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忆情 by 卫风【完结】(6)
2019-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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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从水里抬起来,握住了我的手。
「剑平……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把我,把我们的事忘记了……真难受,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时候我真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
他脸上那种脆弱的神情让我的心里感到酸楚,胸口充斥着一种令人难过的,复杂至极的情愫,这情景这氛围,让我做了自己也不很明白的举动。
我俯下身去,轻轻将嘴唇盖在他的唇上,堵住了他下面要说的话。
他的唇很温润,他刚才一定先刷过了牙,微甜的、清新的带着柠檬薄荷的香味,他的舌尖滑腻而又灵活,并没有卖弄技巧,他只是轻轻的吸吮。
那样温柔,小心翼翼的,就像是胆怯的少年,在触碰着他青涩的希冀,满怀希望,又害怕受伤。
我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想的,他的手臂绕上来揽住了我的脖子,这个吻渐渐加深。
千羽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总是很坚强很犀利,让人捉摸不定。
但是此时此刻,这个人却这样毫不设防的,将自己柔软容易受伤的一面袒露在我面前。
如果这时候我做什么,说什么……如果我拒绝他,如果我这时候离开,只把他一个人留下……他一定会受到伤害……
但是我想推开他吗?我想拒绝他吗?
不……我很清楚自己一点也不想那样做。
浴缸虽然很大,但是两个成年男性还是不可能容得下。
我的半边身体已经滑进了浴缸里,他紧紧的抱住我,像是生怕我飞了,跑了,突然消失不见了一样,抱的那样紧。
我的衬衫领子已经被挑开了,他的手指伸了进来。浴缸里的水已经半凉了,但是我觉得他的指尖特别热,很热,热的似乎可以灼伤我的皮肤一样。
他的吻是那么甜美,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就像成熟罂粟挤出的汁液,那芳香是带毒的,令人沉溺灭顶,无法抗拒,不能自拔。
我的手指摸索着打开水阀,让浴缸里的水淌走,水面缓缓下降,我们半靠半坐的纠缠在一起。
他的身体是光裸的,带着一层亮亮的水光。我的衬衫湿透了没有那么轻易的脱下,他一点一点的把我的衬衫拉下去,像是剥去鱼的鳞片,那么细碎而缓慢。
沾了水的肌肤渐渐暴露在空气中,一下子的凉意之后取而代之的是烫热。他的唇像是火苗,移到什么地方,我就觉得那里被点起了火烧了起来。
他想要解开我的皮带,但是手指微微颤抖,试了两下都没有成功。我缓缓的呼出一口气,自己的手伸下去,轻轻将腰带扣松开。
他的手一下子就伸了进去握住了我,我紧张的身体都绷紧了,脚趾一下子蜷了起来,感觉身体像是通过了一阵电流。我也可以感觉到他的反应,很直接,无从掩饰,也无需掩饰。
我们的**贴在一起,他的手有些急切的上下搓动着,我的呼吸破碎而急促,明明我们的皮肤上都是水,可是我却觉得口干舌燥,嗓子里像是也要烧起火来一样。
「慢、慢点……」背脊因为巨大的快感而整个麻痹了,身体一点都动不了:「慢点……千、千羽……」
**来的急切而凶猛,我们几乎不分先后的一起**了。
我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身体好像失去了重量,轻飘飘的旋转着,从空中缓缓落下,半天没有着地。
互相拥抱着的身体,渐渐找回了重量。这样子发泄过一次之后,千羽的目光重新清明起来。虽然不是神采熠熠,却比刚才有精神的多了。
我看看他,他看看我,互相微笑起来。
打开莲蓬头,重新冲洗过,我拿了一件睡衣给他。这也是上次他住在这里的时候留下的,柔滑的衣服质料软软的贴在身上。
我没说让他睡哪个房间,他也就直接进了卧室——这套房子里还是只有一张床,客房里那床垫不算。
电脑还开着,他靠在床边,低声说:「你还上游戏吗?」
「不了。」
我觉得没有力气,刚才在浴室里那样纠缠过一回,虽然没有真的什么都做完,但是我也觉得耗了许多力气,现在坐着都觉得不稳当,手脚也没力气。
那个始终没有收起来的枕头,我觉得脸上微微发烫。
其实我也是舍不得他的,是吧?应该是吧……
不然为什么这个枕头我一直没有收起来呢?从他第一次在这里过夜,这个枕头就一直留在床上了。
床上不止是自己一个人……这种感觉很奇妙。
上次他住在这里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一切没有挑明,虽然也有这种感觉,却没有这样鲜明强烈。
现在却不一样,看着他的脸庞,还有那样温柔的眼光,都让我觉得……胸口有个地方慢慢的变的温润柔软,而且不停的膨胀起来。
那感觉越来越强,整个胸腔似乎都被填充的满满的,连喉咙都被影响,虽然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却还喘不过来气。
在他的面前我没有多少不自在,两个人靠的很近,盖着一床被子。千羽问我这几天怎么过的,我问他路上是不是很累,会不会有什么麻烦。但是其实我觉得我和他都不在乎对方说了些什么,只是想说话,想听到对方的声音。
千羽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股磁性,像优美丰富的中提琴,那样沉着而华丽,声音里话语中唇齿间流动着的字句,那么优雅,那么亲切……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但是我知道,自己又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里的光影显得很绚烂,很美丽。
我站在一个空旷的地方,有许多彩色的碎屑从天上飘落下来,落在我的脸上,衣服上,感觉轻和柔软,像是纸屑,又像是柳棉。
有人站在我的身后说:「剑平,你不去跳舞吗?」
似乎是律超在说话。
我想回答他,不,我不想跳。可是我的嘴唇动了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尽管如此,律超好像完全明白我没说出来的话,他拍拍我的肩膀说,连他们公司鼎鼎有名的一朵名花都入不了我的眼,对女孩子这样冷淡可不好。我只是摇头。
我不是不喜欢她们,但是……不是那种喜欢。
我从进入朱家,律超就一直照顾我。打球是向他学的,游泳溜冰也是,他还教我骑摩托车和开车,替我补习,女同学写情书给他,他也从不瞒我。
对我来说,律超的存在是特殊的,超然的。
他是一个哥哥,一个朋友,一个知己,一个承载我梦想和仰慕的最佳和唯一人选。但是我却不能……我也不敢,我不想破坏我们之间这样美好的关系,我不能承担失去他的后果,我不能说出来,我不敢让他知道。
那似乎光怪陆离的舞会情景在身周漂浮着,天上纷纷洒洒的还在落着那些东西。我茫然的四顾,身边有人影模糊的晃动着,似乎大家都很赶时间,来来去去,行色匆匆。
有人跑着经过我身边,撞到了我的肩膀。我好像听到有人喊着,下雨了,下雨了。
下雨了吗?
我仰起头,那些轻轻的落在脸上的碎屑忽然变成了有重量的水滴,一下子把人全都浇湿了。
我也奔跑起来,虽然我并不想躲雨,我甚至觉得能痛痛快快的淋一场雨也不错,雨从天而降,那样纯粹磅礴,可以把人浇透了,净化了,雨水似乎可以把一切的烦恼都洗净带走。
有个人……有个人站在雨里面,他缓缓的向我伸过手来,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我本能的,想靠近他,想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他把一样东西递给我,我伸出手去接,可是……伸出去的手遇到了阻碍,我触不到他,似乎我们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也许,是玻璃?
玻璃两个字在心里浮现的时候,我醒了过来。
外面真的下雨了,有半扇窗开着,可以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窗玻璃上面沾满了水珠,有一滴正在缓缓的向下流淌,那轨迹有如蜿蜒的蛇行。
天已经快亮了,丝丝凉意从半开的窗子透进来,我披上衬衫,起身去把窗子合上。雨丝落在我的手上,我轻轻打了个寒噤。透过被雨水打湿的玻璃窗朝外看,现实似乎和梦境有一部分浅浅的相交在了一起。
我忽然快走了两步,阳台上有个小柜子,里面放着一些不常用的杂物。当时我搬到这里来之后,把许多东西向里面一塞就没有再动过,我记得,记得……里面有一样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把它想起来,也许是因为那个梦,也许是因为这场从夜里开始的雨。
我急切的拉开柜门。里面有捆起来的旧书,鞋盒,落了灰的网球拍,还有,一把用防雨绸伞套套着的雨伞。
这伞一看就知道品质很好,柄是红褐色木质的,弯曲的弧度适宜,握在手里有一种沉稳的很可靠安全的感觉。虽然用可靠安全来形容一把伞并不是特别合适,但是我把伞拿出来的时候只想到这个。
我把伞套抽掉,轻轻把那把伞撑开。
伞面刚一看的时候似乎是全黑的,但是撑开之后发现,伞布其实有些墨绿色的光泽,是把很精致的品质上乘的雨伞。
我不知道它是哪儿来的,但是既然和这些东西放在一起,那么应该是我的而不是朱家的东西。
那个……
梦里那个我触不到的人,他递过来的东西……
我怔在那里。
是把伞。
梦里的那个人,递给我一把伞。
就是,这一把。
我可以确定,没有错。
身后传来千羽含糊的声音:「几点了?」
「六点多。」我说:「你再睡会儿吧。」
他抬起手用力搓了两把脸:「不了,不睡了,今天还有好多事得做……」
他的声音顿住了,然后目光停在我拿的那把伞上面。
他的表情很复杂,像是眷恋,惊讶,柔情,迷惑,还有浓浓的酸楚。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握着那把伞。
下雨天,失望的心情,被淋湿的狼狈,在街头偶遇的那个人……
一把伞。
他递给我的伞。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瞬间分裂成了无数片,纷纷簌簌的乱舞飘落,每一片都是零星的破碎的记忆。
缺失了一块的我的记忆,就像是中间被撕去数页的书本。然后当这些凌乱的光影终于尘埃落定之后,那些缺失内容里,已经静静的被填充了一页纸进来。
我和千羽,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终于想起来了,那天天阴的厉害,我要给律超买了一份礼物,他该过生日了。但是买了礼物又怎么样呢?他的生日宴会上不会缺少美丽的女伴,他每年生日我都会送礼物,但是我永远不会,成为能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对自己觉得厌恶,这种始终只有自己一个人怀抱着绝望的心情,太孤单了。
阴沉的午后让人透不过气来,气压很低,抬起头远远的看着天,阴云像是已经压在了街道的上方,那些矗立的大厦孤独的挺立着,一滴水落下来,落在我的脸上。
我伸手去抹去那滴水,然后更多的水滴落下来,雨点都有黄豆般大,打在身上有种钝钝的疼痛和冰凉。
街上的人纷纷走避,有的撑起伞,有的就直接躲在路边能够遮雨的地方。我呆呆的站在雨里一动也不会动,大雨浇在身上,那种一开始冰凉微痛的鲜明触感渐渐麻木了,有个匆匆跑过的人撞的我没站稳,朝旁边跌了一步。
身上都已经湿透了,垂下的头发贴在额上颈上,衣服贴在身上,沉重而束缚。我茫然的走了两步,然后看到对街的书店那里有人在避雨,迈步跑了过去。
一切,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Chapter 7
玄天剑做成了,很成功,但圣灵杖的属性就差了一些。还好,那个玩家要求的双属性是做出来了。
我收钱的时候把订金又还了给他,坦白告诉他,这杖的水准只是一般
「已经不错了。」因为收回了订金,等于最后只付了一半的钱,那个玩家的心情倒挺好:「下次还要做东西的话,一定会再找你的。」
小朋歪头看我:「剑平,你可真懂得和气生财啊。这不,又拉了个顾客。」
「本来就是没有做好。」我说:「火候没把握好……我做法器就是不如兵器,这是事实。」
不过我做完玄天剑,对给千羽做他那把剑的信心和把握又多了两成。
「嗯,系统给你的那个生活技能全能,你为什么不接受呢?」
「那样的话,名字就会出现在主页的那些公告和榜单上了,我可不想那样。」
「哦,其实在游戏里,不存在什么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问题啦。」他抿着嘴:「反正出的又不是真名。喂,你韬光养晦的未免有点过头。」
「我不喜欢麻烦。」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名气大了麻烦是多。」小朋问:「鬼见愁什么时候上线?他现在就赖在你那里不走了是不是?」
「你说话真是难听,怎么叫赖着呢?」
「本来就是啊,你又没请他没叫他,他自己背个包就厚着脸皮住进来了,不叫赖叫什么?」
我笑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小朋,我想起来一点事。」
他先是没反应过来,然后马上紧张起来了:「想起了什么事?」
「前天晚上做了个梦……然后醒过来的时候在下雨,我想起来我和千羽是怎么认识的了。」
「啊……」小朋愣了一下:「那个,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还是……」他倒比我紧张的多了,咽了口唾沫:「那个,以前你不是偶尔会头疼吗?」
「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我现在晚上经常会做梦,大多数不记得,有时候睁开眼的前一秒都记得很清楚梦里的情景,也知道那个梦一定是有意义的,可是睁开眼睛之后的一瞬间,就完全忘记了。」
我低声说:「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太好,我觉得,我站在一扇关着的门外面,明明知道只要打开这扇门就什么都能看到,那段过去就会全都知道了。但是……我却进不去。」
「剑平,你不要着急,真的……不要着急,别太强求。」小朋赶忙说:「想不起来也没什么。人可是要向前活的,不能总朝着后看。想起来固然好,想不起来也无所谓。反正鬼见愁现在对你是死心塌地……」
「我忘掉的主体,就是那段感情吗?」
「唔?」小朋想了想:「应该说是这样吧,因为……出事之前你们那么亲密,但是之后你却完全不记得他了啊。」
「你呢?」
我看着小朋认真的表情,忽然有点想要捉弄他:「为什么我也不记得我们的友谊了呢?难道我和你也有些什么……」
「啊啊,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小朋一下子跳起来连连摇手:「不是的,绝对不是的,我们之间绝对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我为他这个形容词感到好笑。友谊就友谊,还要加上纯洁的。不加还好,一加却让人觉得真是别扭。
「不过……」他有点迟疑的看看我,想说什么又停住了。
我让他的样子弄的也有些拿不稳了,难不成我和小朋之间还真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
不可能的,小朋对秦浩可是死心塌地,这我是知道的。
「我想你会忘了我,可能,因为我和你们两个都很熟,对你们这段感情介入太深……」
他发现自己用词不当,急的都快出汗了:「哎呀不是我介入你们的感情,我只说,我有参与。哎呀也不是……」
「你别急。」
我急忙安抚他,小朋对事情太认真,对朋友是很上心的,逗他逗过头了可不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我们俩和你都很熟悉,甚至我和他之前的交往时你也起了一定的作用是不是?」
「嗯,」他长松了口气:「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和他似乎也是刚认识。那会儿,嗯,这种感情又不能敲锣打鼓明告天下,少不了都遮遮瞒瞒的,所以你也没法和别的朋友商量或是分享心情。正好咱们算是同类人,在一起谈论这个,嗯……」
看他说着说着又局促着急起来了,我微笑着摸摸他的头:「我知道,你是个真正的好朋友。无论我处在什么样的境地,你都不会抛下我不理的。」
「嗯,是啊。」小朋说:「可是你却把我忘记了,真是的!我又没要你报救命之恩,可你也不能一睁眼就不认我了呀。」
他瞪眼鼓腮的表情异常可爱,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了,是我不对,嗯?别生气了。」
「不是生气,就是……有点失落」小朋拨弄着桌上的碎殒铁块儿:「连我都觉得这么不好受,那鬼见愁被你忘了个精光,这几年不知道他怎么过来的。我原来以为他从此不出现了,也是对往事放开手了呢。想不到他真的挺执着的……」
我没有接话。
小朋换了话题:「对了,你的熊猫放出来让我玩玩。」
我笑笑,把那只小熊猫从宠物空间里放了出来。小朋在一边拍着手,一边看熊猫扭着胖胖的身体一步步朝前走,他的笑声清脆又爽朗。
「过来过来,你这个胖子,一定是太缺乏锻炼了,连路都走不动了,快过来让我捏捏……耶,小家伙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啊,嘿嘿嘿……」
他笑的很开心,我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歉意。
这么好的朋友,用古人的话说,就是肝胆相照刎颈之交了吧?他还救过我的命,但是我却不记得。
面对千羽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
他那样投入,眼睛里那样真切深刻的情意。但我却无法共鸣。现在的我也是喜欢他的,但是远没有……他那么深。
那天早上我想起了我们的相遇,千羽的表情,却是悲大于喜,饶是他镇定过人,也掩饰不住纷繁复杂的心绪变化。
眼前怎么也挥不去他的脸,他的表情,他的眼神。
游戏攻城的那个时候,我们在城的上方相拥,大朵的焰火像花一样在他的身后绽放,那个时候他的脸庞,他那专注的表情……
就是那个表情,令我冲动的说出了我们做爱吧这样的话,现在想一想都觉得很奇怪,我竟然会这么冲动,直白不加掩饰的说那句话。
那个时候他看我的目光和神情,似乎这世上只剩下了我,唯独只有我……再也没有别的人,别的事。
身外的一切都消失了,整个世上只有我和他……在那虚空之中存在的。那绚丽的光影,那满空中缤纷多彩的弧光,流星无数,金粉银光……
就像一场盛开的爱。
就像……就像一段珍贵的感情。
「呀!」
小朋惊呼了一声,我低下头看。
出神的后果,是正在烧的炭没控好火候,都焦缩成了颗粒,报废了,没有办法使用。
我把那些废料掏出来扔弃掉,小朋抱着熊猫看着我,有些担心的说:「你还是出去走走吧,别老闷在屋里,出去走走也可以散散心啊。」
我把手套摘下来:「好,咱们去练级吧,你想去哪里?」
「哎呀,我不是说在游戏里。」小朋摇头:「我是说,你出去走走转转。今天天气还不错呢,要不,咱们一块儿?逛一会儿再找个地方吃饭怎么样?
「我好久没在外面吃东西了,还真有点馋外面的饭了,去堤北路那边的老鱼馆吧?上次在那里吃的大盆鱼真的很不错,我现在一想起来就流口水。」
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馋那大盆鱼,但是我含笑点头:「好。」
我还无法记起那些过去,但是……起码我可以让他们不再为我担心。
只是有一段记忆脱了环,出现了一个断层衔接不上,不是多么重要的问题,但是他们都这样的关切。千羽,小朋,律超……
我想我的确不应该天天关在屋子里,游戏是很好,但是游戏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生。我们是活在现实中,而非游戏之中。
游戏里的我再精彩再成功又如何?现实里我仍然是在逃避一切,我知道自己失去了东西,但是却消极的并不想去把它们找回来。
我和小朋约了下午五点半,但是因为走西安路堵车,我到的时候已经五点四十五,小朋已经到了,正站在一家大的超市门口朝我挥手。
「堵车。」我说。
「没事,我也刚刚到。」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我和他都知道,他这个人从来没有迟到的习惯,一般和人约什么事都会提前五分钟就到的。
老鱼馆生意很好,我们在二楼找了一张桌子,除了这家的招牌菜大盆鱼,小朋还要了一个粉丝炒鸡蛋,我要了一个鱼香肉丝,凉菜就要了一个素拼盘和一碟咸水虾。
小朋问我要喝一点不,我点个头说:「就啤酒吧,先拿两瓶来。」
「要冰的吗?」
我看看小朋,他露出渴望的眼神,我无视他眼里热切的期望,对服务员来说:「不要冰的,谢谢。」
小朋一下子把头埋下去,哀怨的声音传出来:「就喝一小杯也不行嘛……剑平你别这么狠心啊!」
我笑着说:「我不对你狠心,回来你姐姐和耗子是要来对我狠心的。」
好在凉菜很快端了上来,小朋直接恶狠狠的捏起一只咸水虾,恶狠狠的一把……把虾头拧掉了,动作粗鲁的把虾仁剥出来使劲蘸在醋碟里,然后很用力塞进嘴里就嚼了下去。
我笑吟吟的剥着虾壳:「你不要这么狠,小心咬着舌头。」
啤酒也端上来,倒在杯子里,丰富细腻的酒沫冒出来,已经高过了杯沿,颤颤的没有淌下来。
小朋低下头就着杯子喝了一口,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唇边沾了一点白沫儿,虽然那沫儿迅速的消失了,可是刚才嘴边那副白糊糊的样子实在很逗乐。
素拼盘也端上来,里面的花生是没剥壳的。这下小朋乐了:「我就喜欢吃自己剥的。」
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站了起来走到窗口。
「千羽?」
「剑平,你出去了?」他的声音像酒一样醉人,又像灵活的手指,一下下拨的我心里的一根弦嗡嗡的颤动。
「嗯,我和小朋在老鱼馆吃饭。」我轻声说:「你要不要过来?」
「老鱼馆?」
「嗯,堤北路口的中行保龄球馆对面。很好找的。」
「行,我半小时内到。」
我合上电话,才看到自己剥虾的手已经把手机上摸出了好几个印子,闻一闻,一股虾味。
「剑平,你要去哪儿?」
「洗手去。」
小朋一抬头:「糟了,我忘了洗手了……」他再看看已经沾满虾汁和醋汁的手:「算了,已经吃上了,我就不洗了。」
「你真邋遢。」我笑笑推门出来。
洗手间在走廊的那头,上半截楼梯就是了。
我弯下腰去洗手,身后的门又被推开了。镜子上有些潮斑,我只看到身后那人穿着件深蓝色的衣服,然后我觉得后颈被沉重的敲击,轰的一声,意识就像断了电的灯管一样,在瞬间变成了一片黑寂无声。
昏昏沉沉的,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总之浑身都不对劲,这是我第一个感觉。我皱着眉头,睁开了眼。
刺眼的白光像刀子一样,刺的眼睛生疼。
这是、这是怎么了?
不止眼疼,我觉得浑身都发僵发硬,想抬手揉眼,可是我使了好几下力,手却不能动,试着想发出声音,声音却很沙哑低微,根本不能听。
我怎么了?
这是什么地方?出了什么事?
我最后的印象……就是,是在老鱼馆,我接了电话之后去洗手间。然后,有个人进来了,穿着件深蓝色的衣服,我没有看到他的脸……那是我最后能想到的事。
这是什么地方?
我眯着眼,好半天才适应光线。
这是间很小的屋子,有一扇门,包着铁皮的,一看就很厚实,关的死紧。连一扇窗子也没有,水泥地上落着一层灰,有些凌乱的脚印和拖曳的痕迹,看起来……像一间没有特色的地下室。
我身上被那种黑色塑胶胶带牢牢捆着,手背在身后,两腿也被胶带缠的死死的,一层一层密密的死死的。嘴里不知道塞着什么,舌根生疼发麻,出不了声。
我蜷缩在墙角,模糊的想……这是,绑架?
就算心里急的要冒火,可是手脚和头都不听使唤,一动也动不了。
脖子后面传来针扎一样的疼痛,那里就是我昏迷前感觉到自己被重击的部位。头脑里也昏昏沉沉,不知道是被捆久了缺血所致,还是脑袋后面那一下被砸的太重了。
没有声音,也没有人。这里静的吓人,我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这么清晰。
黑暗的屋子,刺眼的单调的灯光,明明这里这么静,我却好像、好像听到许多声音。
幻觉,幻觉……虚空飘渺浮动的影子,似有若无的,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声音。
空灵的音乐盒叮叮咚咚的脆脆的响,每一声都像敲在心头,留下一个拖曳颤动的尾音。还有轻轻的沙沙声,像是下雨,又像是有人在翻动书页。还有敲门声,轻轻的有人在交谈的声音,还有,河水流动的声音,上游的水淌下来,下游的冰渐渐融化,滴答有声,涓涓细流,潺潺流淌。
那么多的光景,那么多的凌乱的记忆碎片,我茫然的,想要伸手去握住什么……
下雨了,很清晰的雨声,连绵不断。
我和千羽在下着雨的午后相遇,之前,我只想得起来一个模糊的印象。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那一切都清晰起来。
那个人长的很俊美,第一面就让人印象极深。他的眼睛有些细长,眉毛特别好看,眼波融融的像是流动的水。
他说,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那声音很低沉,却有一种打动人心的力量。
本来只是偶遇,后来去还伞,也没有什么……但是再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因为实在孤单,在城市论坛上看到有人说起来,像他们这样的人都有聚集地,在一条他没去过的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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