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夜之谁都有秘密 by 逍遥候【完结】(26)
2019-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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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你啦,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韩无衣笑着安慰她。
小矛摩拳擦掌,狠狠拍了下韩无衣的肩膀,说:“韩无衣,行啊你,还真有两下子!”
轮椅上迟暮的老人猛地抬头,锐利的眼神依稀可见当年的霸气,低喝一声:“放肆!叫我什么?!”
小矛、阿亮等人面面相觑,立正站好,低头恭敬地说:“老爷子!”
……
电话打完了,《清宫秘史》又翻过去了一页,陆一水梗着脖子说:“哎,昌爷我电话打了,那书您别看了,多累眼睛啊。要是到点儿金面具送不来,您给我一刀痛快的不就行了,费这劲干嘛。”
“没事儿。”昌爷示意手下再翻一页,说:“我这儿猫猫狗狗养得多,正好练习练习给他们做绝育手术。”
陆一水干巴巴笑了两句:“现在有专门的宠物医院,您学这个干嘛,学着种种花养养鸟多好。”
昌爷透过老花眼镜一笑,陆一水觉得一阵阴风从脚底板吹到了头顶。“听说你嫌‘拐子’的一口黄牙不顺眼,帮他拔了让他换了口烤瓷的?”昌爷瞄了一眼陆一水腿间说:“我觉得你这一拖络串儿的两颗……长的也不顺眼,给你剥出来换成两颗乒乓球塞进去怎么样?多圆啊。”
陆一水嘴还硬着说:“别介,虽说看着不怎么顺眼可是好使啊,我可全靠它精力才旺盛呢。”
昌爷冷笑一声:“你这走旱路的,种子洒的再多也种不出瓜来。”
陆一水反唇相讥:“您还是操心您自己吧,得多保养了,要不然身边那么好的水地可都出去找种子了!”
想到自己的女人出去泡小白脸儿的事儿昌爷面皮有些发紧,对身旁的手下说:“行了,书也不用看了,一刀割下来喂狗省事。”他一亮手里的刀,刀锋在灯光下闪出一道寒光。
……
韩无衣的助理和保姆急匆匆出去了,陆汀不知道韩无衣安排他们做什么,但是看他有条不紊的模样,镇定自若,心里莫名地对他多了几分期待和信任。
韩无衣弄了辆轮椅坐着,在房间里对着镜子反复练习陆老爷子的动作和说话语气。陆汀探头探脑瞅了一眼,忍不住笑说:“别说,还真是像,要不是声音还不对,几乎可以乱真了。”
韩无衣转着轮椅回过身来,苍老的脸上神色凝重说:“阿汀,你这是对父亲说话的口气吗?”陆汀张了张嘴。韩无衣冷哼一声,说:“小矛,推我到洗手间。”
“是。”小矛赶紧跑过来。
陆汀冲韩无衣的背影撇撇嘴说:“切,还真倚老卖老起来了。”他高喊一声:“哎,韩无衣,你那个朋友再不来陆一水就真成太监了!”
“要我推荐他入宫吗?”韩无衣起身关上卫生间的门回一句,顿了顿又说:“你打电话给昌爷,就说拿到了金面具,如果陆一水少了一根汗毛你就把它化了给‘拐子’做金牙!”
“啊?”陆汀莫名其妙,但是为了陆一水的性福还是拨通了电话,照着韩无衣教的说了一遍,没等电话里回应就挂了。
手机开着免提,正拿着刀在陆一水腿间照量的昌爷听到了陆汀打来的电话,慢慢抬起头,说:“这双黄蛋先给你留着。”
陆一水呼呼喘气,鬓角的冷汗流出来,心里后怕,脚趾头居然开始抽筋。
……
当苏郁背着旅行包站在门口的时候,陆一水的手下激动地冲上去围着他要签名,搞得苏郁脸红的像番茄。陆汀上下打量了苏郁几眼,不知道这个模样清秀又腼腆的年轻人是什么来头。
韩无衣走上前打招呼,拉着苏郁到另一个房间,低声说:“打电话找你的时候听到乌鸦在旁边骂人,我还以为他不让你来呢。”
苏郁一看眼前这个老态龙钟的人声音居然是韩无衣的,不由睁大了眼睛。听完韩无衣的解释,他明白了,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嗯,乌鸦骂了两个小时才肯让我去机场,我进安检的时候他说只准让我保护你别受伤,别的不准管,呵呵。”
韩无衣知道乌鸦嘴硬心软,拍了拍苏郁的肩膀说:“谢谢。”
苏郁犹豫了一下,问:“那个……乌鸦让我问你,为什么精神错乱救陆一水,说你要真想救他为什么不给潘先生打个电话?”
韩无衣摸了摸皮肤松弛的脸颊说:“三年前那场拳赛你是知道的,潘先生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太待见陆一水,如果打电话找他……我有预感以潘先生的性格……陆一水死得更快。”
苏郁点点头又连忙解释说:“其实我觉得陆一水不是坏人,他给嘟嘟的那个什么游乐场的券,嘟嘟带全班同学去都管用。听说他有危险嘟嘟在家里一直哭,乌鸦没办法这才肯让我来。我一直以为你也讨厌他,没想到你会救他。”
韩无衣笑了笑:“苏郁,这次很危险,你肯来帮忙,我只能说谢谢。”
苏郁脸红了红,说:“别客气,大家都是朋友,别的忙我也帮不上。对了,你化装了,我要不要也化装呢?乌鸦给我准备了。”他说着拉开背包,拿出一个粉红色小猪的口罩。他拿着口罩看了看韩无衣的眼神,摸摸脑袋说:“这个不太适合哦,没事儿,还有别的……”他又拿出一个画着简笔乌鸦的黑色海盗眼罩。
韩无衣无奈地摇摇头。
……
手机号码的方位查出来了,昌爷果然在那附近有一座农庄。
一行人收拾妥当出门。陆汀已经从小矛那里听说了苏郁的事儿。他瞅着苏郁跟阿亮嘀咕说:“他是拳王?那我还是影帝呢。”
小矛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韩无衣,经过陆汀身边,陆汀抓住韩无衣说:“为什么不让我去!那是我哥,你演的是我爸!”
韩无衣按住推把停住,低声说:“今天这场戏中途没有人会对你说‘NO GOOD’,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一旦NG……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你不想陆家两个儿子都被人阉了吧。”
陆汀呆了呆,看着韩无衣上了车。夜风带着清新海水的气息扑在脸上,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繁星密布,月在西天。他把香烟狠狠扔在地上辗灭,嘴里咒骂一句,却无计可施。
……
GPS显示着道路,所有车灯都熄灭了在夜色里潜行,果然占地颇大的农庄出现在远处,门前柳树成排,枝条在夜风中拂动。
车停下车门打开,苏郁一跃而出,迅速跑到柳树下遮蔽着。车里的人看着他灵活地攀上墙头,在隐蔽的地方跃进院里。
“走吧,去敲门。”苍老的声音响起。韩无衣摸了摸脖子贴着震动器的地方,一说话喉咙一阵阵刺痛。
桌上摆着丰盛的农家宴,昌爷挟起一筷子嫩黄的大葱炒山鸡蛋,细嚼慢咽说:“还是这味儿香,吃着对胃口。大同,你多吃点儿,胳膊怎么样了?”
齐大同手臂上架着拖板陪在一旁,恭敬说:“谢谢昌爷,我没事儿。”
昌爷笑了笑安抚说:“你放心,等我拿到了东西就把那姓陆的交给你。来,吃点油炸蝎子。”
他正说着,突然听到一声惨叫,紧接着呼喝声响起来,天井大门被踹开,一个手下飞了进来,跌倒在地上。齐大同扔下饭碗站起来,昌爷不动声色,挟起一根肉骨头往旁边一扔,一条小狗张口接住,用爪子按着“咔啦”啃起来。昌爷对眼前的变故丝毫没放在心上,端起桌上的酒盅,闻了闻酒香。
“好兴致。十年没见什么也没变。狗还是喜欢啃骨头,你还是喜欢吃大葱炒鸡蛋。”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昌爷猛地转头寻声看去,手微微一抖,酒洒了些在手指上,香气更浓。
两个年轻人抬着轮椅跨进门槛轻放下,轮椅上坐着的老人叼着烟斗,膝上搭着一条薄毯,皮鞋擦得锃亮。雪白的头发往脑后抿着露出饱满的额头,腰杆标枪一样笔直,虽然年华老去却依然风度翩翩。
轮椅被推着缓缓到了正厅前,老人看了看剑拔弩张的齐大同等人,抽了一口烟斗轻咳了一声,微微皱眉说:“这是谁教出来的,这么不懂规矩。”
昌爷站起来,惊讶的神色忍了又忍,面上虽然绷住了,可是嘴巴始终张着,声音有些发涩说:“原来是陆老爷子大驾光临。”
老人脸色一沉,说:“小矛,没看到有人在我面前直愣愣地挡路吗?”
“是,老爷子。”小矛话音刚落,“蹭”地从腰后拔出枪来,抬手对准齐大同的膝盖骨。昌爷猛地把齐大同推开,只听“砰”一声响,小狗吓跑了。子弹射进了中堂前江酸枝的桌腿上,木屑飞溅,桌腿断了,杯盘碗碟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齐大同眼珠子红了,刚想要往前冲被昌爷抬手拦住。小矛把枪口对准了齐大同的眉心,冷声问:“老爷子,留不留他?”
老人喷出一口烟雾,说:“打狗先问问主人吧。”
昌爷走出正厅,走到老人身侧,弯腰说:“陆老爷子,咱们有十年没见了吧?您老人家还是这么硬朗。”
吸了一口烟,对上昌爷笑里藏奸的眼神,老人眼睛一眯,拇指按了按烟斗说:“老了,只剩下等着抱孙子的力气了,可是儿子都不争气。”
“来人,把地上收拾了,摆上茶,请陆老爷子上座。”昌爷喊了一声。
酒精炉炖着矿泉水,昌爷洗了一遍茶,冲上水笑说:“老爷子您尝尝,这是极品的‘红印’。”
老人掸了掸膝头的毯子说:“你刚过知天命的年纪,记性就变差了?我不喝普洱。”
昌爷忙陪笑说:“您瞧我这记性,来人,拿……”
“不用了,来的路上没少喝,年纪大了前列腺的毛病多。”老人把烟斗在轮椅推把上磕了磕,掏出烟丝荷包重新压上烟丝,不急不慢地说:“听说吃什么补什么,你是不是准备拿陆一水的卵黄子泡茶喝?”
昌爷笑了笑,却没搭腔。
“啪”地点着火,吸了两口,烟斗里的烟丝红彤彤的,老人眯着眼睛看了看昌爷说:“人在哪儿?”
昌爷喝了一口茶,说:“古国金面具在哪儿?”
老人呵呵一笑也没说话。正厅里突然安静下来,酒精炉上炖的水咕噜噜开了。乡村野外寂静的夜晚,树影婆娑,蛙鸣阵阵,草织娘低低叫着。一时陷入僵局。
韩无衣照着老人的习惯,用拇指按着烟斗,指肚一阵阵灼痛。他在静静等着,直到天井院墙外传来了声响,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苏郁和陆一水从院墙上跳了下来,齐大同带人冲了上去,几个回合下来,有人已经躺在了地上。齐大同眼看着苏郁腿起掌落,招招带风,拔出手枪瞄准。陆一水一眼看见,拽住身前一人的手臂抡过去挡在苏郁身前。“砰”一声枪响,那人左肩爆开,鲜血瞬间染红了衣服。苏郁一个纵身,飞起一脚把齐大同当胸踹倒,扯住他拿枪的手用膝弯一别,只听“咔”一声响,手臂折了。
苏郁和陆一水被人团团围住,拳脚横飞近身搏斗,一旁拿枪的人不知道该瞄准哪个。小矛的枪口对准了昌爷,而昌爷身边的人也持枪回敬,彼此毫不相让。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声一片,陆一水也挂了彩。
一脚踢飞一个碍事的人,陆一水迎着枪口一步一步走到正厅,走到老人身前,将他膝上的毯子往上盖了盖说:“让您受惊了。”
老人眼睛微眯神色不悦,说:“这身衣服从哪儿弄的?做工粗糙质地廉价。”
陆一水笑了笑,说:“总比赤身裸体见您好。”
老人按了按烟斗,对陆一水说:“你知道就好,出来混脸面名声最重要。我这几十年恩怨分明,从来没人说一个‘不’字,你要学着点,不是手底下有几个人,多几条枪就可以做老大。”
天井里的人扶着齐大同,都盯着昌爷的眼色行事。
老人笑了笑,手拿烟斗指着昌爷,说:“我陆天成玩儿古董是兴趣,玩儿刀枪才是本分!我的儿子别人没资格碰。”他猛地把烟斗一嗑,沉声说:“你想要金面具,哼,我会送给你当陪葬品!阿水,走!谁敢拦着,谁就是跟我陆家、跟我陆天成作对!”(藏•隐 禁|转)
陆一水推着轮椅往前走,苏郁全身戒备跟在旁边,小矛等人盯着昌爷的手下毫不放松。一步步接近大门口,韩无衣气势逼人,把守在门口的人自然而然地让开,黑漆大门就在眼前,韩无衣捏住烟斗的手微微有些颤动,手心里沁出汗来。
突然身后声音响起:“关门。”
韩无衣心里一震,听到昌爷的低笑声渐渐走近,他缓缓转动轮椅转过身来。
昌爷带着手下围拢过来,背着手微微一笑,说:“‘老爷子’,我差一点儿就被你骗了,可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不是你演得不像……只不过……以一个七十多岁半截子入土的老人家来说,你身上的味道未免太年轻干净了些。”
韩无衣心中一凛,心想,是啊,怎么会疏忽这一点呢?这不是电影,这是一场近距离观看的舞台剧,观众不但凭借视觉、听觉来审视,还会动用嗅觉、触觉来检验。真是百密一疏。
杀机在昌爷阴冷的笑意里暗涌,苏郁和陆一水做好了搏命一击的准备。
五一、遵守游戏规则(正文完结)
从苏郁口中得知了韩无衣大胆计划的陆一水,没想到韩无衣除了一肚子心眼之外还有胆有识,更加对了胃口,只是眼看就要脱险却功亏一篑。他心想,擒贼先擒王,得找机会抓住昌爷才行。
乳胶面具掩盖住了脸上紧张的神色,韩无衣捏紧烟斗努力镇定,神情自若地吸了一口,讥讽地笑了笑,说:“味儿不对?”他用手一拎膝上的薄毯,架起二郎腿,晃了晃锃亮的皮鞋说:“当年你跪下舔我鞋面的时候我就说,这小子能屈能伸,假以时日是个人物。我当初敢放你走就不怕你今天反水。怎么样,要不要再回忆一下我的鞋到底什么味儿?!”
守着这么多手下被揭了老底,昌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是冷笑不作声,半围过来的手下不敢轻举妄动。昌爷冷哼了一声说:“你一进这个院子我就让手下查了今天的机场航班,根本没有‘陆天成’的登机纪录。你这个横空出世的冒牌货玩儿得挺欢呀?!”他一挥手,大喝一声:“给我抓起来!”
话音未落,韩无衣猛地起身,推着轮椅的阿亮把轮椅甩向空中,抽出轮椅下藏匿的手枪,抬手抛给陆一水一把,几人将韩无衣护在中间。与此同时,轮椅挟着风声倏的掉落,苏郁纵身跃起,飞起一脚踢在轮椅上。轮椅砸向昌爷,他下意识地抬手抵挡。
距离太近变故突生,“昌爷!”昌爷的手下惊叫,同时回护,枪响了,轮椅“砰”的一声落下,苏郁已经抢上前用臂弯勒住了昌爷的脖子。韩无衣心头一惊,一看苏郁被打中的是后背,衬衣破了几个洞却没有流血,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幸亏安排苏郁穿了防弹背心,要是他有什么意外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乌鸦交待。
眼看着逮住了昌爷,陆一水暗挑大拇指,眼角瞥了韩无衣一眼,心想,这小子有一套,不知道接下来他想怎么办。
苏郁抽出腰带迅速将昌爷双手反剪,勒住他脖颈,将他钳制住。昌爷脸涨得通红,他的手下不敢造次,举着枪却没了用武之地,齐大同两条手臂都断了,疼得眼珠子冒火。
韩无衣迅速看清形势,咳了几声,决定把戏接着演下去,依然化装陆天成。他重新点燃了烟斗,步履缓慢走到昌爷身前,低声说:“聪明,知道查登机名单,可是我陆天成想来,自然有我的办法,被你查出来我还混个屁啊!”他转头瞪了陆一水一眼,说:“阿水,这十年你当家就当成这样?什么时候轮到这些摇尾巴的东西骑在陆家头上了?!小矛!”
“在,老爷子!”小矛配合默契,颠颠儿地拿着枪过来,惟命是从。
韩无衣抽了一口烟斗,冷声说:“一个也别留。”
“是,老爷子!”小矛答应着,装模作样举起枪。
有了刚才他一声令下小矛枪打桌子腿的威慑力,眼看着枪口对准了脑门,昌爷这会儿也顾不上沉稳老练了,嘶哑着喊:“你做人别做绝了!”
韩无衣蓦的抬起松垮的眼皮,衰老的面容上眼神凌厉,雄风犹存。昌爷心中一寒。韩无衣把手轻轻搭在小矛举起的手臂上,缓了缓瞬间凝固的气氛,说:“我陆天成一向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做完初一,我接着做十五。你放心,你绑架我儿子巧取豪夺在先,别说杀了你加上这几个小崽子,我就是灭了你全家,道上的也没人敢说出个‘不’字……哼,就是有人敢说,我也让他把话和枪子儿一起吃回去!”
“你!你……”
苏郁手臂一紧,昌爷剩下的话说不出来了。他的手下投鼠忌器,没人出头。站在一旁垂着手臂疼得一脸冷汗的齐大同挣扎着走上前,沉声说:“陆老爷子你够狠,你开枪试试看,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的人已经赶过来了,就凭你们这几个人,杀了我们你也走不出一里地!”
陆一水心里暗暗叫苦,心说这小子玩儿得太过火了,真以为自己是老江湖,这十几个人要是杀了,想要收拾干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一琢磨,眼下除了自己谁也不能帮韩无衣把话圆回来。他上前站在韩无衣身侧,低声说:“您别动怒!提防他们再来人,还是请昌爷送咱们一程,先走到大路上再说。”
韩无衣不慌不忙,抽着烟斗看了看腕上的表,笑了笑,摆出目空一切的表情伸手一指昌爷的一个手下说:“你,爬到墙头上去,告诉你们老大你看到什么了。”
那人愣了愣,乖乖地走到墙根下,攀到墙头,打眼眺望。黑压压的月空下,远远的无数火把耀眼,将整个农庄团团围住。那人有些慌了,跳下来哆嗦说:“昌、昌爷,大同哥,外头得有一千多人,农庄被围起来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陆一水也没想到,不知道韩无衣什么时候埋伏了这么多人。
齐大同咬紧牙,除了怒目圆睁也没别的招儿了。韩无衣用烟斗指了指昌爷说:“到现在你还嘴硬?除了我陆天成谁还有这个面子一夜之间调用这么多人?”
事到如今昌爷已经不由得不信了,恨恨说一句:“老爷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一声“老爷子”叫出来,已经稳操胜券。韩无衣仰头笑了一声,拍了拍陆一水的肩膀,轻描淡写地说:“阿水,是杀是留,你当家,你处置。小矛、阿亮,上车。”
……
这一夜小矛、阿亮对韩无衣已经心服口服,打从心底里佩服,虽然他两个年纪都比韩无衣大,可一张嘴就小韩哥长小韩哥短。上了车,车门一关,小矛忍不住说:“小韩哥你真行,还真有我们老爷子当年杀伐决断的风范。”
阿亮也跟着说:“就是,够勇够狠够狂妄,不过……要真依我们老爷子当年的脾气,恐怕是不能留活口了。”
“陆一水整天喊他是古董商不是黑社会,所以不能逼人太甚。”話说到这儿韩无衣低咳了几声,声音已经沙哑得厉害,他笑了笑说:“可惜没能亲眼看见陆老爷子的风采。”
小矛递过一瓶水,关切地问:“小韩哥你嗓子怎么样?要不要叫你的化妆师来把那个变声震动器拿下来?”
韩无衣摇了摇头,说:“现在还不行,提防有变化,要是被昌爷发现我是假冒的,他一定会狗急跳墙,不差这一会儿了。”
小矛张望着院子里,担心说:“水哥不知道在里面说什么,怎么还不出来?小韩哥,等下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不用。”韩无衣看着黑漆大门说:“我卸了装他们找不到我头上,不要紧,我留下帮你们打听着昌爷的消息。你们的机票我已经让助理买好了,等陆一水出来,到了大路上你们直接开到机场马上离开,别耽搁,昌爷追查下去早晚会露馅。”
小矛答应着,透过挡风玻璃看着远处包围着农庄长龙似的火把,好奇地问:“这么多人你是怎么借来的?谁这么仗义肯帮忙?没想到你的面子比水哥还大。”
韩无衣握拳在嘴边忍着咳嗽,低笑说:“一个人五十块钱外加一份盒饭,我让助理挂着剧组的名义去招来的群众演员。”
“啊?”小矛张大嘴巴,半晌,挑挑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
阿亮也笑了,说:“这次的事儿就算昌爷查出来是咱们搞鬼他也不敢怎么样,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么丢人的事儿传出去他还混不混了?!小韩哥,这次真得谢谢你,不但救了水哥,还给我们赚足了面子。”
韩无衣微微一笑说:“不用谢我,我不白干……这次的费用清单我随后会寄给陆一水。”小矛和阿亮低笑答应着。
等了二十几分钟,陆一水和苏郁带着剩余的几个人平安出来了。车趁着黑夜疾驰而去,火把也熄灭了,招来的群众演员坐上租来的面包车,紧跟其后。
到了宽阔大路,韩无衣让苏郁解开防弹背心,一看确实没有伤,玩笑说:“这次麻烦你了,人情算在陆一水头上,以后嘟嘟想看拍核桃让他随叫随到”。
苏郁接过背包说:“中枪的事儿我不跟乌鸦说,你也别说好不好?”
韩无衣点头说:“嗯,要是被他知道我让你帮忙的事儿这么危险,我担心朋友没的做。”苏郁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化妆师等在一旁有点儿着急,催促说:“小韩哥你别说话了,我先帮你把装卸了。”韩无衣坐在车上,化妆师连忙打开工具箱。
乳胶面具像是把皮肤撕扯了下来,整个面皮连带的疼痛,韩无衣忍不住闭上眼睛。陆一水交待完了手下走到车旁,房车里黄色的灯光映着,乳胶不透气,韩无衣满脸汗水,轻蹙的眉头让陆一水有些不忍心。
直到看完头套摘下来,他才敲了敲车窗。还没来得及取下震动器,化妆师滑下车窗问:“水哥,你不赶飞机,有事吗?”
陆一水冲韩无衣勾勾手指,说:“能出来一下吗?我找你。”韩无衣点点头下车,轻轻抚摸着喉咙低头跟在陆一水的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路旁大树下。月色低沉,路旁农田的玉米地一行行排列整齐,影影绰绰,蛙鸣阵阵。韩无衣背着月光站在阴影里,伸手把衬衣的领扣寄上。
陆一水掏出香烟,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笑说:“谢谢你来救我。”
韩无衣勾起嘴角一笑,清俊的面庞有些疲惫,接过陆一水递过来的烟。“啪”的一声,打火机在陆一水手中点着,韩无衣低头凑近,半握着他的手,就着他手里点着了烟。
陆一水抽了一口烟,说:“这次你出人又出力,回头我寄张空白支票给你,想要多少随便填。”
烟雾吸进去,刺激着受伤的嗓子更疼。韩无衣握拳咳了几声把烟雾轻轻喷出来,闻着淡淡烟草香气说:“不用,我……”
“不用?为什么?”
刚说了几个字就被陆一水打断,韩无衣抬头,迎着月光,陆一水的神色有些得意。陆一水低头靠过去在韩无衣耳边低声说:“给钱都不要?难道就为了海边我说的那句‘我认真了’?你不会就为了那句话费尽心机拼命来救我吧?”
目光相对,韩无衣的笑容渐渐淡了只剩下疲惫,身在暗处只有一双眼眸明亮,让人看不到心底。陆一水撑住树身,将灼热的气息喷在韩无衣的脸上,说:“我和你开玩笑的,没想到你还真来了……”他弹了弹烟灰,说:“玩玩儿嘛,别太认真。既然你不要钱那我就不客气了,有空常联系。”
他把香烟扔掉转身走出几步,回头说:“对了,你没生气吧?”韩无衣摇摇头,深深吸了一口烟,微微一笑。“那就好,我走了。”陆一水摆摆手,视线里的韩无衣站在树影下,穿着白衬衣的脊梁挺得笔直,还是那么骄傲,像是从未被打败过。
陆一水上了车,有点闷闷不乐,这么久以来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在韩无衣身上赚回来,打掉他目空一切什么也没放在心上的气焰,可真这么干了却没想象当中那么爽。车开了,他不由自主地转身回头看,没有路灯的农田道旁,韩无衣还站在大树下,低头抽着手中的烟,黑暗中那点微弱的光渐渐抛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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