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你放弃的他珍惜的
距离近了,男人目光里透着审视,挥了挥手,身后的人都跟着担架走了。擦得锃亮,散着清新香气的走廊上只留下凝神对峙的两个人。“你好,武铮……是吧?辛苦你送久宁过来。”男人伸出右手说。
两只手握在一起,武铮点点头说:“我是,你是……”
“我姓熊,久宁未成年以前,我是他的监护人。”男人低声说。
听到这个姓,武铮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面熟的男人是曾经在杂志上见过很多次的熊珉,人称“熊少”。他出身门庭显赫又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短短几年间俨然是整个家族的领导者。
他居然会是久宁的监护人?……武铮的心里突得一沉,面上不动声色地说:“久宁的伤势不是很重,我正准备给他转院,既然这里是私家医院,相信他会得到更好的治疗。”他顿了顿说:“他很怕疼,你应该知道,一起去看看他吧。”
两个男人身高相仿,视线平等,熊珉沉默了片刻,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个人并肩走向治疗室。
……
医生摘了口罩,走出来,恭敬地对熊珉低声说:“病人的灼伤不是很严重,之前处理得很好,重新上了药,不会留下疤痕的。”熊珉点点头推开门,武铮跟着进了病房。
天黑了,窗帘拉得严实,只留了两盏暖黄的壁灯。床头柜上摆着水果、矿泉水,久宁静静地躺着,身上换了柔软的衣服,包扎了的左手放在被子外,歪着脑袋像个哭累的孩子睡着了。两个护士掖了掖床尾的被子,把卫星电视遥控器放在床头柜上,对熊珉点了点头,悄声退下。
熊珉走到床尾停住脚,凝视着久宁微微笑了笑,低声说:“他哭过吗?眼睛都肿了。”
武铮知道是在问自己,应声说:“嗯,嗓子都哭哑了。没见过这么怕疼的男孩子。”
“他被我宠坏了。养的小猫死的时候,他蹲在院子里哭了一下午。”熊珉语气温柔。
武铮心里紧了紧,一笑说:“是,昨晚睡着了还抓着我的手不放,手腕都被他捏青了。”他话音刚落,熊珉蓦地别过头来,两个人视线再次碰撞,武铮走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脱下外套随意一放说:“今天是初一,怎么?你不用陪家人吗?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大家族很重视这种团圆的日子。”
熊珉脸色一沉没搭话,转口说:“我看了新闻知道久宁受伤了,正好是除夕……作为老板……”他加重了一下口气:“你对你的员工不错嘛。”
“哦。”武铮嘴角轻扬说:“我是特意来陪久宁过除夕的,这样的待遇可不是每个员工都能得到的。”
熊珉眼神犀利,压低声音说:“如果资料没错,你已经四十四岁了。”
武铮低头掏出香烟来,抽出一支在烟盒上弹了弹,并不点燃说:“谢谢你提醒,我会用今后的时间加倍珍惜小宁。”
熊珉沉默了片刻,忽然一笑说:“这部电影你的公司只出演了两个配角,如果久宁有兴趣投身娱乐界,我会组建影视公司请最好的导演用最好的剧本拍最好的电影捧红他。”
“这超出了你‘曾经’监护人的职责范围了吧?”
“我有这个能力,有什么不可以?!”
“那恐怕除了财经杂志,娱乐新闻也会经常看到你。小宁红了,但不是靠剧本和演技。你的妻子也会对小宁这个你曾经的被监护人产生好奇吧?”
“这个不劳你费心,我既然敢这么做就有能力……”熊珉一句话没说完,突然“嗖”一个物体飞来,不偏不倚砸在他的脑袋上。熊珉猝不及防,摸着脑袋疼的倒吸了一口气。
遥控器落在地毯上,久宁拉高被子蒙住脸大喊:“闭嘴啊!头好疼!吵死了!滚出去!”
熊珉放下手,狠狠瞪了武铮一眼,转身往外走。香烟在手心里捏碎了,武铮刚抬脚,被子里沉闷的声音传来:“JK……好疼,留下陪我。”武铮看着熊珉的背影,高大的男人在门口僵住,手慢慢攥起来。
熊珉猛地转身,脚步刚动……“别过来!”久宁在被子里说:“你记得我当时怎么和你说的吗?你走过来,你的父母你的家人都会痛苦,你退回去,对岸只有我一个,我会很快忘掉你的……我已经忘了,全都忘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熊珉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微微的颤抖,往前走了一步,久宁伸手摸到床头柜上,摸起一瓶矿泉水砸过去。熊珉站着不动,矿泉水瓶擦着鬓角过去,“砰”一声落在地上。一串葡萄扔过去,他前胸的衬衣落下了污渍。久宁刚抓起一个猕猴桃,手被武铮按住:“都是吃的东西,别浪费。”
始终蒙着脸的久宁慢慢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摸索着抓住武铮的毛衣边,紧紧地攥着,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你……先休息吧。”熊珉低声说了句,转身走了出去,把门轻轻地关上。
武铮在床边坐下,久宁慢慢松开右手,缩进被子里。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子轻微地动着,像是微风拂过的水面。武铮伸手揭开被子,用手臂遮住脸的久宁下巴上满是泪水,紧紧咬住嘴唇,忍着哭声。
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武铮低声说:“哎,笨小孩儿,不是告诉过你,疼得受不了就大声哭出来吗?”
“好了,擦擦眼泪,今天初一,你没听说过?初一干什么这一年都会干什么吗?”武铮抽出纸巾递过来。哭声没停,只是变得哽咽。男人沉下脸来:“喂,听到我说什么了吗?把鼻涕擦干净,给我说清楚外面那个男人是谁,我一把年纪了,对你是认真的,别玩弄我的感情!”
手臂移动了一下,遮住脸的手手指分开,露出眼泪汪汪的一只眼睛。“我可不可以不说?”久宁小声说一句。
武铮皱着眉头,把久宁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故作严厉地说:“不说可以,不解释也可以。”他的手在空中“刷”的画了一下,“从今晚开始,以前的事情你自己留在心里,是记住还是忘掉……我不管,我只负责规划以后在一起的生活。”
久宁吸了吸鼻子,轻笑了一下说:“这算是你的正式表白吗?”
“是。”武铮毫不犹豫地点头。
久宁的笑容慢慢退了,神色正经,小声说:“你放心,我和他……隔着银河的距离。”
门外走廊上,高大的男人孤零零的站着,影子在脚下缩成一团。他低着头,听着房间里的哭声渐止,变得静悄悄。他露出苦涩的笑容,心里明白,被放弃的珍宝早晚会有另外一个人遇到,不会被错过。
……
漆黑中蓦的亮起了灯光,上楼梯的声音传来。年轻男人的声音殷勤地说:“慢点慢点,再上一层就到家了,回家我给你烧上水,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话说着,楼梯拐角出现了扶着田天的甘想。他肩上背着装满换洗衣物的背包,眼巴巴地看着田天。
“不用了。”田天微笑着说:“麻烦你,不好意思。”
甘想脸色一变,满脸受伤的表情说:“你又来了,和我客气什么,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们……咱俩……我和你……都一块儿住了那么长时间了。真是的,不要说没了记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告诉你,你可要对我负责任!”他委屈的说着,小心翼翼扶着行动没什么不便的田天到了401门前,掏钥匙开门,嘴里还卖乖说:“你瞧,我这儿还有你家……咱们家的钥匙呢,同居的事实是不能被磨灭的!”
田天好脾气的笑了笑,跟着进来。甘想熟门熟路扶他坐下,沏上热茶,端出水果。田天打量了一下四周,窗玻璃都闪光,地板擦得能照出人脸来,所有的小玩意儿、摆件都熠熠生辉。
甘想递过一杯茶说:“先拿着暖暖手,冷吧?”田天刚点了点头,冻得冰冷的脸颊被甘想热乎的双手捂上,耳垂被捏弄着。他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的红了。甘想咽了咽口水,罩住他的手一起捧着杯子低声说:“等一下我帮你搓背。”田天的脸更红,甘想凑近了,额头碰在一起:“你昏迷的时候都是我帮你擦身上,连大小解都是我经手,有什么好害羞的。”
田天往后撤了撤,躲开他火辣辣的眼神。甘想看到他的视线落在那一整面墙的照片上。墙面上挂满了像框,从穿开裆裤的甘想到背着小书包走在上学路上,从初中青涩的少年到高中唇上长满绒毛,大学的意气风发到毕业后的踌躇满志,满墙的照片见证了甘想二十四年的成长史。中间有一张双人照挺显眼,游乐场拥挤的人群中,田天被甘想搂住肩膀,红着脸带着米老鼠的耳朵。
这张照片是甘想找到做美编的同学,花了大力气翻遍了自己所有的照片,找了一张光线姿势都合适的ps合成,就算是趴上去仔细看也是天衣无缝。
甘想起身,指着那张合照说:“这些照片就是我们同居的最好证明,这可是你主动要求把家里挂满我的照片的,证明你对我是多么的……咳咳。你看这张,咱俩多恩爱,有没有想起来一点?”
田天忽然眼睛一亮,吓得甘想小心肝儿直颤,就听到田天说:“对了,出院的时候宁可医生给我一张光盘,说是康复指导,让我一回家就看,有些事情一定要注意下。”他拿过放在一旁的背包,拉开侧面拉链,拿出一张盘递给甘想,甘想很不情愿地接过来,蹲在电视机柜前摆弄。
没一会儿,电视开始播放,他拿着遥控器跑回沙发上,搂着田天说:“我陪你一起看,有什么注意事项我也帮你想着点儿。”
蓝色的屏幕“刷”的出现了画面,宁可坐在电脑前挥了挥手:“嗨小天天你回到家了?怎么样,离开我的时光很无趣吧?以下是你要注意的事项……”宁可完美的五官占据了整个屏幕,滔滔不绝地说着。甘想摸了摸还在疼的下巴,没好气地盯着他。
“……这些事情你都要注意,好了,小天天,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宁可的脸后退,摄像头对着他的上半身,他坐在明亮的窗前,俊美的容颜让透进来的阳光黯然失色。“……那个叫甘想的,对你无事献殷勤的家伙,一直以来都对你苦苦追求没得手,他如果甜言蜜语哄骗你,你可别上当,这家伙不过是你的师弟加邻居兼同事,暗恋并垂涎你很久了,所以……小天天,要把他轰出去关紧门才能睡觉哦。”
“混蛋!”宁可笑得灿烂生辉,甘想气得鼻孔冒烟。他把遥控器一扔,猛地扑倒田天亲了上去。彼此的气息扑在脸上,湿热的唇舌柔软的纠缠在一起,辗转啾吻。男人这些日子瘦了很多,臀窄窄的,腰细细的,甘想的手忍不住顺着臀中的凹陷往下摸去,怀里的男人微微颤抖,甘想抽回手,握住他的两个手腕按在头两侧,气呼呼地说:“别听他胡说,你说,你自己说……”他说着说着底气有些不足,心虚地看着男人问:“我亲你,你……讨厌吗?”
粉色从男人白皙的皮肉里透出来,他眼神有些慌乱,手腕轻微挣扎着,却始终没说出“讨厌”两个字。甘想欣喜不已,蠢蠢欲动地不断蹭着男人的腿,像赖皮的小孩一样轻声逼问:“那这样呢?……讨厌吗?”
男人的呼吸急促了一点,羞窘的别过头去,小声说:“放开我,你……好重。”
厮磨间已经能感觉出有什么在迅速膨胀,钟表的指针“喀喀”响着,紧贴着的胸膛下“怦怦”跳动着,甘想的鼻尖渗出了汗珠。被他的目光牢牢地盯紧,田天一动也不敢动,悄悄咽了下唾液。微抿的嘴唇,滚动的喉结,这细微的动作像是蝴蝶效应,放出了年轻人心里压抑许久呼啸而出的欲念。
双手卷起男人的毛衣边,露出单薄的胸膛。“别……”田天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两只手臂伸开,灰色毛衣和蓝色的竖条衬衣就被脱到了肩上,被用力一扯,半脱的衣服遮住了脸蒙住了眼睛,只露出了喘息的鼻子和微张的嘴唇。
裸着的上身微微有些凉意,被灵活的舌尖舔弄着身体敏感的地方,他想躲,身体的扭动却像是在渴望。“阿想,别……唔……”他叫了一声,剩下的话被火热的吻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