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同行(耽美) 原著:叶秦弓/策划:商容&稥楒【完结】(60)

2019-01-25  作者|标签:

  蒋冲天侧眼瞟他,带着嘲讽的笑,正当说话的人在他好像明了一切的目光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心虚的时候,蒋冲天忽然开口了:“老婆孩子当然要紧。替我跟嫂子侄子问好。”

  ?众人一致侧目。这意思是放人了?

  就见儿子出车祸的那位也是一脸受宠若惊,慌不迭往人堆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跟蒋冲天道谢:“谢谢你。蒋先生。真的太感谢你了。”

  “没关系。”蒋冲天竟然一笑,道:“我还要谢谢你信人不是我杀的呢。”

  “当然当然。凶手我们都看到了。跟蒋先生你一点关系没有。我敢拿x_ing命保证。”赶着出去的人,什么话都敢说,就算蒋冲天现在随便指一个人说这个人是幕后黑手,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点头,跟着同意表示他完全信服,老大你说谁就是谁。

  这就叫形势所逼,气势所迫。

  有一个人出去以后,剩下的人就都坐不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拿出手机发短信。不一会电话铃就开始此起彼伏的响,接的时候都是一脸急切,接完了都是一脸悲痛欲绝,不是这个爸死了,就是那个老婆病了,更有绝的说自己房子着火了,八十岁老母还在瘫痪在床,恐怕现在是凶多吉少。

  蒋冲天听相声一样的挨个听,听完都是大方点头,安慰两句说放就放,最后原本黑压压坐满地的灵堂就剩下一排排空了的椅子,和最把头的唐光赢。连那些所谓重臣元老都在金大发的带领下,跟蒋冲天打了招呼立了绝不追究他跟辛龙死有关这种事的保证先后走出灵堂。

  而所有人在走的时候,都只想着蒋冲天,没有跟唐光赢打过一声招呼的。开始可能还是形势所逼,越到后来就越像是事情本该如此。一老一少坐对头,年轻的总强过要入土的,就算逼人就范,也首先得有那个实力。所以当最后除了唐光赢的所有人从灵堂走出去以后,唐人街上下感觉就是唐人街已经易手。不用原任唐光赢承认传授,是新来的硬生生当他面前抢的。

  这种魄力这种胆量甚至这种目中无人的手段,本身就更容易让人感觉顺理成章,口服心服。

  

  “唐叔,人都走光了。那嫌疑犯,就剩下你跟我了。”让人到外面看门,关起门来的灵堂里只剩下蒋冲天和唐光赢两个人。连贴身保镖都不能留在身边的尴尬场面,让唐光赢气白了脸面。再听蒋冲天明着暗示,唐光赢一时间都觉得胸口出不上气来。

  他这一辈子,几时这么狼狈过。

  “火箭,我到底还是小看了你啊。”一声长叹,发自肺腑。

  “唐叔,过奖了。”蒋冲天还是懒散的靠在椅子上,跟第一次见唐光赢时一样,没一点尊敬。这次,还多了点寻仇的狂傲,“栽赃嫁祸的事唐叔你当然不会认。不过放心,我不会让辛龙白死的。你我之间总有一个要下去陪他。到时候唐叔你别忘了代我向他问好。告诉他为给他报仇雪恨,我可是花了大力气。”

  “……”知道蒋冲天是在激他,唐光赢尽力平稳自己情绪,以免一时激动脱口而出什么不该说的,正中了蒋冲天的计。

  早知道唐光赢不好对付,蒋冲天耸肩笑笑,看似安慰其实贬损:“唐叔,不用这么紧张。我今天没打算让你跟我认错。只认错太小儿科了。也对不起我家老头花那么大价钱栽培你——今天就这么着吧。唐叔您自便。”模仿唐光赢刚才的口气,蒋冲天晃着椅子,笑得无赖,往门口耸眉偏头。

  “好……好样的,你爷爷真是生了个好孙子。”点头起身,唐光赢话带嘲讽,走了两步又站住回头,“火箭,当年那些算命的说你命硬,碰谁克谁,我本来不信。不过现在我总算信了。你活着,就没人能痛快。只把你送牢里,你爷爷还是太心软了。”

  “……!”好像触到了痛处,蒋冲天变了变脸,狞笑:“这些话,你等下去见了老头再说去吧。谁让他没在我一生出来的时候就把我淹死呢!”

  “哼。”唐光赢重哼一声,与其说威胁不如说警告:“火箭,唐叔最后再奉劝你一句——见好就收。你要非撕破脸,你那个姓何的朋友,未必能活着走出唐人街。”

  唐光赢意思很明白,如果非把他咬出来,那到时候何进,别管他最后帮的是谁,作为整死辛龙的同谋,也肯定跑不了。

  何进?蒋冲天冷笑。他管他死活!

  

  灵堂灯火通明,蒋冲天陪着棺材里的辛龙,一直沉笑不说话。也许有人说小心有鬼,但到了蒋冲天这儿只能是笑话。人活着他都不怕,死了变鬼,他看见了更高兴。

  乐明和何进出去了就没再回来。蒋冲天也不急。发小死了,恐怕现在在哪个地方哭呢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纯老蒋,^_^

还有,欢迎大家各抒己见,但千万不要上火,看文开心最重要,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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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冲天猜得也不算全错,乐明现在确实在某个地方待着,不过哭倒是不至于。

  坐在小信白天坐的地方,乐明眼睛瞅着远处啪沙起伏的潮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能看见水高水低。何进站在他后面。黑漆的夜色中,远看好像尊塔似的。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坐一个站,从陈昌带着死人走了以后就保持这个状态,从天亮到天黑,坐着的人没哭诉,站着的人也没安慰,就像两座雕像似的,搞不好已经跟山融为一体。

  真是……黑得郁闷的夜晚呢。

  不知过了多久,乐明笑笑,从坐着的地方站起来,转身看何进:“走吧,何总。”

  “坐够了?”何进表情还不见放缓。

  “没。”乐明回答得也痛快,“不过再坐下去我怕何总你腿酸。”

  他说的是真。他坐着何进站着,从天亮到天黑不用看表也知道好几个小时过去了。期间他一个人玩伤感,何进就站后面看着。不动不说话,就那么站着。跟定海神针似的,风到他那儿都好像变小了,绝对是神鬼莫近。乐明不用回头都能感觉那两道逼紧的视线,大概还是怕他一时想不开会扑通一声跳下去——还真是多余的担心哪。

  站了一晚上看了一晚上,何进终于明白了他那句“逼人太甚”是什么感情。那个不论什么事都能笑得跟阵风似的,说来来说走走的人,竟然一晚上面无表情平静如水。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沉寂,让何进跟着沉默。

  事情弄到这个地步,何进也没想说推得一干二净。但既然都这样了,那再说什么做什么,就显得没用,也没意思。所以何进只是看着。目不转睛地看着,用全部注意力紧紧盯着。不管乐明下一步举动是什么,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何进不怕他要跟着死了的人跳,而是怕他跳之前他抓不住他。

  看何进那个表情,乐明习惯x_ing的牵牵嘴角:“何总,你想多了。”

  事情本来就是这个程序——何进逼蒋冲天,蒋冲天再反过来逼他,最后他只能逼小信。所以逼成最后这个结果,谁都有责任,也谁也怪不着。

  最后再看黑黢黢的海面一眼,乐明转过身,自失的笑笑,好像欠债一般,背都微微有些躬。

  就这样了小信。

  你好好地走。

  要打要骂,等以后在下面见了面再说。

  到了车跟前,乐明刚打开驾驶座的门要坐进去,门就被何进从后推住,告诉他:“我开。你坐那头去。”

  知道何进是好心看他身心俱疲,乐明笑笑,领情坐副驾去了。何进从里探身给开了车门,等人坐进来,低头打火,发动了车。

  其实何进来开车不是什么好建议。因为这里路他不熟。刚踩了油门就不知道往哪走,还得乐明一路给他指示告诉他这么这么走,那么那么拐。比自己开还费神。终于何进开烦了,把车停在路边,到车前面翻,想看看能不能找包烟。翻了半天,烟没找到,倒找出来一把钞票,看来是备着给他们跑路用的。何进把钱拿出来,说了句:“等会儿。”自己开车门下去,进到旁边便利店。

  乐明抱着胳膊靠在椅子里,从窗子里看何进的背影消失在亮着白炽灯的商店里,不一会又出现在门口的付款处。白色的衬衫少有的敞着领口,袖子挽到手肘处,原本一丝不乱的头发也因为在山上吹了一晚上风而变得凌乱,一丝一缕的垂到额前脸侧。低头给钱的时候,可以看见他棱削的眉,微垂的眼,坚毅的鼻,棱角分明的下巴——无比深刻,无比英俊。

  看着那个人,乐明忽然有了碰触的冲动。小信死了,他没有哭,不是因为他不难过,而是他一想到小信最后那不可置信的表情脑子就一片空白。哭不出来,也早不知道怎么哭。但酸涩还是会有,愧疚更是会有,再告诉自己人死了就是死了,人死了就不能复生,人死了只要以后想着就行了,但一集中精神就会有胸口被什么堵住一样的挣扎感,让他连合住眼休息一下都变成折磨。那是小信。那个他从五岁就喜欢,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次亲吻的人啊。他永远记得那个夜晚小信弯腰到他床边,他抓住他的手,睁开眼看见满室星斗。那个他吻他也让他吻他的人,他曾经想要用一辈子去呵护。结果却是他亲手推他上绝路。

  到底谁先变了呢?小信的虚荣还是终于看清小信虚荣的他?也许小信一直就没有变过,只是他喜欢了那个还没有机会展露虚荣的人。等到他跟着陈昌离开他看着他的背影终于认清现实的时候,他不仅对小信的感情淡了,对感情本身也淡了。一个人会变得游戏人生不羁放荡本身就是因为缺少可以留恋的东西。他在小信那里受了伤,伤,其实一直没好。

  

  何进打开车门,手里拿了一盒烟一瓶水。烟扔车前面,人坐到座位上,顺手把水递给旁边。半晌没动静,何进奇怪回头,就看见那个人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好像团成一团那样窝着,看着他目不转睛,脸上是生不如死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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