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一月 by 橘子【完结】(22)

2019-05-31  作者|标签:

  他的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就算他发了怒,失了控,也一样能在称号第一杀手的他身上,留下刀口……背上的疼痛折磨得他快失去意识,但是他的心里,却升起强烈的快感。

  张靖辰……你知道吗?除了冷血的程度,你的确处处比我强。

  所以连父亲,都怕你……你们太过相像,所以父亲死也不会将白屋留给你,因为那标示着他的妥协。

  而我唯一高过你的,就是我知道,怎样才可以伤到你……我知道你的弱点……但是你却不知道我的,我连我的母亲都可以害死……这世上已经没有我的弱点了。

  所以你除了我的身体,什么也别想拿到。而我,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哈哈……

  撂下这样的话,李显萸再也懒得开口,搂过了一旁傻乎乎的弱智,扬长而去。

  寂静的墓园中,转眼只剩下了张靖辰一人,失神的望着草地上刺目的红色,呆呆的忡愣。

  他做了些什么……他让母亲的墓地,染上了他兄弟的血,染上了她的儿子的血……

  然而,他被她的儿子尽情的羞辱了一番,但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只有看着他有恃无恐的走出他的视线……染血的刀子掉落到地面,闪着冰冷的光芒。似乎都在嘲笑着他的失态。

  他,张靖辰,败在了他一向鄙视憎恨的弟弟的手中……

  他转过头,看着墓碑上小小的照片,发起呆来。

  妈,你不该生下他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他……我有多恨李显萸……

第十六章


  交货的前期。等这批货搞定,便可以有差不多一个月休息的时间。

  是时候该休息了,他觉得累。很累……

  周末的下午,忙碌了一个星期的人们,多半在家中睡午觉。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着汉城不起眼的街道,显得很是清静。

  冷清的街头走过来一个人,灰色翻毛的大衣,两只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

  他在距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斜倚在电线杆上,点着烟:“又见面了,哥。”

  李显萸……他没料到他会在这里碰上他……他不是一向能离他多远就多远,这次他竟会主动的来找他?!

  “看来你恢复的很快嘛……还是我那一刀剌得不够深?”

  “托你的福。”

  不够深?他可是因为失血在床上昏迷了三天才清醒。这也是今天,他为什么会主动来找他的原因。

  “不好意思,又不能让你如愿了~”

  “……”

  “别老是说这些无聊的事了,你杀不了我的,哥,为什么你还没意识过来这一点呢?”李显萸扯开残忍的笑意,慢慢的晃到张靖辰的身边。

  他打量着他,忽然挨近他,几乎是唇贴着唇的,将口中的烟吹到他的脸上,邪佞的挑高了眉,“我是你的弟弟啊……张冰蓝死了之后,我就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呵呵……”

  “你下不了手的,哥,我是你母亲的儿子……”

  “没有我,你活不下去,哥。”

  从小到大,他们不都是在互相仇恨,互相残杀中过来的吗……

  他们习惯了这样,正如张靖辰没有一天不恨他一样,他同样也是靠着对他的恨,来支撑着自己的意识。他同样,也不能没有他的憎恨。

  近距离的那张酷似母亲的脸庞,让张靖辰有一瞬间的失神。恍惚中,他竟分不清,此刻见到的,是那个恶魔,还是他善良的母亲……

  “哥,你真的很漂亮……”修长的食指滑上他的下颌,抬起,“我好像说过,你漂亮得,让人有想**的**……”

  但是你太吝啬,从不给我机会。以至于我想回赠你那日的“赏赐”,还必须以这种方式……

  “被**的是你,你忘了?”

  该死的磁性声音,提醒着李显萸这辈子的耻辱。他记起,那个夜晚,围在他身边的,丑陋恶心的男人……以及,他哥哥这副冷漠嘲笑的面孔……

  他的胃里猛的一阵收缩,涌上泛酸的液体。他咬着牙逼着自己支撑着快要崩溃的精神,不露痕迹的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哥……**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妈?”

  “哥,你好好看看我……”

  他忽然觉得悲哀,他竟要用这种方法,才可以有机可乘……

  但是他随即摒弃了这个想法。为了报复,他什么手段都拿得出……这点又算是什么。跟不择手段的他比起来,他只不过小巫见大巫罢了。

  “哥,你好好看看我……”刻意压低的声音,透着不怀好意的**,在张靖辰能够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被那张清秀却张扬着冷傲和邪气的脸蛋完全吸引了进去……

  他真的……好像母亲……

  白皙的肌肤,狡长的凤眼,红润小巧的唇……记忆中母亲的模样……和眼前清晰的脸庞重叠了起来,他在潜意识里明白,他是李显萸,是他厌恶憎恨的弟弟。

  但是他却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一刹那,他甚至,有想要拥抱他的冲动……拥抱他的母亲的冲动。而他还来不及动一下,就觉得腰间一紧,竟然被李显萸伸手搂近了身边。

  “哥,我爱你,相信我,我真的……非常非常爱你……”冰冷的唇压了下来,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又离开,紧紧贴合的身体猛烈的一震,李显萸在张靖辰错愕的目光下,松开了双手。“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

  但是我不是什么善人,那一刀我不甘心。他后退了一步,满意的笑了笑:“哥,我走了,你好好保重呀~”

  瘦高的人影渐行渐远,隐在清冷的街头。

  刚刚的一幕,好像做梦,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今天的天气有点热,张靖辰发现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让他觉得头晕。

  热乎乎的东西涌了上来,他抓紧了腹侧的衣衫,怕它失控的泉涌出来……

  李显萸……把那天的一刀,还给他了……

  不愧是曾经白屋的第一杀手,这一刀,果然刺得又快又狠。卑鄙的手段……这点,他倒是像他。

  他困难的挪了一步,尖锐的疼痛立刻扩散至全身,让他差一点就这么难看的跪倒在地上。

  视线暗了下来,让他看不清周围的事物。

  好累……想就这么躺下去,别再起来……可是……

  可是,那个人病了……

  虽然他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理他,没有看他,没有过问过他……

  但是他还是知道,他病了。他这些天不知道为什么,受了凉,发了高烧,现在还在床上躺不知道,他现在,醒了没有……

  张靖辰又受伤了。

  安羽甄记得,他和他才刚认识的那段日子里,他似乎就一天到晚带着伤,好像活在不断的被人追杀之中。然而之后,他就鲜少看见他受伤了。

  他想,可能他这辈子屈指可数的被人刺伤的时候,全让他看见了。

  而今天,他又挂了彩……

  前些天他担心他,几乎每夜时不时的就悄悄的到他的门口站一站,听到里面没有特别的动静才可以安心。

  结果害自己染了风寒,只好天天待在床上,昏昏欲睡。

  他知道,靖辰不知道他病了——他不会在乎他,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来。

  可是,他在睡梦中被巨大的撞门声吵醒,睁开眼竟看见他脸色苍白的倒在他的门口。

  那一刻,他的血液都刹时凝结起来,心跳也错过了一格,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的身体动也不动的伏倒在地上,好多的血,从他的身子底下流出来,染到了地毯上……

  “靖……靖辰……”安羽甄不敢置信的轻唤了一声,像是怕吓到自己,也像怕吵醒他。

  “靖辰……不……”巨大的恐惧猛的袭上心头,他撑起身子费力的爬到床边,来不及拉过一旁的轮椅,慌乱间就狼狈的由床上滚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他的手臂磕到了轮椅冰冷的轮子上,流血了。但是他顾不了那么多,连滚带爬的挣扎到他的身边。

  “快来人啊……救命!”他嘶哑着嗓子喊着,不所知措的伸出手去扳张靖辰的肩膀。可是他好重,他使尽了力气也无法将他翻过身来。他看不到他的脸,慌得失去了理智,连心都抖得快要散掉。

  “快来人……求求你们,快来!”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痛恨自己残废的双腿。

  他昏倒在他面前,正在流血……他明明急得快要崩溃,他明明怕得快要哭出来,他明明心痛得连呼吸都困难……然而他这个废人,什么也干不了,束手无策……他甚至连翻过他的身子,看看他伤到了哪里也做不到……

  “求求你们了,快过来!过来!”他歇斯底里的喊着,直到很多人急匆匆的赶进了房间,他仍然在沙哑的**一样的乞求:“救他……”

  张靖辰的身体被抱了起来。他的发被汗水湿透,狼狈的粘在额前。晃动间他看见他垂着的脸,苍白得没一点血色,揪得他心疼。

  他们把他抱到了宽敞许多的客房,不让他进去。

  但是当大夫进去一些时候了之后,门被打开了,那个叫崔嘉贺的男人站在门口,睥睨着他用不太情愿的语调开口说:“少爷叫你进去。”

  张靖辰醒了。

  他进去的时候,他靠在床上的垫子上,半敞的外衣露出了包扎后的白色纱布,看得他有点头晕。

  幸好医生已经处理好了伤口,他真的很怕自己看到他浑身是血的模样。他悄悄的松了口气,主动的靠近了床边,强迫自己说出平静的语气:“叫我进来有什么事吗?”

  他不想这么问的!他本来想问:伤得重不重?会不会很疼……

  他差一点忘了自己的身份。这些话,是他不屑听的。也是……他不该讲的。他已经没有权利问出这样的话了……

  “你以为我能有什么事?!”

  这样的话让张靖辰不满的半眯起了眼,伤口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已经让他烦躁得快忍受不了,而安羽甄说出的无疑是火上烧油的狗屁挑衅,显然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以为,他会好歹问一句,伤得重不重,会不会疼……他以为,他会好歹流露出些许的担心和着急,让他知道他还在意着他……

  然而什么也没有……他像佣人一样顺从卑微的低着头,用着平静无波的口气询问着叫他进来有什么事。

  他担心他的病,带着李显萸赐给他的伤犯贱的跑回来,就是为了看他这样不屑一顾的脸色?!

  怒火在胸中慢慢的堆积,他冷笑着说了一句:“我还能期待着一个连路也不会走的废物来帮我干什么事吗?”

  难堪的沉默,由一句话蔓延了开来,重重的敲在了安羽甄的心上。他告诉自己要习惯,他已不是第一次这样刺激他,而他,早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了。

  但是他的眼前还是很快的就模糊起来,他掐着自己的手心把眼泪噎了回去,却没有勇气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你现在才刚发现我是个废物吗?”才刚发现收留我的麻烦了吗……才刚开始后悔当初冲动的决定了吗……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残忍……

  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在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就直接的告诉他,他腻了,他不想要个废物来增加负担。那样他就会彻底的死心……彻底的断绝对他的一切感情。

  为什么他要对他好,为什么还要日夜的照顾他,安慰他,让他在自卑中战战兢兢的猜测着他的意思,受宠若惊的接受着他的照料……最后再给予他致命的打击,说:他发现了他是个麻烦,他后悔了当初的决定。

  安羽甄凄惨的笑了一下闭上了眼。

  “我本来就是个废物……你说一句,我马上就可以离开……”

  他的尊严早被他毁得一文不值,他还剩什么?!难道当他都说出嫌恶他的时候,他还要跪在地上求他让他留下来吗……

  “你就这么想走?”

  这个地方,没有一点让他留恋?一瞬间,张靖辰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他为他做过的事情,他们曾经在这里一起度过的那些白天黑夜……看来在他心里,留不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原来,他们兜了好大一个圈,最后又回到了起点……他仍是想走,想离开白屋,想离开他……

  “你想走就走吧!没人拦你!”他冷冷的冲他笑着,“不过安羽甄,到时候你可别回来求我收留你!”

  “我不会……我就算死在街头,也决不会回来的!”

  “你有种啊!安羽甄!”

  终于,到离开的时候了……安羽甄苦涩的想着,到——他赶他走的时候了……

  他早早就料到有这一天,而他现在,竟然在想他离开之后,张靖辰会不会……哪怕只有一时半刻的想起他……

  他攥紧了轮椅的扶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受多大的打击。他逼着自己继续说道:“谢谢你的照顾。我这个废物,给你添麻烦了。”

  而张靖辰低着头,像是和医生在说着什么,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他在……故意给他难堪……

  “我……我走了。”

  “你自己保重。别再……在意李显萸了……”

  他拉开房门,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出了这个门,他就能得到他一直渴望着的自由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忽然说出那样的话,但是——靖辰,你听也好,不听也罢。反正,以后,我就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了。我也再也不会在意,你的事情……以及你和李显萸之间种种的是非牵连……我再也不会为你而痛苦了。

  一切,都随它去吧!

  结束了。

  然而,当他刚刚要出门口的时候,身后却传来阴冷的话音:“站住。”

  “……”

  “谁告诉你,我和李显萸的事了!”

  火气猛的窜上心头,让一向不轻易外露情绪的他,竟也再控制不住——

  他只是恨他,只是恨李显萸!恨到不能亲手杀了他,再挫骨扬灰!

  但是为什么他会知道!他并没有告诉过他这些!他只是和他说过些道上人人都知道的东西,而所有和白屋,和他有亲缘关系的人的任何细节,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

  他已经将清白的他带进了黑道,不想再将他牵连进更深的地方。更何况,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轮不到任何人来插手!

  他忽然憎怒起来,冷冷的道:“这是我的家务事,你这个外人有什么权利干涉!”

  “对,我没权利。李显萸是你的弟弟,这是你们‘兄弟’俩的事情。”

  他就算什么也不用做,你照样把他放在心里,时时刻刻的记着。而我,我只是个外人而已……

  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屈就你,我在你眼中,终究只是个外人而已。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名字,我告诉过你,我没弟弟!”

  “那是你不想承认吧?!”

  他想起那日,张冰蓝悲哀怨愤的眼神,带着玉石俱焚的绝望脸庞。他开始体会到她的心情,他开始明白,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已经什么都不需要在乎了……

  果然,张靖辰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出来。他猜他这辈子就没遇到过几个敢反抗他的人。

  “事实是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安羽甄。你以为自己知道的很多?你算什么,少在我面前自以为是!”

  他厌恶他这副好像将他看穿的德性!

  张靖辰尖刻的羞辱,在安羽甄的心上,划开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泛着潮湿的酸痛泉涌了上来,让他难受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他几乎在下一刻就要痛哭失声……但是他紧紧的咬着牙忍住了。

  他没勇气再回头看他一眼,只是努力的睁大了眼,想将张家这所豪宅,记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自己很贱,都被轰走了,还对着这所囚禁过自己的笼子念念不忘。

  但是他没办法欺骗自己……这里,有着他曾经以为是最幸福的回忆,最温暖的日子。他和他相处的那些时光……他们曾经有过的,细碎的往事,一起分享过的甜蜜和痛苦。他没办法忘记……他一辈子,也没办法忘记……那是刻在心里的,点点滴滴的痕迹。

  就算他已经心死,就算那些回忆,到头来全是他一相情愿,自作多情。

  他放弃的是自己,不是他。他们,到底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张靖辰的心里,有着和他相同血液的男人。

  虽然他不承认,但是此刻的憎羞成怒算什么?他不承认,但是他身上的伤是什么。

  只有那个男人有本事伤到他。只有那个男人,让他给他机会伤害他……而自己又算是他的什么人,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我走了,再……”他想说再见,却心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走就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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