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尔一阵绳索断裂声,高空不知从哪坠落一块巨石,角度正好对着那小女孩。
有工人看到,连忙大喊:“绳子断了,快躲开!”
严雨还小,哪里能感到危险,依然傻傻地站在原地,昂着头看着布满高架的楼房期待着爸爸给她回应。
娄涵一直注意这小女孩,目睹了巨石坠落的全程,千钧一发之际,娄涵想也没想便冲了过去把女孩推开。
“砰!”随着一阵剧烈的轰响,左腿撕心裂肺的痛楚从神经慢慢窜至大脑,娄涵浑身一颤,仿佛心跳都停止了,脸上立马失去了血色,他甚至忘记的痛呼,抱紧怀中的小女孩,问道:“没事吧?”
严雨虽然被推开,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噩梦给吓着了,看到巨石下缓缓流出的红色的鲜血眼神空洞,浑身打颤。
周围人群爆出惊呼,一切都乱了,娄涵艰难地呼吸着,额头留下一滴冷汗,颤抖着伸出手蒙住她的双眼,张开苍白的嘴轻声道:“别害怕,没事的。”
“哇——爸爸——”
后来的事娄涵都记不清了,被巨石压着的下半身一点知觉都没有,耳边乱哄哄的,眼前天旋地转,有人的呼喊,女孩的哭声,救护车刺耳的旋律,而后便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被疼痛淹没的同时,娄涵还在胡思乱想,是被送到医院了吧,还能活下来吗?左腿会不会废了?他娄涵还那么年轻,他还那么英俊潇洒,他怎么可以半身不遂呢?
被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娄涵眼前一阵白茫茫,脑海里悄然浮现那叫雨儿的小女孩的面孔,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耳背有颗小小的红痣,突然间画面又变成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含着手指正对他笑,弯弯的眼角,酒窝浅浅,很是可爱。
爸爸,你为什么不要我?
又是那个还未满月的女儿,四年来,娄涵没有一夜不梦到女儿,每次惊醒都是泪流满面,他一向骄傲放纵,可是面对哭泣的女孩,他后悔,他无奈,他彷徨,他懦弱了,年少轻狂的他不敢为自己年少的轻薄狂妄承担责任而选择了逃避,所以才酿下了如此悲剧。
还有那个男人,虽然生活过得贫寒,但是为人很老实,对他百依百顺。
四年了,娄涵长大了,不再是狂妄无知的男孩,阅历过的人事越多,娄涵越忘不了那个男人的老实憨厚,可是娄涵嚣张拔扈的性子依在,那个温和男人会原谅当初那个抛夫弃子的娄涵吗?
“涵儿,坚持住,没事的!”乔任看着眼神渐渐涣散的娄涵,心头犹如被刀割一般,如波涛席卷而来的惶恐让乔任不禁落下眼泪。
娄涵动了动嘴唇,艰难地开口道:“乔叔……如果……我坚持不……下去,帮我照顾好……我爸,如果……他到五十岁还……还没找到我妈,你就和他在一起吧……我看得出来……你……”
乔任摸着娄涵的脸,决堤的泪水不断外涌,哽咽道:“傻孩子,说什么呢,就算要在一起,也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
手术室的大门被无情地关上,乔任被医生阻隔在外边,他一个四十好几的大男人竟然止不住哭泣,崩溃地靠着冰冷的墙滑落,掏出手机,哽咽着说:“娄岚,涵儿出事了……”说完,便昏了过去。
跟着赶来的严易放下女儿把乔任扶起,喊道:“快来人啊,有人晕倒了!”
第2章
“这个就是被娄涵救的小女孩?”娄岚一身西装革履,神色严谨肃穆,鬓发梳得油亮,一点也不像个快至中年的男人。
工地主管赶紧道:“是,就是她,那个是她爸爸。”
在危险的工地中竟然有小孩,而且竟还发生了工作失误伤了人,工地主管担心他这个位置要不保了,说不定还要负法律责任。思及此,工地主管登时脸色发白。
严易今天特地穿了一件比较得体的衣服带着女儿来。几天前的事故发生那时他还爬在高层为楼墙刷水泥,根本不知道下边发生了什么,直到工友告诉他出事了他才赶下去,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严易只得抱着被吓傻的女儿跟着来到医院,却见不到人。
严雨那时哭得很厉害,后来又发了低烧,现在休养了几天脸色好了不少,却少了活泼可爱,闷闷地趴在爸爸肩上。
严易低头说:“真是对不起,是我自己把女儿带到工地里的,医药费我会全部承担,不过……可能要分期付款。”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建筑工人,连生活都是问题,哪里能一次拿出如此巨额的费用。
娄岚仔细打量着严易和严雨,皱眉问:“孩子多大了?”
“快四岁了。”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不去幼儿园要放到工地里呢?孩子的母亲呢?”
严易略显尴尬,没有回答。
娄岚看严易的神情,也大概知晓他的情况,叹道:“算了,你走吧,去给孩子做个心里咨询,这么小的孩子别留下心里阴影了,记住以后别再把小孩放到工地里了。”
严易抱着严雨走到门边,回头看着娄岚迟疑道:“等人醒了,我会郑重地来道谢的。”说完便犹豫着离开了。
娄岚身后病床上的乔任突然眉头皱起,轻声呢喃两声:“涵儿……”
娄岚心下一动,斜睨了眼旁边的工地主管,工地主管立马会意,动身出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