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杀鸡给猴看
陆一水被韩无衣气得抓狂,可是已经回到了家,离着他遥遥三个小时的“飞的”路程,可不是伸手就能把他逮过来的,再说,把他逮回来影响了电影拍摄的进度,损失的还是自己的钱。陆一水越想越气越窝囊加上屁 股又疼,憋出一股邪火儿来,在家里发了一个星期的烧。他脑门上敷着冰袋窝在床上翻着古董鉴赏的书籍,一个字儿也看不进去,就想着等电影拍完了,怎么也得想法子把韩无衣弄回家来 “报仇雪恨”。
想要“动”韩无衣,首先就要和潘建辉搞好关系,要不然到时候他替韩无衣强出头还是白搭。陆一水接到消息说潘建辉在晨安市又新开了一家规模更大的艺术画廊,即将开幕。他特地挑选了自己十几件珍藏古玩派保全公司专车送过去,借给他开幕当天展览,充场面。
潘建辉知道陆一水不会无事献殷勤,虽然还没猜到他想干什么,但是两个人分占相邻的两个城市井水不犯河水很多年倒没必要拒绝他。潘建辉收了东西,当场给陆一水打了个电话道谢,派安厨代表自己送了两张邀请函给陆一水,请他赏脸光临艺术画廊开幕。
潘建辉在晨安市跺跺脚地都晃三晃,更何况他连续建的几座艺术画廊都是免费面向市民,并且定期为新生画家和学院学生提供展示才华的机会。这种为晨安市的文化事业添砖加瓦的事儿各级部门都很重视,一时媒体的宣传铺天盖地,《晨安便民报》也不甘示弱。
甘想自从成了英雄之后就得到了报社的重用,他毛遂自荐去当了便民版的现场记者,口袋里揣一个小灵通,号码就是便民热线。什么施工扰民、下水堵塞、婆媳大战、交通肇事、餐馆开业、立交桥竣工……每天的脑子里都充斥着人生百态。有时候半夜睡得正香,小灵通哇哇乱响就得往外跑。
甘想实在没想到便民版出现场会这么累,有点儿崩溃,要不是死缠硬磨让田天答应做了搭档,每天双双对对的出去,形影不离,他觉得自己很可能会炒了报社的鱿鱼,把田天卷进铺盖里带着他去流浪个三五七年。
这天甘想和田天两个人刚回到办公室交稿子就被主编叫了过去。主编笑眯眯地说:“给你俩一个美差,全市最大的艺术画廊就要开幕了,你俩负责去现场报道写写新闻稿,这几天没事儿顺便跑跑画协翻翻资料,先做几期本土画家的连载介绍。”
这不归便民版管又是个肥差,甘想嬉皮笑脸说:“主编您可真向着我们,不过我们这儿忙得团团转,这摊差事交给谁啊?”
“让别组的先盯几天。哎,我听说……”主编神秘地凑近说:“你和潘建辉有那么点儿关系,现在它们几家报纸也在盯着呢,要是你能弄点儿独家材料回来,重重有赏!”
甘想看了田天一眼,田天微微点点头。田天答应了,甘想还有什么不敢干的,拍着胸脯说:“您就请好儿吧,我保证咱们报纸的独一份儿。”
怎么弄独家材料?还得从安厨身上下手。好歹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朋友,甘想一个电话打给了安厨。而天生就不安分的安厨和甘想两个人臭味相投,没事儿就背着自己家眷约出来喝个小酒。
安厨在公司允许范围内告诉了甘想很多独家消息让他交差,甘想和田天就每天泡在画协享受难得清闲的日子。
……
日光洒在老旧的红漆木地板上,尘埃在光影中起舞。甘想晃了晃酸痛的手臂从书架上抽出另一本画册。翻看着,居然在后面的一页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高中时的一张两寸照片。
他得意地笑,大步走到田天身后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说:“你看,我跟你说过我得过‘新风采’油画比赛的二等奖吧,你还不信,自己看、自己看。”田天扭头一看,果然,油画占了半幅画面,旁边配着豆腐块大的文字介绍,写着甘想的名字。
甘想得意极了,掰过田天的脸来在他唇上狠狠地亲了一下,撒娇说:“我厉害吧,怎么奖励我?”
田天脸一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奖励你到楼下吃馄饨。”
“不行!”
甘想抱着他一通咬,过足了嘴癮这才到一旁坐下,随手把画册翻得哗啦哗啦响,唏嘘的缅怀自己的青葱岁月。画册翻到前面几页他看到了一幅画,画的是一片油菜花地。遍野的黄花占了大半幅画面,远处是骑着自行车的少年,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拽着风筝放飞在空中。风筝线似有似无,一角飞出了画册,让人忍不住把视线转向画外。
油菜花画得很精致,像照片一样真实,骑车的少年虽然朦胧却能感觉到他脸上的笑容,毫无拘束,像放飞的风筝沐浴着自由的阳光。
甘想的目光往下,看着文字介绍,这是十几年前“新风采”油画比赛一等奖的作品。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中。
甘想把脸凑近再仔细看,果然是那两个字,看看年纪也吻合,只不过……他捧起画册,迎着窗外投进来的阳光,打量画者两寸大的照片,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这模样儿也差太多了吧?重名吗?”
“嗯?你说什么?”田天抬头问。
“哦,没事儿。对了,中午了,先出去吃饭吧,下午还要去画廊采访呢。”他合上画册说。
田天答应着:“行,我把这点整理完就可以走了。对了,你再帮我查一下上届画协会长的名字,刚才没记下来。”
两个人收拾好东西,把拿出的资料放回原地。甘想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幅画和画者的照片。不知道也叫这个名字的男人现在过得好不好。
“阿想,走吧。”田天回头招呼。
甘想回过神:“来了。”他合上手中的画册放回书架上。
照片上名字叫龙宇的少年眉目如画,随着画册的合拢,羞涩的笑容被遮住,隐藏于流逝的岁月中。
……
天高云阔,艺术画廊基本完工,雪白的外墙搭着脚手架,几个美院的学生正在绘画。浓重的色彩和奇妙的构图,让高高的围墙生出些梦幻的感觉。
画廊经理正和几个人站在外墙底下,之前见过面,甘想和田天走上前打招呼,甘想随口说:“这外墙什么时候能画好?”
经理笑说:“这周就验收,所以这些学生正抓紧呢。”正闲聊着,忽然“哐”一声,一桶颜料从脚手架上跌落下来,怒放的花一样溅开在地上。几个人躲闪不及衣服溅上了。
经理很是恼火,抬头对脚手架上作画的学生喊:“怎么搞的?小心点!”
田天是老好人,掏出纸巾递过来,说:“没事儿吧?先擦擦。”
“怎么擦啊,一身都是!一会儿董事长就要过来接受电视台采访,我要上镜的!”经理的火气有些高涨,指着脚手架说:“谁弄下来的?给我下来!”
甘想看不惯他的嘴脸,让田天到里面去看看。田天的身影刚进大门,脚手架上的男人手脚并用爬下来,小跑步到了近前,一边擦汗一边道歉:“对不起,真对不起,一不小心弄翻了,真是对不起。”
经理一心想着等一下上镜的形象问题,怒气冲冲地看着男人说:“我的衣服很贵的!你赔得起吗?你……是老师吗?不在底下看着你的学生,你爬上去干什么?”
男人身材瘦弱模样普通,眼角有淡淡的皱纹。脸颊晒得绯红,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流,脸上左一块右一块沾着颜料,看上去有些滑稽。他连声道歉,说:“是是,对不起,我,那个,你的衣服……”
“龙宇……是你?”甘想惊喜地喊。
男人把视线移到他身上,眼睛一亮,温柔地笑:“是你啊。”
甘想指着龙宇对经理说:“不好意思,这是我朋友。”经理板着脸,嘴里还在嘟囔着。
“你怎么在这里?”甘想把龙宇拉到一旁,低声问。
龙宇笑了笑,小声说:“来画外墙。”
他性格还是那么温柔,想到他托叶奇送来的油画,甘想心里十分感激,低声说:“我知道你在画外墙,我是说你怎么会来这儿画外墙,那么辛苦,你不是和……”他话还没说完,看到龙宇低下头缩起肩膀往墙根溜,冲自己直摆手。甘想疑惑间,经理已经大踏步到了路边,几辆车停下。
带着墨镜表情冰冷的司机下车打开车门,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一下车,周围的气压陡然降低。
“潘先生!”经理殷勤地上前,介绍甘想说:“这位是报社记者,电视台的说三点半准时到,其他人已经先进去了。”
原来他就是潘建辉!甘想第一次见到他,想到自己和田天的案子好歹也要多谢他,忙伸出右手,还没开口自我介绍,潘建辉略略点了点头径直走过去了,态度傲慢。甘想撇撇嘴,瞧着缩在脚手架旁边的龙宇,想起那个画册的事情,就招手叫他说:“龙宇、龙宇!”
一听他喊,龙宇的眉眼垮下去,耷拉着脑袋,正往画廊里走的潘建辉停住脚,看着甘想招呼的方向,眉头拧起来。龙宇低着头慢慢走到他的面前停住。
“你怎么在这里?”潘建辉低声问。
“学校,说有个、有个,所以……我……”龙宇开始结巴。
潘建辉抬手擦着他脸上的汗水和颜料,问:“这几天是不是我一出门你就出来了?”
龙宇有些歉意地点点头:“嗯。”
抬头看了看脚手架,潘建辉的声音有些发硬:“别跟我说你一直是站在那上头画画。”
“嗯。”龙宇没什么底气了。
“你……”男人明显忍着,眼神喷火。
龙宇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画廊经理求救似地说:“我们经常下来休息,真的,不信,你、你问经理。”
“你自己身体好不好你不知道?居然偷跑出来干这个!家里缺钱吗?我用得着你出来晒太阳、做苦力养我吗?”男人终于没忍住,吼叫起来,嘴里的唾沫喷溅了龙宇一脸。
所有人都被震倒。
龙宇缩着脖子避过他的狮吼,拉起他的手说:“你别生气,还有一点儿就完工了,你看,我这不是挺好的嘛。”
男人扭过头深吸一口气平息自己的情绪,盯着甘想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看着有点面熟,找龙宇干什么?”
聪明的甘想脑子一转立刻微笑说:“我是报社记者,刚才想采访一下画外墙的学生,没想到刚问了龙宇先生的名字,您就过来了。”
男人眉头一拧说:“他不接受采访。”说着握着龙宇的手,大踏步往画廊走。
经过画廊经理的身边,看到他身上的污渍,龙宇忙说:“对了,刚才一不小心把颜料弄到经理的衣服上了,真是对不起,经理的衣服很贵的……”
潘建辉扭头看着经理,经理眉开眼笑说:“刚才就想说,这就是一幅后现代意识流作品啊,龙宇先生您得给我签个名,这套衣服一定要裱起来。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
全市各大媒体的记者齐齐到场采访画廊主人潘建辉。采访结束后,照例要吃喝一顿。自助晚宴设在艺术画廊旁边的酒店里,也是潘建辉名下的产业。
田天端着盘子站在餐台前守着自己最喜欢的生鱼片。甘想嚼着牛排四处寻找,不见潘建辉和龙宇。好奇心作祟,让他很想了解身份如此悬殊的两个男人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四下瞄着,看到两个服务生推着摆满食物的餐台上了电梯,他紧接着跟上,一路躲藏,看着服务生把餐台推到四楼的室内泳池,那个戴着墨镜的司机出来把餐台接过去,没多久“墨镜”退了出来,走远。
甘想探头探脑地看四下无人,踮着脚尖凑到门缝前,扒着往里看,什么也看不到,只好把耳朵贴上去……
“小鱼,还没和你在水里做过呢。”
“家里的浴、浴缸里……做过的。”
“那怎么能一样?浴缸才多大,而且遥宝儿总是在外头挠门。”
“今天……不是周五……”
“……不是周五,那就做点别的。”
……
房间里传来的声音甘想很熟悉,尤其是最近田天感冒了身体不好,好久没有做过爱做的事,光是这么听着,甘想就觉得鼻血快要流出来了,想要走两条腿又不听使唤。突然……
“等等!”潘建辉的声音响起:“我想起来了,那个……那个什么报社记者,是不是两年前和你一起出去吃饭被人抢劫,挨刀子进了医院,前一阵子又犯了案子,你还帮他求情的那个?怪不得觉得有些面熟。”
甘想心里“咯噔”一下,就听到他在房间里怒吼:“这个混蛋居然敢跟你搭讪?居然敢惦记我潘建辉的老婆?活得不耐烦了!我要宰了他!”
甘想跳起来冲到餐厅拉着田天,连发放的礼品都来不及拿,逃之夭夭。
……
春末的时候《倾城》基本拍摄完毕,进入了后期剪辑,韩无衣为“傅青舒”重新配完音就离开了剧组回到了晨安市,筹备自己的第一张个人EP。
他的行踪陆一水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阳光明媚,风拂在脸上阳光一样温暖。爬墙虎绿色的叶子轻摇,几乎盖住了整座咖啡店,只露出木框的门窗和黑铁的招牌。
韩无衣停下车,走到院子里打量了下,坐落在安静风景区的古旧建筑,透着一股安逸温馨的感觉,静静站着仿佛就能闻到透出来的咖啡香气。
玻璃橱窗后影子一闪,他仔细一看,陆一水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份报纸正在翻看。韩无衣一侧身,按下自动车锁的同时,借着反光的车玻璃看了看自己,长裤、衬衣都是休闲装束。
推开门,“叮咚”一声铜铃响,陆一水抬起头,韩无衣斯文一笑说:“嗨,我没迟到吧?这个地方不错,以后我也带朋友过来。”他坐到陆一水对面伸手摘下墨镜,眉头一皱,关切地说:“几个月没见,你怎么……黑了也瘦了?”
他语气温柔,眼神里竟然为了那黑掉瘦掉的肉心疼似的。陆一水不吃这一套了,招手让服务生过来,说:“最近去山区收了几件文物,没休息好。你这次回来待几天?”
韩无衣点了一杯咖啡,惬意地靠在沙发上选了个最舒服姿势坐着说:“要待挺长时间的,毕竟是我的第一张个人EP嘛,公司很重视。”
陆一水点点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叮咚”一声响,门开了,陆一水的几个手下推搡着一个人进来。“扑通”一声,那人膝弯挨了一脚跪倒在陆一水坐的桌子前。韩无衣看了看整个咖啡店,只坐了自己这一桌,不用说,陆一水清了场。忽然间冒出这么一出来……他不动声色,看陆一水到底要干什么。
陆一水端起咖啡杯瞅了那人一眼,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一身衣服都是品牌,肥头大耳就是牙黄点,一脸哭哭咧咧的表情。陆一水一皱眉头,对自己手下小矛慢条斯理地说:“小矛,这谁呀就往我眼前扔,没见我约了朋友吗?”
小矛忙上前说:“水哥,咱们上次看中的那个青铜爵不是被人顺了吗?您下令把这人找出来,我们查了一个多月,终于找到了,就是他!叫‘拐子’,他把东西顺了卖给了昌爷,然后揣着钱藏了起来。”
陆一水眼皮儿也不抬,喝了一口咖啡说:“查清楚了?没冤枉好人?警察抓人还得讲证据呢。”
另一个手下阿亮说:“水哥你放心,证据确凿,咱们决不会冤枉好人的。”
陆一水点点头,看着拐子笑了笑说:“我这个人是不是长得慈眉善目很好说话?”拐子赶紧摇头,刚要开口,陆一水一摆手说:“古人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今天你摆我这一道,让我很不舒服,所以……我得让你记住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矛从厨房拐出来,手里拎着一把虎头钳子,拐子的脸色变了,转身爬起来就跑。几个人蜂拥而上,把他双手反剪到背后,阿亮捏着他的鼻子,一伸手把他的下巴摘了下来。虎头钳子伸进了嘴里,一使劲儿,只听拐子一声含糊的惨叫,一颗门牙被硬生生拔了下来。鲜血蓄在嘴里,下巴被阿亮按上的时候,他捧着嘴疼得在地上打滚。
“水哥。”小矛用纸巾把虎头钳子上那颗沾血的牙取下来,放在陆一水面前的桌子上。陆一水伸出手,阿亮连忙把虎头钳子递过去。陆一水一扬手,“砰”一声响,咖啡杯和勺子跳起来,牙齿在桌子上被砸得粉碎。韩无衣抽出放在一旁的纸巾轻轻擦着桌上砰溅的咖啡,不惊不躁。
拐子满手是血捂着嘴,眼神里有些不服气。陆一水挥挥手不耐烦地说:“行了,滚吧。”
拐子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好运气,直到看到身后的人退开,这才连滚带爬地跑了。门“叮咚”响着,韩无衣笑说:“就拔颗牙?我还以为你会砍下他一只手,吓了我一跳。”
陆一水看了他一眼说:“我是古董商,又不是黑 社 会,吓唬吓唬他而已。”他看了看腕上的表说:“我知道你难得回来一趟一定挺忙,所以请你出来喝个咖啡,我最近几天要出去一趟,这样吧,等我回来给你电话,一起吃个饭?”
韩无衣点点头,笑说:“行,你要是有时间随时给我电话。”
两个人气氛融洽的喝完一杯咖啡之后,在咖啡店门口友好分手。
……
韩无衣一直在等陆一水的电话,等着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十几天之后,陆一水打来电话,说是在城北的一家私家菜馆定好了房间。韩无衣退掉了当天的录制工作,满怀期待兴致勃勃地赴约。
池水中荷花摇曳,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直通到竹帘门下。每天只接待一桌客人的私家菜馆里陆一水和韩无衣面对面坐着。地面是玻璃的,里面养着的金鱼在水草间游来游去,日光透进来墙面上晃着绰绰的水影,韩无衣的眼睛也像是被搅动的水面,揉着光芒。
陆一水和他目光相视说了几句话,就觉得一阵阵晕眩,说不上是因为他的长相还是因为他的眼神,总是被他弄得神魂颠倒。他硬下心肠别过头打量墙面上刻的诗句。
精致的菜肴上来,浮动的心也平静了许多,屋外廊下挂的鸟儿啾啾鸣唱着,陆一水斟上葡萄酒,两个人碰了一下,韩无衣抿了一口,眼眸更加明亮,带着丝笑非笑的神情。
“水哥,人来了!”屋外突然传来说話声。韩无衣放下杯子,竹帘挑开,小矛和阿亮两个人拎着一个男人的后衣领把他拖了进来。韩无衣仔细一看,是上次咖啡店被拔掉一颗牙的拐子。
拐子这回身上穿着沙滩裤衩和老头衫,脚上的人字拖少了一只,腿上全是被拖拉的擦伤淤痕。
陆一水用餐巾擦了擦嘴,有些不高兴说:“这是从哪儿把他抓回来的?”
小矛踢了拐子一脚说:“这小子带着他的相好躲到南方去了,正在宾馆看电视被我们踢开门抓了回来,妈的,心眼儿多着呢,路上跑了好几回。”
“水、水哥……”拐子没想到自己躲得那么隐秘都能被找到,知道自己被当老鼠耍了,有点儿害怕,哆嗦着说:“水哥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
陆一水把餐巾一扔,走上前捏住他的嘴一看,被拔掉的门牙补上了。他笑了笑说:“吆呵,烤瓷的,别说,这颜色配得还不错呢。”他走回座位坐下,端起酒杯冲韩无衣示意。韩无意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叮”一声,两个人各自喝了一口。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阿亮把一颗带血的门牙放在了陆一水的面前。
陆一水接过虎头钳子,“砰”一声,把门牙砸得稀烂,用湿巾擦了擦手,对小矛埋怨说:“下次等他出门的时候再抓,别守着女人把他拖走,吓坏人家怎么办?说过多少次了,你们不要总带着黑 社 会的习气。”
小矛点头恭敬地说:“是,水哥放心,下次我们等这小子上街的时候再抓,保证不惊扰到街坊邻居。”
“水、水哥!”拐子挣扎着爬过来,想要抱住陆一水的大腿,被阿亮一脚踢开,哭喊着说:“水哥,我知道错了,您给我个痛快吧,要拔几颗您今天一遭儿都拔了吧!”
陆一水笑了笑,叉子戳在牛排上斜睨了韩无衣一眼,说:“打扰你吃饭了吧?你别见怪,我这人就是小心眼儿。谁让我不痛快,我也不会让谁好过。”他看了看拐子,微笑说:“日子长着呢,你不是还有二十六颗牙吗?放心,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保证让你全都换上烤瓷的。”
“水哥、水哥,求你饶了我吧,水哥!”拐子带着一嘴的血被拖出了门口。
陆一水盯着韩无衣,眼神就像是秃鹫盯着快要咽气还在喘息的动物一样,说:“别为了他扫了咱们的兴,来,干一杯,预祝<倾城>暑期档大卖,我赚钱,你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