话,倒是可以现在准备作品,等过个年把两年,让你老师帮你开雕展。”

“歧视!”三人叫。

“怎么?不服啊!有本事把刀法练得跟三儿一样好呀!到时一起展也是可以考虑的。”向阳扯着嘴恶笑,三更说:“学姐说要展作品也要在她那儿展。”

“靠!你小子吃里扒外啊?啊?!”向阳拧他脸恶声恶气吼。“你学姐会比你老师更有能耐办好吗?嘎?”

三更疼得说不出话来,使劲挣开。“很久以前就答应学姐了,她是经理人,能力一流的。”

“那叫她来维里。”

“你说叫就叫啊?人家在天空呆得好好的。”

“呵呵,你傻人傻福,一堆人帮着你。”向阳笑,对小松等人说:“你们仨眼下就是只管把刀法和构造提高一个层次就行了,毕业后熬个两三年,四处走走看看,开开眼界多些阅历,到时候会有工作室的。”

“谁给的?”天上掉馅饼?

“嘿,问三儿啊。”

三人转向三更,三更一脸莫名其妙:“看我干嘛?我又不会变,也没打算买彩票。”

是啊,转向向阳,向阳眼神睥睨,一副看笨蛋的表情。“骆玥会给你的。”

“他?!”

“不会的,骆玥只是个上班族,没什么钱的。”三更一本正经地说。向阳狠拍一掌,咬牙:“你个笨蛋!”

“行了你!别老敲他。”凌迎欢终于出声了。“不过向阳说得对,你们别管别人怎么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步步来,不用急。”

“呵,也是。我先走啦。小松你们在这儿玩吧。”三更起身飞快蹿出门。

“他这是急什么呀!”向阳不解。

“没说。不过,除了骆玥还有谁呀。”

公园门口,骆玥已经在那儿等了。三更跳上车,扣好安全带问:“上哪儿?”

“郊外那家饭庄还记得吗?他们在那儿等咱们。”

“今天怎么想到聚餐了?骆桑呢?”

“他先走了。今天向阳又跟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

“聊什么?”

“就现在学校里面临毕业发生的一些事,说是让我们毕业后出去游个几年,然后就会有雕刻室了。”

“哦?天上掉的?”骆玥挑眉。

三更笑道:“向阳说你给的。不过我说你是上班族,没钱,我也没买彩票。”

骆玥呆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我没钱?”

“你有吗?骆桑不是说过在你爷爷那没有不劳而获的吗?”

“呵。劳了就有了。三儿,你想要雕刻室,我可以给你的。”

“真的?”

“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呵呵,不要你给,我自己赚。”三更笑兮兮道。“有的是时间,不急,你停车干……唔……”

过了片刻,骆玥拍拍他,“傻啦?下车吧,到了。”

三更一看,是停车场,幸好没人,不然不丢脸死!

进屋,骆桑见他便朝他招手,三更走过去问:“今天什么日子?”

“没什么日子呀,就聚聚呗,往常不也经常聚嘛。”

“噢。”三更转问子维:“学姐怎么不来?”

“加班。”

“三儿,过来。”骆玥叫他。他摇摇手:“等会儿。”转头问骆桑:“你忙吗?”

“不算忙。哎三儿,骆远有没有找上你?”

“找我干嘛?”

“呃,没有就好。你过去吧。”

吃饭时,阿其问骆玥:“去哪儿定了没?”

“可能是珠海。”

“天远!”

“你们说什么?骆玥要出差?”

“是要出差,可能是三个月到四个月这样。”骆玥抚眉道。“那边的海边别墅开发案是我提的,没想到竟然是让我去监管整个工程进度。原以为可能会去青岛一个月。”

“老头是在考验你了。你看吧,估计过几个月,阿桑也要外派了。”

骆玥一脸深思的表情,盯着桌上食物看,也不动筷子。三更探头问:“你在想什么?吃饭呀。”

“呃,嗯。”

吃完饭照例到酒馆里小坐。骆玥叫三更打电话把向阳凌迎欢艾晨及容佳等人一块叫上。不到半小时,角落里热热闹闹挤满了人。三更问向阳:“小松回去了?”

“早回了,心里惦着他那个没完成的作品。”

“噢。”摇摇头转向容佳问:“最近忙吗?”

“呵呵,不算太忙。三儿,最后一年喽,加油!争取两年后开雕展,到时候我赞助。”

“哈?真的?!”三更惊喜,扯容佳旁边的艾晨:“哥,你要做证啊……”

“不相信我的话,嗯?”容佳绷着脸睨他。三更笑:“没。相信,你一向是一言九鼎。”遂又附耳问:“你刚跟我哥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就一块儿吃饭而已。”

“说什么悄悄话呢你们。”向阳问。骆桑笑道:“他们俩常这样,习惯就好。来,喝一杯。”

杯觥交错,在低迷的橘灯下映射出一道道温柔的光芒。骆桑他们聊着女人,工作,马场,股票……没想到向阳竟然也是个骑马好手,还跟骆桑等人约了有时间去马场跑几圈。三更对这些不懂,所以他跟容佳聊学业上的事。

“我赞同向阳的话。三儿,毕业后你就到各地边走边绘图稿,回来后专心雕作品办专展。”

“呵,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呀?雕东西要花好长时间的。”

“现在就可以准备啦。放心吧,我捧你做明星哈。”容佳两指抬他下巴,轻佻地嘻嘻笑道。艾晨一旁慢腾腾道:“收起你那副暴发户模样,像个女流氓。”

容佳眼也不抬,优雅地倒茶喝,朝三更眨眨眼,碰碰杯子,继续聊天。

近十二点,散场。回家路上,三更问骆玥:“你什么时候出差?”

“后天。”

“怎么这么快?!”

“有些准备工作得去那边做。”

“唔。”

“舍不得我呀?”

“有点。”

“才有点?!”骆玥怪叫。

“嘿,我也忙啊。”

“那今晚就一次补个够吧。”回到家里,骆玥这么说。三更抗议:“我明天还要上早课。”

“我不管……”骆玥显得有些狂乱,拉他进房后直接扑倒在床上,嘴唇狠狠吻上去。三更挣扎着,猛力推开他,脸红气喘道:“热死我了,也不开空调,我去洗澡。”

“一起吧。”骆玥跳起来。

可想而知,浴室又变成战场,一个澡洗了一个多钟头没出来,幸好没开热水,不然两人迟早憋昏在里头。

“你够了没?!”三更咬牙,想推开他。

“起来吧。”骆玥拿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珠,再慢腾腾拭掉他身上的水珠,发上,脸上,颈脖上……

“你……”三更再次咬牙,抢过他手上的毛巾胡乱擦两下,拿浴巾一裹,上床睡觉去。好一会儿没发觉身边有动静,偷偷睁只眼睛望,见骆玥一脸沉思地站在床边盯着他瞧,眼神幽暗,有丝他看不懂的情绪在流转。三更有些担心,坐起身伸手拉他。“你在想什么?”

“嗯?”骆玥回过神,上床紧搂住他。“三儿,想把你拐走,随我出差。”

“呵呵,怎么可能嘛,我要上课的。”

“所以,烦恼。”骆玥蹙眉。

“你烦什么?”

“嘿。”骆玥将他压倒,嘻笑道:“烦怎么让你心甘情愿让我……”话语止住,傻眼地望着眼前一张明媚的笑脸。“三儿……”

“我要吻你。”三更压下他后脑勺,嘴唇贴上去,依着往常他吻他的方式,熟练的唇舌交缠,相濡以沫。翻身伏在他身上,三更第一次主动,有些青涩,有些羞赧,抬头见骆玥眼也不眨盯着他……轰!脸上简直要冒烟了,心底那一丁点勇气全化为虚有,拉起床单当驼鸟。

骆玥愣了一下,脸皮抽筋,憋得肠子快打结了,隔一会儿,见他微掀开被角偷瞄他,他闭上眼装睡着了。

有只手在他眼皮上轻轻拂过,耳边传入清澈的嗓音:“睡着了吗?”

隔了几秒又自言自语:“奇怪,这么快就睡着了。”随后又自我唾弃般的哀嚎:“我也不是故意的,谁叫你那样看我……丢脸!我怎么老做这种事!下回一定不能再犯了……”

噗唔~骆玥忍不住了,脸埋进枕头里笑得眼泪直冒。三更满脸黑线,将他的头扳正,哼:“你很乐?”

骆玥点头。忽而换下笑脸,眼神迷离盯着他。

三更顺那眼光一看:自己全身光溜溜近距离暴露在他面前。“看什么看,又不是没见过。”手却飞快拉过床单往身上拢去。

“别遮了,又不是没见过,哈。”扑上去就是一顿狼啃。气温急剧回升,欲念腾腾燃起,被单不知何时蹭到床下。深蓝色床单上,只见两俱年轻漂亮的身躯在纠缠不断,室内只有喘息和单音节,外加亲吻的**声响。

“四个月好长啊三儿。”骆玥叹息。身子沉沉没入他体内,舒解郁结盘缠的**。幽暗的眼睛紧盯着他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反应,看他光洁的身体随他动作起伏,看他漂亮的脸上染满红润……这么诱人犯罪!附身吞掉他口中溢出的高音节,体内**平息后,骆玥问:“三儿,困吗?”

“嗯。”

“听我说句话。我出差的这段时间,你要老老实实呆在学校里知道吗?”

“嗯。”

“不可以单独跟陌生男人出去,不管是谁,都不行。记住了?”

“嗯。”

“去冲一下,满头大汗的。我看看有没有伤着。”骆玥拉开他双腿检查后庭,喃喃:“还好。”

“拉我一下,起不来了。”三更有气无力。

骆玥整个将他抱起,迅速清理干净后上床睡觉。


卷五十九 落木萧萧

一天,三天,一周,半个月,一个月……

心里总会不自觉地默数着骆玥离开的日子。

不管每天时间安排得多么紧,都不影响我想念他,这股强烈的想念无孔不入,如何都赶不走。

秋宵月色胜春宵,万里天涯静寂寥。

从不知道自己如此多愁善感。

老爹和艾晨都笑话我了:三儿老粗的神经终于变细了。

我只知道我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想念他。

——三更。

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

转眼间,秋风萧瑟的季节准备过去了。这个秋天不知为何如此寂寞,经过落叶覆盖的小径时,再没有了欣赏狂风席卷黄叶时那种狂乱的美感。心底反而被这萧瑟景象激起若即若离的惆怅,唉,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心绪似乎被秋风越吹越远,飘到千里外的海边城市。不知那里的秋天是否也同这里一样,怅然若失。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小松徐徐念道,清朗的嗓音减少了词里浓浓的悲秋情绪。三更飘散的思绪稍稍回笼,视线从窗外的景色中收回,转身笑道:“小松变诗人了。”

“嘁!我是在为你感叹呢。”

“为我感叹什么?”三更回到座位上,拿起刀重新雕作品。

“你和骆玥这算什么?劳燕分飞?”小松打趣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那应该叫什么?两地分离?”

“就没指望你能说句中听的话。”

“嘿,三儿,骆玥出差两个月了,我怕你想他嘛,是不是阿奇?”小松问。阿奇鸟都不鸟他。倒是李子说话了:“小松,你别说话了行不?都影响到咱们工作了。”

“都雕了大半天了,休息娱乐一下行不行?”

“你想拿我娱乐呀?”三更挥着大号刀在他面前晃悠。惊了小松神经都绷紧了,哀嚎:“三儿,有话好好说,先把刀放下。”

“哼。”三更摘下围裙转身就走。小松大叫:“你去哪儿!”

“打电话!”三更上楼底,蹲在阴凉外给骆玥打电话。响了两声那头便接通了:“三儿,我在开会,晚点回电话给你。”

“唔。”

回雕刻室。小松惊讶:“怎么这么快?”

“他在开会。”

“怎么这么忙呀?”时常听三儿说他在开会。“听说广东那边很流行养小的……看,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开花。”

“再说就把你嘴巴打开花。”阿奇挥拳恐吓。

“呃,三儿,咱们去打饭吧。”

“好啊。真有点饿了。”

晚上十点钟时,骆玥才打电话过来。三更听见那头很吵,问他是在哪儿?那头说在包厢里。三更蹙眉道:“少喝点酒。早点回去休息。”“知道,明天再打电话给你。晚安。”

周五晚,四人到凌迎欢家吃饭。席间,凌迎欢说:“我发现最近有不少画廊和工作室找上大四生,你们有没有碰到过?”

“有啊。咱们都没搭理。不过导师说如果三儿有兴趣的话倒是可以去那家一雕工作室,对三儿日后有帮助。”

“一雕?他们找上你了?”凌迎欢转问三更。

“嗯。我不想去。”

“不去也好。你就利用课余时间雕作品。啊对了,三儿,从你以前的那些作业中,选一些放到维里展卖吧。还有小松你们的。”

“作业?那些作品放在雕刻室里,跟垃圾似的,怎么可以展?”

凌迎欢笑道:“怎么不可以?一件件拿出来,修饰一下它就是一座好雕塑。你们也见过向阳的画,那一张张胡乱放着还不跟垃圾一样?但是,裱好了挂到画廊,它就是名家名作,件件都是精品。”

听了这话,八只眼睛齐齐扫向一旁的向阳,却见他神情自若,毫无惭愧的模样,不禁暗赞其道行高深。阿奇问凌迎欢:“老师,你想把画廊经营成多元化的吗?”

“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把隔壁那间店盘下来,打通后一部分展画,一部分展雕作和其他类型的作品。”

“酷!”四人惊喜不已。“打通后,维里的展厅就跟天空的差不多了。”

“空间上是差不多了,不过其他方面却还是比不上……”

……三更的电话响。他拿起瞄了一眼,递给小松:“说我不在。”

小松照办。挂电话后向阳兴致勃勃问:“谁的电话?跟骆玥吵架了?”

几人睨了他一眼,忽略这种白痴类的问题。向阳又追问:“到底是谁呀?”

“一雕工作室的。这些日子不停打电话给三儿,跟他说多少遍‘没时间去’都没用,前几天下午还跑到雕刻室去找三儿……”

“是男人吧?年轻帅气的男人?叫什么?”

“叫李商。是很年轻,你认识这人吗?”

“李商?”向阳思索,无果。转向凌迎欢:“你对行业关注的比较密切,听说过这人吗?”

“没听说过。应该是新人吧。三儿,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就说想让我加入他们的工作室。”

“这样?”向阳凌迎欢都不解。“难道是兰一看中了三儿的才华,想拉拢他吗?……奇怪,据我所知,兰一是个特立独行的雕刻家,这么多年来,他就只收过两个助手,李商可能是他的助手。”

“是不是他想再收一个助手?”阿奇问。

众人摇头:不懂。

凌迎欢蹙眉道:“都拒绝他多次了,为什么他非得执着于三儿呢?”

“老师见过兰一吗?”

“大学时参观他的雕展时见过两三次,半年多前又见过一次。那人瘦小淡泊,近几年听说都在乡间走动创作。”

“乡间?!那李商怎么说他们有工作室呢?”

“他在本地有工作室。但他本人不在此地,只有他的助手在这儿帮他处理一些信件请柬及跟艺廊洽谈雕展的事。”向阳歪头道:“我只知道他有个助手叫东西,在雕刻界算小有名气。”

“这么说来,李商可能只是文助理喽?”

“这么解释比较合理。因为东西是时常跟在兰一身边创作的。也许兰一认为一个助手忙不过来,所以叫李商找上三儿。”

“你们不知道吧,兰一是雕刻比赛常被邀请的评委。”凌迎欢道。“也许正是因此,他才会这么注意三儿。”

“老师你怎么知道?”

向阳恶笑,睨了凌迎欢一眼。“因为上次的比赛中,你们老师是构造项目的评委啊。”

“哈?!竟然瞒了我们这么久?!”

“嚎什么!评委也要有职业道德的知道不?何况三儿有作品参加比赛呢!”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老师并没有刻意隐瞒,是我们没往这方面想。”三更笑道,“老师有双火眼金睛呢。”

“是啊。”向阳笑。“一条小线条的变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可怕。”

“呵呵,这样也好,更能督促学生进步嘛。”

晚上临别前,向阳说:“三儿,下回李商再打电话给你,你要严肃拒绝他。要是他还缠着你或者去教室找你,你能躲就躲,不能单独跟他出去知道吗?”

“嗯。”

周六,三更小松等人随容佳艾晨去郊外玩,不意外的又接到了李商的电话。小松接电话之时,三更把原由跟容佳和艾晨讲了一遍。俩人对一雕不甚了解,也就不对三更建议什么,让他看着办,不过容佳还是希望三更能静心雕作品,准备日后办专展。

晚上十点多钟时,骆玥打电话来了。像往常一样闲聊几句拿他开心后,收线。艾晨洗完澡回房,擦着头发问:“不累吗?小松几个可早就睡得呼呼响了。”

“哥,你跟容佳是在谈恋爱吗?”三更趴在床上探头问。

“我们是朋友。”

“朋友?!”不信。

“你见我们象**吗?”艾晨反问。

“看不出来才问你呀。”有时候像,有时候又不像,云里雾里让人摸不清头脑。

“瞎操心。”艾晨熄灯上床。“有些东西急不来。我跟容佳能到这地步已经很不错了。哎三儿,骆玥快回来了吧?”

“没。可能还得一个月呢。他老忙,每次打电话不是开会就是在跟人吃饭,说几句就挂了。”三更睁眼望着黑黑的天花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小松说广东那边流行养小的,你知道吗?他还说我们是劳燕分飞,真是乌鸦嘴,整日胡说八道。”

“那万一……”艾晨没再往下说。这世间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性因素了。

“哥,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骆玥?”

“……骆玥。”他了解三儿。三儿从小就只对雕刻执着,后来碰上骆玥,既而又对骆玥执着。他不了解骆玥,不知道长时间的分别,他能否对三儿忠诚,能否无视周围环境的种种**。

“别担心。”三更轻轻说。突然无比想念骆玥。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给他,没半分钟他就回了:我在想你。

盯着屏幕上的这几个字,三更扬唇无声的笑了。


第六十章 寒生轻晕

周一下午放学后,三更让小松帮打饭,他则留在雕刻室修改凌迎欢选出的准备在维里展出的作品。

扭曲的木块周围雕的是盘根交错的乱枝蔓,密密实实的缠绕着木芯,有种窒息的感觉。这座雕作是他两年前雕的,创作根本来源于一场沉闷幽暗的梦,梦里,他被一种熟悉的钴蓝包围,挣扎不开,慢慢的,钴蓝变成墨黑,几欲将他淹没,醒来后的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惊杵,但那梦境却在脑子里盘旋不去,于是就雕出了这座雕作。

现在再看这雕作,已经没有那时候复杂的情绪。单纯从造型及刀法上看,这是一座好作品。三更端详了一会,拿起小号圆刀,压紧木头,一点点把刀线修圆,把细节修润。

每每拿上刀子木头,三更总会很快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彻底忽略周围的一切事物,当他修完作品的大块面,起身退后监察时,不小心踩到一只鞋子上,转头正欲道歉,却见是李商。“你怎么来了”

“找你啊。来了二十多分钟了。”三更有些恼,没心情再雕下去了。收拾好刀具准备回宿舍吃饭。李商拉住他,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笑,语调有点低落问:“三儿,我这么烦你,你讨厌我了吗?”

三更挣开手,有些歉然。“不是。我真的没有时间。”

“咱们可以找个地方好好聊会儿吗?我非常喜欢你的作品呢,真的,从第一次雕刻大赛后就开始关注你了。”李商激动地想伸手拉三更,被三更巧妙避开了。他不以为意,继续道:“三儿,一块儿去吃个饭吧,好吗?我......”

小松打电话来了,三更扬着手机心里大呼小松是福音,对李商道:“不好意思,我同学叫我回宿舍吃饭了。我先走了,再见。”

“三儿,要不叫你同学一起去也可以的。我也想了解一下你同学的作品。”李商急急道。

三更迟疑了一下,问他:“我们老师说过兰一只有两名助手,你是他的助手吗?”

“呃,是的。老师说你有精妙绝伦的刀法和才华,所以叫我来跟你谈谈。”

“抱歉,我......”

“别急着拒绝好吗?你看过兰一的作品吧?他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大师,如果你愿意跟他学个三两年,保证你能很快成名。”

三更摇头。“他的作品有强烈的个人风格,我不想成为兰一第二。而且,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谢谢你的好意。”说完转头走人了。

“等等!”李商跟上来。“三儿,你想不想去参观我们的工作室?”

“没时间去。”

“不可能一点时间都没有吧?你现在忙什么?要参加什么比赛吗?”

“忙上课,修改作业,雕新作品......很多事情,反正就是没时间。”

“三儿,你真的讨厌我是吧?你心里肯定在骂:李商真不要脸!死缠着我不放算什么东西,是不是?对不起三儿,我是真的很想你加入我们工作室。”李商垂头丧气,话里有着深深的自我鄙视。
三更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李商只是遵从上面的吩咐做事,不是他的错。“我没有讨厌你。”

“真的?!那你愿意去我们的工作室参观一下吗?”

“我不明白。”三更顿住脚步,带着探究的眼神盯着他问:“你为什么非得让我去参观你们的工作室呢?如果兰一真想找个好的助手,我相信我很多同学都能胜任。”末了又加一句:“我不会当任何人的助手的,所以,你也别再跟我提这件事了。”

“你——三儿,我知道你刀法好又有才而且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也许几年后就会跟兰一一样出名。但是,你不觉得如果跟在一个大师级身边,会助你更早迈向金字塔顶端吗?你可以不用......”

“你别说了。”三更打断他的话:“我不在乎我什么时候能够像兰一一样有名,我只想雕我想雕的作品,用我想用的刀法。不想因为身为助手,为了遵从大师一贯的风格而强迫自己整日复制别人的刀法,。也许我说的太严重了,但我绝对不想当助手,希望你明白。再见。”

“三儿!”

“又怎么了?”三更蹙眉看又追上来的李商。

“别露出这种表情嘛,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不再跟你提这事了,你见到我会不会比较高兴?”

“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的作品啊,想跟你聊聊。”李商一副小狗儿讨好主人一样的表情。

三更他对这种有无赖性格的人没辙,无奈道:“有时间再说吧,宿舍到了,再见。”

“那以后我打电话你可别再转给别人接了啊。”

他知道啊?!三更有些窘,飞快跑回宿舍,一进门就被小松拎到桌前,手指饭盒,抬着下巴道:“还说一会儿,你自己看看,都快一小时了!我打电话你干嘛挂掉呀?老实交代,你干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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