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颀皱起眉:“那你为何还要他在这里工作,这麽辛苦工作,他会受不了的……”
“Sidney坚持要还钱,我除了为他提供工作,还能做什麽?”秦老板侧头看著承颀,笑问,极长的睫毛闪啊闪,“Sidney性格那麽倔,我不让他在等吧工作的话,他肯定跑到外面去找兼职……等吧至少还能保证安全,也不会太劳累。”
“再说,他那个时候,已经完全失去生存目的。要不是想著还这笔钱,他大概会再寻死吧。”秦老板淡淡说,成功看到这句话引起面前男人的激烈反应。
“再?”承颀手在发抖,心中恐惧到了极点,说话声音都是抖的,“你是说,他已经……寻死过?”
“康副总何不自己去查?你有钱有势,又和当年的光华帮有来往,查这点事情想必不难。”秦老板笑得漂亮,勾起的唇角却更像是嘲讽,“虽然说光华帮已在几年前被灭,不过康总和他们的对头六壬帮认识,听说六壬帮的帮主受过康总不少恩惠,康总想知道什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来呢?即使夜雾已经消失数年,打听这点事也不难吧。”
秦老板说著,承颀脑子里一团乱,他的话在耳边过,脑中一点反应都没有。
书歌……自杀过?
他设想过很多很多,书歌可能遇到残酷的事情,身体可能会毁掉,甚至可能会……死去……
可是那麽坚强的书歌,怎麽可能会自杀?不可能的……
可是他的坚强,其实是茫然之下的一种伪装吧?就像他主动承担下孤儿寡母的养育责任,是因为父母双亡亲戚冷漠,除了奶奶之外再找不到生活目标所致吧。
其实在遇到自己之前的书歌,连“自我”都不太在意,对很多事情都是“应该”而非“想要”。只懂得赚钱、学习,没有笑容,不懂享受。
是认识自己以後,书歌才会笑,才会放松会娱乐,会露出自然而不设防的表情,在自己身边和自己相依而眠。
被爱人和仅仅能称得上亲人的人联手背叛,失去多年来所有奋斗的目标……
承颀痛得站立不稳,心里只是发冷。虽然知道书歌现在活著,但是只要想到他是已经死过一次的,就想冲到後厅紧紧抱住他,再也不放手。
可是不能。
迷迷糊糊地回到後厅,坐在椅子上,把自己藏在黑暗中。双目瞬也不瞬地看著书歌,在设想他的伤可能留在什麽地方,越想越是心惊,越是心冷。
他曾经捧在手心里,用尽一切力量去疼爱的人,被他自己害到怎样的程度?看他那习惯性的笑,对任何人都有礼的态度,和眼底偶尔露出的冷漠……
拿起桌上的酒,不是书歌调的,只是成瓶葡萄酒,灌了进去。他现在酒量很好,灌进去数瓶,脸色都不变。
好难受……心像是裂开一样,好难受……
终於到了後半夜,等吧关门,大家散场,承颀喝得极醉,倒在桌上。
“Sidney,这位是你朋友,你处理他吧。”秦老板打烊清人,看了一眼承颀,说,“他手上好像还有伤?Sidney你有空帮他包扎一下……”
书歌看著醉得人事不省的承颀,微微皱起眉:“可是他这样,我……”
“当然不是要你送他回家再回来,你住的房间外间不是有垫子吗?现在夏天天又不冷,把他拉到那边就可以了。”秦老板说,“至於住宿费,我明天再跟他要。”
书歌看了一眼秦老板,秦老板对他笑笑:“你带来的人,又是我们打伤的,扔到外面垃圾桶里也不太好……”
“如果你真的恨不得他不要出现在你面前,把他扔出去也行。”秦老板说,“反正一切都随你,我不管。”
书歌沈默了片刻,俯下身伸手拉承颀,把他半拖半抱拉到房间去。他身体并不是很好,到房门有些累了,站住休息一下。
被他放到一边的人靠著墙,混沌的眼中微有了些清醒之色,随即变成深深的**颜色。
再也控制不住,也许是醉意,也许根本就是清醒的,承颀直起身,伸手缓缓捉住他:“书歌……”
光线很暗,看不到对方的眼。承颀的手越来越向前,终於从身侧穿过,紧紧地抱住他。
整个人狠狠贴著他,将他环在怀中。头埋在他肩上,汲取他的味道,手臂在他後背用力抱著,好像松一下人就会消失一样。
“康承颀,你做什麽……”书歌用力甩开他,却一点用处都没有,仍是被抱得死死。身前那人的气息贴近,连身体的热量都传了过来,贴近得让书歌有些失去了力气。
他在他怀里了。
就这麽闭上眼,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行不行?他还是爱著他的他,他还是爱著他的他。
一切都静止下来,昏暗的四周,安静而**的气氛,相拥著的两人。
承颀醉了,所以伸手揽住书歌脖颈,将他稍微拉下来一点,然後吻住他。
还是熟悉的感觉,看上去有些坚硬的人,品尝起来却格外柔软和甜美。分开他的唇,探进口内,是他的味道,唇舌纠缠起来,猛烈吸吮,像是要把人吞进肚子里一样。
狠狠地抱住他,如果揉碎在怀里,是不是就不用放手了?拼命地吻著,疯狂的行动中带著绝望。
抱得紧到,连手上的伤都裂开的程度,温热的血浸湿了书歌後背衣服,痛到麻木,神智依然处於非清醒状态──如果清醒,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做,绝不!
是醉了啊,醉得……敢去把他抱在怀里,敢去吻他的唇,手敢在他身上逡巡,触摸著他的身体,感觉他是真正存在著的,真正在自己怀中。
闭上眼,有种流泪的冲动。
可是怀里的人动了,只是轻轻的动弹,却让喝醉的人瞬间心沈到谷底,头上好像有冷水浇下来,整个人都凉了。
对了,不能抱他不能吻他,哪怕渴望已经要把人吞没,空虚让人恨不得死去,也不能把他拥在怀中。
没有资格了,已经。
颤抖著把手放开,把唇移开。醉了吧,所以轻轻地笑,胡乱地说:“诶?灯怎麽熄了?酒呢?我还要……”
听到身前的人轻轻一声叹息,然後手伸过来拉住他,把他拉进房间。
承颀走得跌跌撞撞,进了房间之後,书歌把他领到地上床垫前,让他躺下。
承颀握著书歌的手,怎麽也不肯放开,也不肯躺下,只是叫著要酒。书歌皱起眉:“康承颀,你别耍酒疯,你……”
书歌的表情有些不悦和为难,但好像还有一丝什麽?承颀抬头看著他,又说了几句“我要酒”,然後才安静下来,放开他的手,乖乖往垫子上一倒,很大一声。
半闭的眼其实在偷偷看书歌的举动,他看到书歌站在床垫前,目光盯在他身上,不由全身僵硬,紧张,却又盼著他不移开视线才好。
忽然书歌俯下身,承颀一阵紧张,几乎连呼吸都窒住。
右手被执起,半只手都是红色的,血还在缓慢渗出。伤其实并不大,只是受伤的人不但没有注意伤口,反而有意地扩大它,以至於此刻看起来比较骇人。
书歌用面纸按住伤口,把承颀的手放在垫子上,起身去找医药箱。他对这里很熟悉,很快拿来东西,为承颀包扎手上的伤。
书歌的指尖在他手上掠过,承颀只觉得心中痒痒的,眼有些酸。他侧过脸,不想在书歌面前暴露情绪,却又不舍得,少看他一眼。
恨一个人 下部 第四章
章节字数:6998 更新时间:07-08-23 18:16
书歌整个周末都在等吧工作,不过现在他的工作轻松太多,只用坐在吧台调酒就行。以前白天下午要帮忙收拾,甚至处理帐务,现在承颀也在,一切体力活都有他去做,而且堂堂副总处理起这小小帐务当然是游刃有余,也就拿过来算个不停。
对秦老板而言,最重要的是这个劳工不收费,还要倒贴住宿费──标间收费,一晚300大元。而且承颀很勤劳,只要秦老板说这活要交给书歌,他都忙不迭去做,拼了命地去完成。甚至晚上客人多的时候,还在後厅兼当服务生。承颀自己感觉不到旁人的惊?眼光,秦老板可看得清楚,心里盘算要不要让这家夥在等吧里挂个牌,肯定能招来不少客人。
承颀在疲累之余还有闲心关怀书歌的身体状况,书歌的三餐都是他去订的,还得跟秦老板恳求半天,答应数个丧权辱国的条款,才能把那些饭菜混到员工餐里给书歌。
调酒还好,不是太重的体力活,承颀不太会,也就没办法抢来做。
而且他也不敢太接近书歌,一时怕他自己失控,二来也是怕书歌反感。常常只是呆呆看著,看书歌在人群中说话,微笑,感受著幸福和痛苦交织的心悸。
两天被骚扰数次,遇到难缠的客人数次,打破杯子赔偿若干,撞人摔倒若干次。态度要端正,跑腿要勤快,笑容要诚恳。就当是对以後生活的预演。
这样已经很好了。晚上睡在他门外,守著他入睡。只是书歌睡眠似乎很不安稳,经常起床去厕所,好像还是去洗脸。
以前书歌睡得很沈的啊,承颀想起那时他抱著书歌,常常可以一睡到天明。有的时候他没满足,还在纠缠书歌,总会换来他睡意朦胧地嘟囔,然後在他怀里蹭几下,怎麽也不肯睁眼。
不求能再得到他那样的信任,但是为什麽……他连睡都睡不好呢?
在家里没有这麽明显的感觉,因为卫生间在两人房间之外而且靠书歌房间,他出屋完全不必惊动承颀。但是在这里就不同,书歌要去卫生间必须经过他睡的外间,而承颀根本睡不熟,书歌的一举一动他都能听到。书歌这样频繁地起床,让他辗转难眠,里屋每一点动静他都支起耳朵听,心就像是有老鼠在挠一样,一刻也静不下,难受得想要吐出来,却什麽都没有。
到了周日,因为周一要上班,书歌总算是能早些离开,坐公车回家,两人各自回房去睡。承颀故意不关严门,留著一条缝,好随时关注门外动静。果然过了半夜,书歌又起来去洗手间。
承颀蹑手蹑脚推开门,溜到洗手间门外往里看,见书歌站在水池前,往脸上不停扬水。眉头紧锁著,唇抿得死,像是异常难受。
承颀咬了半天牙,终於忍不住,窜了出去:“书歌,你怎麽了?”
洗手间惨淡昏黄灯光,照得书歌脸色十分难看,承颀心都抽起来,伸手去扶他:“书歌,你不舒服吗?我们去医院?”
他一出现,书歌脸色就变了,霎时间苍白得不像是人应该有的颜色,而表情也剧变,一瞬间显现出来的,竟然是万念俱灰。
他低低说了句:“终於来了啊,真好。”竟然稍微地笑了一下,缓缓闭上眼。
“书歌!书歌!你到底怎麽了?”承颀心惊,抱紧他大声喊。
书歌被他吵得睁开了眼,眼神变回清明,表情正常了些。随即推开承颀,转身走开。
承颀担心他,跟著他不放:“书歌,你要是难受就要看医生……”
身体是最重要的,如果身体出了问题,什麽都是白扯。承颀这麽想著,从後面抱住他,柔声问:“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书歌挣扎几下,没有他的力气,挣不脱。最後没办法,皱眉说:“我只是做了噩梦,惊醒了而已。”
“你……每晚都在做噩梦?”承颀一转念便知他噩梦的内容,手握紧放在身侧,努力让声音平静,“看过医生麽?有没有药可以吃?你这样根本睡不好,睡眠不足到这种程度,身体怎麽吃得消?”
书歌看他一眼,摇头说了句“没事”,把他推开,走回房间。
不要打扰他,他好不容易能睡一会儿,失眠难受的话,眼下只能让他先睡个好觉,然後等公司检查身体的时候借机做全面检查……
承颀这麽劝告自己,只是他再难睡著,躺在床上咬住自己的手,听著隔壁声响。稍微一有动静,就心惊肉跳。
能把书歌吓成那样的噩梦,内容恐怕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手在颤抖,恨不得把那人抱在怀里,把他所有噩梦都赶走。但是也知道,恐怕自己,正是他噩梦的来源。
熬到周一,进行了身体检查。承颀明知道结果不可能太快出来,还是给混入医院的私人医生打了几通电话。直到得到对方确定答复,说书歌身体小毛病虽然不少,急病和大病倒没有,虽然不是很健康,至少还不错。
拿到建议食谱,承颀回家後第一件事就是出去采购,然後下厨。
“今天……出去吃吧。”书歌见他进厨房,站在门口迟疑了下,说。
既然是书歌邀请,承颀当然绝不会拒绝,可是心下有些奇怪。
重逢以来,书歌向来少与他搭话,更不要说在办公室外主动说话。因此承颀怔了一下才问:“你有什麽想吃的东西吗?还是……”
“大排档的麻小不错。”书歌简短回答。
“不能去,不卫生。”承颀马上否决。
医生说书歌肠胃很不好,吃东西绝对要注意。
“烧烤呢?好久没吃了。”书歌多说了几个字。
“太油了,不行。”下意识否决,才感觉自己语气太重,“呃……油炸食品吃多了容易癌症……”
“火锅?”
“明明吃不了太辣偏偏喜欢这种东西,书歌你也不会自己照顾一下自己,你看看……”话语忽然终止,显然,太过生活化的对话让承颀有些过於放松,以至有些混淆时空。
已经不是在他身边,光明正大照顾他关心他的时候了。
可笑的是,那时候承颀表面虽然在关心他,实际却是抱著仇恨伺机而动。但是现在真心关怀的时候,又不能显示出半点迹象来。
曾经多麽幸福,可以做饭给他吃,可以把他抱在怀里说你又瘦了下顿给你红焖肉不许再熬夜,可以理所当然地把他从大排档上拉走然後小小地生气一下直到他主动过来认错……
承颀强笑了一下:“我买菜的时候看到附近有家粥铺……”
好像一直在粥上面打转……
“那就去喝粥。”书歌没什麽表情地点点头,转身准备外出。
直到喝完粥吃完小菜,承颀也没想明白,为什麽书歌主动和他出来吃饭。
两人一前一後走著,承颀看著书歌背影,忽然心头一酸。
是不是因为……他对自己厌恶到,连自己做的饭都不愿意吃的程度了呢?
又是一夜辗转难眠,因为睡的不好,承颀右手的伤拖拖拉拉不见好。书歌依然要充当司机送他上班,甚至充当他打字写字的“特助”。
承颀对他可谓悉心栽培,公司所有事情都放心交给他,很多决策甚至直接让他处理。书歌是聪明人,这些年又都在商业上打滚,很快就适应了总裁室的节奏,
“下午北苑的人来谈生意,你看看他们的报价单,做一下评估。”不过承颀总不会给他太多事情,如果觉得他太忙,就会找一些相对轻松的事情给他做。
书歌忙到中午,吃的是承颀精心搭配,伪装成外卖送来的盒饭。下午,进行商务活动。
对方是两男一女,经理和秘书的搭配,这边主要是企划经理和他们商谈,承颀主要是旁听,毕竟决议在他。
总裁室旁边就是会议室,几人分别落座之後,那位女秘书看了承颀数眼,想说什麽但还是忍住了。
於是来回讨价还价活动开始,商务谈判向来是大型的讨价还价,根据双方实力和心理,最後达成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这一点上,有副总坐镇的企划经理底气当然更足一些,也比较放得开手脚。北苑集团的人渐渐处於劣势,忽然听到敲门声,何秘书正要去开门,承颀已经起身跑到门边。
看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北苑的人忍不住好奇,想到底是什麽重要的人,让这位一直微笑著表情不变的副总露出这样神态。
结果门外只是一名普通男子,虽然看起来还挺舒服的,但实在没什麽特殊之处。两位经理失望转回眼光,继续把心思放在生意上。
那名女秘书却忽然“啊”地叫了一声,以手掩嘴,眼睛瞪得大大。
“小潘,安静点。”北苑经理之一很不悦,皱起眉呵斥。
“对了,你就是那个人!”潘秘书完全没有注意经理的不悦,忽地站起身大声说,“你就是那个黄色视频里的男生,叫……叶什麽的!”
她这一句话出来,门口两人都僵住了。半晌,承颀回过头来:“潘小姐,请你说话注意点。”
“本来就是啊,他不就是那个脱光光被男人──”潘秘书说,何秘书一步冲上来,捂住她的嘴。
但是话已经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愣住,承颀看向她,眼底先是闪过杀意,随即成了愤怒,最後是绝望的黯然。
“你是哪个系的?”过了一会儿,承颀终於开口,问潘秘书。何秘书放开手,潘秘书回答:“康学长,我是英语系的,比你低一届,你见过我……”
“这件事已经传到英语系了麽?”承颀问,握紧书歌的手,发现他手心冰凉,当即心也凉了。他低声对书歌说:“书歌,你先离开一下好麽?”
书歌站著不动,轻轻笑了笑:“当事人没有在场旁听的权力麽?”
书歌虽然在笑,眼底却是死灰一样的颜色。承颀惊得死死抓住他,手里却好像还是空空如也,一无所有。
他咬咬牙,转身对著那位潘秘书,把书歌护在身後:“你怎麽认出书歌的?难道那张光盘流落出去了,还是……”光盘流落出去的可能性为零,但这女的又不是物化的,即使看到,也不应该对书歌记得这麽劳,难道……
“我有去看送别晚会啊,真是想不到呢……而且那天有摄影的啊,好像拍了一段放到校园网上去过,不过後来不知怎麽删掉了……”潘秘书一点眼力架都没有,一副苦口婆心装劝他,“康学长,你要知道,他是同性恋啊,学长你怎麽可以聘用这样的人呢,我听说……”
“我知道他是同性恋。”承颀打断她的话,一字一顿地说,“我也是。”
潘秘书大惊:“康学长你开玩笑吧,你不是和我们系的成学姐谈恋爱,我还听说你们要毕业结婚什麽的?”
“那是传言。我只有一个恋人,就是书歌。那张光盘里的另一个男人,是我。”承颀说,护住书歌,冷冷看向那潘秘书,“学妹你知不知道摄影的那位同学现在怎麽样了?听说他开的FTP被检举,记了个大过,又被流氓敲诈,毕业之前居然考试作弊……”
那位潘学妹脸色变得十分热闹,在她心中,康学长人帅又彬彬有礼,怎麽会有这种要吃人一样的表情?而且……学长说那、那片子里面的另一个人……
“所有伤害他的,我都不会放过。尤其是伤他最重的那一个。”承颀竟然笑了,笑容让潘秘书和北苑集团的其他几人看了发抖,“谢经理,贵公司的用人实在让我难以放心,我看这次的合作,就到此为止吧。”
那位负责的谢经理起身:“康副总,您怎麽可以这样?潘秘书她虽然说话是鲁莽了些,但也是因为您是她学长,她为您担心才这麽著急……”
“原来谢经理早知道她是我学妹,真是厉害,我都不知道呢。”承颀眼光扫过潘秘书,长得确实很漂亮,打扮得也精致,只是眉宇之间带著轻浮,可见是交际职能大於翻译职能的人。
北苑一行人被看出了目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谢经理唇动了几下,最终还是说出:“康副总,您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如果您性取向有问题的消息传出去,恐怕在商场上影响不好吧……”
承颀勾起唇角:“我既然说了,就不怕你们传。不过传的时候,记得说的真实一点,书歌以前是我恋人,现在不是了,因为……拍下那视频并且送到後台放的人,是我。”他说,还配合恶魔一样的笑容,转而看向潘秘书,“学妹,你传话的时候,也传得准确一点,要是我听到不同版本的传言……”
他目光凝起来,寒意凛冽:“北苑也只是家小公司……”
会议室温度骤然下跌10度以上,承颀看他们没有什麽动静了,对何秘书说了声:“何秘书,你帮我送客。”随即转身,拉著有些呆滞的书歌,回总裁室。
书歌没有说话,目无表情地任承颀把他推到总裁室内的休息室,坐在沙发中发呆。
“书歌,书歌?”承颀蹲在沙发前,仰头担心看著他,叫他名字。
书歌没有反应。
有心惊胆寒的感觉,明明人就在眼前,伸手都能触摸得到,但是……
承颀心头升起浓浓不安,总觉得如果不狠狠抱住这人,他就要消失了一般。
即使冒犯,他也忍不住起身坐在沙发边缘,向前倾身抱住他,低声在他耳边念著:“书歌……放心,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你醒一醒,书歌?”
书歌没有动静,茫然地看著前方,目光没有焦点。承颀抱著他,心下又是焦急又是痛苦,嘴唇被他自己咬得出了血,他却恍若不觉。
哪怕是歇斯底里也好,打他骂他,总好过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在这个时候,承颀愈发能感觉到书歌曾经的伤痛。这一次是在自己眼皮底下,以前呢?那天那样离开他,他到底承受过多少痛苦?那些带著恶意的或者非恶意的同学老师,又用什麽眼光什麽态度来看他?
他们都见过,他至爱的那人情动的样子,见过两人怀著爱意纠缠的样子……是他把一切美好的东西撕裂了放到众人面前的,是他亲手把他爱的那人推入地狱……
眼睛都红了,一时想把那弱智女人撕成碎片,一时又想到做出一切的分明是自己,是自己使得书歌露出现在这副茫然神情的,是自己让书歌全身发抖地缩在自己怀里……
发抖?
承颀抱著书歌,感觉他身体在微微颤抖,随即抖动得越来越厉害,最後简直是全身都在剧烈颤动。承颀大惊,把人转过来,看他面容。
书歌眼睛直直看向前方,表情一片木然。眼底好像有水流过,仔细看去,却是荒凉一片。唇被他自己咬得死死,几乎渗出血来。
承颀一时慌得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放开还是该更紧得把人抱住。
书歌的痛苦都来自於他,承颀深知这一点,因此不敢把人抱紧,怕反而会引起对方更深的排斥。感觉书歌颤抖得厉害,他忍住心头酸痛,放开手。
没想到书歌离开他怀抱,颤抖不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厉害起来。最後竟然是伸手环抱住他自己,缩到沙发里面,头埋在双膝间,声息皆无只是颤抖著。
“书歌,你别怕,不会有人伤害你……”低低劝慰著,承颀放柔声音,有点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我会把一切都给你,你不要伤心了好麽……我知道过去的事情无法弥补,但是书歌你一向都很坚强……”
说道最後,他自己都觉得话语的无味,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