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被相亲
陈青宇看到他之后,已经明白了几分,当年杨锦飞的死在外人看来是李明森一手造成的,李明森虽然被判刑了,但估计李家也赔了不少,现下杨锦飞母亲住院,唯一的儿子被他害死,他自然要承担所有的责任。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李家也算家大业大,有些势力,当初赔的钱不会少,李家老爷子手腕强硬,怎么会由得自己的儿子被纠缠上?
从病房门口看出去,李明森在打电话,神情不耐,围在他周围的杨锦飞母亲的亲戚却依旧在埋怨叫骂个不停。
杨锦飞的母亲打了麻药在昏睡,陈青宇低头看着这个中年女人疲惫不堪的面容,没有一丝愧疚,但心情却仍然有些复杂。
检查完毕,陈青宇和小美护走出门,门外吵嚷的人顿时安静下来,李明森正侧头打电话,听到响动,也转过头来,看着他。
陈青宇说:“病人现在的情况需要看护,最近的一个月内晚上必须留人。”
几个亲戚面面相觑,又纷纷转移目标对准了李明森。
“她本来有儿子守着的,现在儿子被你害死了,你应该代替他儿子尽一尽孝。”
李明森不耐烦到极点,对着还没挂的电话说:“给我找个护工来。”
亲戚们又纷纷住嘴。
陈青宇看了看他们,点点头说:“那就好。”说完便要往办公室走。
小美护跟在他身后:“陈青宇,你今天心情不好?”
陈青宇随口道:“因为你直呼我大名,所以我很不高兴。”
小美护道:“嘿,你还对我拿乔了是不是?今天的饺子你别想动一下。”
陈青宇笑了:“哎呦我这不是嫌你叫得生分嘛,叫什么名字,喊青宇就好了。”
小美护:“……”
陈青宇阴霾到极点的心情总算明朗了些,和小美护的主次立分,变成他跟着小美护到了护士台。
小美护从柜子里拿出用保鲜盒装的饺子,陈青宇伸手要拿,被芊芊玉手唰地抽了个红印:“洗手没啊你,脏不脏。”
陈青宇双肘撑在护士台上:“姑奶奶你事儿怎么这么多啊。”
话音未落,一只饺子递到了面前。
陈青宇笑眯眯地把饺子咬下来,还没来得及嚼,就听一旁传来声音:“护士,请问陈医生的办公室怎么走?”
陈青宇嘴里含着饺子循声望去,问话的是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态度有些谄媚,他旁边站着的赫然是李明森。
“护士,请问陈医生的办公室怎么走?”男人见没人说话,以为他们没听清,就又问了一遍。
小美护指指陈青宇:“喏,人就在这儿,你问他。”
男人的目光在小美护和陈青宇之间转了一转,没明白过来。
陈青宇这才动了动鼓起的腮帮子,细嚼慢咽地吃完了这个饺子,顺手拿小美护的茶杯漱了漱口,双手插在口袋里:“两位,跟我来。”
陈青宇在往办公室走的路上,突然发现,见到李明森要比遇上杨锦飞的家人感觉舒服得多,是为什么?对失去唯一儿子母亲的愧疚么?应该不是……
陈青宇在办公桌后坐下,抬头看着两人:“两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明森一进来就在看墙上陈青宇的医师资格证,和一系列介绍,他旁边的男人说:“是这样的陈医生,我想问问金桂芬的情况,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金桂芬是杨锦飞母亲的名字。
陈青宇转了转手里的笔,向后靠在椅背上:“这个你们找好护工后让她和我交流就可以。”
男人看看李明森,眼中有询问的意思,无奈李明森正专注于陈医生的生平简介,无暇理他。
男人艰难道:“嗯,我想先问问。”
陈青宇看出他是个不管事儿的,便也望向李明森:“看完了吗?没看完我给你简述下。”
李明森转过头来看着他。
陈青宇清了清喉咙:“简而言之,就是陈医生是个有责任有爱心有学历有经验的新一代好医生。”
安静……陈青宇难得放开了和李明森说话,不料惨遭冷场,不由有些尴尬。
李明森朝他的跟班道:“你先回去。”
跟班抹了把汗,退了出去。
办公室中一下只剩下这对冤家对头,陈青宇更加尴尬。
李明森倒是完全没了那天的沉默寡言,手指戳在墙上挂着的医师介绍旁附的照片上:“什么时候照的,这么嫩。”
陈青宇翘起二郎腿:“六七年前了,怎么,我现在老了?”
李明森转过头,远远地仔细看了一会,下结论:“嗯,我们都老了。”
陈青宇慢慢笑了起来:“你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李明森走过来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为什么说‘越来越’?”
陈青宇道:“我记得你做生意那阵子,不是挺会绕圈子的么?”
李明森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在里面的时候不用攀交情,那些东西自然也就忘了。”
陈青宇拿着钢笔在桌上敲了几下:“那是你李大少背靠大山,其他蹲号子的人可不像你这么轻松。”
李明森没有说话,算是承认,但神情中没有
丝毫避讳。
陈青宇随口问出之前的问题:“既然你家老爷子这么袒护你,怎么还会让你自己来应付这家人。”
李明森:“如果他像你说的那么袒护我,我又怎么会进去。”
李明森的语气很平静,但他说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了,这无疑戳到了二人心口最深的那道疤。
陈青宇觉得自己的脸都僵了,他扯起嘴角笑了笑,结束这个话题:“护理的事我和你说你也听不明白,还是等护工到了让他和我谈吧。”
李明森说:“好。”
陈青宇有些意外他答应得这么痛快,不由道:“看来你过得还不错,怎么昨天脸色那么难看。”
李明森答道:“昨天状态不太好。”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转身之前,李明森按着办公桌说:“对了,昨天你提议的那件事,没有可能,我不会骚扰你,但你也别躲着我。”
陈青宇在言语之间想通了些,他对李明森已经死心,所以也不怕了,就这样吧。
陈青宇抬头微笑着道:“嗯,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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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陈青宇接到一个电话,是他爸的。
他问陈青宇过年什么时候回来。
陈青宇站在停车场里:“不是还早?医院里很忙,过年事尤其多,我抽空回去。”他确实是不想回去,父亲家那边的亲戚他都不熟,何况当年因为母亲遗产的事,早都闹翻了,回去也是徒增不快。
陈爸的语气有些不悦:“过年不回家,这叫什么事,你们医院就你一个医生?”
陈青宇不想和他吵:“知道了,我尽量抽时间回去。”
陈爸又问:“就你一个人回来?”
陈青宇:“嗯。”
陈爸:“你已经三十了,还一个人都没给我领回来过,你知不知道他们怎么戳你爸的脊梁骨?”
陈青宇没出柜,当年杨锦飞也只是告诉了他妈,他心里烦躁得要死:“还没找到合适的。”
“合适?什么叫合适,我看你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陈青宇道:”真是没有,您要是嫌一个人回去落人话柄,我就不回去了。”
话说到这份上,陈爸才道出今天打电话的真正目的:“你大姑给我看了一个女孩,长得不错,性格也过得去,和你在一个城市,我把她电话给你,你和人联系联系。”
陈青宇真是哭笑不得:“行,知道了。”
陈爸把那姑娘的号码告诉他,
又嘱咐了一众注意事项,才挂了电话。
陈青宇看着手机通讯录里新增的那个号码,说实话提不起兴趣,那帮亲戚喜欢的,他便下意识的厌恶,他向来相信物以类聚,对那个女孩的印象也就好不到哪儿去。
陈青宇这人,用他爸的话说就是踹一脚动一下,那号码存在他手机里三天,他看都不曾看过。
终于他爸着急了,打电话催他,他万般无奈,只得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来,那边环境很嘈杂。
陈青宇还是第一次遭遇这种被相亲的情况,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事情说清楚。
女孩道:“是你啊,行吧,我现在就有空。”于是告诉了陈青宇地址。
陈青宇不知道这女孩这么爽快,以为起码得约到明天,这下好,他只能放下还没动筷的套餐,结了帐往那女孩说的地方去。
他万万没想到这女孩把他约在了酒吧,晚上七点,酒吧的人还不太多,他在角落的沙发上找到了这个女孩。
女孩长得不错,画着妆,有些妖艳,陈青宇一身风衣衬衫反而显得太过正式了。
他不知道女孩把他约在这儿是什么意思,委婉的拒绝还是对他的考验……
陈青宇靠着沙发与女孩对视一会,实在猜不透,于是向前倾身问道:“嗯,袁茜,要喝点什么吗?”他微微有些尴尬。
袁茜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双手插在运动外套的口袋里,可以看得出她里面穿得很暴露。她打量陈青宇片刻,说:“我已经点过了。”说着她朝服务生招了招手。
服务生端上一个托盘,是一整瓶威士忌和两个杯子。
陈青宇看了眼酒瓶,笑了笑说:“女孩喝这么多酒可不好。”
袁茜的笑中带着不屑:“我愿意。”
陈青宇也不再表现得彬彬有礼,向后靠在沙发上,仪态随意而不放荡,他微笑道:“抱歉,我胃不太好,来得时候还没吃晚饭,就不喝了。”
袁茜说:“你一个大男人,事怎么这么多?”
陈青宇算是看出来了,敢情这姑娘也是被逼着来相亲的,来者不善,他没有回应袁茜的话,侧首叫来服务生问道:“有什么吃的吗?”
服务生说:“先生,我们有花生开心果爆米花……”
陈青宇问:“能当饭吃的呢?”
服务生笑得抱歉:“不好意思先生,没有。”
陈青宇还未作何反应,旁边的桌子却突然爆发出大笑。他闻声看去,是一群年轻男女,而袁茜更是一副丢脸的样子,彻底拉下脸来。
还好陈青
宇这小半辈子也不是白活的,他示意服务生下去,看了看表,对袁茜说:“挺晚的了,要不我们先出去吃个饭再回来喝?”
袁茜不笑了,只是说:“不用了,你走吧。”
虽然这句话是陈青宇最希望听到的,但他无缘无故被一帮小孩取笑,心里难免有点来气。更郁闷的是他还不能太计较。
僵持片刻,陈青宇起身道别。一众视线打在他身上,多半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
陈青宇并没有离开酒吧,而是绕到了酒吧的另一头,占了个沙发,气闷地敲了会桌子,叫来服务生。
“先生,请问需要什么?”
陈青宇抬头,无奈道:“……怎么又是你,你们店里就你一个酒保?”这人赫然是刚才见证了陈青宇被取笑过程的那个。
服务生抱歉地笑了笑。
陈青宇:“算了,你们这儿真的没别的吃的?”
服务生不再做一味恭敬的态度,随意起来,一身西服马甲白衬衫显得很帅气:“真没有。”
陈青宇叹了口气,今儿算是丢脸到底了,他干脆破罐破摔整个人软倒在沙发里:“得,那给我拿盘爆米花吧。”
爆米花很快送上来,陈青宇百无聊懒地趴在盛爆米花的玻璃盘前,一个一个嚼着。没吃晚饭,胃里空得难受,陈青宇给高瑞发短信,高瑞说他这是空虚。
陈青宇觉得他说得对,算算自己也单了好多年了,空虚成这样子,怎么办呢?
他开始漫无边际地想,是时候要找个伴儿了,找一个一心一意到老的人。但同志圈里安分的人很少,他平时的交际圈里接触到的也都是直男。不能再等下去了,陈青宇想,得主动出击,扩大自己在这方面的圈子。
怎么扩大,他只想到了一个答案——泡吧。酒吧给人的印象就是危险,滥交,萎靡,但总有好的人吧,只要他自己把持住不滥交,应该不会有问题,就这么决定了。
但他爸那里怎么办?不能出柜,不然他就别想安生了。但总拖着也不是个办法。要不然形婚吧,找个拉拉。要怎么找呢,在交友网站发帖?太不靠谱。
☆、第6章,砸场
吃着爆米花喝着啤酒,筹划着自己的终身大事。
陈青宇安慰着自己,男人四十是朵花,何况自己才三十出头,还有时间。
空着胃喝酒,不一会便有些上头,眼前的景物不断晃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环顾这个酒吧,人不少,刚才看菜单消费水平也不低,听他爸说袁茜刚毕业,找了份普通的工作,薪水不高,怎么会来这儿玩?
结合她刚才的态度,陈青宇猜测,袁茜应该是已经有人了,既然有恋人,看样子条件还不错,怎么不给父母说,反而让父母给她介绍了自己这么个没情趣的医生?
其实这全部都是陈青宇的想象,但陈青宇还是饶有兴致地想了下去,袁茜不告诉父母她有恋人,可能是因为她知道父母不会同意,她父母又为什么不同意?以陈青宇的思路判断,她父母不会让她找个穷小子,但这又和前面的想法相悖了。
推翻穷小子的观点,她父母不会同意的女婿类型,陈青宇的脑海里很黑暗地出现两个字:小三。
不会吧,陈青宇有点被自己吓到了,觉得想太多。这么想着,又不自觉地朝袁茜那帮人坐着的地方看去。
他们依旧在原来的位置上坐着,只不过袁茜也回到了他们中间,一直脸色郁郁。
至于么,陈青宇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就这么给她丢人?
其实这女孩真是不错,不过看样子还是一只在迷途中的小羊羔,陈青宇自觉老了,没心去拯救她。
七彩的光球让舞池里的男女更加兴奋,灯光摇曳,他们随着隐约放肆地摆动着自己的腰肢。
然而,酒吧里却有一些事在悄然改变着。
陈青宇是被捶桌声惊醒的,他抬头看去,离他很近的一桌,酒瓶被砸碎在地上,碎玻璃砸了一地,坐在那桌的顾客早已被激怒,气氛剑拔弩张。
由于酒吧里噪音很大,所以只引起了一小部分人关注,陈青宇正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要离开,以免惹祸上身,这时,酒吧的另一头也吵嚷起来,他渐渐觉得不对劲。
陈青宇招来服务生买单。
服务生一边为他结账,眼睛还是不是地瞟向吵架的那桌,眉宇中露出担心。
陈青宇把钱扔给他,等着找零,顺手点了根烟:“你们这儿是不是经常发生这种事?”
服务生说:“怎么可能?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陈青宇叼着烟笑了笑:“看来我今天是赶巧了。”
服务生把钱找给他:“你不把你女朋友也带走?”
陈青宇愣了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袁茜:“她是我相亲对象。”
服务生点点头,示意明白,没再说什么。
本来陈青宇还没想到,被他这一提醒,也有点纠结要不要带袁茜一起走,看这架势,这家酒吧今天可能要出大
事,万一袁茜也跟着遭殃了,他怎么和他爸交代?
这么想着,他叫住正欲离去的服务生,给他一张红票子:“麻烦给刚在和我一桌的女生带句话,让她早点回家。”
服务生诧异地看他一眼:“你怎么不自己去说?”
陈青宇耸肩:“我不是怕又被取笑嘛。”
服务生笑了笑,接过小费朝袁茜那桌走。
陈青宇站在原地,看他穿过人群去找袁茜,不过他估计袁茜不会听的。
果然,服务生带着一脸促狭的笑意回来:“她让你赶紧走。”
陈青宇苦笑一声,难得好心,竟然还被嫌弃了,他摆摆手,索性不管,正要抬脚往出走,一个酒瓶不偏不倚,正好重重砸在他脚下。
玻璃四溅,陈青宇被震了一下,缓过来,庆幸现在不是夏天,自己穿得是长裤,还不至于被误伤。但同时心下一沉,心想看来今天是真有麻烦了。
随着这个酒瓶的落地,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儿!都给老子安分地待着,叫你们管事的人出来说话!”
动感的舞曲又迟钝地响了几秒,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说话的男人身上,几声惊呼和咒骂后,场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陈青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尽量不引起人的注意。
突然,安静中响起一阵骚动,其中掺杂着女孩的抽泣声,刚才的男声吼道:“谁敢报警,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里,不许打电话,安静待着就没你们的事,要是报警了么,后果自负!”
陈青宇偏头看了看,那个被砸场的人抓住手腕的女孩不是袁茜,他收回目光,朝自己面前站着的服务生无奈地耸了耸肩。
服务生的心情没他那么轻松,犹豫几番,转身要去找老板,陈青宇低声拉住他,示意他别去。
服务生皱眉瞪着他,让他松手。现在实在太安静了,陈青宇本来想向他解释,让他别去自讨苦吃,但又不想出声引起他们注意,被当做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只好用眼神告诉他,希望他们心有灵犀。
所幸这服务生也不是倔种,且很快来了管事的人。
这人陈青宇看着眼熟,一米七几的个子,头上缠着纱布,右手还被吊着,眉目间戾气十足。
他走上前和砸场的人交涉,此处的交涉显然不是谈一谈就能解决的,一言不合,又要打起来。
来砸场的这帮人有二三十个,这边加上服务员保安顶多也就五六个,还不论门口的保安是不是早已被撂倒。
陈青宇瞬间觉得带伤出来顶事儿的这哥们实在是太勇敢了。
孤胆英雄啊简直!
所以再看向这哥们时,眼中不免带有一丝敬佩和悲壮。
“傅老三,你别在这儿逞英雄,你们老板不是牛么?叫他出来跟哥几个说!”
陈青宇听着这名字,觉得很耳熟,仔细看了看那位英雄,古铜色的额头上,出纱布里蔓延下一道疤,伤口在太阳穴附近,挺狰狞。
对峙的双方离陈青宇大概有三米的距离,陈青宇凭着自己上了十八年学都没近视的双眼,看出这疤是刚缝过针的,而且针脚有些粗糙。
什么医生啊这是,陈青宇在心里默默鄙视,太没有职业道德了。他又看了看,觉得这伤口实在眼熟,脑袋上的灯泡一亮,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天喝醉了口出狂言,促使自己遇着李明森的伤病员么。
傅老三不屑地道:“我们老板可没心理你们这帮杂碎。”
“你!”砸场的那个小头目瞬间怒了,抄起铁棍砸了下来。
傅老三也不胆颤,抬起胳膊硬生生去抗,结果接是接住了,额头却渗出一层冷汗,片刻后狠狠地甩开那根棍子。
陈青宇看得出来,刚才那下,轻则骨裂重则骨折,这傅老三是真能抗,还没出院几天,得,这下又得进去了。
本来就心焦的服务生这下是彻底按捺不住了,撂下托盘就要去后面找人。
陈青宇忍不住喊了声:“喂你……”
喊完他就知道完了,音量没控制住。果然,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
陈青宇的座位离吧台还有段距离,所以他这一喊,服务生的动作也暴露无疑。
“给我站住!”出声的是砸场的小头目。
服务生眼中闪过挣扎,脚步却不停。
“王远清,站住……”这次的声音是傅老三发出来的,声音因为忍痛有些发颤。
服务生这次竟然站住了,抬头不甘地望向傅老三。
傅老三有点恨铁不成钢:“后面没人,你找个屁啊。”
帅服务生的名字是王远清?陈青宇觉得这名字很好听,但他关注的又是另一件事,傅老三说后面没人,是骗人的,还是是真的?
如果这儿真没有管事儿的在,怎么办?
王远清的行动虽然被喝止了,但他还是不免被牵连。
砸场的小头目朝属下使了个眼色,两个小青年穿过人群就要来抓他。
他怕是有麻烦了,陈青宇心道,这王远清看着也就是个出来打工的大学生……他纠结片刻,在那两个小青年抓到王远清之前,一咬牙走了出去,在一众惊诧的目光中,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
青年甲回过头来,不爽地看着他:“做什么?”
陈青宇伸手把一直叼着的烟取下来,在一旁的墙上磕了磕烟灰,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好惹:“这位兄弟,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你何必为难一个打工的学生?”
青年甲一脸不耐烦:“滚一边去。”
青年乙却猥琐玩味儿地“哟”了一声:“同志?还玩起英雄救美了?”
陈青宇没想到自己同志的
气息散发得这么明显,不由有些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嘴里却笑着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天你们绕了他,说不定他以后会报这个恩情。”
青年乙却完全不理睬他这套说法,用手里的铁棍轻轻拍了拍王远清的脸:“长得不错,怎么就不学好呢,现在的□真是一个比一个猖狂,我现在就毁了你这张嫩脸,看看他对你的情到底有多深?”
说着他就抬起铁棍朝着王远清的脸砸了下去。
陈青宇脸色一沉,笑意不复存在,上前一步握住棍子,冷声道:“别给脸不要脸。”
其实他架住棍子已经是勉强,之前完全没料到这些小青年能混蛋到这种地步,毕竟他们都不是真正的黑社会,怕条子,不敢真惹出什么大事。
看这小青年的鲁莽冲动,应该是新人,陈青宇心里有点发怵,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打起来是拼命的,自己天天坐办公室,身手自然比不上,怎么办?
小青年果然怒了,从陈青宇手里抽出棍子,又要挥上来,陈青宇觉得自己这下真是顶不住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没用手去抗,反手护住王远清,露给他们一大片后背。
棍子砸得狠,痛得钻心,眼前骤然一片黑。
“都他妈的给我住手!”
陈青宇真想骂娘,心想这谁啊,喊得真是时候,您是跟我有仇吧。
缓过这阵痛,他低低地“嘶”着气抬头朝门口望去。
操,这人还真他妈是和他有仇的。
李明森身后只跟了两个人,砸场的小头目笑了声:“哟,正主来了。”
李明森穿着牛仔裤和皮夹克,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冷冷道:“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给我滚出去。”
小头目笑道:“李老板,在道上混就要遵守道上的规矩,您不能仗着蹲过几年号子就无视我们这些兄弟,谁没蹲过几天啊,可结果呢,狼蹲了几年出来照样是狼,怂包蹲二十年出来也还是怂包!”
李明森冷冷地眯着眼看他:“什么规矩?”
小头目笑得夸张:“你就别装了,这任谁都知道,你说是不是,菜四儿?”
旁边一个小青年立马配合地答道:“是啊,这任谁都知道。”
李明森不再理会他们,往场里扫了一眼:“两分钟,带着你的狗给我滚。”
小头目见他这么不识相,脸也拉了下来:“李老板,别怪我不识抬举,哟,您看看,你是以一敌五呢,还是以一敌十?”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小头目脸色一变,使眼色给一个下属,下属出门看了一圈,回来时脸都变了:“哥,外面全是大兵。”
小头目惊疑地看了李明森一眼,顿了几秒,撂下一句“李老板,不守规矩是要遭报应的。”便朝场内的手下挥了挥手,灰溜溜的
走了。
陈青宇已经有点撑不住,弯下腰撑着膝盖抽气。
王远清扶着他的胳膊:“你没事吧。”
陈青宇朝他摆摆手:“没事。”刚说完,眼前出现了一双登山靴,他有气无力地抬头,果然是李明森。
李明森从王远清手里接过陈青宇,半扶半抱着他出去。
此时人群有慢慢恢复了声音,吧台里钻出一个人模人样的经理,大喊着主持秩序。
陈青宇被李明森扶着走出去,一看,门口竟然有几十个武警,李明森打开车门把他塞进后座,自己则坐进驾驶室,发动了车。
陈青宇弯着腰,双肘支在膝盖上,朝窗外看了一眼,看见王远清扶着傅老三往出走,觉得自己真心心酸。
他问李明森:“你往哪儿开呢?”
李明森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说“医院。”
陈青宇后背挨了这一闷棍,稍微动动胳膊就牵连着疼,车开得又不平稳,被颠得左右晃,他不禁叫苦道:“你干嘛把我放后座,坐前面起码还有个靠的地方。”
李明森左手把着方向盘,握了握右拳:“我太久没开车了,坐后面安全。”
陈青宇发现他自从再见李明森后,每次都忍不住揶揄他:“你是过得有多好,连车都不用自己开。”
李明森没说话,忽然看了看后视镜,慢慢打着方向盘转道。
陈青宇忙道:“唉你不会要把我送回去吧,生气了?我开玩笑的。”
李明森抿了抿唇,说:“走错路了。”
陈青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