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网游之卖肉三十三天 by 姚三俊【完结】(33)

2019-05-31  作者|标签:


  一瞬间沈迎夏怀疑自己在游戏中恋爱把头壳搞坏掉了,之前三天爱上一个人就够离谱了,现在竟然对一个搭话不过三句的小青年产生奇异好感,还不是一般的好感,是那种……熟悉到好像已相识很久很久,带有诡异默契的亲密型好感!
  沈迎夏直觉得跟面前这个长相清隽的男人似曾相识,可感觉来的太过突兀,他搞不清是传说中的相性良好,还是其它参不透的神秘原因。
  “见过,”吴要筠声线平平,对总经理的奇怪示好并无波澜,“我一毕业就进了花翎,在双月湾工作将近三年,每天都要见总经理几面的。”
  ——每天每天都要看你的死人脸,看的超烦。
  回答的挺实事求是,可沈迎夏却被堵得很不开心,有一丝上赶着凑近乎却被冷冰冰送上个大屁股的尴尬,便装模作样哼一声,正声训斥道:“既然是老员工了,怎么连基本的员工守则都不清楚,酒店中允许职员歪斜走路么?工作认真举止稳重呢?”
  “被狗吃了。”
  吴要筠在心中这样稳稳回答。
  当然明面上,给他天大胆儿他也不敢挑衅这位花翎权威,只好软下音调答,“总经理,我错了。”
  “嗯……”沈迎夏颔首,对他的认错态度还算认可,可见他真这么快服了软,沈迎夏那一身被某人驯化坏了的脾性倒莫名失落了,所以脑子傻傻一空,又似笑非笑接上句,“孺子可教也。”
  这本是人鱼时常拿来打趣的一句玩笑,可一个总经理对他职员这样训话未免太过猎奇了,沈迎夏也自知失言,便赶紧装腔作势补上一句,一句足以让吴要筠瞬间暴起操刀子宰了他的话——
  “所以你这月奖金没有了。”沈迎夏拍拍他的肩,一脸正气说。
  
  之后在乘地铁回家的路上,吴要筠一直咬牙咧咧一句“死暴发户”,弄的周围人个个侧目,不明白这白面小青年到底遭了啥金钱侮辱。
  吴要筠自己也不明白发生了啥,因为当时那场面,他彻底给沈迎夏震傻逼了。
  他实在想不通“乖仔听话”和“扣你钱钱”这上下两句有他娘的啥必然联系,为什么这位总经理能如此气定神闲讲出,且不带一丁点儿面红。
  于是怒极爆种的吴要筠同志便用清澈坚.挺加不纯洁的眼神疯狂扫射沈总经理全身,沈迎夏没三秒就被他打成筛子,自觉尴尬到不行,甩手落荒而逃。
  Winer吴则盯着沈迎夏阔步离去的背影,棱起眼睛撇了嘴,忿忿骂了句,“……死暴发户。”
  
  “阿嚏——阿嚏——阿嚏——”
  十一点钟后,正在休息间冲热水澡的死暴发户先生心有灵犀地连打三个喷嚏,暴发户先生不明所以,还一把扭死热水开关,探出脑袋,警惕地看了看洗澡间四周。
  
  回了家,吴要筠把打包的夜宵全甩出来,敞开肚皮一通狂吃,才勉强压下肚中那股无名火。
  ——他个屁民干不翻沈迎夏,只好把香辣鸭脖当成这厮的脑袋,咔嚓咔嚓扭断来。
  吃饱喝足,吴要筠痛痛快快洗个澡,直接光屁股扑上了床。盖好大牡丹花毛毯,吴要筠翻出手机,准备进行一天中最后一道平民娱乐活动——翻短信。
  酒店是不允许职员在工作场合玩手机的,有什么消息吴要筠都习惯攒了回家读,虽然他朋友少到可怜,基本属于过年都分不到祝贺短息的边缘人士,可抱着捡点商家便宜的想法,他每天还是固定刷手机。
  许是他工作开门红,今天手机信箱居然爆满,吴要筠一边笑着说可千万别是“诚聘按摩技师夜间工作月入三万”的拉皮条消息,一边兴冲冲刷开了手机。
  结果……
  草!还真他妈是拉皮条消息!
  看着满屏都是胡花贤星星眼剪刀手外加甩钱甩脸的欠扁照片,吴要筠砸手机的心思都有了。
  “这恶心的,谁特么把大便发来了……”吴要筠这样嘟囔着,手指头梭梭乱飞,稀里哗啦把胡花贤的自恋消息全给删光光了。
  可谁料事情就是这么邪性,吴要筠还没删一半,那边胡公子有了心电感应,直接一通兴师问罪电话就挂过来了——
  “喂,花花啊,过得挺滋润啊,想不想再见见三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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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最右剧透可耻→_→ ...


  第六十九章
  
  “想!我想你个妈个头!姓胡的你闲不闲!你当你照片是避孕流产小广告啊,想往哪贴往哪贴啊!奏是你这一眼望去恨不得让人打码的蠢样不怕出名不怕壮,不怕开水不怕烫,可你大爷我的手机不是家大门口的电线杆子头啊,你贴多少也招揽不来失足妇女啊……”
  吴要筠给这臭不要脸的搞得烦不胜烦,摁了接听键一通狂轰滥炸先感谢胡花贤八辈祖宗,客气的胡花贤老半天没好意思吱声。
  等吴要筠念得嘴皮子都白沫了,胡花贤才弱弱回一句,“花花,你真凶……”
  “嘿你这孙子……”吴要筠气不打一处来,胡花贤不提花花还好,一提他整个小宇宙都要爆炸,“闭嘴基佬!花花也是你叫的!你不提花花还好,一提我就来气,要不是你个缺大德的坑我,我能成今天这要死不活的样儿么,我得跟你算算总账我……”
  开了这个头,就没轻易关闸的份儿,吴要筠秉持极其高昂的政治革命热情,单方面开展了对社会主义毒瘤胡花贤同志惨无人道的大批判,从俩人在深邃海沟进行不正当交易,到他们公司随意投放出天杀的穿越漏洞,再到胡宁菲玩尽杀绝把一切证据抹消,让吴要筠辛苦经营一年多的游戏资本全化成泡影……吴要筠是越说越悲愤,越讲越动情,最后直接哽咽,头捂在枕头里逛逛捶床。
  他憋屈,就算拿了三百万补偿他今世只开过一次花的纯洁处男心,他也憋屈。
  胡花贤小媳妇儿似的不敢吭声,在一边沉默着,替他哥理亏。他哥这次做下的事确实不厚道,说是给吴要筠两条路,可又是律师又是打手上门逼债的架势,哪给吴要筠除了乖乖闭嘴外的第二条路选……也幸亏这事能圆满解决,要是中途真出点差错,吴要筠这条小命可说没就没了,现在吴要筠后怕了,放开嗓子对自己一通狼嚎情绪发泄,胡花贤想,也在情理之中。
  他没多难为吴要筠,哪怕吴要筠说的已经难听到比攒了半个月的汗臭袜子还人难以接受了,他依旧在对面默默地听。
  不过本就不适合伤春悲秋的吴老爷们也没多往心里去,发泄够了,就把话题扯回游戏上来了,“哎我说胡老板,我再建个账号你们给升级成钻石VIP呗,都老熟人了,走个后门总没问题吧……”
  胡花贤尴尬,本来一听后门他瞬即攒起一嘴黄段子要**吴要筠,可又听这后门原来是要他走,他个空架子董事便不愿多谈了,“这个嘛,呃,嗯……这个,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就因为他被他哥治的死死的,鸟毛权利没有,啥事办不成太过丢份儿,所以他思量半天,还是决定破财消灾,“那什么,要不你看这样吧,你再建号告诉我,我给你办个VIP,咱就不走内部程序了……”
  可吴要筠多人精啊,一听胡花贤这郁郁口气就啥都明白了,当场酸溜溜“切”了一声,又道:“哎哎胡老板,当初你揭我底儿时可不这样啊,你那股子嚣张得瑟劲儿哪去了,不是被那天来的僵尸脸啃光了吧……你等等你让我想想,我记得你喊他哥来着……嘿,原来你们公司你哥是老大,你说话不顶数的啊,唉你可真够没用的,社会上混的不行,纸老虎里也一个臭德行,整个一花架子,什么事都得听……”
  得听谁的呢?
  吴要筠一瞬间就卡壳了,且卡的那叫个欢快,跟破破晃晃的老式收音机一样,彻底卡出花了。
  直过了五秒钟,他才嘶一声换了口气,对胡花贤有气无力补上句,“都得听你哥的。”
  胡花贤被吴要筠说的挺不是滋味的,不止是一条条针针见血的指责,更包括这人想起三哥后傻到不加掩饰的真实反应,毕竟胡花贤也投了一份真心在上面,眼见成落花流水,胡花贤不比谁好受。
  不过那也只一瞬,胡花贤这人就是小孩子脾性,不给了也就拉倒了,他那没多新鲜感为吴要筠在他心中的地位保持鲜活度,相反,两人吵吵闹闹积累的情感还挺像那么回事,颇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损友风范,所以胡花贤一时冲动,决定插自己两刀,来个君子成人之美。
  “花花,说真的,你想见三哥么?”
  吴要筠还在为自己失言而神伤,头侧在白茫茫的羽绒枕里,半自语半嘟囔说,“你?得了吧,你能让我见么?黄鼠狼给鸡拜年,我信你才有鬼……”
  “不,我是说真的!”隔着遥远距离,掺杂机械音的声波逐渐加重,沉稳的男子声,还透着一丝诚意的肯定。
  “花花,沈迎夏就是沈万三!是三哥!”
  
  “所以,你就这副样子来当值了?”晚班七点半,陪法兰西来的VIP客户用完餐后,沈迎夏把吴要筠单独叫进刚用餐的包厢内,不耐烦敲击着黑柚木桌子沿儿,语气冲冲训斥道。
  “总经理,我很抱歉”吴要筠头都不敢抬。
  ——也没脸抬,他额头正中贴了张三角形创可贴,虽是肉色不明显,可凑近一看还跟开天眼的二郎神似的,就差顺手领风味餐厅里待宰杀的狗崽子出来逛荡了。
  “抱歉有个屁用!败坏餐厅形象!”沈迎夏重重一拍桌子,“什么被我罚了奖金没钱吃饭,当街卖艺胸口碎大石头开啤酒瓶,你当我三岁啊!还会信你这些鬼话!”沈迎夏被人明目张胆当孙子开涮,越想越气,又黑着脸咣咣补上几巴掌,震得还未收拾的刀叉餐盘通了电似的活蹦乱跳,“胡闹!简直胡闹!你说你,这种破理由都敢拿上台面搪塞我……花翎怎么招你这种员工进来的,还一呆呆三年,胆大妄为,不知所谓!”
  “总经理,我错了。”吴要筠双手交叠身前,躬身垂首,乖巧得好比没长牙的小奶羊,“带伤上工真的算一起意外事故,人力不可抗。”
  说罢又立直身子,炯炯注视对面墙上的雕花格子,表情庄严肃穆,比当众宣誓效忠党国还认真正式,“我工作三年来一直爱岗敬业争优创先,先花翎之忧而忧,后花翎之乐而乐,无时无刻不把花翎当成自己家来爱护着,我本人敢发毒誓,绝对对得起总经理每月发我的工资!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而后已鞠躬尽瘁,我虽达不到诸葛军师人人称颂的高度,但这个月我还会继续争评月度优秀员工,请总经理放心!”
  沈迎夏无语扶额,我放心个屁啊我放心……这还没说扣你工资呢你就一通开国功臣被冤枉的长篇大论,要是真扣你钱了你不当场哭着来一通“临表涕零不知所云”啊。
  想到这层沈迎夏就条件反射的头疼,抬手揉揉眉心,他无力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说说吧,你额头上的不可抗力是怎么来的,严重么?”
  “回总经理,真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这不就上街糊口么,”吴要筠一边说一边正儿八经白活起手势,“敲锣耍猴、单手劈砖、头开酒瓶……”
  “住口!你给我住口!”沈迎夏简直要崩溃了,一拍桌猛站起身,“一派胡言不知所云!赶紧滚回后台去工作,今晚上别出来,再巡场时让我看到你我扣光你月钱!”
  他给吴要筠不着调的样儿气得炸毛,连眉头都死皱死皱的,仅剩一点涵养也给这厮榨光光了。
  说完,怒火冲顶的沈总经理一刻也不愿多呆,甩脸子拂袖而去。
  
  目送沈迎夏大踏步离开双月湾的背影,吴要筠指尖轻轻搔搔脸颊,咧开嘴角,苦笑了一下。
  额头这块破皮淤青就是为了他弄的。
  吴要筠昨晚接收到胡花贤堪比核武器还震撼的真相后,是喜了又悲,悲了又喜,悲喜交加扭成一条狂蛇不断在他心中来回冲撞,他实在负荷不了这份强烈悸动,便拿头嘭嘭嘭撞墙,极为暴力地发泄了一场。
  等他发泄完了,蛇也消停了,可停下来之后,又郁闷了。
  天鹅和瘌蛤蟆……这是吴要筠抱着额头睡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从某种社会学角度说,吴要筠这种“配不上”的观念挺正确的,毕竟前人用很多实例证明了门不当户不对走向悲剧的必然性,沈迎夏一个打小含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式人物,吴要筠一个跟着赌鬼老爹混迹在街头胡同口的隐性小痞子,不管多爱,在一起的可能性始终无限接近零。
  更何况抱有这种想法的,吴要筠想,大概只有可怜的自己。
  
  其实事情并不如吴要筠想象的那么糟糕,庄子不曾说过么,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吴要筠不曾站在沈迎夏的视角去看,也就不知道这男人曾为了他用情多深——沈迎夏因为撞见他而感受到睽违已久的熟悉气息后一天一夜心绪难宁他知道么?在暗调灯光的西餐厅中从一群一模一样制服员工中一眼瞧出他额头的异样他能明白么?以冷面著称的大魔王总经理却在一个油嘴滑舌的小员工面前被气到仪态尽失难道真的只因为生气?明明很多行为够得上员工处罚条款却偏偏一句“算了”了事真的不是因为担心这人穷到喝西北风?
  不尽然吧……这明明就是沈总经理情不自禁护短的璀璨开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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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不思量自难忘 ...


  第七十章
  
  之后几天,吴要筠彻头彻尾进化成了痴汉。
  没错,就是那种偷偷躲在电线杆后面偷窥别人,眼神迷离口角歪斜舌头不住吸溜口水的痴汉。
  他打知道沈迎夏是三哥起就控制不住自己爱慕加痛苦的目光随时往双月湾门口扫的**,以前小职员怕死了总经理来巡场,可现在倒跟汉奸盼皇军似的,披星戴月地站小村口张望。
  沈迎夏一来,他立马板起脸绷直身用牙缝挤一声“总经理好”,冷个脸好似真跟这位扣他奖金的男人结下血海深仇一般,可总经理一背过身去他又饿狼一样盯着人家修长健美的背影猛看,其变脸程度之迅猛之猎奇之抽象化均为正义感爆棚的三班成员所不齿,纷纷表示你要真恨他你就扑上去咬两口解解馋,总对着人家背影撮牙花子是个啥意思。
  对此吴要筠曾哀伤表示——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滚你妈个球。
  别说,沈迎夏也觉出不对来了,这几天他一进双月湾就直觉得浑身害冷后背发毛,总跟有个黏糊糊的背后灵趴耳朵边吹风一样,那感觉别提多寒颤人了。可如今天下安定社会和谐,他真想找个原因出来还挺束手无策的,无法,只得挑个黄道吉日,吩咐助理先生去他们那边还算灵验的灵山庙上,花钱替他烧了几柱功德香拉到了。
  倒是真管点用,当天晚上沈迎夏再巡双月湾时,那股子诡异感就不消失不见了。
  当然,连同我们专注阴人二十年的吴要筠同志,也一并不见了。
  
  当天是西餐厅三班轮早班,下午两点半吴要筠就能下班,吃中午饭的空当,颜连找到吴要筠说自己早上买好的嫩乳鸽子,看他这几天面色一直不健康,准备下班回去炖枸杞乳鸽汤给他喝。
  一听有汤有肉有人伺候,吴要筠当然乐意了,一口答应下来不说,还约好下班一起去超市再买些食材过去,让颜连连汤带晚饭一并解决了——他以前尝过颜连手艺,对此人做得一手绝色美食念念不忘。
  颜连没想到还有如此意外收获,受宠若惊,当即笑眯眯答应了。
  下班后两人转战超市,吴要筠空拿了三百万还摆脱不了以往穷惯的烂德行,跟三岁小孩看棒棒糖似的眼巴巴瞅着一排排好吃的干瞪眼,颜连在一边看着他直笑,见他馋到不行又抿紧嘴唇克制自己的小模样心动极了,便扮演起大方加宠溺妻子的丈夫角色,吴要筠看什么他拿什么,吴要筠察觉了连连摆手制止,他就一本正经说这是自己想吃的,结果逛了还不到一小时,整个购物车都快给他填满了。
  吴要筠也知道害羞了,赧颜说不逛了不逛了,再逛下去你这月奖金也跟我的一样要咻咻飞走了。
  颜连倒无所谓,他一开始就说好自己付钱,现在买多少都不心疼,相反,他更享受的是跟吴要筠单独相处、温馨如同新婚夫妇出行般美好的约会时光,他幻想这种曼妙时刻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他已经分辨不出接下来要做的事,是不是真的可以归进甜蜜浪漫的范畴中了。
  
  当天晚上是吴要筠一生中鲜少不愿回想的情景之一,所以彼时再忆起,很多情节都被记忆刻意模糊了,他只记得当时是个平常到有风有月的近夏夜晚,颜连做了一桌好吃的,他们晚餐吃的也挺开心,可后来场景变了,颜连眼中闪烁着诡异到近乎不正常的亮光,兴奋地把他拉进客厅中坐下,自己单膝跪地,拾起他的手背柔柔亲吻着,说一直很喜欢他。
  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喜欢的快要死了一样的爱慕着他。
  唔……吴要筠抱头,之后真的很模糊了,因为颜连似乎在他的鸽子汤里掺了点助眠药物,吴要筠在被颜连求爱过程中一直很困不精神,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之后,颜连拿出了一对刻有双方名字的白金戒指,先为自己无名指套上,又小心翼翼要帮吴要筠也带上,吴要筠给他吓坏了,甩手挣扎间把这只明晃晃的戒指扔进沙发底下去了。
  颜连没有生气,也没急着找,只是捧着吴要筠的手贴在脸边,说了很多很多偶像剧中才能听到的表白肉麻话,什么打见到你第一眼起就喜欢你,什么自己暗恋三年之久,现在是一刻也忍不了等不了也受不了了,如果放弃吴要筠就等于割他肉抽他血,会丢掉性命的……
  吴要筠听得挺恶寒的,自己心目中一辈子不会变的好哥们儿忽然半跪着深情说“我爱你,跟我在一起”,这冲击力完全不亚于高考时还剩五分钟收卷结果发现八百字的作文还一片空白。
  颜连下的药劲儿不是很大,吴要筠脑子迷迷瞪瞪的,可神智还不糊涂,都这份儿上了还不忘劝说颜连清醒点,回头是岸。颜连平时是对他好,他也很感激,可再感激也没感激到以身相许的份儿上,所以吴要筠还是严词拒绝了他。
  他说,颜颜,俩男人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是严重违反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一基本国策的,虽然我有可能也会喜欢男人,但是我绝对不会喜欢你的,你死心吧。
  颜连给一刀子戳心窝子上,眼眶当场红了。
  这时他已经有那么点豁出去的意思了,费力抹了把脸,他又紧紧攥住吴要筠双手,咬着牙说,没关系,我爱你,我带你走,到我父母那边,我爸妈很开明他们会喜欢你的,我们在一起不会被任何人反对,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是不是坚定认真的男人都有股致命吸引力?反正吴要筠被颜连强硬又不失温柔的模样弄的稍微有点昏头,迷蒙中,他恍惚想起刚进屋时看到颜连卧室中横着的一个大旅行箱,当时他还笑话颜连说,你他妈这是准备学有钱人撂摊子出门得瑟么,整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颜连听后笑的挺开心,弯着眉眼,问了句,花花,一起去吧。
  在吴要筠眼见要昏睡过去时,颜连起身离开了,事情还是走到这一步,他既然不能死心,就要为连夜离开花城做最后准备。而眯着眼眸静看灯光下已模糊成三重的仓惶身影,吴要筠咬破舌尖,在刺痛与血腥交融于口腔中产生冲击性的滋味时,无声笑骂了句——
  一起去你个头啊。
  
  他跑了,趁还能勉力控制滚滚倦意前,从三楼阳台上跳下来,跑了。
  也幸亏有前两天刚下过的雨水做铺垫,楼下草坪的泥土还松软的像新弹过的棉花,吴要筠抱着骨碌哗啦一声砸进大片装饰性冬青中,又被弹性十足的圆润树桠抛到地上,落地一瞬他全身震颤眩晕,可好在胳膊腿并没受实质损伤,喘了口气,他立马跳起来逃了。
  已经很久没有刺激逃亡了,吴要筠无力笑笑,以前他爹还带他在身边时,他们父子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出躲避赌债的逃难记,这扒楼跳窗的本事他已经练出水平练出风格了……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用在这场合,吴要筠不无趣味地想,原来人活一世做下的无聊事,想来也不一定全无意义的。
  片刻后,楼上传来颜连痛苦到极致的嘶声呼喊,可喊了什么,吴要筠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最终,吴要筠还是来到了花翎。
  之前跳上出租车,吴要筠很是纠结了一会,虽然颜连已没可能再追上来,可吴要筠依旧像是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觉得走到哪儿去都不安全,都会带来黑夜特有的无边恐惧。
  他好想睡,又不敢睡,回家他怕颜连会找过去,可是不回……
  去哪呢,吴要筠茫然望向车窗外,都市霓虹呈流线飞速擦过眼底,渲染着与他格格不入的喧嚣世界,吴要筠摸摸口袋,发现连手机都丢在颜连家没带出来,除了贴身的一百二十块钱,他也没办法了。
  叹口气,吴要筠伏□形,双手捂住了脸,司机师傅还不时回头问一声“想好去哪了么”,但吴要筠疲惫不堪,却是连一声“容我三思”都懒得开口了。
  将跳跃神思全部砸碎掩埋进黑暗中,上眼皮在手指力量下紧迫挤压着眼球,眼前忽然产生一道道窜流不息的银色电波,又在指尖揉搓双眼时,转换成骤灿如漆黑太空的星点闪烁,吴要筠明明闭着眼,这一刻却专注感受着这片虚幻,星星点点的光芒越积越盛,却在他骤然放松双手时,忽的一下扩展成了一个个黑灰色空洞,焚烧烟灰一样侵蚀蔓延。
  吴要筠猛抬起头,使劲甩甩,随着空洞出现,他明确感知到身体内部积聚的那股前所未有的庞大空虚、疲倦、困乏、难过,以及足以将人溺毙的思念,都呈山呼海啸之势扑涌而来。
  吴要筠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脆弱才倍加思念一个人,可事到眼前,他的渴望将他不信命的理智殴成碎片,他不得不承认他从被颜连表白起就开始无止境地想念着沈迎夏,是多么多么想念这个人。
  
  沈迎夏是被酒店监控室告知,他在地下停车场的车子旁有个奇怪男子一直蹲守,且纹丝不动呆了大半夜时,才发现吴要筠的。
  吴要筠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蜷着身形贴在黑色车门边的状态实在不显眼,直到保安换班巡逻时,眼尖的人才发现原来有个青年一直偷偷倚在这边。
  保安迅速将消息反馈给监控室,看之前几小时内这人是不是一直都在,有没有对总经理的车子动过手脚,同时要求将监控室把录像调给总经理,看这人是不是瞄准总经理的恶意报复人员。
  当画面中闪出吴要筠苍白一张小脸,抱着膝盖沉沉睡去的模样时,没由来的,沈迎夏心尖倏地一疼,又砰一声像被木杵撞碎的沉钟一般,整个身体陷入全面沦陷的疼痛。
  死死凝着屏幕,沈迎夏抬起手,牙齿紧紧衔咬住生理性疼痛已无限弱化的手背皮肤,紧紧合齿,紧紧碾压。
  这个在死亡中看过一眼后再也难忘的脆弱姿势,这种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苦涩感觉,这个人,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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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我的自白书 ...


  第七十一章
  
  一个人到底需不需要原则?
  能坚持不动摇,哪怕面临无法治道德约束的暴.乱社会也能完完整整存于信念中的原则?
  当然,如此苛刻条件一般人明显做不到,因为人始终是把自己摆在凌驾于社会属性的第一位,沈迎夏也不外乎于此,虽然从小的高压教育把他对周围认知挤压成规规矩矩的钢板,可他再怎么坚守,在面临呼吸一口都嫌痛苦的情伤困境中,也是无法抵御破坏原则的渴望的。
  吴要筠所作所为严重超出他的底线,他也告诉过自己不能动摇,不可以再回头看一眼,可如果世上所有事情这样说说便能奏效,那世界未免也太过美好了。
  这位一直抱着钢铁之意生活的男人,在面临求与不求、爱抑或恨的亘古难题中,也彷徨的不得了,纠结的不得了。虽然他把一切都掩藏在那具波澜不惊的冰壳伪装下,可这并不代表他的心不会觉得寒冷。
  如果再说起那天真相剥离的感觉,沈迎夏可以明确告诉自己,那是死一回的痛楚,强烈到让人的灵魂都为之颤抖,恨不得把心脏从胸腔中剖出来狠狠碾碎,因为绝望已使他不再渴求呼吸,而名为心的器官除了带来无尽痛苦外再无其他功用。
  过往一些称之为心动的记忆,瞬然像被暴雨侵蚀过的白泥墙皮般斑驳枯萎、坍塌代谢,大片大片如同风过白云一样扯呼的不成形,最后化为一卷卷丝线,被气流吹散。
  是的,什么都不剩,空白的,什么都不剩。
  沈迎夏还记得当天晚上他就开始记不清人鱼的脸了,记忆中那个灿烂微笑的脸似乎慢慢沉进黏杂混乱的死水底,随着深度暗度不断增加,一点点地模糊不清、消融于底。
  对此,无知的沈先生还曾有一秒的庆幸,庆幸自己像掌控工作般如此容易地忘记他,快速不挣扎地忘记了他,忘记自己曾傻傻期待过喜欢过,忘记那些普通到比白开水还淡的日子中,自己是怎么开心地像傻了一般的。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更迭,沈迎夏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这些谎言般的错觉是如此凶残地歇斯底里地折磨他,兵不刃血地用他自己的力量恐吓着他。明明想着已经忘记了,结果比什么记得都深刻,明明用不停止的工作进度来麻痹神经,结果脑子另一半像老式时钟一样每一秒每一秒都敲个不停,当当当在空寂成荒野的心原中回响,每一下都清晰描述着,你想他,你想他,你想他,你要疯了,你想他,你想他。
  真要疯了,被背离自己原则背离不容摧毁意志的渴望,逼疯了。
  沈迎夏要屈服了,因为没人能在明知走的是无垠绝路时,还会不死心地渴求曙光降临,这种愁绪不似伤风不似疼痛,哪怕不吃药多熬几天,也许会好,会慢慢痊愈,这是一种切切实实让人感觉不到救赎的痛,是你明知道过了今天也不会好,明天也不会好,后天也不会好,大后天还不会好,日日夜夜都不会再好起来的,彻底把人逼疯的绝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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