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明白吗?!”陈昌咆哮,“能看上你的只有我。只有我陈昌。你听到了没有?!”
仿佛炸雷一样,猛地惊醒了发呆的人,懵懂中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那个他在孤儿院的树丛里捡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的时候。那个男孩张狂的五官,刚硬扎手的头发,见他第一面就搂住他脖子发誓:“能看上你的只有我陈昌。你跟我走我以后一定让你要什么有什么。”
那时他会他走,也不全是为了那句“要什么有什么”吧。
刚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错了,就听乐明大喊了一声:“趴下!”一愣的功夫,就有“噗”的一声,被什么穿透的感觉。不由得往前冲了一步,低下头,看见胸前流下大片红色的液体,小信不可置信的张大眼睛,挣扎着直起身,却又往后倒去。很快栽下了悬崖。
“小信——”乐明刚扑到悬崖边上,就感觉身边疾风擦过,陈昌直接跟着小信扑下悬崖。
“陈昌!”乐明急喝,却已经连人跳进去的水花都看不见了。
“妈的!”乐明一拳狠砸在岩石上。刚在小信背后开枪的船已经走远了。海风轻扫,海鸟清鸣,世界忽然就静下来了。只有何进从后牢牢扳着他肩膀的手,让他清楚的知道刚发生了什么。
知道何进是怕自己跟着跳,乐明推开他的手,缓缓站起身来,转过来声音平淡压抑:“放心何总,我不会跟着跳的。”
他当然不会跟着跳。他亲手把人逼到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脸跟着跳。事到如今他终于承认他对小信已经没有爱,只有愧。小信到死都还要来这里等他,也许只是想亲耳听他说一句不是他出卖他。结果想听的都没听到。他的话,陈昌的话,都是在小信伤口上撒盐,让他到死都只剩不甘。
那是谁的错?
他的错?也许吧。但就算他不c-h-a手难道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成功吗?
答案是不确定。但小信死了。
说是他逼得他害得都无所谓。小信死了。那个曾经陪了他整个童年半个少年让他惦念了大半个青年时期的人,就在他面前,“啪”的一声,死了。临死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滚。
……
真是不错的遗言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真是相当相当长啊,应该能弥补这么长时间没有更文了^_^
真的是要感谢一直守着这篇文看的朋友,碰到任x_ing的作者,大家真的很不容易……
所以,鞠躬,会加油写的。
有什么意见大家尽管提~~
49
49
等何进和乐明下山再绕过悬崖底下,陈昌正打横抱着一眼看过去就是已经死了的小信,面无表情的往岸上走。乐明过去要帮忙,被陈昌冷冷的喝住:“滚!”
已经无数遍听这个字的人,终于露出一个苦笑,侧身让人过去,转过身,看陈昌抱着小信走得天崩地裂,精疲力尽。
一开始跟着陈昌的人这时候都追了过来,软硬兼施地逼迫下,陈昌最后还是抱着小信尸体出现在辛龙灵堂上。浑身透s-hi,脸上身上不知被什么划破的伤口还不停往下淌血,抱着个死人看人的眼光都像是索命,谁对上谁一哆嗦,转开眼回去也得做噩梦。
“你们要干吗?”陈昌安静了一下,忽然咆哮:“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人死了你们还想着怎么样?要碎尸万段吗?冲我来啊。有本事就冲我来!”
疯了。
给谁看都是说陈昌疯了。谁跟疯子较真那就是自讨没趣。所以在座的面面相觑,谁也不出声了。唐光赢看他这样,一方面是看人死了安心了,另一方面也觉的有愧,挥挥手,让陈昌带着死人爱去哪去哪。“行了陈昌,你带他走吧。这事就算完了。我给你做主了。赶紧走吧。”
陈昌狠狠瞪了其他人一圈,抱着死人,转身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了。等他走不见了,现场气氛才缓过点生气来,有几个擦擦汗,看看表,想这晚饭今天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蒋冲天跟唐光赢都没有放话,一个这头一个那头,就是对坐着。干掉辛龙的人已经死了。那到底是有人指示还是私人恩怨也就无从查起,说通俗一点就是死无对证。那辛龙这事,其实也就可以这么算了。
辛龙的手下可能还有不满,但又拿不出什么证据再说跟蒋冲天有关。其他人一开始就是看戏,干坐了这么一天,早被耗没了兴致,谁还管辛龙谁干掉的,只要能早点完事让各回各家就行了。而最终拍板的唐光赢,显然也有了“今天就到这儿吧”的意思,跟蒋冲天摆了摆手,放他一马的语气:“火箭,既然凶手已经找着了,也死了。那这事就先这样吧。你还回你原来地方住着。以后的事改天我再找你谈。”
听唐光赢放话,端坐了一天的人都长出了口气,纷纷活动身体准备离场,却听蒋冲天得理不饶人的声音在大厅回响:“唐叔,你说完就完。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众人一惊,齐刷刷回头,就看到蒋冲天揣着裤袋,懒散的躺靠在椅子上,笑容危险而嚣张。显然,今天这个事没这么容易完。
“火箭,见好就要收。听一回唐叔的话。”唐光赢虽觉受到挑衅,还是摆出长辈的风度,和声劝导。
“唐叔,你的话我当然听。你的面子我也肯定会给。但我被人当凶手这么多天,大家伙喊打喊杀,也没人出来替我说句公道话。现在找到真凶了,唐叔你就一句杀人的死了,这事就先这么着就算了,做后辈的我,怎么能服呢?”
不等唐光赢说话,蒋冲天忽然一撑膝盖站起身,转身面对在座的有名有姓的各位,笑得更加y-in险:“所以各位,对不住了。今天找不出真凶,谁也别想离开这灵堂一步!”
这句话说完,仿佛得到什么指示似的,早等候在灵堂外面的那些个表情动作都像雇佣兵的黑衣人就开始不客气地驱散围观者,并且把等候里面老大开会的那些小弟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在当间,卡拉卡拉一阵枪栓响,外面再没人敢动。与此同时,另有一小部分人直接进到灵堂,从里关上大门,转过身,露出衣服里明晃晃的枪,一个个面无表情目视前方,负手而立。
也许这就是职业跟业余的区别。也是花钱雇的和随便收的之间的差距。再一次提醒在座的已经上了年纪的各位,甭再自矜那点身份地位,时代不同了,有钱都一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灵堂静了一下,然后大哗。感觉好像被恐怖分子劫持似的,那些平日也算见惯了血的大哥大姐们都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偶尔几个能故作镇定的,也在下面拿出手机,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按着号码想向外求援。
“火箭,你这是干什么?”唐光赢还算拿得住,坐在原处,面色发沉地问。
“讨个公道。”蒋冲天耸眉笑笑,站在灵堂正当间,提高声音,像新占了碉堡一样,带着显而易见蔑视,沉笑宣布:“各位不用这么慌。辛龙死得不容易,我也躲得不容易。趁今天大家都在,就把事情说清楚。现在还有谁怀疑是我买凶杀人的,说出来,我给解释。”
没人出声。连大声出气的都没有。蒋冲天这么个问法,就是恐吓,谁活得不耐烦了才会直抒己见。听他解释……听完了别管逻辑合不合理最后还不是得点头当是合理。
“各位别客气。”看没人说话,蒋冲天微有得逞地笑,继续挑衅。
还是没人说话。以唐光赢为首的元老们也是皱眉不语。
“那我就当大家都同意辛龙死跟我没关系了?”蒋冲天点头做结论,没一点不好意思。
“火箭,如果只是这件事,刚才我不就说了吗。辛龙死跟你没关系,我们都知道了。”唐光赢再次严厉出声。对蒋冲天如此僭越已感觉自己威信大失。
“唐叔。你刚可不是这么说的。”蒋冲天看唐光赢,嘴角牵着,目光却幽森骇人,让被看的人有要被咬死的惊慌感。“唐叔你刚只说‘先这么算了’,可没说跟谁有关,跟谁无关呢……”
蒋冲天还是话里有话,看唐光赢生气说不出话,又是一笑,转身又坐回椅子上,大敞着两腿,头斜倚在椅背上,说得轻松:“反正这事后面肯定有人指使。不是我就是坐在这屋子里的谁。反正有的是时间,大家伙也是为了给辛龙送终来的,那就等等喽。等那个幕后黑手良心发现,出来自首。”
什么?还要等?
已经坐了一天的人难免叫苦连天。估计都在后悔今天出门没看看黄历。本以为半天就能完的事儿,已经从天亮耗到了天黑,又因为是白事,不能退场更不好叫外卖,一天下来都是水米未进。好容易传回小信死讯,说实话那时候在场的人都长出口气,就等着再说两句场面话,好在没饿死之前走出这个灵堂大门,却又因为蒋冲天突变,被迫又在座位上老实坐下来,不仅腰酸背疼,更是饥肠辘辘。这哪是送葬,简直就是给自己挖坟地,就等最后熬死了躺进去了事。
不管在座一个两个都是苦瓜脸一张,蒋冲天靠那儿倒还悠然自乐,明明也是一天没吃没喝的人,却好像炫耀他生存本领般,精气神好的让人害怕。于是所有人都从蒋冲天身上看明白一个道理——比耗,他们耗死了也耗不过蒋冲天。
很明白明年今日可能就是自己忌日的大哥大姐们,坐着没事就想着立遗嘱的时候都开始回顾自己这一生,有快有慢正苦思冥想的时候,有人手机响。清脆的铃声在死寂的灵堂中乍起的时候好像鬼来电,吓的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然后就见有人慌慌张张掏手机,接通了举在耳朵跟前捂着嘴小声谈了几句。放下电话,就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坐立不安半晌,终于壮着胆子站起来,跟蒋冲天恳求:“蒋先生,我儿子出车祸了,我老婆现在正陪着在医院,能不能让我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