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不算死敌的人,其实也没什么可聊,高瑞一直在说,李明森静静地听。
下午16时,李明森从茶庄出来,接着就接到陈青宇的电话:“快过来,谁让你买这劳什子咖啡机的,死沉死沉,老子抱不动!”
回到家后,陈青宇提都没提,好像一点也不好奇他们谈了什么,因为他知道高瑞会说什么,不过是所有李明森不知道的事。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在意。
两人都装作没事人的样子,上网查教程,兴致勃勃地煮咖啡。
成品做好后,他们开着电视品尝自己的劳动成果,都不说话,不是沉浸其中,而是各自都在想事。
高瑞在茶庄里说的确实是李明森所不知道的。
他开始的态度有些挑衅,对李明森有很深的敌意,所有的神情语言语气都透着一种浓烈的不满。
后来,他渐渐卸去了这种敌意,慢慢叙述着之后,所有的事。
李明森入院,杨锦飞死后不久,警方立案调查,很快就查清了这把藏刀的主人是谁。高瑞被叫到派出所审讯了一晚,他向警方交代说,这把刀是他无意丢失的。
因为违反治安处罚条例,高瑞被罚了一千块,他从派出所出来后,一下就明白了所有事,冲到陈青宇租住的房子,找到已然昏过去两天的陈青宇。
后来陈青宇的精神就一直不正常,虽然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双手沾血的恐惧,说不出的愧疚让他每晚惊醒,情况很快恶化到夜不能寐,整年的失眠,精神面临崩溃,有时只能靠过量的安眠药入眠一小会。
高瑞带他去治疗,用自己的生活费买各种药物,安眠药,帕罗西汀,还有长期服用抗抑郁药导致的烦躁,易怒,恶心,甚至厌食。
高瑞一度以为陈青宇就要死了,他为陈青宇申请了休学一年,和当时的女朋友现在的老婆一同陪他,开导他。
那段时间,陈青宇瘦得脱形,他还能思考,思维正常,但情绪久久处于低谷。
这种状态维持了一年多才渐渐好转。
陈青宇延迟毕业了一年,不是因为挂科,而是因病休学。
高瑞说,陈青宇睡不着觉的时候,脸色死灰,眼睛里全是血丝,但每晚又不想让高瑞夫妇太担心,就裹着被子假装睡着,他们还真的被他骗过去,直到后来某天陈青宇突然昏迷休克。
这一晚,他们之间无话,却直到深夜两三点,才上床睡觉。
陈青宇大喊着好冷跳进被子里缩着,李明森抱着他取暖,情不自禁地接吻,目光百转,却总是不自觉地
凝视着他的双眼,仿佛从中望到了七八年前的他,那时陈青宇的眸子里充满绝望,痛苦,甚至呆滞。
陈青宇看着他这种反应,觉得好笑又心疼。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事情已经过去四五年,所以他大致忘了那是种怎样的痛苦,接吻时,动作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安抚,他自己清楚,得病这事怪不得别人,不能说是谁的错,只能承认应验了一句老话,善恶有报。
之后的一段日子,李明森,陈青宇,李白白,齐思弈四人,时不时地聚餐闲侃。
周末一起吃火锅,剥桔子。李白白看起来和齐思弈相处得倒是非常不错,不过两人常常为了辈分而争吵不休。
李白白:“你师娘是我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应该喊我老舅。”
齐思弈:“你嫂嫂是我老板,老板与我亦师亦友,你要喊我一声大哥。”
陈青宇,李明森:“……”
深冬时节,李明森当初的决定看来十分靠谱,至少俩人冷的时候不用喝方便面的香精汤,而可以抱着咖啡杯取暖了。
转眼到了春节,陈青宇与小美护一边处理伤口,闲聊道:“你春节回家吗?”
小美护朝他抛了个媚眼:“怎么,会想我不?”
陈青宇诚实道:“想阿姨包的饺子。”
小美护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家在本地,初三是我值班,到时候给你带一兜饺子。”她忽然踮脚喊道“院长?”
陈青宇转身,院长年近六十,头发花白但精神尚好,戴着眼镜虽然年纪大了,但一股子文人气儿却怎么也遮掩不去。
院长穿着白大褂道:“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小美护眨巴眼睛:“说给陈医生带饺子呢。”
院长笑了一声:“哟,怎么只给陈医生带?”
小美护道:“唉您可别诈我,我们家又不是卖饺子的,到时候我把东西带来,见者有份,看不着的那就不管了。行了,下班了,我赶紧回家去。”
陈青宇挥挥手,院长看着小美护的背影一会,忽然转头道:“青宇,过年来我家吧,我和我女儿两个人,挺没意思的。”
陈青宇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南叔,我有地方去,您好好和女儿孙子过,别老担心我。”
南院长叹口气:“我真看不出来,你小子是真不在乎还是装的,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陈青宇说:“可不是。”
医院安排陈青宇初二,初四值班,大年二十九,李明森和李白白一同回家接受批评去了,齐思弈年三十
早上坐火车回家。
袁茜在二十九的晚上发短信给他:【我已向陈叔,我爸妈说我们过年出国旅游,你不用回去。】
陈青宇看到短信,牵起一边嘴角笑:啧,怎么突然这么懂事了……
他在厨房里站了一会,觉得自己好生可怜,索性也不自己捣鼓了,打算叫外卖。
谁知道外卖一个个要不火爆异常,要不过年放假,肯德基倒是在营业,但陈青宇实在不想折腾自己的胃,于是下楼买速食米饭去也。
年三十,晚上20点整,春晚开始,偌大的屋子里,陈青宇面无表情地窝在沙发上吃水加多了的硬米饭。
同一时间,李家。
李白白一身亮蓝色的短款面包服坐在沙发上低头和女朋友发短信。
李明森把圆桌支起来,李妈妈从厨房里端出做好的年夜饭,饺子,炸丸子,炒排骨……
李老爷子面无表情地抢占到最有利的位置,抬头就能看到电视,坐等吃饭。
一道道菜端上来,全家人一边看着春晚一边开吃,看到小品就停会筷子,歌舞表演时抓紧时间胡吃海塞。
李白白给女友发完短信,用手机拍了一张红烧肉的照片,发给齐思弈和陈青宇——
“我妈做的,怎么样?”
“嫂嫂我们吃饭啦,你寂寞不?”
李妈妈看小儿子一眼,半训斥地开玩笑:“唉,也不知道咱们四个人的年夜饭什么时候能多一个人,李白白,赶紧认真谈一个领回家给你爸看看。”
李老爷子从饭碗里抬头,冷哼一声:“四个人的年夜饭才吃了几年,别太贪心,只要饭桌上别再少人就行。”
李白白本来想回嘴,这下也不敢了。
李明森默然,家里只有三个人吃年夜饭的时候,就是他坐牢的六年。
李妈妈瞪他一眼,手肘捣他一下,小声道:“你这说的什么话!”
李老爷子被撞得手一抖,夹的丸子掉到地上,这才收敛一点,不服地哼哼:“本来就是。”
饭桌上再无人说话,偶尔李明森挑起话题,李妈妈接茬几句,李白白刚要出口,就被老爷子冷嘲热讽地悻悻闭嘴。
李老爷子九年前中风,恢复到现在基本无恙,只是手抖,李妈妈不时给他夹菜。
十二点整,屋外鞭炮与烟花齐鸣,“咻咻”地窜上黑空,各自炸响,绽开,绚烂了整片天空。
手机响个不停,新年祝福短信纷沓至来,李明森起身走到阳台打电话。
陈青宇面无表情地瞪着手机屏幕,眼见显示有来电,手机却被刚才几百
封短信弄得死机,动不了了。他烦躁地拆了电池重新开机,拨电话回去。
那边很快接起,李老爷子用拐杖戳着电视说特写镜头里穿军装的某某以前是他部下,李妈妈一边洗碗,对老伴的得瑟毫不捧场。李明森低声道:“睡了么?”
陈青宇忽然鼻子有点酸,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绚烂的天空,无意识地抠着窗框回答道:“没。”
李明森有几秒没说话,陈青宇听到他呼吸的声音。
接着,李明森说:“新年快乐。”
陈青宇低低地应了一声,片刻后才想起什么,补充道:“你也快乐。”
李明森握着手机,静静地望着窗外,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李白白冲进阳台,抢过手机大喊道:“嫂嫂,新年快乐,你听到了吗,我们这儿在放炮,我的压岁钱你给我留着啊!”
陈青宇酸涩的心情被他抹淡些许,笑了起来:“滚蛋别叫嫂嫂,喊哥。”
李白白点了支魔术棒伸出窗外,看它一炮一炮冲出去,手里握着的那部分纸筒慢慢变得滚烫:“那和我哥区分不开啊,不然我喊他大哥,喊你二哥?”
陈青宇捶了下窗台,怒道:“你才二哥,你全家都二哥!”
高瑞的儿子在新年第三天呱呱坠地,陈青宇陪着他在产房外从早上坐到深夜,烟折断了无数根,宝宝出世时,高瑞的眼泪唰唰往下掉,跟面汤似的不要钱。
当晚李明森从父母家回来,到家不见人,打电话才知道人在医院。
高瑞守在媳妇儿身边,高兴得不行,但眼泪还是止不住。
李明森从走廊那头过来时,陈青宇才松了口气,两人一同出去,坐在医院大门口的台阶上抽烟喝咖啡,因为昨天初二刚值过班,今天一天又没敢阖眼,明天还得继续值班。陈青宇喝着咖啡,头渐渐垂下来,抽了一半带火星的烟掉在脚边,整个人靠在李明森肩上,沉沉睡去。
二月末到五月初,天气微微转暖,两个月中,除了李白白大半夜和齐思弈吵翻,过了几天又自己乖乖回去,杨锦飞母亲病愈出院外,再无大事。
☆、第21章,手镯
中午在食堂吃过午饭后,陈青宇和齐思弈窝在办公室里发懒。
齐思弈由于是实习医生,所以还没有办公桌,委屈地坐在木椅上,下巴搁在办公桌垫着的玻璃上一声一声地哀叹。
陈青宇头朝后仰半躺在转椅上,抬手指道:“别嚎了,当心把狼招来。”
齐思弈在玻璃桌面上蹭着扭头,一脸哭相:“已经招来了,老板,你让你小舅子别老喝大了半夜回来呗,太折磨人了,你看我这天天惊醒,黑眼圈,肾虚了都。”
陈青宇翘着两条腿懒懒道:“你们俩自己定协议啊,我这么大一人掺和俩小孩的事,多不合适。”
齐思弈歪头道:“唉。”
陈青宇四脚朝天学他叹道:“唉。”
下午打起精神坐了五个小时的诊,下班后,陈青宇开车去婴幼儿用品商店,根据导购小姐的参谋买了几件五个月大小孩的衣服和鞋,结账时李明森打电话过来,问他到哪儿了。
陈青宇提着几个大盒子放到后备箱,肩膀夹着电话:“东西已经买好了,大概有十分钟到你那儿。”挂掉电话,开车转弯时,无意中瞥到后视镜,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车子停在酒吧门前的巷口,昨天刚下过雨,路面潮湿,陈青宇把车停下,准备打电话叫李明森出来,嘟声响了两下,他看到李明森和傅老三站在酒吧门口说话,看不出二人的神色,但总之不像是聊天扯皮。
手里的电话忘了挂断,视线里,李明森从裤子口袋拿出电话接通,傅老三撇过头去,夹着支烟,等他讲完电话。
“到了?”微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
陈青宇“嗯”了一声,按了下喇叭,李明森闻声回头望过来,陈青宇朝他笑笑,李明森又给傅老三交代了几句,往这走来。他穿一身白衬衫牛仔裤,衬衫大敞,里面套着件黑背心,宽肩窄腰……陈青宇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扯起,摸出打火机点了支烟。
烟头冒出火星,李明森打开副驾驶车门坐进来,这个季节阴雨连绵,李明森肩伤发作,索性不开车,陈青宇也乐得去接。
“最近有事?”陈青宇叼着烟打方向盘,漫不经心地问道。
李明森道:“嗯,场子里不太干净,前两天几个嗑药嗑到昏迷。”
陈青宇颇为惊奇:“现在都这么明目张胆了?你那儿有贩药的?”
李明森伸手拿去陈青宇叼着的烟,摁灭在烟灰缸:“我的人我看得很严,来喝酒的就管不住了。”
陈青宇啧啧叹了几声,心道做这一行麻烦真不少。
两人来到高瑞家
,高瑞儿子现在五个多月,小两口一天恨不得把孩儿拿根绳子捆在腰上。
当时小孩的满月酒,陈青宇考虑到宾客都是高瑞夫妇的同学同事,多少认识他和李明森,怕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便没有去,等到此时才抽出空来。
进去时是高瑞媳妇儿开的门,陈青宇把给小孩买的衣服递过去,笑眯眯地喊道:“嫂子好。”
高瑞媳妇笑着道:“老高在炒菜,你们先进来坐。”
俩大男人稍显拘谨地坐在婴儿车旁,陈青宇想伸手去摸摸小孩,但又觉得自己一身消毒水味儿,怕把人吓哭了,他收回伸到一半的手,问道:“孩子起名了没有?”
高瑞围着花围裙端了盘炒蛋走到餐厅放下,一边道:“起了,叫高擎,擎天柱的擎,怎么样?”
陈青宇想也不想地道:“好名字,一柱擎天!多霸气。”
高瑞媳妇,李明森,高瑞:“……”
一开始时的拘谨在酒足饭饱后烟消云散,陈青宇把婴儿车拉到自己膝盖前,两膝分开,伸手拨拉小擎天柱戴着的软软的帽子,刚才席间李明森送给小孩一个雕镂着复杂花纹的银手镯,陈青宇看了眼旁边搁着的盒子,说:“你给他带上呗。”
李明森注视着婴儿车的小人儿片刻,把首饰盒取了过来,拿出手镯,倾身把小擎天柱的胖手从小毛毯下轻轻拿出来,大手把小手握得攒起来一些,把手镯顺着捋上去。
不知是动作大了弄疼了还是怎么的,小擎天柱哇地放声大哭。
哭声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李明森一时间有些茫然。高瑞媳妇连忙把孩子抱起来哄着,高瑞帮不上忙,坐在沙发上伸长脖子看,不时支招“是不是尿了?”“饿了?”“他上次喝奶是什么时候?”
高瑞媳妇抱着孩子哄了半天,朝众人道:“小家伙困了,我先哄他睡觉,你们聊。”说完便进了卧室。
高瑞嘴上说“去吧去吧”但看得出来还是惦记着。
陈青宇看天色不早,便顺势起身告别:“挺晚的了,别影响孩子睡觉,我们先走。”
高瑞摆摆手,按开走廊的灯送他们出去:“没事,小屁孩一天瞎嚷嚷,老子这几月吵得头都要炸了。”
三人行至门口,李明森先下楼梯去,陈青宇道:“走了。”
高瑞靠在门框上,因为喝了几口酒而脸色微红,陈青宇望着他还有他身后屋里温暖的灯光,心中感慨,几月不见,高瑞与他都步入了新的生活,两人都没说话,彼此笑了笑。
高瑞吁了口气,说:“走吧,晚上小心,开车来的?”
陈青宇道:
“嗯,他下去取车了。”
高瑞回头看了眼卧室:“以后过来别买东西。”
陈青宇笑道:“不买了,看把你们家孩子吓的。”
高瑞不知是醉了还是怎的,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他身上带戾气,小孩子有天眼,好人坏人分得清。”
陈青宇知道高瑞一向对李明森不满,没说什么,拍拍他的手臂道:“走了。”语罢也下楼出去。
此时已经天黑,陈青宇一路走到地下车库,李明森正靠在车边等他,陈青宇按下车门解锁,在茫茫夜色中开车回家。
路上,陈青宇看路面状况的时候不时侧头瞥一眼旁边坐着的人,几次下来,李明森也望着他,道:“看什么?”
陈青宇道:“看你怎么把小孩吓哭了?”
李明森想起来这件事也有些疑惑,询问地侧过头来:“看出来什么了,我长得很奇怪?”
陈青宇脑中回旋着高瑞刚才的话,明知道是迷信,却还是不免多想,都说刚出生的小孩很有灵气,难道真是李明森带戾气?他想着,又转头看了看,实在看不出来。
他伸手去摸李明森的额头,李明森下意识向后避了避,反应过来后没有动:“摸什么?”
陈青宇煞有介事地用拇指抚他的眉心:“看你是不是印堂发黑。”他盯着路面,抽空看李明森的神色,解释道“听说小孩见了带死相的人才会哭。”
李明森微微挑了一边的眉。
陈青宇没看他,随即又道:“不过也不可信,我一天接触那么多濒死的人,他怎么哭你,不哭我?”
李明森闻言没有说话,侧首看向窗外,想到什么,问道:“我要是快死了,你怎么办?”
陈青宇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握住他的手:“还能怎么办?没你我这十年也照样过来了。怪不得人家要哭,你手怎么这么冰?”
李明森微转手腕反把陈青宇的手握着,漠然道:“这两天降温,可能穿得少了。”
陈青宇开了一会车,觉得不对劲:“你不会真快死了吧。”
“怎么可能。”
陈青宇暗道自己想多了,忍不住又道:“别骗我。”
李明森道:“不可能的,陈青宇,就算你让我去死,我也不会去。”
陈青宇听不出这话的真假,笑了笑,想到大学时李明森那副谁都不爱搭理的吊样,恐怕自己要是真逼着他去死,不仅他不会去,自己也会过得很难看,遂安下心来。
过了几天,陈青宇发现李明森的酒吧似乎有麻烦了,他几次去找李明森时,李明森不是在和局子里
的人交涉,就是在和傅老三秘密会谈。
“脸上怎么了?”
王远清扯扯嘴角:“磕门框上了,你信么?”
陈青宇瞥了眼酒吧后门的警察,问道:“你们真惹上麻烦了?”
王远清道:“场子里确实有事,但我这不是被别人打的,我……算了。”
陈青宇看他欲言又止十分烦躁的模样,心中一动:“你坦白了?”
王远清两手撑着额头,一脸麻木地道:“何止,我还强上来着。”
陈青宇吃了一惊:“你,来真的?然后呢?”
王远清指指嘴角的淤青:“你说呢。”
陈青宇估测了一下傅老三的拳头硬度,诚恳地评价道:“他下手挺轻的,应该不是对你没意思。”
“真的?我怎么看不出来?”
陈青宇迟疑地点点头:“应该有……吧。”
王远清失望地叹气。
哐啷一声,是杯子碎了的声音,两人齐齐朝发声处望去,只见不远处两个小青年被傅老三一把拽起来,掐在脖子上往包厢里拖,同座的几个人纷纷站起来破口大骂,王远清连忙支起身子快步走过去,陈青宇看他和那桌的人说了会话,不一会又走回来。
陈青宇问道:“怎么了?”
王远清道:“有一伙人在嗑药,被傅哥揪去教训。”
陈青宇望向后门的方向,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隐约听到拳头的碰撞声和痛呼声,傅老三眼神阴霾了扫了场子里几眼,给李明森汇报着什么,真出事了?
陈青宇这两天心里确实有些不安,闲暇时常常朝齐思弈碎碎念,什么“一定要洁身自爱啊”“不要去不良场所”“千万抵制**,不要从众啊。”
齐思弈被唠叨得耳朵起茧,纳闷地问道:“老板你最近很奇怪啊。”
陈青宇低头整理手术器械,头也不抬地道:“有么?”
齐思弈猛点头:“非常,难道是更年期到了?”
陈青宇手里一顿,侧踹过去。
齐思弈忙不迭躲开:“我说真的,老板,难道是师娘另寻新欢了?”
陈青宇满头黑线:“你想太多。”
齐思弈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李明森是什么人,开酒吧的啊,酒吧里鱼龙混杂什么人没有:“老板,这种时候你一定要镇静,说不定是你想多了,别老吃醋啊,男人不会喜欢善妒的……男人的。”
陈青宇嗤笑一声:“老子才不会吃醋,你最近是不是闲得很。”
齐思弈已经完全听不进去,陷入了老板婚姻危机自己也会很危机的紧
张中:“师娘一定是不小心的,男人嘛,总是不懂得
珍惜现在拥有的,老板,你也假装搞个婚外情让他吃吃醋呗。”
陈青宇见他根本没听进去自己的话,也就不再费劲,觉得听小徒弟自言自语比相声还可乐。此时也不禁跟着齐思弈的思维走,让李明森吃醋?李明森会吃醋么?好像从来没有过……
这晚回家后,陈青宇万分疑惑地阐述了自己的问题。
李明森隔着门把浴巾递给他:“我不是不吃醋,而是没有让我吃醋的人。”
陈青宇接过浴巾裹住自己,拿了另一条毛巾擦头发:“你是说我行情很差?”
李明森倚在门边望着他:“你觉得自己行情差?我很庆幸自己开的不是GAY吧,否则现在要担心得心肌梗塞了。”
陈青宇把毛巾搭在头顶,扯着两个角道:“那为什么?你有那么自信,得了吧。”
李明森拉开床头柜给他找内裤,一边道:“也不是,怎么说,态度不一样吧,你对身边的人,不管男人女人都是占据比较强势的位置,也许是年龄缘故,但事实确实如此,李白白说你有时候很自以为是,明明别人的心理也许比你还要强大,但你还是习惯性地去搂他的肩膀,用一种,嗯,照顾的姿态。”
陈青宇刻意忽略掉李白白对他的评价,思考片刻,觉出些什么:“然后呢,你想说什么,说老子只有在对着你的时候小鸟依人?”
李明森把内裤扔给他:“这是事实。”
陈青宇没去接,任内裤掉在地上,一脸‘你欠我八百万没还’的表情。
李明森道:“不穿?”
陈青宇斜眼看他:“老子想裸睡你有意见?”
李明森走到客厅关灯:“完全没有,不过我刚才看到润滑剂没了。”
陈青宇眼睛眨了眨,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把地上的内裤捡起来穿上,一溜烟扑到卧室卷起被子滚到床边。
☆、第22章,幺蛾子
“嫂嫂,你徒弟见网友去了,你管不管?”
“……我管个屁,他都多大的人了,找对象不是很正常?”
“但我觉得那个网友不是什么好人,他就要出去了,你看他反应那么慢,被勒索绑架了怎么办?”
陈青宇迟疑道:“不会吧。”
李白白躲在沙发后,把头探出沙发看了会,齐思弈正在穿球鞋,他缩回沙发后压低声音,继续对着电话鼓吹:“你还不知道自己徒弟是什么德行么,你听,他戴着P3哼歌呢,还以为家里就他一人。他妈的我早上就没出去过……他这种状态出去,好点是被骗吃骗喝碰到酒托讹几千块钱,坏点就丧命了,嫂嫂你就忍心吗?”
陈青宇瘫在床上天人交战半天,还是被说动了,认命起来换衣服。
陈青宇特意穿了隐蔽的黑T恤,临出门从茶几上抽了本杂志,一路遮着脸到了他和李白白约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