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反正那儿有得吃有得住,不过那儿可没什么娱乐节日,每天除了看书看电视雕刻之外就没什么事情可做了。啊,顶多可以去爬爬山逛逛树林划划船…东兰的山上全植满了松树,长年绿茸茸的,非常美丽。”
“真的?!”三更很兴奋。“那最好了,我们平时也不爱玩,有没有娱乐无所谓。”
“呵呵,这孩子。好啊,多几个人热闹点,你师母也不会老闲闷了。”兰一看着表,提醒他:“三儿,九点多了,你是不是应该回学校了?”
“这么快?!”三更看表。确实!忙跟两人道别。
在路边等计程车,一辆跑车飞呼啦停在面前——是骆远和他的女伴,三更紧张地后退一步。骆远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睛灼灼盯着他:“三儿,你怕我呀?放心,不会怎么样你的。你在这儿做什么?”
“呃,我在等车。”
“去哪儿?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了!”三更飞快拒绝。转头见一辆空车,忙招手拦住。“我先走了。”
周三下午,兰一打电话跟三更辞行。挂了电话后,三更心里怅然若失,这些天跟老师见了几次面,相谈甚欢,他喜欢跟这对鹣鲽情深的夫妻聊天,很轻松很愉快,无所顾忌,像长辈又像朋友,尤其谭语又是个极风趣幽默的人,每每让三更有“这要是我妈妈就好了”的强烈感想。
忽然特别想见老爹,放学后,三更跟小松招呼一声就回家了。老爹和艾晨正在吃饭,见他跑进屋时很吃惊。“三儿,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老爹都没买太多菜。”
“回来看看你呀。”三更拿碗盛饭。“老师跟师母今天回东兰去了。”
“这跟你回家有什么关系?”
“嘿。突然觉得如果老爹有个伴就好了,像老师跟师母那样相依相伴,不会孤单。”
老爹愣了一下,笑。“不孤单啊,老爹现在每天做工打拳,时间可充实了。再说有你们兄弟俩在,足够了。”
“下学期两个月的自由创作时间,老师让我去东兰。”
“好啊,应该多走走看看。”艾晨说。“闭门造车是没办法让你创作上有进步的。”
“我知道。老爹,你要跟我一块去玩玩吗?”
“我?”老爹摇头。“这把老骨头哪经得起折腾,我就去公园打打拳好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担心老爹。”
“就是,不是还有我在嘛。”艾晨眨眼笑。
卷六十六 风定犹舞
岁暮天寒,年历又准备翻新一页。
三更站在窗边,看寒风劲舞,卷起铺天盖地的寒气。真冷啊!他忍不住哆嗦一下,再次摸出手机滴滴发短信。半分钟后那头回信息了:估计还得半个月。
盯着屏幕上那几个字,三更无奈。都过了四个月了,现在还得拖……
“三儿,你不冷吗?把窗关上吧。”小松叫他。
“唔。”三更关了窗回到座位上,搓搓手带上手套继续雕作品。这些是要拿到维里展卖的,修改好的那几座已经让凌迎欢拿走了,现在又叫他修改这几座。
“三儿,你开始想毕业作品了吗?”
“没。还早呢。”三更头也不抬答道。“放假的时候或者去兰老师那儿再想也不迟。别说话了。”
“真是——什么怪癖啊!”小松小声嘟囔,却也不敢再说话了。
周五,骆桑出差回来了,傍晚时跟小松几人一块到三更家吃饭,3完后又到骆玥家看碟片。三更窝在单人沙发里,神魂漂游,片子演的什么完全没入眼。
“三儿,你发什么呆?”骆桑扯他短发问。“想骆玥了?”
“说什么呢?”三更睨了他一眼。
“跟我说说这段时间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唔。好像也没什么事。”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等我想起来了再告诉你。”
“啧啧。”骆桑摇头叹。“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健忘,看来真得叫骆玥回来帮你治治了。”
三更不想跟他扯,起身上楼。“困了,我先上楼睡觉,你们玩。”
洗了澡躺上床,随手在床头矮柜上拿了本书翻看,全是地产方面的知识,他不懂,换另一本,是商业书。随手一丢,张开手脚呈大字型对着天花板发呆,心想这床还是太宽了,被子也太凉了,空调开了也没暖……唉!说到底,他就是想骆玥了。
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给他,没一会儿那头回:当三陪,陪人扯淡陪人喝酒陪人泡妞。
三更看了暗笑,关机睡觉。
周六一早,阿奇和李子被人呼去联谊了。三更和小松把修改好的作品拿到画廊。左看右看没见凌迎欢,便问向阳:“老师呢?”
“不知道去哪儿了。”
“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他一个大活人我还能时时看着不成?”
“呵,呐,修改好的作品。”
向阳拿着两座雕作仔细看,手指抚着一条条颜色深浅不一光华流畅的刀线,笑道:“三儿,你故意留着以前的刀痕的?看起来有点像是刻意打上的光影效果。”
“有意思吧?本来差点就想把原来的刀痕给全部覆盖掉的,但当时雕到一半时正好电话响,接完电话转头再看到这雕作半新不旧的模样,觉得这样处理也不错。”
“嗯。”向阳赞许。“真是细致,小松的刀法也越来越好了。”
“那当然,我很努力学了。”
“哎,我原先的作品呢?”三更发现原来拜访作品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
“被人买走啦。”
“是谁?以前订作品的那人吗?”小松极兴奋地表情紧问向阳。
“不知道。”向阳耸肩。“我倒没有注意到买者,不过,去问问经理人看看,也许客人留有电话姓名。”
把雕作摆好,向阳便问当班的经理人。结果,他说:“什么也没留,现金交易,拿了作品就走了。”
“是什么样的人?长什么样?多大年纪?”三人都好奇。
“三十岁左右,很高大,一身正式西服,看起来像上班族。”
“等于没说。”向阳撇嘴。“下午你们有事吗?”
“没事……”话没说完,小松的电话就响了。接通后嗯嗯应了几声便挂,对两人道:“阿奇叫我去看美女,我走了啊。”
“嘿!怎么不叫带上我们呢?”向阳望着小松飞离的背影哼。
“老牛吃嫩草,人家对你不感兴趣。”
“错了,我要是去了,保证那些嫩牛们没市场。”向阳扬着下巴道。“信不信?”
“信。”向阳是个出色的男人——不管从哪个方面讲。
向阳笑,勾着他的肩膀往办公室走。
一天时间就在听向阳评话说游记中渡过了。夜幕时分,两人此案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准备去吃晚饭。
向阳在跟当班的工作人员交待事情,三更便走出大门吹吹冷风。
“三儿。”
三更一听这声音便惊退一大步,瞪眼看着骆远一步步朝他靠近,眼看着手就要碰到他的脸了,他转身想回画廊。
“急什么!”骆远扯住他,沉沉笑道:“你这么怕我呀?大街上我也不能对你怎样,不用担心。”
“你——”
“骆玥出差还没回来吧?真可怜,劳燕分飞啊。”骆远眯着眼似笑非笑。
“你瞎扯什么?!”三更怒。
“瞎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吗?嘁!他竟然敢……”
骆远的话没说完,便被向阳高扬的声音打断了:“你干什么?三儿,你认识他?”
“我——”
骆远低声说了句“再见,三儿”,便上车走了。
“怎么回事?”向阳瞪着车子的方向问。
“他是骆玥的表哥,骆远。”
“他刚跟你说什么了?”
“他知道我和骆玥什么关系。”三更把上次那件事大概说了一下,最后有点担心道:“他记仇。”
“哎,骆家复杂的背景。”向阳摇头叹,随即安慰他:“放心吧,骆玥那小子可不是吃素的,何况还有一个骆桑呢。这两兄弟……啧,都不是好惹的主啊。”
话是这么说,但三更还是担心。吃完饭后他让向阳送他到骆玥处,向阳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他一个人在客厅里发了半晌呆,直到手机响起短信声时才回过神来。飞快打开,一看是服务信息就忍不住生气:怎么搞的!最近老是有这种短信进来!
上楼洗了澡,躺在床上干瞪眼,脑子总想着骆远别有深意的表情和话语。不行!还是告诉骆玥吧!
三更立即发了条信息给骆玥,十秒钟不到,电话响了。那头急急问:“三儿,怎么碰上他了?他有没有怎么样你?”
“没有。在画廊门口碰到的,他说他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样啊?明白了。三儿,别想了,没事的。”
“真的?”
“真的。我保证。”
“呵呵,你拿什么保证呀?”
“拿我啊,我送给你了好不好?”
“随你放哪儿,放心上也行。”
三更脸红,这种类似**的话他说不出口,也听不习惯,遂转开话题道:“你还在忙吗?”
“没,上床准备睡觉了。三儿,讲个故事听听吧。”
“二十四孝都讲完了!”
“那就讲其他的,乖,讲吧,好久没听你说了。”
“唔,其他的……一下想不起来了,刚才脑子一直乱糟糟的。”
“那你现在想想。”
三更绞尽脑汁地搜索了一遍脑海,依然空空如也。“真想不起来了,要不,你睡觉吧。”
“别,我想听你说话……想你了,三儿。”
“唔。”三更翻身趴着,抱着枕头支支吾吾:“那个……向阳说你和骆桑都不是好惹的主……”他在说什么呀!三更想抽自己一嘴巴!你就直说你其实也想他不就行了吗?拐什么山路十八弯啊!
那头低低笑,音调有些低沉沙哑。“笨蛋,脑子还没运转啊?”
“哪儿有!谁让你突然这么说……”声音越往后越低。
“怎么说?是真想了,巴不得现在就能回去呢,可惜还得等十天左右。”那头无奈地说。“三儿,故事吧,讲以前的也行。”
三更听他的语气似乎挺累的,便说:“那你躺着听我讲。”
“好啊。”
“第一孝——孝感动天:
舜,传说中的远古帝王,五帝之一,姓姚,名重华,号有虞氏,史称舜虞。相传他的父亲瞽叟及继母,异母弟象,多次想害死他:比如说,让舜修补谷仓仓顶时,从谷仓下纵火,舜手持两个斗笠跳下逃脱;让舜掘井时,瞽(gu,第三声)叟和象却下土填井,舜挖掘地道逃脱。事后舜毫不嫉恨,仍对父亲恭顺,对弟弟慈爱。他的孝行感动了天帝。舜在厉山耕种,大象替他耕地,鸟代他锄草。帝尧听说舜非常孝顺,有处理政事的才干,把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嫁给他,经过多年观察和考验,选定舜做他的继承人。舜登天子位后,去看望父亲,仍然恭恭敬敬,并封象为诸侯。”
三更清雅的嗓音在空气中流转,很安宁,很动听。“雕作采用高浮雕效果,刀线呈古代白描中的圆润细腻。内容则带神话意境,有祥云吉鸟,舜坐在宝马上腾云驾雾,看地上耕作的老翁……骆玥,睡着了吗?”
那头没有回音。
“真睡着了呀?”三更喃喃,笑开。
“晚安。”
第六十七卷 淡云阁雨
“唉,下个月末就要期末考了。”
雕刻室一角,小松幽幽的声音突然响起,三更愣了一下,笑道:“感叹什么呀?你怕考不好还是怎么地?”
“不是,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无声无息的,好像昨天才刚开学,今天就马上到期末了。”
“我不觉得啊。”骆玥都出差四个多月了,日子过得很慢。
“唉。”小松幽幽地叹,幽幽的眼神盯着他。
“怎,怎么了?”三更心里发毛,小松这摸样不对劲啊!多愁善感的忧郁诗人形象不符合白目的小松……
“他想花姑娘的干活。”阿奇学潘长江的语调,逗得三人乐呵呵。
“小松想哪个花姑娘了?”
“你听他扯!”小松懒洋洋道。“就想换个形象娱乐一下你们而已,没什么。”
嘁!
周五晚,四人把修改好的雕作拿到凌迎欢处,顺便蹭个晚饭。
“不错。”凌迎欢和向阳两人捧着雕作细瞧。“虽然构思上有些简单,但好的刀法却掩盖了这方面的不足。”
“这是作业,没有足够多的时间来构思形体。”
“不错了。哎,三儿,你的作品又被人家收了,还有你们三个的,有人买走了几座。”
“真的?”小松三人挺高兴。虽然不是第一件雕作被卖出,可有人买,还是说明他们被认同的。“那三儿的作品还是那个人订走的吗?”
“不清楚,没留资料。”
“老师,你在画廊时没注意吗?”
“我在画廊时没碰到有人要买三儿的作品。”
“嘿!怎么这么不凑巧呢!我好久以前就想知道这人是谁了,顶神秘的!哎,你们说会不会是兰一老师啊?”
“他?不太可能。”向阳摇头。“下学期你们去东兰时问问他不就得了。”
“也是。”
…………
雕作品,准备期末考,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去了。
这天放学,四人刚打饭回到宿舍,三更就急急放下饭盒往外走。“我出去一下。”
“干嘛去?饭就要冷了!”小松对空气喊。
校门口。
“你昨天怎么不跟我说你今天回来呢?”三更一上车就质问。
“给你惊喜啊。”骆玥笑嘻嘻道。“见到我你不高兴吗?”
“高兴啊。你那边的事弄完了吗?”
“嗯。基本上是。”
“以后还要过去吗?”
“现在还不知道,工程进度稳定的话,我就不用过去了。”
“不去了好啊。”三更扬唇笑。“那上回电话那件事呢?”
“唔,有些奇怪。”骆玥一想到就忍不住皱眉。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
“怎么奇怪?”
“开始我以为是骆远骆祺想设计我,但是,我查问了那晚打电话给你的那个小姐,她却说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给了她五千块钱让她打你电话的,我让阿其子维查了一下骆远身边交往的人,没有她说的什么普通中年人。”
“她会不会说谎了?”
“没必要,她是酒楼的坐台小姐,很识时务,给钱就好办事。”骆玥顿了一下又道:“也许是骆远故意找上个半生不熟的人来设计我,但以骆远向来畏缩怕事的性格,他应该没胆子惹我才对。也许是背后还有其他人……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骆远跟这事脱不了关系。”
“那骆祺骆枫呢?”
“他俩?不可能!明则保身是他们最擅长的。而且,他们俩从小就很怕阿桑,不会动我脑筋的。”
“哈?”三更失笑。“为什么怕?”
“他俩小时候被惯得很娇气,一不称心就大哭大闹的发少爷脾气。阿桑每次见祂俩哭总是很火大,一火大就忍不住没头没脑地狠揍他们一顿。”
“哈哈,很暴力啊!那大人们不教训骆桑吗?”
“谁敢教训他?”骆玥撇嘴。“他像头犀牛一样野蛮又皮厚,火起来管你是叔伯还是亲父,照打不误!他是骆家的小霸王,只有老头能制得了他。”
“那你爷爷不教训他吗?”
“不。他一直纵容阿桑的蛮横,可以说阿桑的蛮横是在老头的默认下疯长起来的。其实老头很喜欢阿桑——虽然他平时没表现出来。要是换了其他孩子这样闹,恐怕早就被收拾干净了。”
“你爷爷不喜欢你吗?”
“喜欢的吧,不然当年我跟他说要那栋房子时,他也不会答应。而且每次我跟他提议要开发哪片区域时,他总是顶着其他高层恶不满,极力助我。”
“那你怎么能形容你爷爷喜怒无常,性情冷漠,惟我独尊啊?!”
“工作的时候他确实是这样的。私底下老头是个很隐忍的人。”
“你们不喜欢他?”
“喜欢,整个骆家我们就喜欢他。但这种感情是很复杂的,有爱有尊敬还有其他一些道不明的感情。小时候总是渴望他能跟我们亲近些,后来这种渴望被他冷淡的肢体语言磨灭了,然后心里就对他产生一种怨憎的情绪。长大后,开始慢慢了解他,开始学会跟他相处。他教会了我们很多东西。”
“你爷爷是很好的人。”三更认真道。“骆桑也是。他总为你着想总护着你。第一次碰到我和容佳在一起时,他以为我跟容佳是一对,差点想打我了。”
“啊?”骆玥惊讶。随即笑道:“是啊,他从小就这样,别别扭扭的从不对我明着表达他的感情,但一碰到谁对我不好了,他又马上跟那人急。”
“那你怎么不对他好点?”三更开始为骆桑抱不平了。“你平时对他都不咸不淡的,他怎么会跟你亲!”
“从小就这样相处,习惯了。你以为我对他没有感情啊?怎么可能!同一胎盘里生出来,感情比其他亲兄弟浓得多了。只是没办法像你和你哥那样亲密相处而已。”
“所以你只让骆桑到别墅去是吧?你爷爷去过吗?”
“刚买下来的时候去过一次,后来就没再去了。”
“噢,哎,我们现在去哪儿?”三更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开了很久了,也不知道他是要去哪儿。
“就前面那庄园。”
下车被服务生领进一间很大的隔间,三更看到里面的人时,傻了。
“愣着干嘛,过来坐呀。”众人朝他挥手。让了两个位置给他们俩。
“今天怎么全都到齐了?什么日子?”这些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明天他们要去赛马。”骆玥说。
“赛马?容佳,你也会骑马吗?”三更问一旁的容佳。
“容佳是个好骑手呢。三儿,你明天也一起去看看吧。”
“行啊。”……
周六一早,大队人马往郊外挺进。
三更把围巾缠上大半个脸蛋,只露出眼睛看场上穿着单薄骑士服的骑手们。
“三儿,下来一起玩吧。”骆桑叫他。
“不要,冷死了。”
骆桑扬扬手,马儿滴答滴答跑开了。三更趴在栏杆上兴味盎然地看他策马连续飞跃几个1.4米的障碍栏,心里暗赞骆桑了不起!他的骑术是这群人中最好的。
马背上的骆桑有种睥睨一切的张狂,掌控马匹时手势和表情很有惟我独尊的气势。三更从没见过骆桑这副摸样,一时竟看得呆了。
马儿继续跨越了几个障碍物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发狂起来,满场子疯跑,撞到了好几个障碍栏后又朝其他马匹撞去。一时间,场上人的惊叫声和马的嘶叫声混做一团——其他马匹也受惊了,到处乱窜。
三更的心咚咚咚急跳,站起来紧张望着混乱的场上。他见其他人飞快的安抚马匹后下马,而骆桑的马匹却一直疯跑着没停下来。
“阿桑,快想办法让它停下来!”
“它疯了!”骆桑大吼。
它确实疯了!马儿跑出马场,往林间冲去。众人飞快跟在后面。而三更呆了半晌后才跌跌撞撞跑下栏杆,还没跑到场外,就见骆桑被抬过来了。
“骆桑!”三更想看看他,被阿其拉开。
“先去医院。”
“严重吗?”
“现在还不清楚,反正不轻就是了。”
一路飙到市区的中心医院。骆桑被医生推去做全身检查,骆玥去办入院手续,三更和众人安静地坐在走廊上等检查结果。
似乎过了很久,医生出来了,众人眼巴巴问:“医生,怎么样?”
“背部受撞击,伤到肝脾,有轻微出血;左手肘部骨折;左腿断了。得尽快动手术。”
“手续办好了,您安排吧。”
医生点头离开了。
骆玥抹了把脸,对众人道:“今天这惊吓够足了,你们先回去吧。”
“那行,明天我们再过来看看。”现在呆在这儿也没什么帮助。
人走后,骆玥一把搂住三更,低沉道:“好累,吓死我了。”
“要不要叫你家人来?”
“嗯,我待会儿打电话告诉他们。”
“骆桑不要紧吧?”
“估计要在床上躺一阵子了。”
“你快点打电话吧,我去学校看看。”
“这么快?”骆玥不甘不愿的放开他,眼角瞥见值班室里好几个年轻护士盯着他们看,立即把三更拉到角落里。
“干嘛你?我走了。”
“三儿,明天你要来啊!”骆玥喊。
“知道了。”
第六十八卷 轻寒轻暖
“骆桑。”
“三儿,你终于来了!”骆桑一副见到救世主的表情。“跟我一起吃饭吧,我一个人吃太多了。”
“那就叫饭店把饭量减少点。”三更把床上小餐桌架稳,把饭菜摆好,递筷子给他:“吃吧,明天老爹给你送鸡汤过来。”
“真的?要煲上次那种哦。”
“知道了,你是大爷!”三更没好气。“你父母和你爷爷今天来过了吗?”
“没,忙着呢。”
“真是!再忙也要来看看你啊!”三更不满,这什么父母嘛,儿子住院也不见他们常来看看,倒是普通同事来的还勤快。
“我还不希望他们来呢。”骆桑撇嘴。“拟合老爹多来几趟就好。”
三更一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又为他家人辩护:“不要这样说,可能他们真的很忙,说不定待会儿就来了呢。”
“阿桑——咦,你有朋友在啊?”
一道男声在门口响起,三更转头看,见一对保养得宜的中年男女走进来——身后还跟着骆枫。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应该就是骆桑的父母了。
三更起身问好,手指被扯了一下,他低头,骆桑说:“三儿,帮我拿水杯过来,我口渴。”
“呐,吃饱了吗?”
“嗯,撤了吧。”
两人自顾自的说话,不自觉就把三人晾在一边了,三更把桌子收起来后发现骆桑的父母都还站在门边,顿时很不好意思,忙招呼:“叔叔阿姨,你们坐。”
“呃,不用客气,我们还得赶时间,马上就得走了。”
心里噢了一声,三更低头不语。
一时间,整个病房沉默弥漫,除了骆桑外,每个人都挣扎着想说点什么来打破着压人的气氛,可谁都没有说得出什么。
良久后,骆父才开口——声音有些不自然:“阿桑,明天再来看你吧,我们得走了。”
“嗯。”骆桑不冷不淡的应。
三人离去后,三更才长长呼了口气,那种束手束脚的不自在感也随着他们的离去而消失了。他有点感慨地对骆桑道:“你爸对你怎么像个外人一样?他好像挺顾忌你,唉,你是人家儿子,怎么感觉反过来了?你们在家不会也是这么相处的吧?”
“差不多。”骆桑耸肩。“彼此间都客客气气的,不亲近。”
“一家人搞成这样,还算一家人吗!骆桑,你以后别老摆脸色给你父母看,我觉得他们心里是挺想跟你拉好关系的。你没听见你爸刚才那句话说得多尴尬吗?”
“你不懂。”骆桑别过眼。脸上的表情有些沉寂,低低道:“我没办法接受他们,能一直这样相处已经不错了。”
“我是不太懂你父母之间具体的事,可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想不开呢?他们做的事自然由他们承担后果,你不用真么在意。”三更绞尽脑汁地想劝他。从那次桌球室遇见骆枫后,他大概从骆玥及阿其等人口中得知了他父母及阿姨之间的纠缠,无非就是年少风流四个字。
“你没遭遇到,当然可以说得无关痛痒。”骆桑冷淡地说。
“你——”三更恼了。“你还真像牛一样!怎搞不懂,你什么不在意偏在意这种已经板上钉钉并且陈年得都快腐烂的事!这不是折腾所有人吗!?”
“我乐意怎么地!?”骆桑吼他。
“我——”三更一下子没想起来别人发脾气是怎么样的——他自己没什么经验,所以,他只能吼:“明天我叫老爹不给你煲汤了!”
说完就甩门出去。下楼在空旷幽静的休息园里边走边想:电视上好像是这么演的吧?待会儿上去骆桑应该会消气进而恍然大悟,然后就会谅解他父母……胡思乱想着,三更看看表,才过二十分钟!不行,至少还得过半个小时才能上去。
找个地方坐会吧!三更左右瞧,发现树下有长木椅,便走过去坐,没一会儿便觉得空气好像越来越冷了,手很冰,脸也是冰的,糟了,他好像要感冒了。
算了,还是上去吧。
可时间还没到呢,现在上去那不白出来吹冷风了吗?
左右脑费劲拔河之余,又十来分钟过去了。他站起来,打算再走完一圈住院部就上去,一分分钟看时间,等走到楼下大门前时,三更心里很兴奋:可以上去了!
“三儿,你站这儿做什么?”
“爷爷!?”三更吃惊。“你怎么在这儿?你是来检查的还是来探病的?”
“呵呵,探病的。大冷天的,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呃,我刚想上去呢。”
“那就快点上去吧,别感冒了。我先走了,阿东在停车场等我呢。”
“我跟你一起过去,走吧。”三更笑眯眯道。再拖些时间更好。
“你这孩子,打什么主意?”
“没有。”
目送他离开后,三更急急走出停车场,满门心思全转移到待会儿骆桑可能出现的反应上:悔恨?感动?喜悦还是别的?哈,他迫不及待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