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人 by 连城雪(上)【完结】(20)

2019-05-31  作者|标签:


  那样单薄的生命不过显得更无意义。
  唯独肖言觉得不公平,他非要替林亦霖把机会争取回来。
  可惜颜清薇又是什么人呢?大家叫她女王可不是空穴来风的。
  傍晚阳光融化在了蔚蓝的天幕上,不再夺目刺眼,暖暖的撒在脸上很是舒服。
  林亦霖整了整校服的领子,放宽心情露出个和熙的微笑,才按响门铃。
  是颜小柔开的门。
  她也为这事情憔悴了不少,破天荒打电话给陈路骂他混蛋,被失恋又不肯承认失恋的大少爷摔了手机作罢。
  “肖老师在吗?”林亦霖问道。
  “他啊,闷在书房不出来,没办法。”颜小柔苦笑的让他进门。
  林亦霖反而比他们都想得开:“那我去找他聊聊吧,都别往心里去了,无所谓。“
  “傻孩子,这不是小事儿啊。”颜小柔拍他的肩膀:“现在薇薇姐是顺着陈路死不改口,兴许哪天陈路想明白了,也就好了。”
  “他爱怎么着就随他去吧。”林亦霖表情很淡。
  作为一直都很鼓励他们在一起的知**,颜小柔小心翼翼:“路路就是太喜欢你了……”
  林亦霖微笑,不置可否,径直向书房走去。
  “老师,你在忙啊?”
  肖言正魂不守舍的瞅着桌上的教育学原理发呆,听到一声清爽的问候,恍然抬头。
  林亦霖轻轻走进来,关上门,很礼貌地说:“您这礼拜也不去教课,同学们都挺担心的,派我来看看您。”
  “没心情,教课有什么用,还不是没法让你……”
  “过去就过去吧。”林亦霖见肖言抬手示意,才坐到他对面,表现得倒是很云淡风轻:“本来就是有很多不公平的东西,如果我总是去向如何让它公平些,恐怕这辈子只能一事无成。事已至此,要我说还是算了吧,毕竟我还可以去高考,又不是不出国不能活。”
  肖言无奈的笑了笑。
  “您明天还是去上课吧,同学们都等着呢,还有不到一个月就高考了,您现在走了同学们怎么办?我又不是您唯一的学生。”
  “我知道,这回是我不对。”肖言揉了揉眉心,抬首问:“你真要高考?”
  “嗯……我还有一件事要求您。”林亦霖微笑:“我报志愿了,去重庆的,可不可以不要让陈路知道?”
  “去哪?”肖言吓了一跳,全国最好的学校几乎都在B城,他竟然要跑到千里之外的大西南。
  “重庆……远一点嘛,我想重新开始,我不愿意等着再重蹈覆辙。”林亦霖说的很淡然。
  “和陈路说清楚不就得了,他也不是疯子。”
  “您比我了解他,我和他说不清楚。”
  肖言没回答,静静的看了林亦霖两秒钟,然后点头:“我不会告诉他的,其实当初就不该安排你们在一起,陈路的性格太极端,我以为你能改变他,没想到却反而被他给拖累了。”
  “我谁也不埋怨,只后悔自己不懂得从开始看到结局。”
  高考前的半个月,学校里的人就变得很少了,高三回家去自由复习,高二的文理重点班也停课冲刺,气温升高,人心浮躁。
  林亦霖坐在讲台上看着为数不多的同学们自习,窗外知了鸣叫的声音还是隐隐约约的传来,他不禁在想,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在干什么?前年呢?
  那时候很忙,却很充实,每分每秒都知道要做什么。
  而现在,尘埃落定,生活浮现出的真相竟然如此无力。
  “别在那窃窃私语,都什么时候了?考完爱怎么说怎么说,非现在浪费时间。”他抬高声音训斥后排的男生。
  “班长,很累啊,说说话怎么了,反正你要去美国没压力啦,站着说话不腰疼。”
  “刚才这话谁说的?!出来!”肖言忽然出现在理科班门口,表情很严肃。
  林亦霖赶紧打圆场:“老师你别较真,大家确实很累了。同学们,现在英语有什么问题赶紧问问肖老师,不要考试时还留着盲点。”
  几个女生赶紧举起手来,林亦霖等着肖言过去,才警示性的往后排瞅了两眼,男生们也都老实了。
  他刚要坐下,书边的手机便震动了半秒。
  带着手机已成习惯,好几天没响,让林亦霖一时间瞅着进来的短信有点发愣。
  果然陈路发来的,内容很让人恼火。
  “来天台,十分钟不来我就去你们班。”
  林亦霖心情烦闷的删掉短信,看着班里埋头做卷子的同学们那么认真,最终还是站起来出了教室。
  憔悴。
  林亦霖推开半掩着的铁门,看到陈路,第一感觉就是如此。
  穿着件宽松的体恤,棉布运动裤,别人怎么想不知道,小林子估么着他肯定是从公寓里忽然跑出来的,才如此不休边幅。
  电视上每天都在没完没了地放陈路比赛录影和各种花絮,永远是时尚,帅气,阳光,和现在这个脸颊有点凹的苍白男孩子判若两人。
  只是不聚焦的眼神在林亦霖出现的那刻变了,里面扩散的东西让人揪心。
  “你过来。”陈路声音也有点哑。
  虽然对他幼稚的相处方式感到无望,林亦霖还是舍不得好好的意气风发的他变成这样,只能苦笑着慢慢走过去。
  离陈路还有一米,竟然忽然就被他拉到怀里,确切地说,是被他拉得摔到怀里了。
  陈路死死的抱着林亦霖,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颤抖的说:“不要和我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和我回家吧,你不可以离开我,除此之外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
  林亦霖僵直着不动,等着他有些急促的喘息平稳下来,才淡淡地说道:“别傻了,和你一样,我也是说什么就是什……”
  没道出来的半句话顷刻被陈路用久违的亲吻堵住,这亲吻不再像从前温柔甜美,而有些恶狠狠的,几乎将林亦霖的嘴唇弄出了血。
  林亦霖骨子里从来不是逆来顺受型的,他也急了,使劲往下拉陈路禁锢着他的手臂,力气不够大,竟然咬破了他的舌尖。
  以为他会吃痛分开,没想到适得其反,把他仅剩的收敛也毁了。
  陈路眯着不理智的双眼,一把拉开了林亦霖的校服衬衫,扣子叮当的掉了一地。
  也趁这个功夫,林亦霖终于挣脱出手给了他一拳,骂道:“你给我滚!”
  陈路气喘吁吁的捂着脸,嘴角渗着血迹,白得吓人的脸看起来很可怕。
  林亦霖气愤地拉紧自己的衣服,便往后退边说:“你非要把我的自尊踩得粉碎才甘心吗?”
  “不是……”陈路下意识的向他伸出手,才明白自己又错了。
  “我不想再看见你了,光说喜欢有什么用,你是白痴吗?根本就不懂怎么去喜欢,一不顺心了只会伤害我!”林亦霖手腕瘀红,疼痛不堪,表情是七分生气三分委屈。
  陈路又迈上前去想拉住他,惹得林亦霖立即反抗,两人正在撕扯间,天台的门口穿来声怒吼:“陈路!”
  林亦霖回头吃惊的望着肖言。
  肖言冷着脸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林亦霖,说道:“你先回宿舍。”
  林亦霖如同大赦,接过衣服转身就走了。
  然而他并没有真的离去,而是靠在铁门外,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
  隐隐约约听见他们两个人在天台上争执的很激烈,后来没了对话,像是打了起来的声响。
  林亦霖闭上眼睛动弹不得,虽然只隔了一道门的距离,他却没勇气再进去。
  对陈路的感情,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的。
  从开始走到现在,根本没力气再去思考再去分析,难道离开都这么难吗?
  他的裤子里就放着六月九号去重庆的火车票。
  没人知道,也没必要与人分享。
  虽然去上那里的大学有些委屈自己两年的努力了,可是自由,全新的自由有着难以想象的吸引力,每分每秒都在冲击着林亦霖的内心。
  一切好像早就预定好了似的,上帝码了个游戏般的牌阵。
  让这些凡人在里面,盲目夹杂着恐惧,或喜,或悲。
  让所谓爱情的三寸之地,成了永远走不出的牢笼。
  我很喜欢苏轼的词。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短短几个字,道尽世事苦乐。
  其实这句话表达的并不是忧伤,而是温暖。
  还记得下面写的是什么吗?我教过你的。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2006年6月10日
  如果进了六月还有闲人,那一定是杜威。
  首先老先生压根没觉得自己能在高二考进大学,再说非要上大学的话家里老头老太太也不能不管,自己还操什么心啊,且舒服活着吧。
  “大家静一静,现在通知两件事情。”学习委员又开始下课拿板擦敲桌子:“下午每人教两张一寸照面,还有就是明天最后一次英语测验!听见了吗?”
  “听——见——了——”
  一群人答得有气无力。
  杜威正喝可乐呢,差点呛着:“啊?还考试?这都什么时节了?”
  “肖言真是个**。”栗乐在一旁也是愤愤不平。
  “你也不想考啊?”杜威朝他抛了个**的眼神。
  栗乐翻白眼:“废话。”
  “等着!”杜威很英勇的站了起来,把瓶子往桌上一砸。
  “你要干吗?”
  杜威也不回答,趁乱撒丫子就跑出了教室。
  其实大家都不知道,考前最空荡的地方就是办公室,老师们都积极地跑到教室里解答问题,谁还会安心的跟那坐板凳啊?
  杜威拿着早就配好的钥匙,阴阴的笑了下,大摇大摆的打开高二重点组的办公室门,日本鬼子似的杀进去。
  曾经浩如烟海的卷子已经做了七七八八,他很轻易的找到了肖言下午要测试的冲刺模拟卷,哼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知道不?小肖同志~”
  说着把答案夹好便想原路返回。
  没想他眼神忒好使,又瞟见肖言桌上厚嗒嗒的一摞刚送回的文件,忍不住犯三八的翻开审视。
  原来是文理两个重点班的志愿草稿。
  “杜威,北京体育大学……”
  瞎扯,他朝自己撇嘴,又往后翻了翻,一边嘲笑熟人一边乐,心里捉摸着高三肯定是有人陪着上啦。
  “嗯?”杜威又翻开一页,忽然情不自禁的疑惑出声,拉出它来瞪大眼睛。
  上面赫然写着:“林亦霖,第一志愿:重庆大学。”
  下面低档志愿全空。
  “靠,路路不说他要上北大吗?”杜威转了转眼睛,这上面足以去参加书法比赛的钢笔字分明就是林亦霖自己写的。
  想起最近关系破裂的他们,即便是杜威也明白了许多……小林子分明就是暗渡陈仓的想溜。
  要不要告诉陈路这个选择的天平一出现立即倾斜。
  杜威慌慌张张跑出办公室,拿着手机拨出电话。
  “喂?”陈路却是好半天才接,这阵子选秀进行到了别的赛区,他也不出席活动,成天生龙见首不见尾的。
  听着大少爷哑哑的声音,杜威奇怪:“你干吗呢?”
  “睡觉。”
  “还睡,你那亲爱的老婆都要跑了!”
  “嗯?”陈路没反应过来。
  杜威恨铁不成钢,苦口婆心道:“我刚才头看到他志愿的底案了,他报的重大,重庆大学,知道在哪吗?从咱这儿坐T字头火车都要两天两夜……”
  还没等他形容完,陈路便猛地把电话挂了。
  杜威瞅着手机嘟囔:“简直费力不讨好。”
  细说起来林亦霖的人生还真是大起大落,比同龄人复杂了不知多少倍,估计他没经历过的也就是犯罪案件那些限制极地了。
  可惜老天一旦眷顾谁,那肯定就得总想着谁。
  二零零六年六月五日下午三点,林亦霖拖着行李从学校出来想找个宾馆住两天凑活着,待高考结束便离开B城。
  正在街边东瞅西看,突然一辆黑色轿车从角落里冲出来,跳下两个高大男人,手法利落的抓住林亦霖准确敲晕,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连人带行李塞进车里逃之夭夭。
  传说中的绑架,很好,小林子的人生完整了。
  迷迷糊糊的醒来,林亦霖在朦胧间看到个貌似熟悉的天花板,使劲深呼吸了几下,渐渐清醒。
  陈路就抱着手站在床边凝视他,表情是说不出的阴沉。
  “你干什么?!”林亦霖终于回过味儿来,挣扎着坐起身。
  这张床大的离谱,任是个高大的男生在上面打滚都没问题,当初陈路非要买下来,觉得特舒服,怎么现在挨着它这么别扭。
  “不想动手你就老实待着,我心情不好,不要惹我。”陈路用蓝眼睛俯视,话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有事等我高考完再说。”林亦霖别扭的侧过头。
  陈路冷笑:“等你高考完?要不要等你去了重庆咱们再说?”
  “你怎么知道的?”林亦霖吃惊。
  “我不知道你就真走了是吗?”陈路捏过他的下巴,手劲用的有点大:“真不好意思,我不打算让你去考试了,在这儿老实给我待着。”
  林亦霖愤愤地打掉他的手,拖着酸痛的身体打算爬下床走人。
  没想陈路拍了拍手,刚才那几个从街上把他绑走的保镖面无表情的从客厅走进来,死鱼似的眼睛盯着小林子一动不动。
  “老婆,你好像没那么傻吧?想和我玩真的?”陈路看着他。
  林亦霖不敢相信的看着陈路:“你太过分了吧?”
  “你是太过分了。”陈路抬高声音打断他,示意几个保镖:“让他安静点,不要伤了他。”
  在林亦霖惊愕的神情中,保镖们训练有素的冲上来我小林子按到床上,从外面取了针药,面不改色的就推入他的静脉,见陈路满意了,才排着队出去关上了门。
  像是所有的肌肉都被泄了力气,林亦霖无力的试图抬起胳膊,酸软的感觉很快扩散开来。
  陈路坐到床边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亲爱的,我也不想让你难受,等过了高考就好。”
  “你以为这样就能留住我?”林亦霖露出讥讽的淡笑。
  “我没有别的办法。”
  “就是你把一切都搞砸的。”
  陈路没回答这句话,眼睛明明看着林亦霖,却像是走了神。
  “你还记得吗……”好半天他才发出声音:“那天猜火车,明明就是我赢了,可我还是陪你去了香港,我以为自己可以接受一切,其实我不可以。”
  林亦霖看着陈路无奈的摇头,心沉的发疼,此时此刻受制的明明是自己,为什么却好像是陈路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很多时候林亦霖是真的搞不明白陈路的想法,按理说他长在美国,能么能不明白individual的意思,我们都应该独立的生活,没有谁应该成为附庸,可他偏偏就不这么觉得。
  “我不是你喜欢就能买下的东西,无论你买价多高,付出的有多昂贵,多无可替代,都不可以……”林亦霖侧过头说道。
  “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吗?”陈路低着头,微长的刘海遮住了美丽的睫毛,声音冰冰凉凉。
  林亦霖不吭声,胸口随着浅浅的呼吸上下起伏。
  纤长的手指抚摸上他的脸颊,陈路的动作温柔而又细心,他知道林亦霖没有能力反抗,因而才有机会慢慢欣赏。
  他一颗一颗的解开林亦霖衬衣的扣子,有些沉醉的看着他暴露在夕阳下的身体,即不像男人那般阳光粗燥,也不像女人那样绵软无力,细密而光滑的皮肤包裹着他坚挺的骨骼,精致的侧脸看起来非常中性。
  “亲爱的,你真美丽……”陈路伏在他身上,陷入了深吻,手却灵巧的拉下了他的裤子。
  林亦霖气愤地手指发抖,无奈之下,只能紧紧地闭上眼睛。
  陈路有点像是报复,没像往常那般给他更多的安慰,连润滑都没有,只是用手指稍微括了下便挺身进入。
  林亦霖顷刻间惨白的脸显示出了痛苦的程度,但他强忍着不吭声,喘息急促而无助。
  陈路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腿,慢慢的动了起来。
  毕竟林亦霖已经习惯了他的身体,**还是在刺激下微微抬头。
  红晕染上了他的脸颊,但林亦霖却微微皱眉,满脸屈辱。
  陈路有点粗暴的正过他头:“你不愿意吗?不愿意还这么有感觉,睁开眼睛,给我睁开眼睛!”
  林亦霖秀气的眉毛几乎绞到了一起。
  陈路故意用力快速挺身,终于让他闪了闪睫毛,露出水亮的瞳仁。
  一直喜欢这个姿势,虽然会有些困难,但每次都可以认认真真地看清林亦霖的每个表情。
  但这一次,陈路却有点不想看了。
  泪水像是盛不住了似的,从林亦霖的眼角静静流下。
  每次无路走走,每次万劫不复,每次握住荆棘满手是血,都是昂首挺胸看着最艰难的方向。
  我从来不曾屈服在那些事情面前,曾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勇敢。
  但其实,远远不够。
  当我发现被爱也可是绝望的时候……
  我绝望了。
  ——2006年6月10日
  夜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窗外,是用金钱买来的没被污染的暗蓝夜空,星辰寥寥可数,像是陌生人沉默的眼睛,没有温度,没有内容。
  林亦霖呆呆的看着它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空气弥漫着情欲久久不散的味道,闹钟的秒针嘀嗒嘀嗒响个不停。
  药性已经弱了许多,林亦霖坚持自己哆哆嗦嗦的洗澡,陈路呆呆得看了会儿,然后带着一身疲惫走出了卧室,两人再无话语。
  现在是二零零六年六月六日一点三十分,大部分人已经安然入睡。
  有几个人像自己这么可悲呢?
  林亦霖感觉心脏都跳得比平常缓慢,不禁苦笑出来,翻个身对着床头柜看着上面狮子小玩具的一阵走神。
  还是春节的时候,他逼陈路喝牛奶,硬是一口气买了两箱回来,得了个被大少爷评论为傻死了的赠品。
  小狮子的眼睛是两个黑钮扣,亮晶晶很无害,林亦霖总觉得它就像陈路,不管平日再如何可爱,骨子里仍旧不是个温顺的动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野性必露,谁都控制不了了。
  如果当初他不被肖言安排得走入他的世界。
  如果当初他断然拒绝陈路所有示好。
  如果当初他死活不同意陈路签约。
  如果当初他远离陈路的温暖和安慰。
  如果当初他放弃考SAT。
  如果,当初。
  好像每一步不那么走过去,就不会有今天的悲哀情节,人生就是这样,让你后悔,然后再告诉你后悔于事无补。
  只不过林亦霖没想到陈路已然陷得这么深了,竟然如此不择手段。
  其实陈路不明白,越如此笨拙的执著越是无可挽回,撕破了脸,林亦霖即便留下,又怎么相处,再谈爱情情何以堪?
  正在思绪起伏的时候,卧室的角落忽然传来几声奇怪动静。
  林亦霖一惊,吃力地爬起来在床角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声源,竟然是陈路忘记拿着的手机。
  杜威发了个闲得要死的短信:“路路,想到办法留住你老婆了吗?”
  差点气结,林亦霖愤懑合上,片刻脑子一转,再打开在电话本里翻找肖言的名片。
  他真的想不出第二个人能救自己。
  “你干什么呢?”
  陈路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林亦霖慌乱抬头,看他端着杯热牛奶打算进来的样子,只是脸色又变得很难看。
  “我报警。”林亦霖冷漠回答,侧头望着窗外。
  陈路的唇边扩散出一抹讥笑,他随手把牛奶放在柜子上,走过来抢过电话,只手就拨了号码,放在林亦霖脸侧:“好啊,我帮你报警,你想告我抢劫还是**,随便你。”
  林亦霖吃惊的看着拨出去的110,脸色发白,说不出话啦。
  陈路冷着脸合上电话,用力往墙角砸去,把它摔得七零八落,巨大的声响让人听了心跳的厉害。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他轻声问道。
  林亦霖眼看没有希望,抬眼看着陈路有点一不做二不休的回答:“对,我做梦都想离开你,你留得了我一时,难道还能关我一辈子吗?我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离开你过上正常的生活,交个正常的男朋友,找份正常的爱情,再也不用承受你的施舍和强迫。”
  陈路被他说的僵在那里,修长的手指不由自主扣进手心。
  他一下子变得有些无话可说。
  付出所有两年时光,竟然换来这个结果,林亦霖坐在那振振有词,像是全无心肝。
  陈路忽然明白,他不是没有心肝,而是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那些彻夜无眠那些辗转反侧,那些无由悲喜那些神醉心痛,那些不顾一切那些全心全意,原来都是傻兮兮的独角戏而已。
  交个正常的男朋友……可以换的爱人,和商品和工具又有什么不同。
  陈路从来没想过要喜欢谁还可以选,喜欢的不合适还可以换。
  如果是这样,自己做的一切,都算什么?
  他最终还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转身走出了房间。
  要不是牛奶热气氤氲,手机死无全尸,根本就像没有来过人。
  随着卧室的门打开又关上,林亦霖终于放下面无表情的坚持,目露痛苦。
  他深吸了几口气,惨兮兮的笑出来。
  关于人生这场盛会,自己见得太多了,陈路又哪里是对手。
  林亦霖看向手机残骸,有一点点庆幸那个大少爷没关心过自己的物理水平。
  他跳下床,小心翼翼的捡起过度破损的零件,试图组装起来。
  张着眼睛在客厅坐到天亮,脑子里一片空白。
  陈路感觉自己已经疲倦到了极致,几乎是连指尖都抬不起来了。
  不想自悲,不想自嘲,不想做任何事。
  最好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让痛苦不再扩散也不再延长。
  “少爷,夫人的传真。”
  负责任的保镖一直没打扰他,主人不睡他们也陪着不睡,直到传真机响了起来,才找到要干的工作。
  陈路疑惑的接过来,竟然是颜清薇亲手写的信。
  “儿子,我还是喜欢这么叫你,因为它可以很简单的道出我们这一生的关系和缘分,好提醒自己眼前这个越来越成熟的大男孩,和十几年前在家里哭哭啼啼拉着我不要我上班的小朋友,都是我的陈路。
  我想你现在应该有点憔悴了,也许会难受的睡不着觉是吗?
  我想你最终还是失败了,在不甘于自己为什么连一个喜欢的人都不能拥有了是吗?
  我想你,大概是该长大了吧。
  不要怀疑我在给你设局,我在监视你,我在利用我的经验嘲笑你。
  我们之间不存在这种东西,我不过是你不懂事的母亲,而你,是我将要懂事的儿子。
  我想我之所以能明白你现在的一切感受,唯一的原因就是,十八年前,它曾经也发生在我的身上,比你的更痛苦,更惨烈,更丢人现眼而无可挽回。
  你长得像你的爸爸,而脾气像我:异常固执,容易执着,人很聪明但情商不足以应付生活。
  这十八年来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生活得比我幸福,所以我宠爱你,甚至溺爱你,有时达到旁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然而我终究无法替你活着,无法把我曾经受过的教训植入你的身体让你免受其害。
  所以,不奉劝也不替你决定。
  只留给你一句话。
  爱情是自己的东西,而你真正能拥有的,也不过就是自己而已。
  无论如何还是要继续面对明天的太阳,我想再次看到你挑着眉毛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不要害怕觉得自己被抛弃被遗忘,我永远爱你,比任何人都真挚。
  至少这种爱是永恒的,即便你还不懂得珍惜,即便它的价值只是提醒你,你不是一无所有。”
  窗外已经升起了曙光,林亦霖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酸痛的眼睛,尝试着拨出了第无数次号码。
  竟然通了。
  他的心一下子跳得很剧烈,每个神经都在祈祷电话赶快被接起。
  时间变得很漫长。
  当门被推开了刹那,林亦霖在绝望中听到了肖言还带有睡意的应答声。
  而陈路,就站在门口淡淡的看着他。
  “喂?陈路吗?说话。”肖言疑惑的问道。
  林亦霖发不出声音,只是和那双熟悉的蓝眼睛不由自主地对视。
  “你走吧。”陈路忽然侧过头。
  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林亦霖呆呆的看着他,手却按下了挂断键。
  “你自由了,我再不会为难你强迫你,你想去哪里,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随你开心。”陈路一字一字说着,他语气平静,眼角却不易察觉的泛红。
  高大的保镖拿着林亦霖随身物品和旅行箱走过来,放在了陈路身后。
  “我是说真的。”陈路微笑。
  林亦霖终于回神,不敢相信的走过去拿住自己的东西。
  两人近在咫尺。
  陈路退下无名指上的银戒,轻轻放在桌子上,和林亦霖说道:“再见。”
  林亦霖再忍不住自己走出去的冲动,他深深的看了陈路一眼,迈开了脚步。
  保镖们自动让开了路。
  没有看他的背影,陈路只是什么都觉得淡了似的,优雅的挥了挥手:“没有要你们做的事情了,都回去吧。”
  很快,公寓就变得空空荡荡。
  陈路站在原地失神了会儿,点了支烟,安静的按下了音响的开关,坐在沙发上满目平和。
  跟讽刺似的,竟然还是当年那首《我愿意》。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
  无声又无息,触摸在心底,转眼吞没我在寂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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