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夫有谋 by 人五人六【完结】(19)

2019-05-31  作者|标签:


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舔了舔手指,刘正奇一下从石凳上跳了下来,伸了伸懒腰——《正奇手机报》明天开始,复工!

第33章第三十三章双卡双待不如两个手机
「黄浦江真黄啊!为啥黄海就不是黄的呢?」
「我去,半夜三点还有卖花姑娘!可惜我没人可送啊!」
「没天理了,想路边睡长椅还要抢位置!」
「凹凸嫚什么的真是弱爆了,这里满大街都是华丽丽的白富美啊,要都是白菜价就好了」
「你知道不?原来生煎就是烤包子……」
……
卫虎看着这一条条短信,一脸的黑线:你确定不是发微博发错地方了?没话可说你就不用说了啊!谁管你在城隍庙门口转几圈,金茂大厦用了几块砖啊?
透过玻璃窗,看到勾着嘴角翻看着手机的卫虎,王媛媛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直到她走到近前,卫虎才察觉,慌忙将手机扔到一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来。
“等很久了吧?不好意思了,我只有这个时段有时间。”
“没,”抬眼看了一下,卫虎微微低了低头又把视线移开了,喉结滑动了一下才闷声叫道,“……嫂子。”
王媛媛一愣,不禁眼尾发红。不仅是忆起了往昔,更多的是似乎终于得到了一种解脱。她等着卫虎放下过往,重新面对她等太久了。
王媛媛不是没有失落过,她也哭过也痛过,然而“死者长已矣”,她不可能守着回忆过一辈子。可气的是她放下了,卫虎却没放下,甚至还拽着她一起追忆。
这么多年,每当她试图去开始新的生活,卫虎就送一饭盒在楼下,似乎提醒她不该忘记那个离开的人;每当她开始要重新找寻快乐,这人就又悄无声息地跑到她背后,似乎拿根小棍捅着她说,曾经的那些快乐再也回不来了。
王媛媛明白卫虎一直对她怀着愧疚,可这种如同梦魇一般甩不掉的愧疚她并不想要。其实,她很早就想跟卫虎说明,可是这人却死拧着躲她不见,好像总觉得没脸面对她。就好像你每长大一岁,就有个人在背后提醒你七岁的时候还在尿床,每考一次一百分就提醒你曾经拼音都不及格,当你想要回身理论,却连影子都没抓住。
“好了,快点餐吧,”不着痕迹地抹了一下眼角,王媛媛热络地催促道,“我可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所以一会儿后续工作就都交给你了。”恢复了常态,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对不起,是我打扰到你了,”卫虎皱眉紧抿了一下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嫂子,这些年……”
“别说了,都已经过去了,”王媛媛摆手打断了他,一脸淡然地看了看窗外,“对了,我快要结婚了,你以后还是叫我媛媛吧。”转回头直视对方的眼睛,她微微笑了笑。
卫虎愣了一下,也盯着她看了半天,才重重地点了点头,“恩,那……恭喜了。”
“到时候来参加我的婚礼,怎么样?” 有些迟疑地问道,王媛媛抬手撩了一下头发, “也让他知道……我现在很好。”
“恩。”
“没想到你们工作这么忙,这么晚才有时间吃饭。”为了不让彼此显得尴尬,卫虎趁服务生上餐的时候转换了话题。抬手看了眼手表,已经过了八点,对于一些人,可能现在已经开始要准备宵夜了。
“就是啊,”王媛媛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脸的委屈,“受剥削受压迫,没春节没国庆,想跟着广大群众保持步调一致,为显示我国人口众多贡献点儿力量都没机会,还得二十四小时随时开机,随叫随到,都快成召唤兽了……”看到卫虎低笑不语,她后面的抱怨又咽了下去。为了生活,哪个人不是这样,与他们这些刀尖下行走的人相比,她还有什么不满的,至少大部分时候,她是安全的。
又聊了一些工作上的话题,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掌握着说话的分寸,试图营造出一种轻松的气氛。卫虎觉得自己的脑细胞跟多米诺骨牌似的,成片成片地损耗着,就是跟刘正奇斗嘴抬杠的时候都没这么累过——那时候,他甚至会打从心里觉得相当放松。
“对了,你刚才看什么那么高兴?”看到卫虎有些走神,脸上浮现出一闪而逝的笑意,王媛媛终于憋不住,问起了最初的疑惑。
“呃……就是跟朋友闲聊。”回过神儿来,卫虎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敷衍了一句。他总不能坦白交待说某人给他发短信,要寄一斤薰衣草回来做枕头,还“专治失眠,包治包好,假一罚十,买枕送人”吧。
“是那个2464?”王媛媛别有深意地弯下了眼睛,明明是一个问句,语气却相当笃定。
“啊?恩。”
“你们关系很好啊?”应该没有谁会把自己不光彩的过去印成大字报满街撒,对方既然连这些“绝密”的隐情都知道了,还跑到她这儿来插一手,显然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人类最敏感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什么舌尖耳垂脚趾头,而是一根名为“八卦”的神经,否则古人也不会为了研究它,还专门写了本著作——《易经》。
“呃,还好。”
王媛媛眼睛突然一亮,“女朋友?”
“咳,不是……”卫虎一口汤直接呛到了,不停地咳了起来,良久才平稳下来,忙红着脸解释道,“辣椒太辣了。”
王媛媛了然地笑了笑,很善解人意地没有点破他刚才喝得的是花生糊。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她就无奈地做了个鬼脸,叹息着接了起来,“领导?”
“什么?!”刚才还一脸笑意的王媛媛突然严肃了起来,“好,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抱歉了,有突发新闻要整理,导播要我马上回去准备一会儿的整点资讯。”挂断电话后,王媛媛一脸歉意地看向卫虎。
“没事儿,你忙,”卫虎点了点头也站起了身,随口又问了句,“出了什么事儿这么急?”
“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温州附近有两辆动车撞一起了。”扔下了一句,王媛媛就急急忙忙地先行离开了。
结了帐,卫虎抄起了一直扔在座椅边儿的手机,划开随意瞟了一眼,突然发现提示上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是刘正奇下午4点左右发过来的,因为被后面的短信盖住了以致他一直没发现。
他抬手轻轻点开了信息:「奶奶的,差点被这俩人给甩了!多亏老子发现的及时,不过这黄牛也太黑了点儿,也不知道回去能不能找老大报销……旅游手机报下一站,温州见。(笑)」
“从铁道部得到消息,昨日20时50分,杭深线永嘉至温州南间,北京南至福州D301次列车与杭州至福州南D3115次列车发生严重追尾事故。D301次列车第1至4节车厢脱轨,D3115次列车第15、16节车厢脱轨。据记者从事故现场方面获悉,目前此次事故已造成32人遇难……”
因电量不足,卫虎的手机不停发出“嘟——嘟——”的提示音,他却听而不闻毫无反应,仍旧一遍又一遍地按着重拨键。从“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直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回应他的从始至终只有这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系统女音,与电视里的不断传出的各种杂乱的声音混在一起,单调却又那么清晰。
当看到那条短信的时候,卫虎的脑子里就像是炸锅了一样,霎时一片空白。和上次知道刘正奇受伤时所产生的气愤不一样,那一瞬间,好像所有的感情和理智都突然弃他而去,只余下一具空壳杵在那里——不思不想,不进不退。
当一波又一波的寒意伴随着不可抑止的颤抖涌向全身各处的时候,他已经在餐厅中央站了足足两分多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卫虎像是无头苍蝇一样,绕着外面的花坛转了一圈又一圈,心乱如麻。即使是只身处于犯罪分子中间,他也从未失过理智,也从未产生过如此巨大的恐惧,。
在回拨了两次电话都无法接通后,卫虎的心更凉了。用力搓了搓脸,他怀着一丝希望,又给聂士佳,给蒋兵,给卫晓晨……给所有他知道的认识刘正奇的人打电话,而结果却是,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刘正奇下午要坐车从上海去温州的人。
当王媛媛终于结束工作,准备回家时,被坐在楼梯台阶上的卫虎吓了一跳。从两个人分开到她下班,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因为不被允许进入楼里,卫虎这三个小时就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等着。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是刚刚才发生的,我们已经算是得到消息比较快的了。不过……人员伤亡可能有些严重……”瞥眼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还精气十足现在却面如死灰像是丢了魂魄一般的人,王媛媛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权衡了一下,她宽慰道,“你放心,当地的救援工作已经开始了。更何况,你要找的人说不定根本就不在那个车上。”
“如果有新的消息,拜托尽快通知我一下吧。”没有任何表情,卫虎木然地看着对方,哑着嗓子恳求道,那个声音极像用指尖用力刮擦树皮,干涩又无力。他知道,此刻自己并不需要什么苍白空洞的安慰,也不想听那些打着官腔的敷衍,他现在真正想要的,只是那个人平平安安活蹦乱跳的站在面前,挑眼一笑,足够了。
“哥,别打了。”忧心忡忡地看着眼眶深陷、石像一样坐在客厅的卫虎,卫晓晨再也按耐不住了。从她前一晚听说出事后请假回家一直到现在,卫虎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姿态,除了不厌其烦地一次次落下的拇指,再没有其他任何一点动作。明明对方已经关机了,可他就是不放弃,好像自己其实是在跟10086的电脑客服较劲儿。
一段轻柔的音乐后,屏幕终于彻底暗了下去,而那个还没说完的“sorry”,也被拦腰斩断,变成了一个怪异走样的尾音。茫然地抬起头,卫虎布满血丝的双眼聚焦到了卫晓晨身上,就好像手机没电是她下的命令。
“受XXX和XXX委派,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XXX已率有关部门负责同志赶赴温州,指导‘723’甬温线特别重大铁路交通事故救援、善后处理和事故调查工作……”
电视新闻中持续滚动播报着这次事故的最新动态,一片残骸满目疮痍的事故现场画面很快就被领导同志们亲切看望受伤人员的场景所取代。卫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步就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卫晓晨一惊,忙伸手拦住了他,卫虎这种两眼发直的状态让她不禁联想到某些被施了催眠术的魔术场景,不禁严重怀疑起对方神志是否清醒。
“去温州。”
“你疯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卫晓晨一把拽住了还要往前走的人,“你去有什么用,你以为自己是国家领导人,说见谁就见谁?事故现场都已经封锁起来了,能让你随便进么?再说,他要是没出事儿自然会想办法跟你联系,要是已经——”
一把捂上了自己嘴巴,卫晓晨不安地抬头看向对方。她也没想到情急之下这话竟然就这么脱口而出了。看着卫虎像是被人狠戳了一刀一样,颓然地晃了晃身子,她恨不得把电视机吞下去。
“刘正奇那种小强命肯定没事儿的,说不定他就是手机没电了,或者被偷了呢!” 紧咬了咬嘴唇,卫晓晨绞尽脑汁地想要挽回自己刚刚的失言。她知道聂士佳那边也尝试过追踪刘正奇的GPS信号,但是没有查到。据方苏的推测,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没关机的情况下电池被直接拔了下来,而这也是很多窃贼为了防止被抓,在盗窃手机后经常使用的一种招数。
“这小子也不知道准备个备用手机,还天天吹嘘自己是专业的……”
“晓晨,手机给我!”卫虎突然转头嚷道,眼中似乎有道光亮一闪而过。
“怎么?他不是已经关机……”
“快!”卫虎不耐烦地一吼。
卫晓晨一惊,这是卫虎从小到大第一次吼她,虽然,现在是在情急之下。接过手机时,卫虎的手指有些颤抖,掌心也被指甲抠出了深浅不一的一排排月牙。鼻翼抖动了一下,卫虎头也不抬地就在键盘上输入了那11个已经清清楚楚烙在自己心中的数字。
“不对,你弄错了,这还是短信的——”卫晓晨的话突然停住了,惊讶地盯着手机屏幕,瞪大了眼睛。
听到对方的提醒,卫虎才抬眼看向手机屏幕,也怔住了。

第34章第三十四章尝味儿
“好了,可以了。”拔下了刘正奇胳膊上的针管,护士就急匆匆地走向下了一个人。
蹭了蹭手臂上的针眼,刘正奇放下了袖子。仅仅一墙之隔的走廊上,**声、呼喊声、脚步声,以及行动病床的滚轮摩擦地面所发出的尖哨声,全部都揉成了一团,到处充斥着嘈杂,像是一锅已经煮至沸腾的稠粥。就是再不恭,此时的刘正奇也没法表现出无谓的淡然来了。
也算是借了卫晓晨的吉言,刘正奇还真就是个小强命。因为票买的晚,他的座位排在了D301的最后一节车厢——16车。听着对坐男人对车辆晚点的抱怨,对上司压榨的抱怨,还有对职场勾心斗角的抱怨,刘正奇不以为然地玩着手机,搜寻着目标人的GPS信号,他担心的是在这种瓢泼大雨中自己一会儿要怎么追上隔了十几个车厢的那两个人。
此时,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他们的2012来得如此突然。
“温州南站快要到了,列车即将进入站台,请要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列车员开始报站,而这辆晚点了半个多小时的列车也终于在人们的抱怨声中,即将到站。
刘正奇慢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手指还在输着短信,想要跟远在千里之外的人抱怨自己要上演现代版的《雨中曲》了。像是放屁了一样,列车猛然向前晃了几晃。在所有人都还尚未反应到异常之前,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股子强烈的惯性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急速向前摔了出去。刚刚站起的刘正奇,直接撞向了对坐的那人,同时的两声闷哼,二人重重地摔到了一起——忽然之间,天昏地暗。
直到此时,人们还并没有意识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一片黑暗之中,小孩儿的哭声,亲人的呼唤声,还有各种问询声……人们只能用听觉辨析着周围的一切。揉了揉磕到的下巴,刘正奇发现自己的手机因为刚才的震动而被脱手甩了出去,已经就不知道**何方了,说不定都成了“流弹”了。
“兄弟,你还能动不?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要断子绝孙了。”被刘正奇压在下面的那个人,在撞击中正巧被他的膝盖击中了要害,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不过,因为不知道压在他身上的刘正奇是否受了伤,他愣是忍住了把他一把推下去的冲动。
这个时候,恐怕不会有人再为了一点摩擦、一下磕碰而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大打出手了,因为他们都意识到他们正面对着一个共同的敌人——死亡,而摆在他们眼前的第一位的,是生命。
自救与救人,生存与死亡,这一晚,在这一片原本宁静的荷塘边,注定惊心动魄,注定无眠。开着豪车的商户,挽着裤脚的村民,身着制服的警员,还有刚刚从死亡中逃出的列车员和乘客……在这一堆废墟周围,没有人逃离,只有不断地聚集。手扒、肩扛、人梯、肉垫……人们竭尽全力搜寻着生者,每个人的心中当时只有一个信念,救人。
只是,为什么非要通过灾难,人们才会懂得团结一心?为什么只有付出一次次惨痛的代价,才能换回一点点的进步?
慢慢从诊室出来,刘正奇正巧碰到了也在隔壁房间献血的对坐男人。两个人默默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一前一后走出了医院楼外。
劫后余生的两个人蹲在花坛边,静静地看着大亮的天光,随风轻动的草叶,慢慢爬行的甲虫,甚至普普通通的路砖,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格外的可爱。或许应该感谢命运,他们还能够看得到这个大千世界。而就在他们面朝的那个方向,在那个他们前一晚还停留的地方,有些人却永远的再也没有这个福气了。
“我决定,等我回去就辞职,”男人吐了口烟圈,自言自语道,“我要去一趟肯尼亚,看看那些小时候就梦想见到的狮子、大象、斑马、草原——趁还活着。”
眯了眯眼睛,刘正奇望向医院楼前,那个因家人的离去而恸哭不已、几欲昏厥的逝者家属。
“兄弟,手机借一下吧。”
刘正奇率先联系了聂士佳。他所追踪的那个委托人,已经跟着**一同随着第二节车厢被深埋进了土里,再也没有走出来。拖欠着上千农民工的薪水跑路,到这里寻欢作乐自我享受,他是否真的心安,是否真的过得快乐?这个刘正奇已经无从知道了,他只知道,这个人现在已经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后面的事你不用管了,”听到刘正奇平安的消息,聂士佳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而被蒋兵已经扣得发紫的手腕也终于得到了解放,“你人没事儿就好。”
“恩。”说不上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刘正奇淡淡地应道。对于“好”,他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实质的体会,亲眼面对着一具具血肉模糊的躯体,看着一个个悲痛欲绝的人们,还有那些仍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伤者,他真的没法说出口“我很好”。
“对了,你告诉他了么?”蒋兵一把抢过了电话,焦急地问道。
“什么?”刘正奇疑惑了一下。
“就是那个卫警官……”
刘正奇觉得脑子里轰得一下,才想起来自己前一天下午给卫虎发的短信。
“你还是快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吧,”没听到回答,蒋兵继续说道,“他都快疯——反正他挺担心你的,他是最先知道的,我们也都是听他说……”
“恩。”
不到一天的间隔,却胜似经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刘正奇甚至都淡忘了在前一天,自己还仅仅因为对方偶尔的一条回信而得意不已。其实,之于卫虎,也是如此。很多年之后,当他们谈及此次经历,仍旧会不约而同的生出同一种感受——后怕。
“那哥们还真去办签证。,”手指刮蹭着车门,刘正奇看了眼短信,轻笑着对卫虎说道,只是与面上所表现出的那种轻快不同,他的声音却虚飘飘的好像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
“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也赶紧辞了工作去吧,省得以后后悔。”
“你有么?”卫虎不答反问,盯着后视镜,把车倒了出来。
“有啊,这不是刚去了么。”如果说刘正奇真的还有什么牵挂,那就是吴悦了,还好有个人曾经斩钉截铁地告诉过他——还有我。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庆幸卫虎陪他分担母亲的事,陪着他来到这里,否则,他刚才看到吴悦的那一刻就一定会不能自已,像个孩子一般地抱着不明真相的女人哭个痛快。
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刘正奇的话,卫虎偏过头,认真地盯着他看了看,“我当时,真的以为……”张了张嘴,他握紧了方向盘,后面的话哽在了喉咙中。
这是自刘正奇回来二人第一次谈及此次经历,或许是安心来得太不真实,彼此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去触碰,生怕眼前的人只是个幻象,轻轻一戳就只剩下一片鲜血淋漓的事实。所以,即便是当时那个报平安的电话,二人间的对话也只有简短的一句“我没事”和一个“恩”。
“想去的地方确实没有了,”刘正奇低了低头,眼睑抖动了一下,“不过,想做的事倒是有一件。”
“恩?”卫虎转过头,认真地看过来,想要进一步探寻,却在下一秒被猛然勾住了脖子,眼前的那张熟悉的面孔突然之间放大到失去了轮廓,只剩下一双幽深无底的眸子。
刘正奇绝对不是美杜莎,至少他脑袋上长得是货真价实的头发。然而,令卫虎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自己却如同被掐住了七寸,一动也不能,任由眼前的两潭黑水将自己牢牢吸住,越陷越深。静止的空气中,只听得到微紊的喘息和沉重的心跳。
终于,叠在一起的四片唇瓣间出现了一丝松动,一个温热滑软的触感轻轻地在卫虎的唇边开始流连辗转,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仿佛一个刚刚伸出贝壳的蚌肉。从唇角到唇峰,再回到唇角,若即若离却又细细密密,舌尖一丝不苟地掠过唇面上的每一个微小的褶痕。
一阵过电般的酥麻从接触到的地方急速传遍全身,不由自主地激起了一个战栗,卫虎终于从惊愕中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
余光中瞥到对方攥紧,摊开,又攥紧,再摊开的手掌,刘正奇嘴角弯了个浅浅的弧度,眼睛一眯,猛然张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嗯——唔。”冷不防对方的这一下,卫虎疼得闷哼了一声,抬手就去推对方,不料刘正奇咬完之后又是用力地一吸,于是,随着两人相连的某个部位被强制性地分离,一记嘎嘣溜脆还带着回音儿的脆响,像个摔炮似的砸进了卫虎的耳朵里,震得他登时面红耳赤又羞又臊,脑中竟然神经错乱地浮现出一种在各大夜市地摊随处兜售摆卖的神奇物件——接吻猪。
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坐回了原位的刘正奇,意味深长地斜睨着三分委屈、三分羞涩、三分惊愕还有一分气愤,总之十分混乱地捂着嘴的卫虎,肩膀一抖,闷笑了起来——他从没想过,这道线,这么简简单单地就跨了过去。如果没有这次意外,没有去肯尼亚那哥们的一席话,他说不定还在那里隔着窗户纸,不咸不淡地玩**,还美其名曰朦胧美呢!
人们总是对与命运抗争的人们给予毫不吝啬的礼赞,然而,我们真正能与之抗争的,只有命,而不是运。
你可以奋发努力成为人上人,你可以与疾病斗争成为传奇,你也可以不畏强权淫威,据理力争而最终受人追捧仰慕……但是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一根电线杆子就根基不稳了,什么时候一个花盆就自由落体了,又什么时候一个人喝高了开着宝马在大街上跳江南style,什么时候一个人心情不爽拎把手枪见人就“玩”爆头……更不用说那些毫无预警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了。
皱着眉与玩味地回视着他的刘正奇瞪了半晌,卫虎狠狠抹了一把脸,一声不吭转头重新发动了车子,即便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败下了阵,还惨烈到一败涂地。卫虎发现自己竟然连一句训斥的话都讲不出口,更确切地说,是一个用来训斥的句子都想不起来,就像刚刚明明早就该挥出的拳头却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甚至有那么一瞬,他竟然产生出一种强烈的欲5望害得他差点抬手扣住对方后脑——想要更多。
直到车子停在了刘正奇家楼下,两个人都没有任何交谈,只不过一路上,二人的表情却截然不同:一个嘴角抑制不住地漾着笑意,一个则面部肌肉各种痉挛。
“你——”眼看着对方已经解下了安全带准备下车,卫虎深吸了一口气,“……喜欢男人?”
伸向车门的手一顿,刘正奇转过头,平静地回视过去,抿了一下嘴角,“我也希望是,”眼脸低垂了一下,他又抬起了头,眼中神色复杂,沉声道,“那我就不用在一棵树上吊死了。”说完推门走了下去。
直到刘正奇的背影消失,卫虎才移回了有些失神的目光,正巧无意中瞥到了车内的后视镜,他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你特么的这是盖戳呢么!显摆你牙口好么!我顶着这么一圈牙印怎么跟人解释?吃螃蟹被夹了?!
“你这是有喜了?”抬眼不屑地瞟着大晚上还乱放春光,一脸意犹未尽回味无穷的某人,蒋兵冷哼。
大家都同样的为他提心吊胆,可受到的待遇却千差万别。眼看着这小子回来就跟他们打了个照面,连句“谢谢”还偷工减料地砍去了一半,转身却屁颠屁颠儿地跟人家跑了一天都没着家,蒋兵那个心里啊,真是五味陈杂——自家的儿子翅膀硬了,娶了媳妇忘了娘了,白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喂养大了——听着好像有点儿别扭……
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挑眉看了蒋兵一眼,刘正奇笑而不语,心里的小算盘噼啪作响,进行着成果总结:感觉比想象中的还好,不仅厚实有肉感还相当筋道,饱满多汁,又Q又弹,好像还有那么点儿甜……看来循序渐进的日子终于到头了,今天尝到了味,明天就离开餐不远了,光是嘴唇就能这样让人回味无穷,那其他的地方呢?耳垂、锁骨、肩头、胸膛、小腹,再往下……刘正奇打了个激灵,晃了晃脑袋制止住让自己开始燥热的胡思乱想:总有一天要把这人从里到外吃个干干净净,连个骨头渣子都不能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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