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爱上他，希望他也爱上我。
后来我希望他这个人，至少是独属于我的。
再后来，我希望他不会恨我。
希望他至少能让我就这么爱他，这么一直爱下去。
至于现在……其实我只是希望，他有一日能走出我的阴影，他的能幸福，我能谢幕。
最好就像是戏台上的丑角，博得大家的哈哈一笑和嘲讽，而后下台，抹掉脸上的妆容，让人再也认不出，找一个小小的酒馆，醉上一场。
那才是最好的，适合我的归宿。
不过或许还该再加一句，醉上一场，然后再不醒来。
醉梦中，我总是能遇到我的幸福。
尤其是在现在想睡却睡不着时，格外恳切地想要一场，睡不醒的好眠。
恍惚间感觉有些炙热。
睁开眼，朦胧中看到他的脸，离我很近很近，近得能看到他眼中的那个我。
我的脸苍白，目光呆滞。
丝毫配不上他半分。
但是他的目光，却**如凝望着他的心上人。
「我喜欢你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低而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清晰得不可思议。
他的手抚摸过我身体的每一处，带着挑逗和无限的温度。
我微微闭上眼，在他温和的安抚下慢慢放松，又一点点激动起来。
我俩之间，随着喘息而变得炙热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濡湿的味道。
我微微张开唇，迎合住他的吻。
我念想了很久的，来自于他的吻。
带着一点颤抖，迎合，脑中一片茫然，只记得小心翼翼地回应，无暇他顾。
他结束了吻，向下，轻啄了下我的□，而后用唇舌逗弄着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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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我忍不住出声，艰难地看向他，却只看到他俯身在我胸前，深红色的发带，束缚着他的黑发。
我伸出手，想去触碰他的发，黑黑亮亮，摸起来手感一定会很好。
他忽然抬眸向我一笑，伸手抽下发带，如瀑的黑发瞬间倾泻开来，和我粗糙干枯的发纠缠在一起。
「……」我张唇，喘息，恍惚间就要说出那许久不说的几个字时，他却忽然又凑上来，一个绵长的吻。
满是他的气息，他的温度。
双手被发带束缚在身后。
「不要……」我发誓我不是在欲拒还迎。
身体上还有伤痕，丑陋得如一条巨大的蜈蚣趴在我苍白的肌肤上。
我想要蜷起，却被他轻轻压制。
「乖，让我来……」他说，低头吻上那伤疤，「很疼吧，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闭眼，在他的动作下轻喘，他的手顺着我的腰际一路下滑，此刻已经抚摸到那个位置……
……
「你怎么了？一头大汗？」
忽然听见他的声音这么问我。
愕然。
睁开眼。
天已经亮了。
他站在床前，弯着腰，关切地看着我。
他穿着红衣，衣衫整整齐齐，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水亮水亮地泛着黑光，被深红色的发带束缚。
原来，只是一个梦。
稍凝神，就能听得到窗外屋檐下有两只麻雀儿，闹得正欢畅。
我含糊地摇摇头：「没事」
他很疑惑地看着我：「我今天一天都没事，还要不要出去玩儿？」
我也疑惑地看着他，以前他就算是难得有空，也不会跑到我这里来，而是选择自己出去呼朋唤友寻乐子去。
他又弯下一点腰，凑得更近了一点：「或者你更喜欢留在家里？咱俩说说话？」
最近的他，对我倒真是纵容，带着刻意地讨好。
有什么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快得让我几乎抓不住，只隐约得出了一个结论，现在似乎是最适合我任性的时候，他即便不高兴不温柔，也不会拒绝我。
我撑起自己的身体，闭上眼，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靠过去，偷得了一个吻。
哈，上一次我逮住机会这么做，把他气得掀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汤汤水水溅了我一身。
这一回么……
迅速缩回被窝，把头一埋，被子一蒙，我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感觉不到……
嗯嗯，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被子似乎被人拽了拽。
我紧紧捏住被角，蜷缩得更紧。
他似乎呵呵笑了，还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也许是威胁，也许是嘲弄，被子裹得太严，我没有听清。
而后一轻，我呆呆地发现自己连着被子，被抱离了床铺……
天啊，他不会是准备把我就这么从这里丢出去吧？！
只穿着内衫，还有裹着一条可笑的被子的我……
下一刻，又一沉，被子被扒开，露出可悲的我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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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什么时候斜躺到床上来了，而我，正裹着被子，被他揽在怀里，头刚刚好压在他的胸前。
他看着我，微笑，手指点点我的唇畔，说：「占完便宜就缩起来，是准备始乱终弃？」
啊……
我恨恨地狠掐了自己一把，为何梦境总是要用这样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来戏弄我已经相当脆弱的心！
啊呀，好疼！
他的手指顺着我的耳边，抚过我的发，向脖颈处滑下。
……
梦不仅没醒，而且似乎还要继续下去。
第五章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眼睁睁看着他凑近，明明心底也有些期盼，却偏偏愈发用力裹紧了被子，缩起来想躲。
他出奇的耐心。
他终于剥开了我裹得很严实的被子。
——那时我被他眼底的那种从未有过的温和所迷惑，手里松了力气。
被子下的我，只着单衣，起了什么反应，一眼就能看出。
他微笑着翻身把我压在身下，吻住我的双唇。
我闭上了眼。
把自己凑上去。
然后……
然后他和我，就这么错过了早饭。
……
呵呵。
……
我软在他的怀里。
他没有推开我，于是我懒洋洋地不想起来。
有个人可以倚靠的感觉，很舒服。
真的真的很舒服，趁着这个美好的梦没有醒，我绝对不会放弃任何机会。
他的手指抚摸着我的发。
他低下头，又在我唇畔印了一个吻。
……
我们一起，又去游了一次湖。
挑了一个晌晴白日的好天气，湖面依旧波光粼粼。
同一条船，同一个渔夫，在我们面前撒网捕鱼。
渔网被他抛开，瞬间散成了一大片，就那样落入水面，沉下去……
动作真是漂亮，我形容不出。
渔夫的女儿又站在岸边等自己爹爹回家吃饭。
顺便给我们带了些佐料和柴火，是上船前他特地叮嘱要的。
捞上来的鱼，捡了一尾大小合适的，买下，下了船上了岸当场烤了和他一起吃掉。
他负责剥鳞去内脏，我负责填抹佐料，他负责抱柴点火，我负责把鱼串在烤架上在火上烤。
白嫩嫩的鱼肉一点点泛起焦黄，热腾腾的香气四溢。
烤好后，我感觉自己的来不及咽下的口水，都快要从嘴里流出来了。
他一半，我一半。
一口咬下。
唔，喷喷香，香喷喷。
原来多年过去，当初我哄他练出的厨艺并未退步太多。
河岸上，芳草菲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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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花已经谢了，但是有一簇簇叫不上名字的，黄色的野花开得遍地都是，煞是欣欣向荣。
倒也算是意外之喜。
我吃得格外舒服，悄悄吮着手指，不由要想，如果再有这么一条鱼就好了。
——不过他已经起身。
「回去吧，管家一定备好了晚饭。」
自然要点头相随的，我也起身。
偶尔的失落是要藏好的，人需要知足。
……
如果说什么是我理想中的生活，大约就是最近这样。
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他。
一伸出双臂，就能得到他的拥抱。
嘟嘟嘴，就能得到一块甜点来安抚喝药留下的苦涩。
皱皱眉，就能得到他的一个安抚的，但是很温柔的浅吻。
还有什么，能比这样更完美更幸福么？绝对不可能了。
他也不再向以往那么沉默，渐渐的倒像是恢复了我们刚认识时的样子。
絮絮叨叨，念一些小事，关于生意，关于生活。
偶尔还会说些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俏皮话来逗我一笑。
啊……我感觉我过上了大小姐一样的生活，尽管我是个男人。
不过在他面前，我从没计较过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的面子，那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么？
他只以为他把我拘禁在了这一个小院子里，于是现在费尽心机在弥补。一如既往的单纯，或许才是我最留恋他的地方？
好歹我家也曾是名门望族，并非如今看上去的那样一文不值。
当初几个老奴痛哭流涕一番，终于还是只能顺着我的心意，每隔七日派个护院偷偷溜来，给我看了重要的文件，此外其它的活计都由他们负责经营。上次还特别告知我，到如今，其实我也算是又重新腰缠万贯了，可以风光无限了。
等他找到了他自己的幸福，真的不要我了，或许我可以考虑回去，把家产直接分给那几个尽心尽力的，然后自己……
唔，是剃了头发当和尚敲木鱼去好呢？还是脚踏云靴当道士游山水去好呢？
或者干脆找个角落，造个遮风挡雨的窝，每日里窝在里面回想这一段难得的温馨时光，也不错。
我总是觉得，这段日子，我正在享用的这一段，只怕会是我最美好的经历了。
因为现在他忽然会开口说爱我。
哪怕是敷衍，哪怕我不信，但心底也是甜蜜的。
即便我不值得他的爱，至少总算是值得他的敷衍了，不是吗？
唯一可惜的，就是他最近执着于这样一些问题。
「我曾经对你不好，你为什么还会一直爱我？」
「你现在还爱不爱我，会不会恨我当初的无情？」
「你……还爱我么？」
**的时候问，吃饭的时候问，一起出去散心的时候问，坐在书桌前一起下棋消遣时也问……
……
其实，他依旧不明白。
我俩之间的问题，根本不在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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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说我爱你时，你并不会为此高兴。」
「当我说不再说爱你时，你也依旧阴着脸。」
「说真的，我爱你，我不爱你，和你有关系吗？」
我问。
他哑然。
而后仿佛挣扎仿佛辩解又仿佛敷衍……
他说：「有关系，因为我爱你。」
说这话时，他的视线盯着我身后墙上挂着的那副墨兰，声音并不比一只蚊子更大更清晰。
可我认为，事实是他根本没爱上我。
不然，不至于连一个正视都吝啬给予，仿佛说一句爱我是一件多么难堪的事情。
他爱上的，只怕只是被人爱的感觉而已。
就像我爱上的，只是有一个人可眷恋的感觉而已。
垂眼，不再盯着他看，因为我知道，我永远得不到他的坦诚。
爱这个字，总挂在嘴上，就会变得开始让人头皮发麻，觉得腻味起来。
腻得人反胃。
腻得让我厌倦这样的**。
他脸色苍白，而后又涨红，似乎憋着怒气。
他的手指在抖，而后攥紧成拳，而后又松开，又攥紧。
我尽量平静地看着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慌……
他转身，出去了。
我坐在椅子上，一时竟起不了身，没有力气。
傍晚，身着紫裙的婢女推开门，向我微微屈膝：「公子，主子说让您别等他，先用饭吧，他今晚不来了。」
菜色倒是依旧丰富……丰富到我根本吃不下去。
……
不想睡觉。
半夜在小院子里绕圈圈。
用脚掌丈量每一寸土地，也是一种乐趣。
院子里一朵不知何时开放的蒲公英被我弯腰折在了手里。
花茎断裂处溢出乳白的汁液，黏稠。
我小心避开，轻轻拽着那细细的花瓣。
我爱你，我不爱你，我爱你，我不爱你……
这其实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有关系吗？
没关系才对呵。
花瓣细细碎碎，落了一地，我忽然感觉有些困了。
困了？
刚好。
回房，睡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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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苍蝇。
一只苍蝇。
一只在飞的苍蝇。
一只在嗡嗡乱飞的苍蝇。
一只在我面前嗡嗡乱飞的苍蝇。
我皱了皱眉头。
我讨厌苍蝇，很讨厌很讨厌。
我手里握着一支专门用来拍苍蝇的竹拍，可是却并没有动手。
反而，我开始扩写描述这一只苍蝇的句子。
不是因为这只苍蝇哪里特殊所以格外迷人，而是因为，我实在是无聊。
他不来，没人消遣我，我也没人可消遣，只好默默消遣这苍蝇。
他已经三天没来了。
这只苍蝇我整整养了三天，用我的午餐。
婢女送来了碎银，和他的口信，让我自便，他忙，近日都不会再过来。
冷战吗？
还是终于玩腻了？
想了想，我懒得出去，干脆就窝在屋子里，瞪着房梁上的灰尘发呆。
「公子。」
有细碎地脚步声，而后传来那婢女的轻声呼喊。
「公子，快该晚饭了，公子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发誓，我真的是认真地想过那么一二秒钟才回答的：「没有，随意。」
想不出有什么想吃的。
事实上，若不是门外这丫头盯得紧，我巴不得逃掉我的晚餐。
轻轻挥动手中的拍子，苍蝇振着翅膀刚好躲过，当然，是我刻意放慢的速度。
这只苍蝇，是屋子里除了我以外，唯一一个会自己运动自己发出声音的，所以再讨厌它，我也不想真的把它打死。
昔日有美人扑蝶，迷倒一干王孙公子。
今日有我闭门逗苍蝇，转得晕头转向，也是别样欢乐情趣，不是吗？
人得学会自得其乐，不倚靠外在，才能活得快乐。
假如当初我爱上的是镜子中，我的影子，假如我当初能自己左手握着右手自己跟自己谈恋爱，那么我肯定不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境地。
咳，并不后悔我爱上他。
人一辈子，能这么激烈的不顾一切的爱上一次，也是一种幸福。
……
入夜，我正要吹熄烛火去睡，房门忽然被推开。
他站在那里，看着我，不说话。
我也看着他，不说话。
敌不动，我不动。
唔……不对，他算不得是敌，虽然非友。
他是和我最亲密，也是和我最生疏的那个人。
三天，对着那嗡嗡的苍蝇，我其实想了很多，不断地反思。
我隐约知道，肯定是有一些什么，让误会钻了空子制造了问题。想了很久，忽然想起那日昏昏沉沉，听见他的声音自责又犹豫：「……也许……是我真的喜欢上了呢？」
也许，那个人，指的就是我，不然，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被我听见？
忽然想起，那时我还在想，若是他肯对我笑笑，我一定满心欢喜立刻把所有委屈都忘到九重天以外去，立即和他重新开始甜甜蜜蜜的生活……
如今看，是我又一次幼稚了。
究竟，我们俩个人之间，是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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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的曾经，他遇到我，我试图亲近他，却狠狠地伤了他。
那时候，我说我是真的爱他，什么都肯付出，可是他不相信我爱他，恶狠狠地责骂我带给他的只有屈辱和伤痛。
几年后的现在，他守着我，试图弥补我，却深深地让我不安，我又再次伤了他。
现在，他在我耳边说爱我，可是我却无法相信他，无法相信他的温柔是真的给我这个人的。
有的时候，我会觉得，我们两个其实是处在两个世界。
互相之间，难以沟通。
明明看得见对方，明明一心肯定是想要对方好过一些的，却注定要互相伤害。
我想要原谅他对我的那些冷漠和残忍，也希望他能真的放下我曾经对他的强制独占……可是，太难。
我自己都无法说服我自己。
万一，这是另一个陷阱……
万一，我还是会错了意……
如果，我现在说我恨他，不知道还来得及来不及。
不是恨他曾经对我的残酷，而是恨他在那样伤害我之后，又如此温柔。
伤害过后的温柔，不是抚慰，而是更深的折磨。我一面被吸引，又一面担忧，进退两难。
怎么办？
……
我不知道我们对视了多久，他才走进来。
「丫头告诉我说，你最近又不怎么吃东西了？」他问，声音很低沉。
「我吃了，只是不多，不饿。」我垂眸看地，回答，声音很轻。
他回身，关上门，又转过来，对我微笑。
「三天前，我俩很不愉快。」
我点点头，向了退了半步。
他继续：「可是日子总是要过的，再大的不愉快也得解决掉才成。」
「嗯。」我向后退了两小步，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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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要怎么解决呢？」
「我不知道。」
「我想了三天，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他说，顿了顿，又补充：「所以，我想出了一个好办法，证明某件你不肯相信的事。」
我希望我的面色没有改变，依旧平静，不过不太可能。
因为左胸处扑通扑通跳得正厉害，心乱如麻。
他走近，我已经无处可退。
他一之手撑住我身后的墙壁，一只手换换伸到我眼前。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干净，修长的手指就那么伸过来，**地摩挲着我的衣襟。
他的声音低低地软软的，搔得我心底痒痒的。
「在床上证明，你说，好不好？」
他依旧微笑，眼底却幽暗漆黑。一刹那，我有一种错觉，那眼中分明波涛汹涌要把我一口吞下。
但他眨了眨眼，所以阴霾和波动都不见了，只黑幽幽地像一潭不见底的泉水。
「在床上，袒诚相对，我会证明我爱你，我会让你相信的。」
他，信誓旦旦。
不是问句，是祈使句。
终章
他脱自己衣服时的动作很干脆，很帅气。
……厄，不对不对，我这是都在想些什么呀！
「喂……」他把之前已经被剥光的我压在身下，带着一种**地神色看着我，问：「我长得怎么样？」
「好，好看……」我吞吞吐吐地回答，克制着自己流口水的**。
往常，他要么匆匆摸黑完事，要么整得我**哀求无暇品味，现在……
「那么，你喜欢么？」他又问。
「喜、喜欢……」我咽了咽口水，紧张。
他这话问得多余。若是不喜欢，我这些年是为了什么？若是不喜欢，我会躺在这里任他动作？
问这样明知故问的问题，他分明是在算计什么不太纯洁的事情。
「呐，这回你抱我，好不好？」他问。
他的脸埋在我的怀里，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也看不见自己的神色，不过我猜一定是张着大嘴，一脸呆滞的傻样。
小心地回抱住他，身子很暖，但并不是在发烧啊？
「我把我自己给你，你是不是就可以相信，我是真的……」
「不是敷衍，不是补偿，不是别的，而是我真的很……」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
我努力回应他的拥抱，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这样的话语。
这样的语气，让我心疼。
究竟是他伤了我，还是我不小心伤了他？
……
「我真的真的喜欢你……」他更用力了一些，死死抱住我。
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胸口处却分明感到一些温热的潮湿，安安静静蔓延开来。
这家伙，让我该怎么办？
爱了那么久，终于想开要放手时，他却……
「我喜欢你，很喜欢……」
他的声音闷闷地，依旧在继续。
「我笨，迟钝，连好话也不会说……」
「……我觉得我爱你，至少我离不开你……」
「……我知道错了，我以前错得太离谱。」
「求你……」
他的声音哽咽着，渐渐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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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安静得可以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还有他的。
噗通，噗通……一起，跳得厉害。
跳得人心慌意乱。
……
「喂，」我轻轻推推他的肩膀：「你压得我胳膊都快麻了……」
他的身子蓦然僵住了……
好吧，我知道这话有些煞风景，但我不得不说。
「压麻了，就只好让你来抱我了……要是压摊了，你就得负责我一辈子……」
他猛地抬起头，一双眼黑亮亮的让人迷醉，看了我一会儿，凑了过来。
「……唔……」
这家伙，越来越会在床上堵我的嘴了，什么事儿啊。
不过其实……我挺喜欢的。
喜欢来自于他的亲近。
……
我醒来时，发现屋外很吵闹。
尽管我知道院内的人已经尽力压低声音了。
不然五六个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早就该把我从梦中吵醒。
「轻着些，小心别给弄死了……」
「水，谁提桶水来！」
「嘘，要不要再搭个架子？」
——诡异，他们这是在干啥？
推开门，看到满手泥土的他，赧然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脸上都沾了土，模样极为好笑，我忍不住勾唇。
于是他也乐了：「我让他们往院子里移种两棵凌霄花，我想你会喜欢。」
我撸起袖子：「好啊，我也来帮忙！」
……
院子里的凌霄花果真开了。
倒真没有枉费他每日一杯水的浇灌。
一年过去了，我们依旧在一起。
虽然我们还是会别别扭扭尴尴尬尬，动不动就误会了对方的意思。
但至少有一点，我们的想法我们的希望是一致的。
至少有一点，我们还都有希望。
——希望明年凌霄花开时，我们依旧在一起。
——希望后年凌霄花开时，我们依旧还在一起。
——希望每一年，凌霄花都能开得如此灿烂，我们都能携手一起，赏花枝蔓延。
不需要更多的凌云壮志了。
真的不再需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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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斗转星移[渣攻的自白]
那一年父亲的小妾为了让父亲把她扶正，毒死了我的母亲。
那一天我杀死了那恶毒的侧房，在父亲的怒吼中离家。
那一年家中巨变，好端端的家瞬间分崩离析，我再也没有任何依靠。
那一年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楞头小子，撞的鼻青脸肿，却一无所获。
这些从没和别人说过，我一直藏在心里。
如同我也从不和人说，落魄不堪时，是他救了我。
一盘牛肉，几碗黄酒，他问我：“可愿共享否？”
一张算盘，几本账册，他笑我：“亏你是商人出身，竟不懂算帐？”
那是我觉得自己是个好学生，学得很快。
不管是经营生意的本事，还是经营人脉的能力。
他不会喝酒，却常常总是要喝上几口，尤其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
他说：“觉得开心，所以要喝酒，无酒不欢，这和会不会喝无关。”
可是那一天他喝醉了酒，却哭了。
一面哭，一面压制着同样喝得头晕脑胀的我，褪去了我们的衣衫。
那么近的距离，那么热的温度，那么红的血渍。
伤的那个明明是他，可是我却恼了，恼得厉害，恼得咬牙切齿。
醒来后他却笑得坦然，不知耻的样子仿佛是生怕我还不够羞恼。
他说他可以帮我，可以给我一切，但这副身体必须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看着床单上的殷红，我忽然觉得，这个在我面前曾如的公子，骨子里是贱得要命的。
无论怎么对待他，他永远都是专注地看着我，微笑，顺从。
而我却愤怒，鄙视，莫名其妙的委屈……
时间就在挣扎和矛盾中这么溜走了，等我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的时候，他依旧躺在那里，却闭了双眼，失了微笑的力气，依旧顺从，却没了生气儿。
殷红的血，在床单上蔓延，渗在床头的木纹里，染在他昏迷中落下的泪中。
我不敢碰他，昏迷中他细碎的**声中，有我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出现，夹杂着含混的哀求。
“疼……”他呢喃。
我知道，我开口，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
大夫开了药，走前看看我，又看看他，叹气：“年轻人啊，若是爱着，何苦还这么互相过不去。”
爱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他死，从没想过。
我只是才忽然明白，一个人再清高再骄傲，遇到了感情，只怕都是要矮了又矮，一直卑贱到尘土里去，任人践踏的。
很久以后我才恍惚明白，我实在不是一个好学生。
算帐好学，可是我却怎么也学不会该怎么算这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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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清，还不起，而且恐怕即便我费尽心思去还，他也不在乎了。
许多年过去，再深的爱只怕也会被岁月和折磨磨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互相伤害的本能，让我失措。
或许，我占有房事的主导地位，却并不拥有左右他感情的权力，这其实是最让人懊恼的。
如果我当初没有那么糊涂，如果我能够早一些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