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by 一坨卫生纸【完结】(14)

2019-05-31  作者|标签:


  李明森道:“流动资金留四万,提十万出来,再从我的帐里提二十万,另外开一张卡。”
  傅老三得了命令便拿
  着账本走了,李白白被蹦着电流的电视机残骸吓到,出门去关电闸,回来时房子里只剩下李明森一个。
  他拿过扫帚和垃圾桶收拾满地的玻璃碴子,一边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明森捏了捏眉心,从茶几上找出解酒药吃了,而后道:“先别收拾,过来。”
  李白白停下动作,把扫帚靠墙放好,疑惑地走过去:“怎么了?”
  李明森拧眉盯着他良久,从茶几下拿出一沓照片扔在茶几面上:“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一沓照片散在茶几上,李白白只看一眼,呼吸便窒住,不可置信地道:“哥,你派人跟踪我?”
  中药苦涩的热气弥漫至整个屋子,齐思弈站在橱柜前煎药。
  陈青宇哑着嗓子道:”你煮的什么东西?”
  齐思弈调好火道:“安神的,没副作用,老板你多少天没踏实睡过了,脸色这么难看。”
  陈青宇没说话,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一手搭着额头,眉头紧蹙。
  “你和师娘到底怎么了?我听护士长说了,你这两天除了坐诊就在楼上妇产科照顾人,那人是谁?”
  陈青宇道:“你能不能别问?”
  齐思弈默默住嘴,揭开药锅看了看,关了火道:“家里没跌打药了,我下楼买点。”
  药店在小区门外几十米处,齐思弈不到十分钟提了药回家,家里已然空空如也。
  齐思弈:“……”
  茶几上的照片大概有几十张,全是霓虹灯闪烁中的夜场面,而照片中有无数人,唯一不变的一个主人公,便是李白白。
  李白白腾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李明森厉声道:“站住!”
  李白白怒气冲冲地走了几步,还是站住了,面上是不易现出的倔强和愤怒。
  李明森一脚把茶几踹得在地板上划出一条白痕,几张照片滑落在地:“逛GAY吧,李白白,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个爱好,嗯?”
  李白白蓦地转身道:“你管我?!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了至于你动用这么多人监视我?”
  李明森漠然看着他道:“你喜欢上谁了?”
  李白白吼道:“没有!我好奇不行么?你别太小题大做行不行!”
  李明森神情复杂地望着他半晌,最后道:“好好说话,别逼我。”
  李白白怒极:“你让我怎么好好说话,啊?你有本事来啊,李明森,揍我啊,你又不是没揍过,揍死我我也就不用这么难受了,来啊!”
  李明森这一早上都处于极度易怒的状态中,未等李白白把
  话说完,他已经一手锁上了李白白的喉咙,将他撞在墙上。
  李白白死死地抿着唇:“来啊,反正你也不是没弄死过人!”话音刚落,他不禁闷哼一声,李明森一膝撞在他腹部,狠狠抵着。
  李白白张着嘴犹如濒死地喘了两口气,不再对上李明森的眼神,也不再说话,双眼渐红,眼泪缓缓流下来。
  腹部的压力骤然消失,李白白顺着墙滑到在地上,抱膝痛哭起来,耳边传来一声巨大的摔门声,偌大的房子里陡然静了下来。
  陈青宇不声不响地被齐思弈烦走了,齐思弈颓然坐在客厅看了会电视,打电话给李白白:“我的早点呢,饿死了快。”
  电话虽然显示接通,那边却很久没有出声。
  齐思弈道:“喂,说话,太阳手机刚修的又坏了?”
  这时电话那头才传来李白白努力克制着声音的回答:“早点我已经吃光了,你自己买吧。”
  齐思弈惨叫道:“不会吧,才这么一会,我不想再出门了,下午还要上班。”
  “哦。”李白白的声音闷闷的。
  齐思弈才感觉出不对劲:“你声音怎么了,感冒了?早上出去不是还好好的。”
  李白白眼睛又酸了一下,极其简短地回答道:“没有。”
  齐思弈惊讶道:“你哭了?怎么回事?怎么哭了。”
  李白白眼睛的酸意抑制不住,破罐儿破摔地吼了一句,带着哭腔:“我没哭,你怎么这么多屁事,有病啊……”
  齐思弈怔住,李白白的手机被扔在地上,隐约能听到那头传来的哭声。
  


☆、第27章,解决

  中午,李白白回来了,面无表情,声音沙哑眼眶通红。
  齐思弈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问了一句。
  李白白打开他的手,勉强笑着道:“被我哥教育了呗。”
  齐思弈道:“你真行,不是去劝他,怎么反倒被他劝了?”
  李白白这才想起来他过去的初衷,“哦”了一声。
  齐思弈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一天他周围的所有人都意外地郁郁寡欢起来。
  陈青宇是去找高瑞了,坐在高瑞公司的楼下的冷饮店里发呆一直到他下班,高瑞在橱窗中看到他,遂掏出手机给老婆打电话,说今天加班,要晚点回去。
  高瑞坐下后,陈青宇的第一句便是:“你说得对。”
  高瑞挑眉道:“我说什么了?”
  陈青宇侧头看向窗外,几次想开口,却没有说话,而后声音极低地道:“我过不去。”
  一年前的那个下午,高瑞所有的话都基本应验,按理说陈青宇现在狼狈到这副样子,最不想见的就是他,但陈青宇找不到其他人去说。除了李明森外,高瑞是唯一一个知道当年所有事的人。
  两人在冷饮店坐了一会,等到华灯初上,便起身去酒吧喝酒。
  陈青宇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高瑞,高瑞听后良久,说:“这事是你不对。”
  陈青宇把头抵在杯子沿,低低道:“我知道。”
  高瑞出主意道:“去验一份DNA,把结果给那女人的家人看,等她出院你们就各不相干。”
  陈青宇半醉着道:“没那么简单……”
  高瑞自然知道事情要复杂得多,但安慰人时,能说的话也就那么两句。
  高瑞又问:“那你现在愁什么呢?”
  陈青宇道:“袁茜生的那个小孩,月份没到,身体太弱,现在又查出来先心病,估计命不会长,小孩现在还在保温箱里待着,我同事说,这孩子就算能坚持下来,可能这辈子大半时间都得耗在医院里。”
  高瑞是刚有孩子的人,听他这么说,自己也有些心疼,小孩是谁也没得罪的,坏就坏在她托生在了一个不好的人家。
  陈青宇喝到大半夜,醉得意识不清,他头抵在高瑞肩上,模模糊糊地喊:“都是我的错,我他妈怎么就那么事儿,也是十年前那事也是我的错,作死……”
  高瑞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所有道理陈青宇心里都门清儿,但真到了跟前,本来清楚的道理又在心里掺和在一起,打结缠绕,纠缠不清。
  这次陈青宇醉酒李明森没有去接,他也不知道。
  陈青宇照样上班,酒吧无声无息地重新营业,生意比以往好了不少,大约是李明森终于把场子当成了盈利的地方,在各种圈子中应酬,该打点的打点,不招惹的照样不招惹,各类圈子渗透着,最后消息走到李家老爷子那儿,老爷子冷哼一声,说这小子偏把力气往歪处使,要是早听他的话从政,现在也大小是个处级了。话没说完被李老太太敲了一拐棍:“从政,让他以后也变成你这样么,说话嘴都歪。”
  李明森没了陈青宇不是活不了,他们分开九年的时间也不是过来了。
  终于有一天,李明森和一帮公子哥儿喝酒时,接到齐思弈的电话。
  齐思弈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说:“李哥,老板昏倒了,现在还没醒。”
  李明森到医院时,陈青宇手背插着针正在挂水昏睡,齐思弈在一旁解释道:“刚才主任和院长来看过了,老板是有点过劳,现在是在睡眠状态,关系不大。”
  正说着,一个头发花白带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进来,齐思弈喊道:“院长。”
  南院长走到床头看了看,问道:“还没醒?”
  齐思弈道:“没呢。”
  南院长转头看到病床边站着的人,呵呵地笑着伸出手:“南建国。”
  李明森与他握手:“李明森。”
  南建国道:“你是青宇的朋友?”
  李明森道:“是。”
  南建国打量他一会,抬步往外走:“介意出来聊聊么?”
  走廊里偶尔有护士端着托盘走过,南建国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板药:“我看青宇出事,齐思弈只通知了你,想必你是和青宇关系很好的朋友,最近你有看到过他服用这个吗?”
  李明森凝神看去,心里一沉——帕罗西汀,他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自己忽略了什么。
  李明森还什么都没说,南建国看他的神色就已经明白:“青宇这次昏倒确实是过劳,简单地说就是工作太久没有休息,我刚给他做过检查,血检报告显示这段时间他都在服用安眠药助眠。我猜他可能是旧病发作,刚才在他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这个。”
  李明森眼神微黯:“确定是再次发作了么?”
  南建国道:“我刚才去查了他开药的记录,对比标准用量,他服用得很频繁,最近有没有注意到他有失眠,情绪易焦躁,经常走神,很少说话的情况?”
  李明森没有说话,确切地说这段时间他几乎和陈青宇没见过一面,这些问题更不曾注意到。
  南建国道:“从他服药的剂量上看……我建议等他醒后做个全面检
  查。”
  李明森想了片刻,问道:“导致他再次发病的因素是不是情绪太过压抑?”
  南建国道:“一定是有这方面的因素,还有就是,我和青宇的妈妈是同学,他妈妈婚后也有潜在的抑郁症倾向,这个有一定的遗传,比如说同样的两个人,长期遭受压力,没有遗传病史的那个很快就会度过低潮期,但有遗传病史的病人就容易患病。不过这方面不是我的专长,等他醒来最好劝他做一下这方面的检查。”
  李明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转身回到病房,陈青宇仍然睡着,挂的水里添加了安神的药物。
  李明森坐在沙发上陪他许久,见他还没有醒来的意思,便离开病房,出去打了个电话。
  袁茜已经快出院了,早产对她造成的身体创伤很大,但休养了将近两个月,脸色已经基本恢复如初。
  她住的是多人病房,同病房的大多产妇都有人陪伴在侧,陈青宇不上班的时候会陪她一会,却只是陪着,端水送饭,很少多说一句话。
  此时她正靠在床头看杂志,男人走到床边时,她才发现,略惊讶地抬头。
  “你是谁?”
  男人身上散发着无法掩盖的痞气:“你不需要知道,不过我还是可以告诉你,我姓傅。”
  袁茜合起杂志:“找我有什么事么?”
  傅老三拿过床头的保温盒,打开闻了闻:“哟,鱼汤,挺鲜的嘛,你喝过么?”
  袁茜戒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的来意,迟疑地摇头:“没有。”
  傅老三从抽屉里拿了根没用过的吸管,喝了口鱼汤,悠悠道:“那就好。”
  袁茜惊道:“你!”
  傅老三只喝了一口,皱了皱眉放下,抬头对上女人的眼神:“反正你也不需要了。”
  袁茜敛容道:“你是李明森派来的?”
  傅老三笑了笑:“挺聪明的嘛,你尽管录音,现在我来说,你听着。”
  袁茜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笑意卸了下来,眼睛里满是敌意。
  “明天,医院会为你办理出院手续,今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这是一张回你老家的车票,回去向你家人解释清楚,你和陈青宇已经离婚了,主要原因在你,懂么?”
  袁茜怒极而笑:“这不可能?你是谁,凭什么命令我,陈青宇呢,叫他来,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傅老三摇摇手指道:“不不不,这不是你和他之间的事,还有隔壁的小孩呢,还没有起名字吧?”
  袁茜意识到他话语中的威胁,怒道:“光天化日你还敢抢人吗?别以为你蹲过
  号子我就不敢拿你怎样!”
  傅老三惊奇地笑:“哟,看来你还是了解我的,我倒是忘了,做这种勾当,怎么会连对方的底细都不打探清楚。”
  袁茜只怒不言,他们之间对话的声音很低,但同病房的人已经有人投过好奇的目光。
  傅老三收起笑容,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夹在指间。
  袁茜看着他的动作笑起来,嘲道:“你以为我会在乎这点臭钱么?”
  傅老三道:“难道你不在乎么?我查过了,先心病可是大病,你从某个缺心眼的老男人身上骗来的钱够花一辈子?还是你压根就不打算给孩子治病。”
  “我当然要治!”袁茜道。
  傅老三夹着卡的手指动了动:“卡里有三十万,明天你回老家把事情和你爸妈讲清楚,告诉他们别嚼舌根子污蔑谁,回来以后,孩子和钱,都是你的。”
  袁茜死死地盯着他半晌,摇了摇头:“我不会要的,陈青宇呢,叫他过来。”
  傅老三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翘起二郎腿向后靠在椅背上:“这不是让你选,你想什么呢,以为要从钱和人里面选一个么?人你肯定得不到,钱,你努力努力还可以。”
  袁茜道:“你以为你们是谁?”
  傅老三低头笑了笑:“我不是谁?你这女人,讹人之前怎么也不好好打探清楚,我是蹲过号子,森哥也不是底子干净的人。但这不代表我们收拾不了你,信不信?你大可以不接受我的建议,明天记得出院前给家人朋友打个电话,留点遗言什么的。”
  许久,傅老三才走出病房,长出一口气,拨通电话:“森哥,都处理好了。没什么事,就是,刚才吹牛吹大发了,心有点虚。”
  袁茜到底接受了傅老三的‘建议’,但为防止这女人再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傅老三告诉她,卡里的三十万只能用在她小孩的病上,李明森特地打过招呼,这卡在其他地方刷不了。
  第二天中午,袁茜带着顶毛线帽子坐上了离开医院去往汽车站的出租车,她离开前在医院门前驻足了一会,却没等到要等的人。
 
☆、第28章,对李白白的话

  李明森一夜没睡,却丝毫没有困意。病房里的窗帘拉着,灯也没有开,他想了很多,从十二年前到昨晚关灯之前。回忆往往让人欲罢不能,有时只是匆匆一想,却骤然有无数感情涌上心头,等到想去细细地想时,却又发现记不起更多的事。
  他从来不是一个容易迷惘的人,大学毕业时,和陈青宇打算永远在一起时,甚至家中突遭变故,父亲中风,自己躺在病床上一年多时,还有之后在监狱中的数年,不见陈青宇的九年……
  这许多年中,只有十年前他对陈青宇的感觉辨别不清时才有过短暂的混乱。
  他拿出手机,将屏幕的亮度调低,然后打开短信界面……
  李白白这几天睡得不好,常常从梦中惊醒或是根本睡不着导致一天精神萎靡,这晚他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走神,搁在枕头边的手机嗡嗡一响,遂发出微弱的亮光。
  短信的发件人是他此时最不想也最不敢面对的人,他用几秒的时间来犹豫要不要打开,然后手指触上了屏幕。
  打开短信,显示图片加载中,而后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图片,这是很久以前的照片,可以看得出来,照片的像素不高,是在一个包厢拍的,画面中有许多人,似是在举行什么聚会,大家哄笑成一团。
  照片里没有李明森,李白白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他哥很久以前拍下的一张照片,他依稀分辨出推搡喝酒的人群中,有一个人的面容十分熟悉,是陈青宇。
  哥这么早就认识嫂嫂了?李白白有些惊讶,他随即意识到,李明森给他发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发过去的那张照片是保存了很久的,那时候能够照相的手机还未普及,像素很低。
  那是李明森和陈青宇的第一次见面,在一个同学的生日会上,李大少那时已经形成了一生性格的模子,坐在包厢的角落与人偶尔说几句话,无意中瞥到包厢那头热闹场面中被大家哄笑劝酒的陈青宇,视线定格一会,然后随手按下快门。
  这是有关陈青宇的极少数的照片之一,李明森不爱拍照,只有兴致来了才会给陈青宇照上几张,但这也是他俩在一起之前的恶趣味了,在一起之后,陈青宇从未想起过给李明森拍照,而已经拥人在怀的李大少自然也不再在乎是否留念。
  能够证明两人在一起过的,除了偶尔朋友聚会时其他人的抓拍,剩下的就是一段录音。
  “……不喝了,喝多了,回家。”
  “醉了?”
  “没有,就是……有点晕。”
  “回家睡会……出租车,康平路龙安家园
  。”
  “累了就先睡会,到了叫你。”
  “不行,喝干红太兴奋,睡不着。”
  隐隐的笑意——“怎么个兴奋法?”
  字正腔圆——“想说话。”
  “说什么?”
  “不知道……明天要交团费,没零钱了,零钱今天去上课的时候给宿舍的一逼凑钱买花追人了……”
  “知道么,就我们宿舍那帮逼,没人叠被子,晚上熬夜拿老子电脑打传奇看毛片。开始还一个个藏得好,后来去实验楼上姚姐的解剖课,回来一身的福尔马林味儿堆在厕所里一个月才洗一次。”
  一路上陈青宇就没停止过叨叨,李白白在这头听着录音都无奈了。
  “今晚上肯定睡不着,开电视开电视,上次不是买回来一堆碟片……”
  录音里听不出他们到底选了什么片子在看,但听起来两人完全不是在看电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李白白都能脑补出陈青宇坐在床上盘腿认真侃大山的画面。
  “我觉得我们俩现在挺好的,真的。”
  “嗯,我也觉得。”
  “是吧……”
  录音里,两人从医学院八卦说到国际政坛时事,可以听出来后来俩人都开始边抽烟边聊。
  “开窗子,呛死,李明森,你还记得我俩第一次见面么?”
  “韩彪的生日那次?”
  “不不不,我告诉你,是什么时候呢,就我大二的时候,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刚从食堂出来遛弯到校门口,眼前一股子黑烟,然后我就看见一特帅的大型摩托停自个面前了。从车上下来一人,摘头盔摘手套,动作特帅。”
  “那是我?我大一时候骑车出事,老爷子早就把车禁了,你看错了吧。”
  “不是,我还没说完呢,你打什么岔,骑车那人不是摘头盔摘手套了嘛,等他摘完一身行头我才发现这人长得一般,这时候从摩托车后座又下来一个,黑夹克,没戴头盔,前面的头发被风吹得特有型。按理说一般我觉得坐摩托车后座的那人都特怂,但这个不一样,就跟坐后座的才是大爷一样,前面骑车那家伙一下就被比下去了。当时我就想,这人要是我的就好了,没想到,现在真成我的了,这就是命啊。”
  李白白从来没听过他嫂嫂一下说这么多话,大概是半醉不醉的结果。
  录音戛然而止,这是陈青宇无意中按错键录下的,后来翻出来听死不承认是他,李明森在有一次帮他交作业的时候,顺手拷了下来。
  李白白在短短数十分钟,突然就感觉到了一个新世界,他年少青葱的嫂嫂和曾
  经会耍帅的大哥,他们俩竟然这么早就认识……
  唯二的影像资料后,李明森断断续续地发了很多条短信,把他和陈青宇相识数年的过程简短却清晰明了地叙述了一遍。
  李明森:后来我毕业了,爸让我考公务员,我没考,把从小到大的压岁钱一次性投入到公司里。
  李白白:看来你压岁钱还挺多。
  李明森:你的肯定比我的多,嗯?
  李白白:你继续,继续。
  李明森:公司运转得不错,开始很累,后来用运转稳定后,我拿盈利的第一笔钱在校外租了一套房子,他有时候会过来住。
  李白白:你还开过公司?我怎么不记得。
  李明森:你那时候有多大,十五?公司只开了两年,后来我在医院的时候就被法院查封了。
  李白白:哦。
  医院里,凌晨一点多,李明森看手机屏幕久了,眼睛有些酸痛,他从手机中抬头望向床上躺着的人,好一会视线里的光圈才散去,慢慢清晰了陈青宇的面容。
  他在黑暗中凝视了一会,继续低头写道……
  “那段时间是我最不希望你经历的,当时公司刚进入轨道,陈青宇本科毕业,准备上研究生。那是我最混乱的一段日子,突然对感情没有太多渴求,也不打算出柜,每天出入饭局……
  李白白躺在枕头上,在漆黑中静静地看这一段话。
  李明森把那段事实和盘托出,写一段,发一段,停一会。
  对于杨锦飞的感觉,十年之后,李明森自己着实也记不太清了,或许是被酒肉生活麻木,想要寻求刺激,又或许是想从他身上获得一种特别的成就感,最初诱使他突破界限的那种感觉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所有的所有,都在他和杨锦飞一起时与陈青宇撞到,陈青宇远远地看着他们,遂转身离去后,骤然重返,那一瞬李明森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真混蛋了。
  无论对谁。
  李白白已经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想法,脑袋里空空一片。
  对于那段特殊时期的回忆也好,检讨也好。如果对着其他人,李明森是说不出口的。
  十年前李明森站在陈青宇宿舍的楼下等,一连几夜,陈青宇没有下来,李明森更不知道如果他下来面对自己了,他又该解释挽留什么。尽管行动上还在坚持,但其实他心里已经绝望了,李明森这个人,他从来对自己所做的事的后果知道得很清楚,他同样很了解陈青宇,内心深处,李明森清楚的知道,他和陈青宇,他们完了。
  杨锦飞去找陈青宇的母亲这件事
  ,是李明森不曾想到的。
  后来陈妈妈心脏病发,坚持了不到一个月,撒手人寰。追悼会后,李明森再没去找过陈青宇。
  李明森给杨锦飞打过电话,告诉他,你完了。这是怒极,麻木之至的产物,‘你完了’三个字后的代表的意思,李明森从没认真想过,他那时只恨自己恨得发疯,压根就像没认识过杨锦飞这个人。
  陈家父母很早就离婚,陈青宇跟母亲过这件事李明森是知道的,是陈青宇自己告诉他的。陈妈妈死后,李明森没有再找过陈青宇,陆陆续续从别人口中得知陈青宇父亲家在算计陈妈妈的遗产,纠缠不休。
  他还未来得及行动,那日,杨锦飞打电话给他,说要和他好好谈谈。
  李明森手中的短信编辑到这里,突然停下了动作,凝视屏幕一会,一一删去了所有字,只写道:“他母亲病逝后,我再未去找过他。”
  李白白收到这条短信时还未从之前的巨大信息量中回过神来,呆了很久,他没法把李明森和这个故事联系起来,太难了。
  五分钟后,又一条短信过来。
  “弟,我不会干涉你,爸妈已经知道我的取向,但这对你没有影响。你不用去考虑‘李家出了两个同性恋’之类的问题,也不要着急出柜。如果真的有喜欢的人,希望你先告诉我一声,至少可以让你少走一些弯路。这不是袒护你,我上学时的零用钱确实比你多。”
  齐思弈正睡得迷迷糊糊,卧室门突然被敲响,第一声,他一动不动,懒得理会。
  第二声,他扯起被子蒙住头。
  第三声,他恼羞成怒正要冲出去揍这个不识趣的家伙一顿,响声却停了。
  齐思弈腿软地走出两步,没再听见敲门声,遂闭着眼睛重新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卧室门外,李白白只着一条短裤,拿着手机,敲了几下门后,停下手,久久靠在门前,天亮时方才离去。
  病房里,短信显示发送成功,李明森退出短信界面,靠坐在木椅上,微微眯了眼睛,遂慢慢睁开,回忆无法刹车。
  那日他接到杨锦飞的电话,并未放在心上,状态一如那几日,混沌不堪地坐车过去。
  到地方后,李明森抬手敲门,隐约听到门里面的争吵碰撞声,遂明白什么,迅速拿出备用钥匙开了门。
  屋里的情况比他想象得要糟糕千万倍,杨锦飞的白体恤上染了数道血,陈青宇脸上也有几道划痕,他匆忙想去拉开两人,陈青宇濒临崩溃边缘,李明森只能先把杨锦飞扯出战局,谁料杨锦飞刚被他拉出
  陈青宇的可触范围,陈青宇的动作霎时停了,他眼中透漏着极度悲伤的不可置信,渐渐染了疯狂。
  陈青宇崩溃地大喊一声,高举起手,狠狠向前挥去,正正钉入杨锦飞右手掌心,杨锦飞尖声喊痛,眼看陈青宇已经拔出刀还要再刺,李明森用力抓住了他拿刀的手腕。
  陈青宇奋力挣开,将所有愤怒悲伤发泄出来,一刀贯进李明森右肩,血霎时涌出,李明森痛得脸色惨白,一动不能动。
  陈青宇的疯狂还未过去,想要再拔刀时,却发现匕首卡在李明森的肩胛骨上,然后渐渐收了声,沉默地,一言不发地,眼睛却睁得很大,他退后几步,猛然冲出门去。
  李明森眼看着他夺门而出,自己缓了片刻,左手扶着右肩嘶了口气,转头看向杨锦飞。
  杨锦飞抱着右手在地上翻滚,痛劲过去,意识到受伤的是右手,右手因为失血逐渐麻木,他尝试地动了动手指,然后尖叫数声,作势要追出门去。
  李明森看出他的意图,拦住他,想要就此和杨锦飞说清楚,让他忘了今天的事,受伤医疗的一切费用由李明森支付,然后两人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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