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奥伊。”
米什佳的脸出现在棺木上方。
“米什佳小姐，杰因呢，告诉我杰因在哪？他怎么样？”奥伊急切地询问到，没有注意到女巫脸上的悲伤神情，也没有意识到应该半个月前出发到东方去的女巫为什么会在此刻出现在这里。他心里只想到他的杰因。
“那个吸血鬼现在很安全，你不用担心。”米什佳回答到，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水滑落下来，“你呢？奥伊，你不痛么？”
“杰因没事啊，那就好了……我不痛，完全不痛！”这样说着，放松下来的奥伊的眼神却渐渐空洞起来，那是灵魂正在离开躯体的标志。
“奥伊，你这个小笨蛋……”米什佳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哭呢，米什佳小姐？我看到杰因了，我们出发吧，夜晚……还长着呢……”
最后一抹神采也终于飞离了奥伊的眼睛，它们完全地黯淡了下去，然后，吸血鬼的身体在棺木中瞬间崩溃成了无数细沙，细剑轻轻地倒了下去。
“不！奥伊——！”
米什佳哭喊了出来。
她是卡瓦希迪尔的仆人，一直都是，她最后交给奥伊的两瓶药剂并不是萨克雷奇药剂，而是能够暂时抵抗银器的药剂，因为公爵不希望杰因斯因为银而死掉。而米什佳，则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女人，她的护身符被卡瓦希迪尔取走之后，为了保命，她参加了这场游戏，以一个守护者的身份监视两个年轻的吸血鬼。卡瓦希迪尔曾经保证过不会杀死奥伊——确实，奥伊并不是他杀死的。
在这个世界上，在生存面前，只有傻瓜才会被亲情蒙蔽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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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草的味道很好闻，与黑塔中无数火把燃烧发出的味道完全不同，这是一种沁人心脾的芳香，乔治很奇怪，为什么自己到现在才发现这一点。
身体里的血几乎要流干了，乔治开始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月亮仍旧高高地挂在天上，男孩的意识仍旧清醒，但是这种清醒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失。他已经意识不到伤口的疼痛感了。
我要死了么？
不，我不想死。
主人，主人你在哪里……
主人，救救我……
突然之间，乔治的头被拎了起来，一瓶鲜红色的药剂被强迫着灌下了他的喉咙，男孩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然后又被扔在地上。
过了几分钟，涣散的意识逐渐被强迫着集中起来，他清晰地看到了鼻尖月光照耀下发出淡淡反光的草叶。与此同时，胸口传来的巨大疼痛令他发出一声惨叫。
他还活着，有人救了他。
可现在乔治巴不得自己能马上死掉，他觉得胸口的血肉就像被人用刀剁碎之后又填入自己的身体。他翻滚，抽搐，颤抖，尖叫，用一切最原始的方法表达自己的痛苦。这种痛苦持续了很长时间，每一秒乔治都觉得自己正在崩溃，但是他的意识却被保持得无比清醒，甚至能意识到在地上打滚时脸刮蹭过石头所受到的轻微刺痛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孩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以奇怪的痉挛姿势仰面躺在草地上大口呼吸。月光下，他□胸口上的伤口除了一片血污什么都没有留下。乔治活了下来。
米什佳站在马车旁边，是她刚刚给了男孩那瓶救命的药剂，现在她冰冷着声音开口了：
“喂，小鬼，你还醒着吧？”看到乔治扭动了一下，她继续说到，“很好，你挺过来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挺过那种疼痛的。”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她是主人的仆人么？可是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仿佛知道乔治在想些什么，女巫说：“小鬼，我不是卡瓦希迪尔的人——现在不是——你也别再想着你那个恶魔一样的主子了，你已经被他扔了。”
扔了？扔了是什么意思？
“这场游戏结束了，看上去公爵对结局很满意。”米什佳恨恨地看着重新回到自己手里的护身符，卡瓦希迪尔就像扔一件垃圾一样将它扔在了自己脚下，“但是我，我不甘心。”
游戏，那又是什么意思？主人，为什么你还不来接我回黑塔？
“而我，我甚至失去了我最宝贝的外甥……我的药剂无法拯救吸血鬼的身体……没错，是你杀了奥伊，同样的，我是纵容你的帮凶，而现在我们要报复的对象是同一个人。你将活下去，卡瓦希迪尔有一天必遭灭亡！”
女巫的誓言是很可怕的。一阵狂风旋转着冲上天际，米什佳的身影从马车旁边消失了。
乔治一个人躺在草地上，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固执地不肯去相信。泪水流了出来，渗入发际。
他又变成孤单的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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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懒的印度香在香炉中安静燃烧，有风从落地窗的缝隙中吹进来，袅袅青烟被霸道地吹散，但没过一会儿，香炉中继续飘出丝带般的烟气。房间里很安静，卡瓦希迪尔公爵半跪在一张同样产自印度的卧榻边，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昏睡在上面的杰因斯的脸颊。很快，盲眼的吸血鬼醒了过来。
“卡瓦希迪尔？”
“是我，亲爱的。”
“你这混蛋……”杰因斯想打公爵一拳，极度的贫血却又让他瘫了回去。
“喔喔好凶哦，亲爱的，你现在不要乱动比较好，我刚刚才把你体内的银全部弄出来。”
听到公爵这么说，杰因斯才意识到后背上已经减轻了很多的疼痛。
“好痛……”杰因斯**道，随即问到，“奥伊呢？”
“死掉了，被那把细剑杀死的。”卡瓦希迪尔答到。
“…………”杰因斯安静了一会儿，“你果然是个混蛋。”
“亲爱的，你对我可真冷酷，难道你对那个宝贝动心了？”
“有一点。”杰因斯承认到，“他和你不一样，那是真心的爱情，真心的，纯粹的。”
“太过分了，我也是真心地爱着你的呀，就算你是Tremere也一样——我想，奥伊到死都一直认为你是我的后裔吧？所以为了你，你们一直都没有离开这里。”公爵愉快地说到，“知道么，在这四年里我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你们，我看着那个可爱的孩子在这块土地上徒劳地躲藏，却不知道那个女巫就是我的眼线。我想如果不是我有些厌烦了这个游戏，你们还会快乐地继续逃亡下去吧？其实，我还是很遗憾的，那个叫做乔治的孩子也很可爱，不过比不上你就是了……”
杰因斯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说话，卡瓦希迪尔扯开了自己黑缎长礼服的领口。
“来吧，亲爱的，这是给你的奖励，我很满意你的表现，这场游戏你赢了哦。”
他将自己的侧颈送到了杰因斯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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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游戏。
背叛了Tremere一族而流亡至此的盲眼吸血鬼。
被黑夜**踏上不归之路的吉普赛混血男孩。
被夺走身边一切希望在世上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的孤儿。
生命被他人掌控连自己的亲生外甥都可以利用的懦弱女巫。
每个人都是我的棋子，在这个不大的棋盘上旋转跳舞。
不够，还不够，才仅仅过去了四年……
寂寞的夜晚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