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人 by 连城雪(下)【完结】(5)

2019-05-31  作者|标签:


  “你不是喜欢我吗?那我们在一起吧。”
  美丽的笑容浮现在那张年轻而精致的脸庞上,虽然程然看出他并不真心,至少不是出于喜欢,但还是有了刹那的失神。
  就是这刹那的时间,林亦霖又温柔的吻住了他。
  没有故意**的去抚摸程然,他明白程然阅人无数,不会被短暂的快感冲昏头脑,便反而很聪明的去解自己衬衫的扣子,动作轻柔的试图脱掉它。
  “林亦霖。”程然有点受不了,侧头躲开那种少年才有的清新气味的亲吻,无奈的劝道:“我是喜欢你,但没有要求你做这些事情,好好的,好吗?”
  “我就是想做,你不愿意我就找别人去。”林亦霖挡开他想给自己系衣服的手,扬着尖下巴挑衅。
  “你这个小孩儿……”程然无奈。
  “我就这么差,一点儿魅力也没有吗?那你干嘛喜欢我,拿我开玩笑?”林亦霖水漾眼神带了点埋怨,委屈的瞅着程然。
  他知道陈路很吃这一套,便猜男人都吃这一套。
  程然站在那没再说话。
  林亦霖索性半褪下衬衫,逼问他:“我很难看吗?”
  程然的目光从他夏花般的容颜,落在了白皙的裸露着的肩膀上,成熟的嗓音比平时低了很多:“你要这么坚持,就别后悔。”
  林亦霖面对情欲上升的氛围,习惯性的笑场,但嘴唇还没完全翘起,便被程然夺走了空气。
  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林亦霖只是觉得心里很空,如果人走了还剩下回忆,那么这一刻他觉得回忆的房间也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不像从前全身无力的依赖着陈路,几乎是没有休止的缠着程然,林亦霖和他不停的亲吻着,抚摸着,身体一次比一次深入,从浴室,到客厅,到那张从前他坐都不肯坐的宽大床铺。
  汗湿了眼睫,泪水便流出不来了。
  **断掉思维,也断了从指尖流窜到心脏的孤独。
  可耻吗?
  反正也没有人在乎了,这就是自己的人生又怎么样。
  反正难堪痛苦失望,一切感受都只能从左心房拿出来,放入右心房,再也见不得阳光。
  深夜的星空,比印象中灿烂很多。
  林亦霖疲惫的从窗上爬起来,**着全身,只披了件衬衫,便到刻意露天的阳台透气,他目光呆滞的坐在墙角,却是用全身的力气,把渐渐回来的记忆一点一点抽掉颜色。
  他希望它们像家里的老照片一样,禁不住时光的摧残,最后全都变旧变破碎成粉末。
  程然在卧室睡得很沉,他累了,做爱做到最后他有些不懂得控制自己,弄得林亦霖只是疼痛没有什么快感,这样蛮好,他也不想白白利用谁。
  深吸了口冬日冰凉的空气,林亦霖鼻尖有些微酸,来没来的阻止,眼泪就唰的掉了下来。
  突然极了。
  像是冲垮了一直阻碍它们的堤坝,肆意的流着,从温热到寒冷。
  林亦霖有些逃避的擦了两下,最后还是把头埋在了膝盖上,白细的指尖死死扣着自己的胳膊,心里不断追忆着所有能自我安慰的字眼。
  然而除了那两个字,他也想不起别的什么了。
  陈路,陈路,陈路。
  他肩膀颤抖着逼迫自己忘却。
  可是除了亲爱的陈路,他真正能拥有过的,还剩下什么呢?
  林亦霖一直很喜欢陈路在电视上演唱的第一首歌,张惠妹的《记得》。
  即使来了重庆,他也习惯性的把它当作手机铃声,让那天籁似的声音每日响起。
  现在,他却有些埋怨自己了,为什么喜欢这么悲伤的东西。
  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变得如此悲伤不可。
  谁还记得 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
  以前的一句话 是我们以后的伤口
  过了太久 没人记得当初那些温柔
  我和你手牵手 说要一起走到最后
  我们都忘了 这条路走了多久
  心中是清楚的 有一天 有一天都会停的
  让时间说真话 虽然我也害怕
  在天黑了以后 我们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以后
  谁还记得 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
  以前的一句话 是我们以后的伤口
  过了太久 没人记得当初那些温柔
  我和你手牵手 说要一起走到最后
  我们都累了 却没办法往回走
  两颗心都迷惑 怎么说 怎么说都没有救
  亲爱的为什么 也许你也不懂
  两个相爱的人 等着对方先说找分开的理由
  谁还记得爱情开始变化的时候
  我和你的眼中 看见了不同的天空
  走的太远 终于走到分岔路的路口
  是不是你和我 要有两个相反的梦
  谁还记得 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
  以前的一句话 是我们以后的伤口
  过了太久 没人记得当初那些温柔
  我和你手牵手 说要一起走到最后
  我和你手牵手 说要一起走
  ……
  我还记得,是你先说永远的爱我,亲爱的,可惜时间说出了真话,我们的眼中,看到的是不同的天空,我们做的,是不同的梦。
  他们的手是这么的冰冷,所以他们需要彼此的触摸,仿佛置身于幻象,再无其他意念。为了这一刻,一切变得单纯。他们的手这就这紧拉在一起,他们像塑像一样感受,冰封了时间的流逝。
  ——玛格丽特?杜拉斯
  人和其他动物一样,懂得如何自我恢复,如何从不利的环境中走出来重新吸收阳光和营养,让生命再度像模像样的绽放。
  这是种坚强到残忍的本领,但却非常有用。
  我们确实应该向前看,向前看的意思就是不再向后看了。
  我们总是相信,唯有如此,才能到达远方。
  宽敞的浴室里铺着洁白的瓷砖和美丽的磨砂玻璃,许多水气聚集到上面,又因承载不住重量而慢慢凝结滑落。
  温热的水哗啦啦的冲下来被浴缸接住,大约是过了很久,这个密闭的空间才恢复安静。
  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拉过毛巾,他一边漫不经心的擦拭着头发,一边走到了镜子前,拂去上面的雾气,映出双看似明媚,实则淡漠的眼眸。
  林亦霖静静望了自己三秒中,终于微笑出来,让那渐渐走入成熟的美丽脸庞,巧妙的用生动掩掉阴霾,然后习惯性的打开手边的柜子,拿出那些精细的男士养肤品。
  他有时候会来程然这里过夜,日子久了,便留下不少自己的东西。
  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学校和书店打发时间,温和却清高的独来独往。
  随着天气的渐渐温暖,林亦霖的精神也好多了,他一如既往的用尽所有能力把自己雕琢的无懈可击,甚至更胜从前。
  买昂贵的进口日化把自己从头护理到脚,不愿意有半点瑕疵;言谈举止,待人接物彻底像个无缺点好好先生;尤其是专业,几乎每夜都是在熬着绘画设计图度过的,在程然的帮助下,也得了不少奖项,院里的教授都对他青睐有加。
  同校的朋友都说,林帅,你简直完美了。
  林亦霖还是淡笑着一语带过:那还不是因为大家对我太好。
  这就是他的生活。
  刚刚套好短袖T-shirt走出浴室,林亦霖就听见手机在客厅的茶几上响得热闹。
  程然在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他要给杂志到法国取景,多半是现在办好登机手续又良心发现的想要慰问爱妻。
  “小孩儿,醒了啊?干什么呢?”电话里果然传来他很磁性的笑声。
  林亦霖边说边进屋找想件套在外面的衬衫,心不在焉的说:“刚洗完澡,在穿衣服嘛,你什么时候回来?”
  程然心情显然不错:“还没走你就惦记我回来?还是林可爱想着我。”
  这是他调侃林亦霖那个外号而起得昵称,林亦霖被折磨久了,也不在意,哼道:“我只是想要我的礼物。”
  “呵呵,放心好了,老婆大人的任务肯定百分之百完成。”
  “越来越没个正经样……我那个蓝条的衬衫在哪呢?”
  “洗了,你去衣柜的抽屉里找找,我记得有新衣服的。”程然说起正事儿:“下午去面试了吗?多吃点饭,别紧张。”
  “我怎么会紧张,知道了。”林亦霖轻笑,那个德国高校的交换生名额也是自己很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难得。
  “加油。”程然说。
  “你就这么盼我走啊?”林亦霖反问。
  “我是为你好,再说就算不陪读我也要去看望你嘛。”
  “你就是想我赶紧离开。”
  “你这个小孩儿真是……我要登机了,到那再说,来,亲一个。”程然不在意他的小脾气,态度依旧很好。
  林亦霖装着爱答不理:“没人理你,再见。”
  说完静静的挂掉了电话。
  他随意拿了件短袖外套穿在身上,又喷了两下古龙水,转身想出去吃饭。
  震动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先是笔记本和杂志劈里啪啦的摔倒了木地板上,然后林亦霖才反应过来是整个屋子都在晃动。
  虽然没经历过,但他也在第一时间知道这是地震,也不管屋子里昂贵的摆设倒的倒,碎的碎,慌张的到门口穿上放在外面的耐克板鞋,冲出了屋子。
  程然的家是在三十二层,想跑楼梯到空地是不现实的,虽然乘坐电梯不太明智,但林亦霖潜意识里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犹豫片刻还是冲了进去。
  没想到大家都是这么考虑的。
  每降一层,都要停下进来新的房客。
  震动仍在持续
  住在这儿的基本是白领,人情冷漠。
  大家便没有说什么,只是毫无表情的面面相觑。
  很乌龙的是到达一楼的时候莫名的地震已经停了。
  电梯只好再次一层一层原路返回。
  重庆并不是地震多发带,林亦霖一个人也没多想,只觉得有点新奇,还是打扫了房间后才上网看看新闻的。
  没想到一读他就懵了,四川汶川是震源,初测7.8极。
  全国多数城市震感明显,特别是成都,据政府部门报道已达6极以上。
  一个学建筑的人,当然明白这种程度的破坏对于楼房特别是老房子意味着什么。
  林亦霖心里充满了不现实的感觉,想打个电话,才发觉移动网络已经瘫倒性的断线了,他一边刷新着新浪新闻的主页,一边登上了MSN,短消息铺天盖地。
  “林帅,地震了,你在哪啊?手机打不通,没有事情吧?”
  “神啊,吓死我了刚才,你还好吗?”
  “……我以为QQ窗口抖动过度呢……”
  ……
  大部分都是女同学的问候和闲话,看到外界的反映,他这才泛起了淡淡的不安,刚巧果然看到他上线了,发了个小哭脸问道:“老板你在哪呢,刚才好怕怕。”
  “我在外面,没关系,震源离我们好像挺远的,不过你还是到空旷地方去吧,安全第一。”
  “我不要5555,手机废了,人家要上网看新闻,555。”
  “别闹了,听话。”
  “不嘛,我的路路还在成都排演,他要出事我也不活了。”果然又发了一串流泪的搞笑表情。
  林亦霖熟练动作的指尖停了。
  在他还没想出如何回复之时,屋子再度晃动起来。
  没有刚才猛烈,但是却无异于给了他一个沉重的心理压力。
  想起在纪录片里看到的唐山大地震,城市支离破碎,死伤无数。
  这种灾难,根本不是人可以抗拒和避免的。
  正呆滞的时候,果然又发来个消息。
  “呜呜,机场都停用了,不过温宝宝好像飞成都了,真感动哦。”
  可惜她再也等不到林亦霖的回复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下定决心的事情,什么都没有想,林亦霖只是沉默的抓起程然的车钥匙,跑到车库气喘吁吁的把车倒出来,很快穿过因惊恐而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拥挤的马路,飞快的飚上了高速公路。
  看着绿色的路标牌一个一个的闪过,明显是超速了。
  林亦霖深呼吸了几次,想让自己的手不再不自觉的颤抖,但没有用。
  只要想到陈路会有危险,也许会死……他就万念俱灰。
  这和谁对谁错谁欠谁都没有关系,这甚至是一件没有必要向自己解释的事情。
  尽管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可是到达川音,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成都的震感比重庆明显很多,余震更是不断,很多本地的学生已经不在学校了,剩下的也大多都在操场避难,道路上冷清的几乎门可罗雀。
  林亦霖因为紧张而有些胃疼,他白着张脸下从车上下来,从路边抓这着个女生就问:“陈路那个系怎么走?在哪可以找到他?”
  他没意识到这种情况在川音发生的太多了些。
  那个女生也许觉得有点好笑:“他都不在学校的,我还想找他呢。”
  林亦霖有些失望。
  也许是看这个男孩很清秀,不像神经质的追星狂,那女生还是好心的补充:“如果你有什么急事的话,可以和学校联系一下,他的老师还是能找到他的。”
  “……恩,谢谢你。”林亦霖喃喃的说了声,低头又走回车边。
  联系什么,他算陈路的什么人呢?
  一个电话号码都没有的朋友?
  不理智的感情开始在林亦霖心里退散,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跑到成都来。
  叹了口气,林亦霖自我安慰道,陈路又不是小孩子了,遇到危险他总会避开的吧,再说他还有个神通广大的妈妈,兴许现在这个大少爷已经不在成都了。
  悻悻的坐回车里,他打算把车倒出来找家宾馆住下,明天再开回重庆。
  这个疯发得代价很重,德国高校的面试彻底泡汤了,不晓得教授会气成什么样子,也不晓得该如何跟肯定没飞出去的程然解释。
  默默的关掉本来就无法通话手机,他把车钥匙插进去,开始倒车。
  没想余震又一次光临成都,林亦霖被吓了一跳,倒车过度差点跟刚开出来的跑车撞上。
  他赶紧下车看看,有惊无险,虽然知道黑着天可能什么都看不清,还是不好意思的朝那辆车笑笑,再次坐回驾驶座。
  林亦霖刚想把车开走,却不知被他挡道的车犯了什么毛病,径直就加了油门直撞过来,硬是把林亦霖的车顶到了停车场的柱子上。
  比地震还厉害的震了一下,林亦霖不敢置信的看着已经变形的车前,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无措的怔在了原处。
  玛格丽特?杜拉斯Marguerite Duras(1914-1996年)
  法国小说家,剧作家。1914年生于越南,小说《**》就是以此为背景写就的,并在1984年荣获了龚古尔文学奖。无论是戏剧,电影,还是小说,她的写作手法都非常独特,仿佛一首歌,一道咒语,罗列展开;她不厌其烦地重复每一个词语,寻找精确的表述,以求贴切的界定表达的意思。朴实无华的词语,洗练短小的橘子构成了其作品特殊的基调。
  他最终做了他所不可能做的,尽可能的靠近他,直到两唇相抵,终于,他的唇在他的唇之上亲吻,而刚刚,他们的手还像葬礼仪式上那样的冰冷,颤抖。
  ——玛格丽特?杜拉斯
  那个只能在梦中出现的身影,修长的,美好的,如同云间的天使般无瑕,就这样安静的现身于路灯昏暗的光芒之中了。
  林亦霖坐在车里不敢动,他怕一动便会幻象消失。
  他也不能动,眼眶酸痛,语梗在喉。
  身体僵直的看着陈路从后视镜中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眼前,林亦霖几乎就不能自己了,忘记所有,只知道心脏在很疼的跳动着。
  也许应该关掉车窗关掉灯逃避这样的对视,可是那双蓝色的眸子在第一秒吃惊的微微张大,然后,温柔顷刻间就像水漾,淹没了林亦霖的掉一切。
  原来时光并没有把自己变得更坚强,只是更诚实。
  虽然这样的诚实不过只是讽刺而已。
  陈路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什么都没说,伸手便把车门打开。
  这是假象吗?是自己做的不知第几次的梦境?
  可是失神的从车里走出来的林亦霖,不到半秒就被他拥抱住的林亦霖,长高了的林亦霖,变漂亮了的林亦霖——是这么的真实,真实到可以听到他的心跳,闻到那柔软发丝间的清香,又怎么会是虚假的?
  “什么都不要说,让我这么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好。”陈路知道他欲言又止,便收紧手臂闻声说道。
  林亦霖感觉到他深吸了口气,又颤抖的吐出,便失力的垂下想推开他的手——人只有强迫自己不哭出来的时候才会如此,而那种感觉林亦霖已经独自受够了。
  陈路静静的闭上眼睛,万籁俱寂,就连时间都冰封在了他的指尖。
  “你怎么会在这里?”经过了很慢长的他所说的一会儿,陈路终于给林亦霖放开了个呼吸的空间,抚摸着他的脸颊问道。
  “我……”林亦霖犹豫的说:“我来看朋友……”
  “哦?什么朋友?”陈路装的饶有兴致。
  林亦霖沉默,轻轻地推开他想走开。
  陈路没给机会,又拉住他的手腕问道:“你来看我对不对,你还是会担心我的对不对?”
  林亦霖白着张小脸不回答,他不能撒谎,也无法倾心诉说。
  再次把他拉进怀里,陈路虽知道这么做很可能被人看到,还是忍不住亲了亲他在初夏也会冰凉的嘴唇,微笑:“是你自己回来的,不要想随便离开。”
  那一刹那的参杂着爱意的小心翼翼,让林亦霖失去所有语言,即便他每时每刻都被另一个人同样无微不至的宠爱着,却只有眼前这个俨然像个男人的陈路能让自己心脏停拍,让自己总在思考在衡量的头脑,像个傻瓜似的全然空白。
  两层楼的小别墅,客厅宽敞的横着白色的沙发和精巧的电视音响,落地窗外对着繁花灿然的草坪和不远处在月光下银光熠熠的湖泊。
  林亦霖好奇的打量着他住的地方,明亮眸子左顾右盼。
  “坐那儿吧,开这么久的车太累了,我看你好像很冷,喝常温的好吗?”陈路走进屋放下车钥匙,有点忙东忙西的到处走,最后拿了两罐果汁过来。
  “……我不想喝,你歇着就好。”林亦霖温和的笑笑。
  “你吃饭了吗?”陈路跟没听见似的。
  林亦霖摇头。
  “现在外面有点乱,我给你做点吧。”陈路转身向厨房走去。
  林亦霖有点不敢相信:“你会做饭了?”
  “那是,我特意去学的。”陈路传出带点小得意的声音。
  自己待着不安,林亦霖跟着过去站在厨房门口看他翻冰箱,无意识的把头靠在门边露出笑容来。
  “吃面好吗?”陈路扭头问。
  林亦霖恍然回神,点了点头。
  陈路自然看到这个微妙的变化,但只是翘着嘴角在那里忙,没有像从前那样把林亦霖逗得无地自容了才罢休。
  林亦霖有点尴尬的看着别处,发现组合柜上贴着几张花信纸,便无意的读了读。
  是个女孩子的笔记,把菜谱抄的很漂亮,还在底下说了些俏皮的话,署名是澜。
  也就是那个和他传绯闻的女歌手吧……他们真亲密。
  林亦霖有点失神的想着。
  “那是我师妹来成都玩胡乱粘在那儿的。”陈路忽然站后面说道。
  “哦……”林亦霖答应的心不在焉。
  还沾着水的修长右手径直伸过来,草草的把那些纸撕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林亦霖吃惊的侧头看陈路,大少爷倒是很心安理得,慢条斯理的洗着蔬菜水果。
  “你干什么,这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看你不高兴的就差说出来了。”陈路很玩味的看看他。
  林亦霖躲过那种目光,扭头不吭声。
  “去休息吧,要不去睡一觉,我弄好饭再叫你。”陈路道。
  林亦霖摇摇头。
  陈路走到他身边,很温柔的说道:“听话,去吧。今天本来想去看看你,一直在犹豫,没想到你竟然会来……真的,我好高兴,那时真的很怕你开车离开,想都没想就撞了上去,把你吓坏了吧?”
  林亦霖怔怔的看着他俊俏而成熟的眉眼,轻声道:“没有……我就在这等着吧,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没事的,这个房子要塌了成都也就塌没了,再说你在这儿我紧张。”陈路呵呵的笑起来,跟对孩子似的:“恩?快去。”
  林亦霖这才犹犹豫豫的出了厨房。
  半个小时过后,陈路端着热腾腾的面和水果沙拉走进卧室,才发觉林亦霖蜷缩在床角一动不动。
  他慌忙放下东西,跪到床边扶正他微微汗湿的脸:“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胃疼……”林亦霖闭着眼睛,声音和蚊子似的哼出来。
  陈路着急的想抱起他:“怎么会胃疼?我们去医院。”
  林亦霖摇摇头,摸索着握住他的手,说道:“不用……我好怕你出事情,胡思乱想的就这样了,躺一会儿就好。”
  陈路默默的看着他消瘦而憔悴的侧脸,轻声道:“对不起。”
  林亦霖不知为什么,听了这话却悲哀的笑出来,手却握得更紧了。
  陈路像是想起事儿来,突然起身:“我给你找点药吧,等一下。”
  说完就跑到衣柜前拉开抽屉乱翻一气,弄得木地板上到处都是没开封的盒子,热闹极了。
  “我记得是在这儿啊,怎么没了?胃药,胃药……”他坐在木地板上边找边皱着眉头自语。
  不知什么时候林亦霖下了床,走到他身后俯下身动作很轻柔的抱住了陈路,把头靠在他的背上说道:“别忙了,我没事情。”
  陈路开始有些僵硬,后来,还是慢慢转过身对上他的眼睛。
  林亦霖的脸色还是不好,目光却渐渐有了神采,流出暖暖的笑意。
  顷刻间陈路便有些不能自己,猛然的吻上了他柔软的双唇,像是有电流经过身体,情动之中忘记了怀里的心水还生着病,很有侵略性的把他压下了木地板上。
  林亦霖没有反抗,而是温顺到了不行的地步,竟然主动探出了温热的小巧舌尖,在**中把这个吻延伸到了无限漫长。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远,陈路才微微放开手臂间全身无力的林亦霖,看着他面颊染粉,眯着眼睛微微张开嘴喘息的可爱样子,便是再一次让表情温柔到极致。
  林亦霖感觉自己心跳的太急促,有点开玩笑的模样,抬手伸进陈路半敞着的衬衫,轻轻的触摸到他结识的胸膛,感受那里的频率是否和自己有什么不一样。
  陈路却拉住他的手,亲了亲已经带些温度的指尖,低着声音说道:“我很想你。”
  林亦霖看着蓝眼睛满脸幸福地笑。
  “可不是因为这种事情才想你,”陈路忽然直起身子,很轻巧的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好好休息,不要再**我了,你先吃些热面,我出去买药,很快就回来。”
  林亦霖没有吭声,很听话的把托盘放在腿上,拿勺子舀了口汤吹了吃喝下去。
  陈路不禁问道:“能吃吗?”
  小林子跟小狗似的满足的舔舔嘴巴点点头。
  “那……那你慢慢吃。”陈路忽然结巴,转身就走了出去。
  他静静的拉上卧室的门,烦躁的又解开两个扣子,暗骂自己发春了是怎么着,真是欠冲凉水澡。
  眼睛睁开了,他们看到了,却谁也没有认出对方,之后,他们重新闭上了眼睛,一切重新回到黑暗之中。
  ——玛格丽特?杜拉斯《爱》
  又一次强烈的震动,把林亦霖从梦中惊醒,他感觉自己像坐在船上,天摇地晃的头都开始犯晕了。
  温热的手抚摸过他的额头,陈路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澈:“别怕,我在这里。”
  林亦霖惊讶的侧头,才发觉深更半夜陈路仍守在自己的身边,像是刚洗完澡,湿湿的短发在月光下很干净。
  “你怎么不睡觉?”林亦霖带着倦意问道。
  陈路笑笑:“我睡不着,你睡吧。”
  他是怕林亦霖再胃疼,一个人在黑暗里忍着受罪。
  但不能说,不然林亦霖定然也不睡了。
  小林子眨眨眼睛,被冷气吹得畏寒而拉紧被角,轻声说道:“你离开成都吧,这里变得好可怕。”
  看到他的小动作,陈路随手关上空调,带着笑意趴在他的枕边:“傻瓜,我现在已经沦为公众人物,怎么能说跑就跑的?”
  “可是……”
  “别为我担心了,明天我让人送你回北京,你先住杜威家里,别的事情等地震停了再说。”陈路很温柔的用指尖在他的脸上画着弧线,像是收藏家面对自己的珍宝,唯恐伤及分毫。
  林亦霖拒绝:“我哪儿也不去。”
  “听话,这不是在玩。”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想走。”林亦霖倔强的别过头。
  陈路忽然问:“是不放心我吗?”
  “我爱四川,我不要逃。”索性用被子蒙住自己,林亦霖声音显得闷闷的。
  “你还爱世界和平呢。”陈路觉得好笑,调侃着猛地把他掀出来。
  林亦霖咬着嘴唇很不高兴的样子,美丽的眼睛里全是担忧:“你哪也不许去。”
  “我哪也不去。”陈路很怜爱的抱住他纤瘦的身子,他知道林亦霖是从骨子里惧怕死亡,惧怕失去,惧怕只剩下他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上帝从他的生命里拿走的已经够多了。
  从前,他虽然喜欢林亦霖,却很少真正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甚至责怪他无情责怪他自私,可是有颜清薇有肖言小柔有疼爱他的外婆有家财万贯有势力遮天的自己,又如何能够真正的体会到林亦霖身无长物的孤独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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