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九凌霜秀脸惨白,没听懂。
“少主,您昏迷三日了。这三日花锦容每日都会来踢一踢您,好像是找您要什么东西,您一直不醒。”
“她……为什么关我在此?你是?你是师傅房内的小侍伯成?”
“少主……您大概不知道。禁语山庄的主人换人了。” 伯成大叹。
九凌霜脑袋一懵,轻轻地“啊”了一声。
“少主啊,”伯成抱起双脚,看着那高处窗口的微薄光线,“花锦容是引狼入室啊。”
九凌霜浑身一冷,朝伯成的方向爬了几步,惹来铁链粗壮的一阵哗响,“说清楚。”
“葛庄主已经过身了,虽然花锦容说是刺客,御生也死了,但小的认为就是花锦容杀的。”
“你说什么玩笑?”九凌霜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一屁股坐在地上,心底的恐惧感却在逐渐腾升,慢慢将她湮灭。
“花锦容当时一身是血,提着两把剑,对也就是我们禁语山庄的权利标志——赤炎和玄冰剑。她说,葛红颜已死,她已将刺客杀了,不服从她成为庄主的,即刻可以离开。”
九凌霜脑袋一嗡,眼前都花了,她薄唇哆嗦,“锦容……锦容她不会做这样的事,师傅,师傅也没死……”
伯成垂眼看着地板上的几缕枯草,捡起一根,叼在了嘴上,“小的就知道您接受不了。小的不想服她,所以小的打算离开,收拾好了盘缠,她亦放了小的,却在半山腰的地方,呵呵,找人捉了小的回来。就一直关在这里了。”
九凌霜浑身一软,力气从身上慢慢剥离,她长大了嘴,“我……我听不懂……”
“不服她就关牢子里咯。”
“不,不是……”
“有小道消息的人称啊,她花锦容是老庄主杜怀明的女儿,本来叫做杜锦容。她回来禁语山庄就一个目的,就是杀掉葛庄主,取而代之,冤冤相报啊,葛庄主当时弄残了杜庄主,又扔出去喂狗,没想到杜庄主命大,没死呢,还养了这么个霹雳娇娃。”伯成一边叼着小枯草,一边用他略带儿化音的口音解释道。
“我……我还是,还是听不太懂。”九凌霜一手扶着墙壁,面色苍白得再无血色。“锦容她,她是镖局……”
“那就是个伪装身份,谁能证明她是镖局的小女儿啊?就她手中的‘问声’宝剑?呵呵。若我,我可不信。那伯成拿了您的玄冰剑,就能跟别人说,自己是少主了吗?”
“可师傅查了她的底。”
“花家是满门被灭,并无人证啊。”伯成摇了摇头。
九凌霜眼前一片翻黑,“师傅……真的……”
伯成瞟了九凌霜一眼,干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少主,您……请节哀啊。”九凌霜跪在地板上愣了神,好似丢了魂,大脑里一片混沌糊涂,宛如一锅粥。嗡嗡嗡的声音在脑中回荡,她无法思考,什么花锦容,什么杜锦容,什么什么葛红颜之死。
葛红颜死了?
死了?
九凌霜忽然瞪大了眼睛,嘴也微微张了开,她扭头朝伯成再看了一眼,伯成正在纳闷地回看着她。忽然,她抱着脑袋惨叫出声:“啊啊啊啊啊!”
“喂喂,少主!您没事吧?”伯成不免上前爬了几步,准备双手扶住九凌霜。
“师傅死了?死了?真的死了?”九凌霜几欲崩溃,音容笑貌不减,严厉和温柔并存,那个自己眼中亦师亦母,无人可以取代的毕生挚爱——死了?谁杀的?谁干的?花锦容?花锦容干的,谁是花锦容?——是自己娶回家的妻子——为什么会娶她?为什么带她入了禁语山庄?为什么!是我九凌霜当初自己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
“公子,这‘问声’,就当做过路费给公子吧。”
“除了爹爹,在没有人对我这般好。”
“公子,锦容还是那句话,梅洁胜玉,公子无双。”
“我家境贫寒,所以呀,会刺绣呢……”
“哎呀,我可是大小姐,怎能没有侍女呢?至少两个。”
“我愿意等你……”
“你还没有忘记她?我们成亲已经半年了!”
“我一定要报仇!”
“凌霜,只有这件事,我想亲手来办。”
她前言不搭后语,她破洞百出,她以退为进,跟随自己出大漠,其实是寻找机会进入禁语山庄。她救助侯希敏,也是为了博自己同情,之后,嫁给自己而取得师傅信任。她巧言善变、装的温婉可怜,凄楚动人,她可真的喜欢过我九凌霜吗?她真的喜欢过女人吗?她为了复仇竟然可以委身在女人身下承欢!
难怪她不肯告之仇人是谁,难怪她执意要两年期满,亲手杀掉仇人。因为她要她的仇人也尝一尝杜怀明被自己徒儿,篡位夺权的滋味。她要一报还一报,她的仇人是——
是自己为了全心全意爱她,而放弃掉的那个人,是自己忍着剧痛、从骨缝里狠心撬出间隙、血淋漓地挖出去的毕生挚爱——葛红颜啊!
“啊啊啊啊啊!”九凌霜再度惨叫,只觉一口气卡在胸口,一片窒息的压抑,她仰头昏厥过去。
九凌霜是被冷水给泊醒的,以至于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不过,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伯成已经不见了踪影。花锦容却换得一身干净,带了几个人,坐在了前方。
九凌霜转过身,爬起来。身上软绵绵得没有一丝力气,她知道自己在这阴冷的地方大概已经旧病复发,第一句话,就是她憋足了全身力气的嘶声呐喊,“是不是你干的?”
“哼,”花锦容翘起二郎腿,“你说这禁语山庄,还有谁能练出禁语剑法第十一层呢?”
九凌霜心头再遭重击,如同大锤打上心窝,原来花锦容那段时间的苦苦练习也都是为了报仇,自己还为她忧心,怕她熬坏了身体,竟然是为贼作了嫁。这样的坦白,比自己去猜测更加让她痛得刻骨铭心。她站起身来,朝花锦容扑了过去,不过还没扑到,她就被右脚的铁链猛地一扯,翻到在地,一把摔了脸。九凌霜挣扎爬起,侧过头,“你、好、卑、鄙!”她咬牙切齿,诅咒般地怨恨。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节 风云突变(3)
“卑鄙?父仇子报,天经地义。何况她葛红颜狠毒在先,这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花锦容扬声,眼中全是得意。“说吧,她葛红颜把我杜家机关全改了,我现在找不到入口,心情很不好。你最好快点告诉我位置。”
“哼。”九凌霜偏头,冷哼了一声。
“哼我?”花锦容站起身,一步上前,重重地踢上了九凌霜的胸口。九凌霜顿时口中泛出一股腥味,却被她强压了下去。“九凌霜,你没有搞清楚自己是阶下囚?”
“杀了我,你动手吧。”
“我为什么要杀了你?”花锦容大笑三声,“哈哈哈,我要杀了你,我岂不是跟葛红颜一个模样,杀师弑夫,早早就守寡了。”
“师傅早该杀了杜怀明,不该存那一念之仁。狼子野心,养出来的女儿也一般货色。”
啪地一声重响,九凌霜清秀的脸重重一歪,满口的鲜血再也压不住,沿着她嘴角滑了出来。花锦容瞧了一眼九凌霜嘴角滑出的鲜血之多,眉头不禁微微皱了皱,不过马上,她又退回座位上做好。“凌霜啊,我们夫妻一场,别人不知道你究竟有多美,美到师傅也舍不得放手呢,我可知道。”
九凌霜心头一惊,知她话里有话,抬脸去看花锦容。
花锦容得意地笑了笑,右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九凌霜,眼神挑衅,“你若不招,不介意我叫几个壮汉来尝尝你的滋味?那可是当真销魂。”
九凌霜的脸色相当难看,就像吃了发霉的柿饼一样,想吐吐不出的恶心。
“不信我花锦容说到做到?”花锦容站起身,一手抚过自己黑亮长发,“花锦容说了要让师傅收我为徒,做到了吗?说了要复仇,做到了吗?”
“那就来啊,来啊!”九凌霜忽然嘶叫,她咧嘴,竟而笑了笑,那染血的唇此刻正与她白皙的皮肤,衬得分明有加,艳丽非常,“这副身体算什么?想上就上啊!上啊!”她话音一落,干脆还扯了扯自己的领口,让衣服开大了些,露出了不少白皙的皮肤。花锦容带来的几个人,居然真的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色,各个眉角都翻飞了。
“九、凌、霜!”花锦容见九凌霜丝毫不怕,不免俏脸露出毒意,眼角微眯,“你当真这般下作?巴不得人上你?”
“别忘了,你嫁了我,你可就是九夫人。”九凌霜回敬。
花锦容身形微微一颤,九凌霜不屑地,继续道,“我不写休书,你也休想再嫁人。”
花锦容一拍椅把手,站起身,身影颤抖得非常厉害。再扫一眼九凌霜,冷哼,大手一挥,大声说,“我们走!”
“花锦容!”九凌霜朝着花锦容的背影大声嘶叫,“你不许走,我要见她,让我见她!”
花锦容脚步一停,立刻回身,本是挂在她臂弯的飘带随之优雅一飘,“见谁?见她哦。哦,我想起来了,我已经烧掉了,要是给人瞧见那是我的剑伤的,我责任可不就大了吗?”
“你……”九凌霜一时间悲从中来,眼中泪水一度蔓延,登时就爬满她清秀的脸,也使得她的表情,被这滚烫眼泪冲刷得分外扭曲。“花、锦、容,你有本事一辈子关着我,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
“好啊,”花锦容仍旧语气轻挑,她微一抬头,给了九凌霜一个尖锐的下巴底,连看都懒得看九凌霜,“我倒真想看看,禁语剑第十层怎么胜过第十一层呢?哈哈哈。”她大笑不止,九凌霜此刻在她眼中就是笑话,一个毫无威胁的傻货——到了现在,九凌霜还要去见葛红颜,尽管葛红颜已经变成一堆骨头,九凌霜还是忘不掉她——这才是花锦容最恨最恨最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