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叔 by 小斋(叔侄灵异文)(下)【完结】(27)

2019-05-31  作者|标签:


  爱德里?我冲到电视机前,眼也不眨的盯着屏幕,不,不会的……我没有接到任何消息,教授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江城!
  “轰!砰!”身后少年绘声绘色的在一旁描绘着爆炸时的场景,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感受到强烈气流划过脸颊,看到数不清的碎片四分五裂的在空中**。
  “这个,很漂亮。你看看喜不喜欢?我在事故现场捡回来的哦。”他将一枚戒指递到我面前。
  我小心翼翼拿起来,用指尖在内侧试探,SUSU……丁苏苏,那是妈妈的名字。
  这枚戒指是教授的婚戒,这么多年,我从未见他取下来过。
  假的,全都是假的,我现在只是像过去许多次一样做了个噩梦。只消睁开眼回到现实,教授便同肖纯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尚阳笑容灿烂的站在我身边。
  “轰!”我耳边似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那种深临其境耳膜都要被刺穿和胸口绞痛的真实感……我用力摇头,不,不可能。
  苗吉依旧笑眯眯若无其事的望着我,“这是送你的第二份礼物,喜不喜欢?”
  我用力握紧拳,戒指深深刺入肉里。小叔叔几次三番劝过我,眼前这孩子的存在是个巨大威胁,是我一而再三的心软,我活该。可教授……莫家奇何其无辜?!
  我看着眼前少年,尽量控制情绪可以正常的发出声音,“你听着,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跟你有关,我会杀了你,我发誓。”
  他脸上表情僵了一下,仿佛被惊吓到了似的睁圆眼睛,片刻后扁了扁嘴,“第三件礼物还在准备中,不过我可以先提醒你,就是景老板现在使用的那具身体。”
  我劈手一记抽过去,对着他鼓起来的小脸道:“你敢动他一根手指,我就要九尾生不如死。”
  “你……”他瞪了我一眼,气乎乎的踩着大拖鞋走了。
  我继续盯着电视机,希望从中找到更多否认教授身份的消息,然后拼命打远洋电话,一直的等待无人接听,嘟嘟……
  茫然的等了两个小时,朴劳突然进来叫我,“电话。”
  一定是教授,同我报平安的!我跳起来,踉跄跟他奔回我住的房间。
  结果却是失望,电话是小叔叔打过来的。
  他说:“莫丁果,看电视。”
  “我看了。”
  小叔叔顿了下,道:“你不要太难过了。”
  我胸口一窒,“小叔叔是白泽,可以预知未来……所以早就知道教授的遭遇是不是?”
  “是。”
  好,很好,我声音开始哽咽,“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他?你知不知道,在见到你跟祖母之前,他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小叔叔,你可以不帮我不救尚阳,可你怎么能眼睁睁的让教授去送死?”
  教授沉默寡言,但是他把一个父亲的义务尽到了极致。他不擅长情感表达,时常绷着脸不苟言笑,却是将我照顾的无微不至。
  幼时漫漫长夜中充满无数古怪生灵,只有他抱着我搂着我甚至给我唱幼稚可笑的歌。高兴时会教我书法,开心时会将我举在头顶转圈圈,笨拙替我缝补扣子……
  虽然从来不说,我却能从他日渐愧疚的目光中感受得到他对肖纯的软化,却是为了顾虑我一再拒绝肖纯十多年。
  教授他才刚过四十岁,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挂了电话,我蹲在床前无声哭,仿佛一瞬间回到小时候,孤单的面对着恐怖黑暗,抱着肩膀等教授回来安慰。
  我浑浑噩噩过了一天,晚上见到景炎,便道:“我答应同你在一起,把身体还给尚阳。”
  他有些意外,“果真决定了么?”
  “如今我只有他了,怎么样都好,我只想他平安活着,其它什么都不重要。”
  景炎道:“还有别的要求么,大可一并提出来。”
  “明天我要去绿河,麻烦让人给我找个盒子,我想带莫家奇一起去。”
  “妖怪没有人类那么多讲究,暴尸野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是我表弟。”
  景炎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走了。
  次日清早离开江城,飞机穿梭在雾茫茫的云雾中,我闭上眼想象它在爆炸那一瞬间的模样。
  砰!轰!
  “头疼,头晕,真是受够了人类的交通工具,总感觉不是很安全的样子……喂,喂。”
  朴劳粗壮的胳膊搭上我肩膀,“我头很晕,胸口闷的喘不过气,你能不能把窗户打开?”
  “不能。”
  他嗓门突然拨高,“你给我打开!”
  我烦躁的看着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块头,“你声音小点,这里封闭的,谁都没办法打开,你忍一个小时就好。”
  “我一刻都受不了,你让开,我要出去透透气。”朴劳态度强硬的站起身。
  周围私语声慢慢大了起来,我只好拿起手机诈他,“你再闹我就跟景炎打电话。”
  他露出呲牙咧嘴的恼怒,挣扎了片刻强忍下来,却在位置上不停弄出古怪声响。
  我忍不住再瞟一眼,竟看到他满头大汗,赤红的脸此刻血色全无,肩膀贴在椅背上不停的抽搐着。
  “真的很难受么?”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废话。”
  “早知道不能坐飞机,你还来做什么?”
  “你他妈以为……以为我想来?”他拧着粗眉毛,狠不得吃了我的表情。
  “那现在怎么办?”
  他咬着牙不说话。
  “喂,你能抗得住不?忍耐一下,很快就到了。”
  他紧握拳头,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咔嚓声响。
  约过了几分钟,他最终抗不住了,小声道:“你离我近一些。”
  我靠过去,“有事么?”
  他闭着眼睛,道:“再近些。”
  眼看两人快贴到一起了,我不由狐疑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身上人类气息会让我舒服些。”
  我想了想,抓住他的手,将外套搭在两人胳膊上遮住,问他,“这样是不是好些了?”
  他居然一脸惊恐的开始甩,仿佛我玷污了他清白一样。不过好在身体虚弱,软绵绵拉扯几下也未能挣脱。
  “你神经病啊。”我忍无可忍的给他一脚,“安生点,我烦着呢。”
  他这才安静下来,眼睛木然的望着上方,我也将目光移向窗外。
  “虽然到现在还没有发现生还的人员,但是我们的搜救工作还在继续,原因也在调查中……出这样的事,真的很抱歉,对不起……”头发花白的负责人再三重复着的向遇难家属道歉,收回的却是一连串的诅咒和悲哭声。
  “道歉有什么用?如今人都没了!”
  “我的女儿才五岁,你们把她赔给我,赔给我啊……”
  “妈,妈……您醒醒……”
  我茫然的站在绿河边,看那些拿着白菊和祭品的人跪在江边祭奠,却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一支娇小的白菊递了过来,“我看别人都有拿。”
  “我不要。”
  朴劳将白菊收了回去,酝酿了会儿道:“其实人类生命是很短的,对我们来就像蚂蚁一样短,活十年和一百年没有什么差别,终归是要死的。”
  很残忍,但是很真实。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却只能证明他不是人类。
  我不懂活十年和百年有什么差,但是希望在我活着的时候,所有在意的人都能好好的活着。
  可现实却是这样:妈妈走了,教授走了,小叔叔也放弃了我,尚阳目前生死不明……
  被风吹得有点冷,我理智却逐渐清醒起来,“飞机说遭到不明飞行物袭击,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望着河水眯起眼睛,“是鲲鹏。”
  “那个传说怒飞千里翼若垂天之云的大鹏鸟?他为什么跟那么多人过不去?”
  “他并非跟飞机过不去,而是小猫狐跟你过不去。那孩子很任性,但又出奇的聪慧,被老板视为妖界的新秀。”
  我狠掐手心,“我不会放过它的。”
  “把它像九尾一样囚禁在鼎中么?”
  “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任谁都一样。”
  “这么多年你好像是白活了,还是这么天真。”他冷冷的看着我,用嘲讽的语气道:“你以为自己是万能的神?这世界果真需要你来主持正义?人妖自古不两立,单纯的食物链关系没有谁对谁错,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即使没有妖怪也一样。”
  “你知道我曾经的身份么?”
  “淮殊?祥瑞?”他笑起来,“自天界灭绝以后,没有谁再相信之前的传说,你就是笑话一样的存在。”
  “如果我将这个笑话继续下去?”
  “那你就自寻死路,就连白泽都不会帮你。”
  “我不要他帮,”我从石头上站起来,“谁都不要帮,只要我活着,你们这些妖怪……就通通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他张了张嘴想笑却最终没笑出来,“你该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吧?淮殊,你也不是人。”
  “我是。”
  “你不……”他像是被风化的石头一样立在原地。
  我将渗着血丝的手指从他胸口抽出来,在左手掌中召唤出妖鼎,“我知道你一向对景炎忠心耿耿,放心好了,早晚有一日我会你们在鼎中重聚。”
  “你不能……”见我举起鼎,他变得焦急起来,“你不可以这样对待老板!”
  我扬起嘴角,“为什么不?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另眼相看,但是……物尽其用才不至于失去它存在的价值对吧?”
  “莫丁果,淮殊!”
  我对他的狂怒置之不理,“去吧,我不会让你久等的。”
  这夜我抱着妖鼎坐在绿河旁,看点点星辉撒满水面,身体任由冷风刁钻的吹个透。
  夜已经很深了,两岸灯光渐渐熄了下去,绿河浸入一片黑暗之中,遥远的地方却传来断续悠扬的渔歌声。
  是个单纯清亮的女声,托着长而忧伤的尾音,与这沉静的夜渐渐融为一体。
  “我曾经看见过幸福的脸……倒映在高山的湖水里边……”
  “你说经幡是梦魇的祭典,无声吞噬了潮涯的源.……”
  “我伸出手指遮挡天光,芦苇隔断了,一水苍茫……”
  ……
  歌声越来越近,最后一叶空舟兀自从亮光中划了出来,浅白的月光下显得诡异而神秘。
  我安静坐在石头上看着它靠近,小舟在距离我两米开外停住,一条人影从水里钻了出来半个身子,害羞的躲在小舟后偷偷打量我。
  “你为什么不睡觉?”他声音比方才的歌声略微低了些,像处于变声期雌雄莫辨的少年。说话神情怯怯的,蓝色眼睛却闪着好奇执著的光芒。
  见我不说话,他便弃了小船,游得近了些,“你不会说话么?还是听不懂我在讲什么?”
  月光虽然并不明朗,却已足够让我看清他的模样。
  他长的很美,身体都有着优雅迷人的线条,一头乌黑的长发中探出两只细长的耳朵,精致的五官和皮肤处处彰显出与人类不同的身份。
  鲛人?还是其它不知名的妖怪?无论是哪种,今晚我都决定无视他。
  他壮着胆子继续往我身边飘,“能看到我吗?”
  我看着他,保持一动不动。
  他伸出手,想碰我又不敢的样子,最后捧了些水撒到我身上,“为什么不理我?”
  聒噪的妖怪,我皱着眉毛将身上的水珠抖去,“走开。”
  他看起来很慌恐,嘴上却装的镇定,“这是属于我的地方,你才应该走开,讨厌鬼!”
  “这里是属于人类的地方,不是你们妖怪的。”
  “我已经在这里居住五十多年了。”
  “那也不能证明这里是属于你,人类已经在这里生存了几千年。”
  他欲言又止,顿了很久才沮丧道:“如果妖界还在,我才不稀罕留在你们这里,河水污染的严重不说,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
  见我又陷入沉默,他便道:“你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是想自尽么?”
  “还没到那种地步。”
  他契而不舍的追问,“那究竟是为什么事呢?”
  “这里昨天掉了一架飞机,你知道么?”
  “当然知道,死了好多人啊……”
  我明知希望渺茫还忍不住多问一句,“有没有看到活下来的?”
  “没有。”他摇摇头,“全都死了,碎肉都被河里的鱼给吃掉啦。”
  我垂下眼,湿热的眼泪控制不住掉到手背上,教授……
  “里面有你的亲人么?”
  我捧着鼎说不出话,苗吉,鲲鹏,景炎,小叔叔……
  “我哥哥前不久也死了,他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说不定过几天我也要死了……你别难过,我给你唱歌听好不好?”
  他慢慢唱起来,这次是我听不懂的语言,节奏轻快调子却忧郁悲伤。
  听完歌,我们两个久久无言。
  天快亮时,我起身打算离开,走出几步后,回到看到他还在呆呆的看着我,神情恢复到初见时的羞怯。
  “你要走了啊?”
  “嗯。”
  他看起来有些寂寞,“那还会来看我么?”
  “不知道,如果明年我还活着,我会来的。”
  他垂下长睫毛,难过道:“明年啊,那时候说不定我已经不在了。”
  我摸摸鼎,“你既然在这里住的不习惯,不如跟着我走吧。”
  他兴奋的跳跃起来,“好啊!”
  “你不问我把你带去哪儿?说不定比呆在这里的生活还要可怕……”
  他眼睛闪闪发光,“只要不一个人呆在这儿死去,随便去哪儿都可以!”
  “你不会死,还会有很多妖怪陪着你,回你们该去的地方,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们会有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
  太阳终于升了起来,映得绿河泛起一层金黄波光。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教授早安,再见。
  回到江城后,我暂时找了间房子住下,没有去找景炎,也没有去找小叔叔。
  房子很简陋,除了一张巨大的床外什么都没有,天花板上糊着许多破烂报纸,纸条随窗户缝隙里透进来的风而飘舞。
  房子紧挨着公园,每天夜还很黑时,就有许多白发苍苍的老人在晨练,神采奕奕享受着属于年轻时不曾有的悠闲。
  我经常靠着阳台想,如果教授能活到像他们一样的年纪,不知是什么样的光景。
  出来时我带了张卡,里面的钱足够我吃上一辈子的泡面,淹死在酒泉里百回。吃饭,喝酒,睡觉,生活单调而机械的运行着。
  其实这样挺好,不用去想教授跟景炎,不用去想尚阳跟小叔叔,也不用想那些仿佛离我很远八竿子打不着的妖怪们。
  只是我越来越迷茫,这样活着跟死有什么差别?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有天当我发现房间再也不到食物时,提着外套拉开了门,才发现走廊角落站着一个人。
  出乎我意料的一个人,马小斌,半点吃惊的样子也没有,看着我神色自然道:“老板问你玩够了没有,玩够的话就跟我回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问完这话我便想打自己一个耳光。
  马小斌果然语带不屑:“凭我们的本事,找个人还不容易?”
  我走出来关门关上,“先让我在楼下吃碗面。”
  他笑,“不急。”
  磨磨蹭蹭吃了两碗面后,我慢吞吞坐上了马小斌的车。
  行了十几分钟,我渐渐觉得街景熟悉起来,警惕的喝住马小斌 ,“停车,你要带我去哪儿?”
  “鼎盛,你难道不想看下那个人?”
  “不想。”
  “当真不想?”
  “不想。”
  马小斌诡笑,“别紧张,这其实是老板的意思,说是要替你了了所有的心愿。”
  怎么感觉像是欲上刑场前最后施舍的断头饭?不过我拒绝了。
  景炎能找得到我,白泽自然也能,明知一个眼神就能让我像条狗一样跟随过去却不与我联系,只能有一个原因:他不想见我。
  那我再倒贴又有什么意思,更何况我们将来要走的路,注定不同。
  马小斌将车调了个头,我不经意从后视镜中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等等!”
  “嗯?”
  我迫不及待的跳下车,朝路边鲜花店跑去。
  “我说你到底挑好了没?都快半个小时了,女人真是麻烦……”正在抱怨的男人一脸不耐烦,扭头目光刚好跟我碰了个正着。
  我小心翼翼开口,“尚阳?”
  他转过脸将我打量一番,“你是谁?”
  那神情,分明透着一丝疑惑与警惕,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脸,“我是莫丁果。”
  他愣了下,随即扬起嘴角,不屑笑道:“你是推销保险的吧?”
  更让我意外的还在后面,一旁长裙女子抱着花束起身,将流海轻轻撩到耳后,温柔道:“怎么了?”
  那张脸,分明是已经死掉的名媛卫蒙蒙!
  尚阳浑然不觉有何问题,将手从口袋里抽出来道:“你喜欢就慢慢挑吧,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卫蒙蒙快步跟上去,“你这人怎么这样,明明说好今儿一整天都陪我的。”
  “从早七点到现在还不够啊?是不是非得把我绑你身上才乐意?”
  “别生气嘛,好啦好啦,我不选了,咱们先去吃饭行吧。”
  ……
  卫蒙蒙亲昵的挽着尚阳的胳膊,走了一段路后,我听到尚阳困惑的声音,“后面那人你认识不?我怎么总感觉在哪儿见过……”
  “唉呀,你生意场上同那么多人打交道,看谁都觉得脸熟,多正常啊。”
  我一直目送他们的离开,马小斌用鸣笛声将我拉回现实,“看上那个女人了?”
  我问他,“刚才那两个人,你不认识?”
  他饶有兴趣道:“当然认识,那个姓尚的小子,不是家里很有钱么,当初还同我一个学校呢。”
  我鬼使神差道:“那你认识我么?”
  他认真端祥了会儿,摇头,“不认识。”
  我坐上车,感到手指在微微颤抖,“麻烦去附近的派出所。”
  “去那里做什么?”
  我闭上眼,“我要确认一件事。”
  查无此人,电脑户籍资料明明白白的显示着这四个字。
  “是不是系统出错了?怎么会没有任何资料?”
  警察冷静的看着我,“根据你提供的资料,那个户籍所在小区已经在三年前一次火灾事件后拆迁,而那里所的居民都有详细登记资料,真没有你说的这个人。”
  “能让我用下电脑吗?”
  他犹豫了下将显示器转向我,我输入几个关键词,找到燕大的历届毕业照,一张张点下去,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班级。
  可是……我找不到自己的照片。
  毕业那天,我清楚记得自己穿了件灰色毛衣,可是在我记忆中的位置上,却出现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生。
  怎么会这样?直到被马小斌拉出派出所时,我脑袋还是一片空白。
  我将额头抵在车窗玻璃上,默念那些熟悉的街店名称,心却越来越冷。
  祖母去世了,教授离开了,尚阳不记得我,户籍资料凭白消失了……莫丁果所有存在的证明似乎都被谁给抹去了,仿佛从不曾存在过。
  马小斌说:“你心情看起来很糟糕。”
  没有谁被世界否认了存在还能开心得起来,上天最近好像在不断的同我开玩笑,每当我以为这是最难过的时候前方总有更加难以置信的现实在等着。
  见我没有回答,马小斌轻咳了一声,“如果你没有别的要求,我们就回去了。”
  我想,这一次除了景炎外怕没人能给得了我答案。
  回到景炎的公寓,我一把推开他的房间,忍着恐惧闯进去冲沙发上的人质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记得我,为什么我的户籍资料凭白消失了?”
  景炎睁开眼睛,“因为莫丁果……从不曾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我浑身一震,“你胡说,如果莫丁果不曾在世界上存在过,那么我算什……”
  话未说话,我便看到了开始逐渐透明的手指,我不可思议的低喃,“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么,”景炎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将我笼罩在阴影里,伸出手捂住我的左耳,“八凤八兽幻化出来的善跟恶,合起来,就是我们。无论是淮殊还是莫丁果,都是属于我的一部分,所以,你是我的,懂了么?”
  我摇头,“不,我不懂……我也不相信。”
  “我会让你相信。”他张开双手,很轻的揽住我,与此同时,我听到他内心复苏的声音在召唤,“我已经等你太久了,回来吧。”
  我下意识的挣扎抗拒,“不,不要……”
  “嘘,”景炎在我耳边温柔的吹气,“静下心来,你会看到所有的秘密,妖界,淮殊,白泽……所有你想知道的。”
  不知道是被他话中饵引诱到还是被他极具魔力的声音所蛊惑,我不由自主合上眼睛。
  我看到一轮硕大的夕阳,漫天翻卷如血似火的云霞,我听到鼓鸣震天嘶吼如雷的兵戈铁马声响,怨愤狂嚣直冲九霄!
  妖怪如潮水猛兽一般席卷而来,却在天界气势如虹的攻击下如秋凤落叶迅速凋零。无数人倒下去了,尸体被敌方或已方肆意践踏虐戮,惨状不忍多看。
  天界最具威严的女人西王母,此刻坐在高台上笑容如鲜花怒放,“一个都不要放过,将妖怪将领尸体拖走,悬于南天门外暴尸三天!我要妖界自此战后一蹶不振,再无颜与天界争锋并肩!”
  “娘娘,这样做未免……”
  “放肆,本宫决策岂容尔等指点非议?”
  “臣惶恐……敢问娘娘三天后,尸首又当如何处置?”
  “投入阴阳井中,永世不得超生!”
  ……
  “回娘娘,三天已满,妖界经此一役元气大伤,自今无任何动静。来人哪,将尸体投入阴阳井……”
  “慢着,”西王母冷冷一笑,“以刀枪戮尸后再投。”
  “咔嚓!”“咯吱!”“扑!”
  阴阳井中腐肉堆积如山,袅袅尸气聚成黑雾笼于井上经年不散,方圆十里水枯石烂寸草不生。
  此战妖界损兵十万,折将十六人,八凤八兽皆被削首刮肉投入阴阳井,自此妖界猖狂日益收敛,再无人言战。
  西王母也因此暴虐之名轰动三界,后亦称自省闭门思过数年。
  时光匆匆,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后。阴阳井中尸体聚集,竟然慢慢形成实体,长的与人类孩童无异。只是井中环境恶劣,终不能活得长久。
  巧的是这日井边居然来了一只鸟,此鸟名为奇余乃雌雄一体之身,因其毛色绚丽故倍受主人雷神宠爱。其体质殊于常人,不受阴阳浊气侵蚀,便像寻常之时跃于井水取水,见得了这井中鬼魇,便告知雷神。
  雷神知晓后不敢隐瞒,如实回禀西王母。
  西王母脾气不若之前凶残,亦因年长对战事颇感厌倦,来到阴阳井旁,见那孩童长相天真可爱,膝下无子的她竟然动了侧隐之念,将其收留作义子,取名景炎。
  此子为八龙八凤鬼魇所幻化而成,天赋奇高,为人淡泊薄情,甚得西王母喜欢。然其性格颇为矛盾,一面记恨妖界战败戮尸之仇,一面踌躇于西王母抚养之恩。待其年纪稍长,便借口云游离开天界,实则心系群妖。
  景炎见妖界生活艰难,愈发痛恨自己处境,归来途经不周山,狠心将善念舍弃丢于不周山,秘谋而返天界。
  这一线善念经岁月洗礼,竟成七彩祥云状,三界祥瑞流言不径而走。
  后祥瑞被白泽收留,取名怀殊,活二百一十三年,被景炎于战乱之中杀死。
  白泽怒而强攻,天界灭。
  ……
  至此时此刻,所有谜底都已揭开了答案,只是有一点我依旧想不通。
  “小叔叔……他知道我是谁么?”
  景炎道:“你莫非忘了他叫白泽?”
  白泽,百妖之首,能知过去断未来,预测世间一切吉凶祸福。
  原来在他收留殊淮之前,便已知道殊淮的身份,难怪不顾流言的宠他任由他放肆。
  原来在他选择做我小叔叔之前,便已知道莫丁果会有今天,所以冷眼看教授去死,至今不来找我……
  我早该明白,他对我的好不是我自作多情的爱。他从未说过爱我,甚至从未说过喜欢。
  如今真相大白,竟连我揣测的血缘牵绊都不是……
  他于我,不过是一份上司对下属的愧疚,首领对战亡将士的一份歉意补偿。
  妈妈走了,祖母去世了,教授走了,尚阳忘记了我,小叔叔对我的好不过是碍于另一群人的面子……可是我的小叔叔,能将诚意以自己不感兴趣的上床方式表达出来,我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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