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他的袖箭已经用完了,还没来得及打造一套新的。一直和霍湘震在一起,都忘了随时会有危险,都忘了自己明明是个刺猬。
霍湘震。
他想起了他,于是告诉自己,还不能死。
如果死了,不就再都见不到他了么?楼辕想,如果这次能逃出去,就再也不对他使性子了,再也不欺负他老实了。
只是,他还有这个机会吗?还有机会在一片明亮的地方仔细看他的面容吗?还有机会在每个感觉冷了的夜里,靠近他身边,甚至无理取闹地让他暖自己冰凉的手脚吗?
他疯狂地想念霍湘震。虽然他不知才和霍湘震分离了几个时辰。
呼吸越来越困难了……楼辕已经真正的喘不过气来,眼前出现了一片一片的紫色光斑。那是真的光吗?楼辕伸手去抓,什么都没有。原来人在被闷死之前还会看到这些吗?……
“咚!咚!咚!”
刚才的闷响突然又响了起来,这次震动却是从侧面传来的。楼辕微微扭头看着侧面的一片黑暗,却突然听见“啪”一声闷响,一股空气随着闷响就通了进来!
然而随着空气一同进来的,还有狠狠地疼痛——被野兽利齿撕咬了的疼痛!
第四十四章:以命相搏
泼墨的天色,淅淅沥沥的雨。这样的雨天,最美的事情不过是与心上人一起剪烛西窗,开着窗子,看碧丝檐上雨珠如玉珠串串滚落,在灯光下映出一片灿灿金影。
然而对于江湖游子来说,这雨天也可以是一片荒芜之间,横江河利刃,目视仇雠,等待雨滴遮挡了对方视线的瞬间,人起剑落。而后口口相传的传说,会给这个杀戮的故事用美丽的词藻冠名,比如剑,花,烟雨,或是江南。
然而这两种,都不是现在霍湘震的状态。
他亦站在雨中,面对的却是一片苍凉的坟地。没有什么人愿意在夜里到坟地里来,更何况是这样凄迷的雨夜。
所以来的人一定是有非来不可的理由,而在这里的人,也一定是有必须留在这里的理由。
所以两者相遇的时候,往往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开端。
霍湘震看着眼前的陌生人,眼前的陌生人也在看着他。霍湘震没有开口,那人也没有开口。烛九阴和吴积白就站在他们的身后,而烛九阴的手上还有凭空变出来的一把雨伞。他自然不需要伞来遮雨,这伞是给吴积白的。
吴积白接过烛九阴给他的雨伞,看着霍湘震和那个长得像骷髅一样的怪人,问烛九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这个气氛他俩好像要打起来了,老司机前辈你怎么不帮帮藿香?”
烛九阴颇为潇洒地一甩头发:“用不着。我九嶷山出来的弟子,自然打得过这么一个老骷髅。”
吴积白心说他当然打得过啊,他打不过我还能给他开金手指外挂呢。可是老司机前辈你就不怕等藿香把这人剁了之后,小楼也成了死猫么?
虽说历史记载口口声声说楼辕要三十岁之后才会死,不过这都是他听别人说的,他自己可一丁点儿史书都没看。翻史书传记和史宅撕逼那是藿香的爱好,不是他的。平常看中医那些药典就够他累脑子的了,干嘛还要看那些纪传体之类的自找脑仁疼?
烛九阴似乎猜到了吴积白在想什么,啧啧摇头道:
“我给小楼辕相过面,他可不是短命相。而且谁知道小徒弟到底在不在这坟圈子里啊?再说了,就算小徒弟真的在这坟圈子里,真给闷死了,老子也能下地府把他捞回来!”
吴积白十分无语看了看烛九阴,这万恶的特权阶级!
而烛九阴似乎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摇头晃脑嘚瑟了起来:“妖的寿命不在地府管辖里面,所以小徒弟的阳寿跟地府那边也没多大关系。就算是死了,只要尸身不坏,那还是可以还阳的!”说着还点了点头:
“能做到死而不僵,尸身不坏的,也只有被闷死和被毒死这两种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非常小,小得根本没有传到霍湘震的耳朵里。或许传到了,只是被霍湘震忽略。
白骷髅看着霍湘震,终于是他年纪大了先按耐不住:
“你就是霍湘震?”
“我是。你认得我?”霍湘震仿佛忽然换了一个人,无比地沉静,无比地淡定。
“不,我认得你的那柄剑。”白骷髅说着,眼睛盯着白鹿剑,“这可是一柄好剑。”
“好剑要配好剑客。”霍湘震看着他,慢慢道,“但你明显不是。”
他说的是白骷髅的手。一个真正的剑客,他的手必然总是干净的,会把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剑客的手掌会更宽大,骨节会很分明。因为他总要握紧他的剑,也因为他要尊敬和爱护他的剑。
白骷髅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也像骷髅一样:“对,一个练五毒骷髅手的人,当然不是一个好剑客。”只是他的眼睛依然盯着霍湘震,和他手上的白鹿剑,“但可以是一个好商人。你的这一把剑,足够换一千两黄金。”
将一把剑待价而沽,是对剑的折辱,也是对剑客的折辱。只是霍湘震仿佛全无怒意,只是依然淡淡:“如果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也许还有机会不必得到这把剑,却拿到一千两黄金。”
霍湘震跟着说:“和这把剑一起的,还有一把刀。如果这一把剑价值一千两黄金,那么再加上刀就可以价值五千两黄金。如果你告诉我刀的主人现在何处,你也可以得到五千两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