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人 by 连城雪(上)【完结】(19)

2019-05-31  作者|标签:


  林亦霖一时无言,好几秒才哼出声音道:“……你等我下课。”
  说完啪嗒挂掉电话,猛地开门进屋。
  没了班长,教室自然会有些小声音,可惜碰到有人郁闷没处撒气,林亦霖环视一圈不大高兴的说道:“我看你们学习也不想学,从你们几个开始轮值日,干不够使劲说。”
  大家低头彼此相视窃笑,果然谈恋爱的人容易精神抽筋。
  远远的看到校门外背着个环保包的高大男孩儿,林亦霖差点没认出来,陈路竟然穿着T-shirt牛仔裤,还戴上运动帽,小脸挡在帽沿的阴影里只露出个尖下巴。
  “你怎么搞得这么年轻?”小林子走过去笑道。
  “本来要练现代舞的,”陈路抬脸看他:“我平时很老吗?”
  “没有,就是挺一本正经的。”
  “那是你。”陈路点点头说道:“所以我们很配嘛。”
  林亦霖翘着嘴角不说话,他确实是永远都不接这种话题。
  陈路正想搂过老婆占占便宜,谁想突然对着林亦霖身后露出个见了鬼的表情,低声道:“我哥。”
  林亦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拍了下肩膀:“在这儿干吗呢?”
  “啊……没干嘛。”
  瞅着肖言小林子语结,虽然没有正面谈过,但他估计肖言对他俩的事是一百个反感。
  “放学了你也管,”陈路大大方方的拉过林亦霖,说:“我们要去吃饭,不带你啊。”
  “臭小子,还和你妈质气呢?”肖言不怒反笑:“她也没要怎么着你,至于搞这么僵?”
  “我没闹,我已经成年了,有权利选择要怎么生活。”
  “迟早你得哭着回去求她。”肖言讽刺道,又对林亦霖说:“SAT考完了是该放松放松,但也别什么都不干,路还长着呢。”
  “恩,我知道。”
  “成了,你们玩去吧,注意安全。”肖言摆摆手便往学校走去。
  林亦霖好奇:“他脾气怎么变好了?”
  陈路笑:“小柔姐怀孕了,我哥最近开始转性~”
  “啊,要当爸爸了……”林亦霖有点吃惊。
  “要不你也给我生个儿子?”陈路捏他走神的脸。
  林亦霖怒视走之。
  B城有很多古老而美丽的胡同,有些被年轻的艺术家和北漂成片的租下,变成了情调独特的酒吧街,其中也不乏巷深酒香的餐厅。
  陈路知道林亦霖不喜欢去那些高档的酒店,便习惯性的从他必看的时尚杂志中收集这些信息,讨老婆开心。
  在傍晚的时候,夕阳染血,青绿的胡同便格外迷人。
  两人坐在小店的阳伞外,对面陶瓷店飘出淡淡的音乐和檀香,来来往往多是外国游客,气氛倒也融洽。
  “好不好吃?”陈路支着下巴看他。
  林亦霖夹了块豆腐放在嘴里,很满足的点点头。
  这家店老板是日本留学生,做的菜品有些东洋味,很特别。
  “你怎么不吃?”
  陈路说:“减肥。”
  小林子差点呛着:“啊?你还用减肥?”
  “小凡姐不让我多吃,明天就开始海选了,越瘦上镜越好看嘛。”
  “你就知道小凡小凡,给,吃。”林亦霖有点不满意,盛了勺水果沙拉递到他面前。
  大少爷很听话的含下去,果然顷刻就开始不老实,探过身用亲吻送到小林子嘴里,搞得小林子捂住脸嗔怪的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陈路眼睛一弯,乐不可支,说道:“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什么?”林亦霖随口问。
  陈路像是早有预谋的从包里拿出个TIFFANY的精致首饰盒,在林亦霖面前缓缓打开。
  里面是款男士周身镶钻的彩金戒指,和陈路手上的稍有不同,被夕阳一照,闪烁着银星般的光辉。
  林亦霖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沉重。
  他觉得它太昂贵了,不知是价格,还有意义。
  今年夏天自己才要过十七岁的生日,一个十七岁的人,如何承担起一枚戒指的重量?
  陈路很小心的拿起戒指,握着林亦霖的手轻轻带上,尺寸分毫不差。
  林亦霖的喉咙突然变得很痛,以至于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害怕看到他被拒绝的表情。
  可是,知道戒指被戴上了才知道,原来无名指也会痛。
  就连目光都被这一天最后的光芒弄得很痛苦。
  爱情里居住着生命。
  但你永远不知道,它是天使,还是恶魔。
  ——2006年4月23日
  五月快要来临的时候,学校里风风火火的传播着两个新闻。
  一是神秘的大少爷陈路竟然去参加电视台的选秀,俊美的外表和灵歌式唱腔让他倾夜间闻名大街小巷,许多记者不惜冒着被保安抓的丢人代价,纷纷潜入一种打听消息——当然,主要是他的家庭门槛太高也太遥远了些。
  总之,凡是他到的地方,忽然粉丝成群,而且势头**到许多严肃社会人士都发表了评论,只不过责骂早就在层层机构的筛选下石沉大海。
  另一个便显得没那么突然了——林亦霖的SAT成绩下来,众望所归的在全国也是名列前茅,加上他在校成绩全优,国家级大小奖项得过无数,根本不需要被学校挑,而是他挑学校。
  长青藤八所竟然都派出代表,在B城的五星级酒店租了会议室,轮番向林亦霖展示PPT,一时间让那些莘莘学子羡慕到极限。
  这都是好事吗?
  别这么傻了,古人云乐极生悲物极必反,自然有它的道理。
  五一节林亦霖倒是彻底闲了,他老老实实回到陈路那打算慰劳一下成天上通告而疲倦不已的少爷,挤到超市买了丰盛的原料,开始居家熬汤。
  洁白的厨房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林亦霖穿着短衣长裤大拖鞋,悠闲的晃来晃去,看着已经散出香味的汤煲。
  外面温暖的阳光顺着窗户洒进来,陈路破天荒地白天进门,看到此景本应觉得温馨,但他就是觉得林亦霖手里拿的原文美国高校资料很刺眼。
  “你回来啦?今天没事情吗?”
  小林子听见关门的声音,很高兴的凑了过去。
  “没事儿……就录了个晋级的短片,我先录好就颠了。”陈路亲了他一下,疲惫的倒在沙发上长出了口气。
  “那你先去洗澡嘛,我熬了猪爪雪梨汤,一会儿就可以喝了。”
  “嗯。”
  林亦霖见他没精神,便做到沙发边上温柔的说:“不舒服吗?”
  “头疼。”陈路半睁着眼睛,脸色确实不好。
  林亦霖很体谅他,便放下资料,修长的手指在陈路太阳穴周围力道正好的按了起来:“这样会不会舒服些?”
  陈路没回答,反而忽然问道:“你真的要去?”
  “什么?”林亦霖停下手中的动作,没反应过来。
  陈路彻过那些五颜六色的介绍,语气里带了点烦闷:“你说呢?”
  “嗯……我想去。”
  “你想没想过你会走多少年?”陈路很认真地问他。
  像林亦霖这种人,读了本科还会读研读博,最后难免会进大公司大研究所,习惯了美国,他又怎么会回国……暂且不说自己以后可以回纽约,这四五年他是走不了了,鲁小凡为了培养他花了无数金钱费了天大力气,于情于理,陈路都得留下。
  “我不知道……”林亦霖说得很犹豫,他不是不了解情况,可是就是很不甘心放弃机会。
  “你想过我吗?”陈路又问。
  “……你可以坐飞机去看我嘛,再说我也有节假日,现在又不像以前,很快的……”
  陈路打断他:“你就是这么考虑我的?我明白你不在乎,可我没想到你这么不在乎。”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亦霖见他有些生气的挺身起来,忙解释道。
  陈路阴着脸拿起刚脱下的外套,边穿边冷声说道:“你想想我为你做过什么,你就这样,对得起我吗?”
  林亦霖没吭声。
  陈路拿着包又要出门,门把手都开开了,才回头目光尖锐的看了他一眼:“反正我不会让你走的,你给我等着。”
  说完,碰得便甩门跑了。
  林亦霖无奈的站在原地,他没想追,也不知道追上去要说什么。
  陈路只不过生气而已,事实摆在眼前他总会接收的,脚长在自己身上,出不出国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林亦霖这样以为。
  “路路,你就别喝了,喝酒管什么用。”杜威拿着他一直装样子的啤酒,苦口婆心的劝道。
  怕被人认出来惹麻烦,陈路就在学校的操场边上坐着,脚边全是罐子。
  他属于脸越喝越白的人,知道喝不醉却对身体不好,很少沾染酒精,可是烦得时候,不惹事的法子又有几个。
  “发泄发泄不成吗?”陈路自嘲似的微笑起来。
  杜威有点愤愤不平的说:“林亦霖明知道你为了他……”
  “别说了。”陈路仰头喝下最后一口,侧头看向杜威:“你就说我怎么才能让他留下来。”
  “林亦霖这人吧,不贪财不好色,我看他最大爱好就是怎么变成成功人士。”杜威阵阵有词。
  “成功有很多种方法啊……谁说去美国就能成功,美国多什么了?”
  “所以说他傻嘛,现在为了念那个死书不要你,等他念完书,恐怕再也找不见你了。”
  “我不让他走。”
  “别傻了,死留住还不如不留,再说也没法儿。”
  “他只要在我身边,总有一天会动心的……”陈路低下头,苍白的脸染上月色,丝毫没有舞台上那种完美而华丽的视觉感,反而很……单薄。
  杜威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试探的说:“要不就算了吧,你找谁不行啊……干吗非要他。”
  “别人是别人,我老婆是我老婆,不一样。”
  “我就不明白了,林亦霖给你什么好了,你置于这么犯贱吗?”
  “我也不明白。”陈路忽然笑起来,表情挺惨的。
  杜威看不下去,恶声恶气道:“找你妈去吧,估么也没她办不了的事儿。”
  “我妈?她恨不得我俩早分开。”
  “那就看你了,反正我是没办法,要不你就去订机票快快乐乐的送那个书呆子去美国。”
  陈路不待确定的看着杜威,杜威点点头。
  “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颜清薇穿着睡袍站在酒店房间的门口,皱眉问道。
  “没有,我挺清醒的。”陈路说。
  长长的卷发披散下来,让女王也没有白天那么不平易近人了,她碰巧在B城有事,原本怎么叫陈路他都不来,大半夜忽然敲门,竟然一身酒气说那些无稽之谈。
  “你喝酒了,回去休息,别和我说不正常的话。”颜清薇冷声拒绝。
  “妈……”陈路叫了她一声,求道:“我真没别的办法了,只有你能帮我,我不能没有他。”
  “开玩笑,人家辛辛苦苦考出来,我成什么了要去搞破坏,再说我本来就不同意你和他,我怎么可能听你的话?”
  “……你怎么才能帮我?”陈路头一回茫然无措的看着她。
  颜清薇心里窝火,哼道:“你这么有出息,就别来找我,回去睡觉!”
  说完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
  陈路呆呆的站在原地,酒精让他的思维缓慢了许多,忧愁却像扩大了无数倍,林亦霖离开他的那种痛苦,越来越清晰的在心中浮现出来。
  他终于了开始感觉乏力,感觉到了人生让人束手无策的一面。
  酒店的服务员路过,好奇的瞟了几眼。
  陈路回神,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无路可去的尴尬境地,竟然颓然的靠着墙坐了下去。
  忽然有了点丧家之犬的意味。
  颜清薇第二天一早开门,就看到了这个让人恼火的景象。
  陈路明显是没睡,眼框很红,见到她便挣扎着站起来,声音哑哑的:“妈……”
  “陈路,你疯了吧?”颜清薇不敢置信,她一直以为儿子性格很冷,对什么都热切不起来,结果谈个恋爱而已,竟然成了这样。
  “妈我求你了,我就求你这么一回,你帮了我我这辈子都不再烦你。”
  “路路,没有谁能控制一切,你为什么不接受现实呢?”颜清薇百感交集的摸了摸他的脸。
  陈路特倔强,还是坚持那句话:“我不要他走。”
  颜清薇忽然无奈的笑出来,她是过来人,哪能看不到结局,只不过人都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摔跤不知道什么叫疼。
  “好,林亦霖不会拿到签证的,你安心了?”她微笑着反问。
  风让混乱的大脑清晰了不少。
  陈路站在酒店外,点了根烟吸了口,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这事办得简直太废了。
  连自己都知道特别任性特别混蛋特别不公平。
  可是对林亦霖,他总是能保持幻想。
  硬是想不通只有硬件没有软件的人生是没有用的。
  这是老天爷给他犯浑的资本,他的家庭把他捧得太高了。
  陈路的中文还是不到家。
  有句烂了大街的话是怎么说得来着?
  不是高处不胜寒,是捧得越高,摔得越狠。
  知道疼了?知道疼得哭了?知道疼得哭了也于事无补了?
  好,其实这就是生活。
  我唯一学不会的东西,是真心的痛恨你。
  但我难免有时对你感到失望。
  因为曾以为,整个世界都可能出差错,而你身边永远安全。
  谁知道,牵我离开冰天雪地的人是你,让我在烈火中化为灰烬的人,也是你。
  ——2006年5月10日
  “姐姐你别忙了,我又吃不了那么多,再说你也不方便。”
  林亦霖体贴的阻止颜小柔在厨房东忙西忙,抢着接过她手里的盘子。
  “那不成,你好不容易来一趟,SAT考那么好,得大大祝贺一番。”颜小柔拿起汤勺笑眯眯:“只可惜路路要去比赛,不然大家在一起多热闹。”
  “是呀……”林亦霖干笑,心想陈路能祝贺我那才是见鬼,除了那天气跑了彻夜未归,大少爷是再不提这件事,跟没发生过似的。
  “厨房禁地,男生免进。”颜小柔打断他的走神,把林亦霖往客厅推:“去陪陪你那伟大的老师吧,他该郁闷了,前两天还念叨你不来上课他特失落呢。”
  今天是肖言的生日,夫妇两个知道陈路恰巧赶上B城赛区五进三,便把独自一人的林亦霖叫来,难得聚会。
  肖言正坐在客厅看电视,朝林亦霖微笑:“她愿意忙你就让她忙,小柔就爱干这个。”
  林亦霖翘翘嘴角,坐在他旁边。
  两年的时光不会在成年人身上体现得多明显,但十几岁的年龄不同,林亦霖个子长高了,眉目舒展,气质沉稳,真的很难看出他就是当初束手束脚闯进教室的那个孩子,肖言叹口气,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长大了。”
  林亦霖身上没变的,是不多话的性格和清澈的眼神:“是吗,我倒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看得清楚啊,今年你走了,明年我也走了,估么着你就是我这辈子能教到的最好的学生了。”
  “怎么会呢?老师以后是要进大学带研究生博士生的,他们总比我优秀。”
  “优秀。”肖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反问:“你认为优秀就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吗?”
  “不完全,但很重要。”
  “优秀的人太多了,我可能都欣赏不过来,你给我印象最深的并不是你如何比别人强,而是……”肖言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林亦霖好奇的眨眨眼睛。
  “而是你比不上别人的时候,所迸发出的那种精神。很大气很宽容,特别积极,显得这世上根本没有大事似的。”
  “倒霉多了,就习惯了,什么时候特别顺我反而会奇怪。”林亦霖笑出来。
  “瞎说。”肖言道。
  林亦霖没再反驳,注意力竟然转移到了电视上,肖言顺着他看了一眼,便朝厨房喊:“老婆,你那破弟弟出来了。”
  “啊?”颜小柔没用一秒就露出脑袋,手里还拿着胡萝卜,屁颠颠的杀到客厅占据有利地形。
  陈路在屏幕上看起来,与平时干干净净的样子很不同,也许是原本就很明晰的五官轮廓被妆容和灯光点缀了,年轻的脸带了点贵族气的神秘,衬着特别制定的服装,美丽的就像是要融化在音乐中了似的。
  “现在出场的便是我们的王子,陈路~!”女主持人的声音永远精力饱满。
  她的搭档很流畅的搭话:“没错,王子今天带来的开场曲可以说是非常有难度——一首天后王菲当年经典曲目《开到荼蘼》,她柔婉空灵的摇滚相信给很多歌迷都留下过深刻的印象,不知今天陈路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现在就让我们采访一下陈路,来,陈路,告诉我们为什么选择这首歌?”
  女主持亲昵的扶着他的背。
  大少爷一身礼服,白手套黑话筒,视觉对比效果分外明显,只是说话一贯简练,他的形象顾问到底也没塑造出个合适的亲和力。
  “因为喜欢,里面有句歌词是这么说的‘一个一个偶像都不外如此,沉迷过的偶像一个个消失’,说得挺对的,我很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但没有必要崇拜我,更不要因为盲目的崇拜而打乱自己正常的生活,我很希望你们只是欣赏我唱歌,然后能在我的歌声中更加积极地过好自己的日子。”
  原本喧哗热闹的比赛现场被他说得让观众有点面面相觑,还好男主持身经百战,早就习惯了陈路特立独行的腔调,特利索的接上话:“看来我们的王子殿下对歌迷确实是非常责任啊,好,再不赘言,现在就让我们来欣赏陈路版的《开到荼蘼》~!”
  音乐掩去了台下的骚动,伴着他经过训练更加完美的声音,又是一片不自觉的寂静。
  林亦霖坐在电视机前看的目瞪口呆,昨晚他俩打赌陈路要敢当着那么多人说这个他就得叫他声老公,谁成想这世上还真没陈路干不出来的事儿。
  “我家路路唱歌真好听啊,我明天就下载下来多听几遍。”颜小柔看得倒是开心。
  肖言在一旁撇嘴:“就你捧他,干这个能干几年,我说他他就不听,死拧。”
  “那倒是……本来薇薇是要他大学回美国的,以后读个MBA也好管理家族的企业,现在倒好,整得这么不贴谱。”
  林亦霖坐在那不说话,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正在安静时肖言的电话忽然响起来了,他见是给林亦霖办留学的朋友,便接起来,没想恩了两下脸色就变的很难看。
  颜小柔轻声问:“怎么了呀?”
  肖言阴着脸挂了手机,忽然气呼呼的把它砸向电视的宽大屏幕,巨响把另外俩人都吓了一跳,屏幕上陈路的脸在几下闪烁后,也消失在了黑暗里。
  电视台真是越晚越热闹。
  林亦霖呆呆的站在街道对面,有点麻木的看着一张一张有名或者无闻的面孔从对面的高楼欢笑着出来。
  他搞不明白他们怎么就有这么多话好讲。
  长得究竟有多美丽至于谋杀如此之巨的菲林。
  五月的风是暖的,吹在他身上,却让林亦霖打个了寒颤。
  他没想到陈路竟然能这么做,而且能心安理得的什么都不说。
  这些日子亏欠的感觉在肖言说出那个消息后真是顷刻间烟消云散,他起初的愤怒已经在漫长的等待中消失了,现在是什么感觉,就连林亦霖自己也说不出来。
  在这个世界活着的的人中,可能真的没有谁比陈路对他有感情,但如果感情等于霸道等于占有等于分分秒秒不分离又有什么意思呢?
  林亦霖觉得自己像被一只大手按进了冰冷的海底,挣扎的毫不尊严,仍旧不能呼吸。
  对面忽然泛起的喧哗打断了他的沉思,果然是漂亮的陈路寡言的陈路骄傲的陈路让人搞不懂的陈路,他还是那身黑白相间的王子服,在很多保安和记者的簇拥下,也真和王子似的微笑着往停车场行进。
  林亦霖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过去。
  很显然不应该。
  陈路的蓝眼睛很不易察觉的瞟到了他,没停留半秒,又看向别处。
  对面的喧哗在林亦霖的耳畔忽然被彻底爆炸的自尊心隔绝了起来,如果从前他仍对想离开犹豫不决,那么这一秒,决心已定。
  宽阔的马路如同难以跨越的鸿沟,如果留下来,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他等着她开心地像个附属品一样做他呆在家里总有一天会老去的小老婆?
  那是别人能做的事,不是自己的。
  难道只有陈路拥有站在世界顶端拿出所有最美好的东西说我爱你的资格吗?
  如果是,他对谁说我爱你不可以。
  “喂。”轻轻的一声呼唤。
  林亦霖抬眼,才发现辆轿车不知道何时停在了自己面前,摇下的车窗露出陈路的身影,对面的记者却看不见。
  “发什么呆,快进来,你想上头条啊?”陈路笑他。
  林亦霖勉强扯出丝笑来,拉开车门上了车,顺从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怎么到这来了,不是我哥生日吗?你没去?”陈路关上车窗,边打方向盘边问道。
  林亦霖靠在椅背上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陈路侧过脸,化过淡妆的睫毛格外纤长,真是像传媒说的长着张天使的脸。
  林亦霖呆了片刻,才问:“你为什么做那种事?而且都不告诉我。”
  虽然没到面签的时候,但受到上层压力的签证官还是不得已把这个消息告诉朋友,别说肖言林亦霖这么聪明的人,就是个白痴,也能明白还有谁不愿意林亦霖出国留学。
  没解释也没狡辩,陈路正过头看向前面的马路,忽然笑了一下,霓虹打在脸庞流光溢彩。
  “我问你呢。”
  “我不想让你走。”
  “为什么你不想我就不能走,我给过你什么承诺吗?我早就说了我要去美国!”
  陈路没再回答,一心一意的开车。
  林亦霖有点愤怒,瞪着他从牙缝里憋出两个字来:“自私。”
  车忽然就在话音刚落时急速的停了,幸好时间已晚,又不是高速,不然非得出事故不可。
  陈路好半天才吐出话来:“我自私?我自私我至于成现在这样吗?”
  “我又没逼你,是你自己要去唱歌的。”
  “我不唱歌靠什么独立?我不唱歌你妈那一百万的医疗费从哪来的?我不唱歌谁让我们住高级社区吃鱼子酱穿古奇?你知道我欠鲁小凡多少钱吗?你知道我给公司多少承诺吗?对,我自己愿意,我犯贱,我不想让你总把我看成没用的二世祖,你总是顶着张无害的脸其实对什么要求都高到可怕,我他妈连大学都来不及上,不去卖脸卖身拿什么养你,你是没逼我,你从来没逼过我……”陈路带着可怕的笑意,一字一句的说:“谁让你**我,让我精神错乱,让我爱上你!”
  林亦霖被他抢白的无言,许久,才淡淡地问:“所以……我就该接受你打算好的一切?”
  “不用这么看我,我是不会让你走的。”陈路倔强的侧过头不和林亦霖对视。
  林亦霖憋着的那口气渐渐吐出来,像是没了支撑,忽然觉得很疲惫。
  “……我不懂你的想法,也不想懂,”林亦霖说得特决绝:“谢谢你看着我熬了那么多天夜,谢谢你陪我去香港考试,现在我们扯平了吧,我不怪你你也别怪我,实话实说,我根本没打算一直和你在一起,那个时候我只是特脆弱恰巧你在了而已,你明白了?”,
  说完他猛地拉开车门迈下去,沿着大道气冲冲的往前走。
  陈路心里也不得劲,但他看外面那么黑,这里人又少,还是不放心的开着车跟上去:“我先送你回学校,你爱生气生气,爱怎么着怎么着,成吗?”
  林亦霖冷着眼瞪他两秒,忽然拽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扔进车里,骂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陈路愣了片刻然后变了脸色,脚上一踩油门彻底跑没影了。
  人好的品质分很多种。
  我们往往关注如何坚强,如何自爱,如何鹤立鸡群。
  却只有时过境迁,才能渐渐明白。
  何如包容,如何牺牲,如何让你,比我幸福。
  ——2006年5月15日
  肖言老师罢工了。
  眼看实验班第一次高考临近,竟然风风火火的传出了这个让人跌破眼镜的消息。
  当然学生们的猜测也是各种各样的,多半是说他家里有了事情要么就是颜小柔怀孕综合症。
  只有忽然很沉默的林亦霖明白,肖言是为了自己闹得和颜清薇关系破裂,让怀了孕的颜小柔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蹲在家里联系朋友与发泄郁闷。
  那天晚上,林亦霖没坐车,独自在黑夜中走了三个小时才走到学校,却发现一中早已关门,他硬是在校门口坐到了天亮。
  林亦霖很了解陈路的个性,也许是家庭的原因,那个大少爷说出来的话是决不肯改变的,其实究竟去不去美国的问题,他若是真心与自己商量……结果也并不会这么糟糕。
  抬头看着被大城市污染到模糊不清的夜空,林亦霖渐渐变得绝望,也变得清醒。
  凡事都是有一就有二,陈路这颗钻石的重量,他真的承受不起。
  想离开,林亦霖只是想离开。
  即使不出国也不愿再生活于被人掌控的阴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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