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清音怎么都没想到的是,穆惜白居然会来这花街柳巷。
洗浴净身时,在羽清音的障眼法下,小丫头并没发现他的男子身份,她找来一套绣有大片浅粉莲花的淡白色曳地衣裙为羽清音穿好,而后又拿来青色的纱衣为他披上,简单地将他的长发挽髻,在脸上略施粉黛。一系列动作下来,羽清音真有冲动把这小丫头掳回羽轩阁。女娃果然比男娃擅长服侍人啊,虽然未央梳头发梳得也不错,但毕竟是个男娃,还是有些差距的。收拾妥当后,羽清音跟着小丫头后面去厅堂见老鸨。他装模作样地迈着小方步,慢悠悠地挪过去,但未没和老鸨打上照面,就听见一个龟公喊道:
“老妈妈!外面有一男子来寻自己的……”
“的什么?”羽清音听见屏风那位年过中年的老鸨很不高兴的声音。“不要再让我听见‘老’这个字!”
“是,是。”龟公卑微地应着。“那位公子说是……来寻自己刚成婚的……娘子……”
哦,来青楼找娘子?这可有意思了。
(诗出:【清】卫泳《鸳鸯谱·悦容编》)
化蛇卷:章六
羽清音躲在屏风后听着厅堂的动静,一旁的小丫头急的晕头转向。
自己莫非赶上了话本子里总上演的风月女子与穷苦书生的爱情故事?是王侯将相与卖身贫女的苦情故事,还是风流才子与名女支优伶的艳情故事呢?
羽清音稍稍探出头偷瞄那个龟公,心里嘿嘿暗笑,他这人最爱看热闹了。
“那人可说了他娘子叫什么?”老鸨皱眉问道。
“那公子说他家娘子可能用了化名,但长的很有特点,而且是刚到咱们醉花楼没多久的姑娘。”
“什么特点?”
“说是……说是……”那龟公似有些迟疑。“说是身材丰满,言语夸张,行事作风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羽清音脸上灿若繁花的笑容瞬间化为灰烬。
未等老鸨说什么,吵闹声从门口传来,一男子推开门口的看守闯进来。
“穆某此行,是来带爱妻回家的。”
爱妻……
退立于屏风后的羽清音听到这个词后,嘴角不断抽动。
喂喂喂,可从没听说穆惜白你成亲了啊?
“这位公子怎么就肯定自己要找的人就在我们醉花楼呢?”
穆惜白虽然脸上面无表情,但来势汹汹。老鸨勉强镇定,不甘示弱地反问。
“屏风后那条腿的主人,不正是在下的发妻吗?”
厅堂内的所有人都看向屏风,数道视线穿透屏风停留在羽清音身上,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羽清音紧贴屏风而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这才发现自己人是躲在了屏风后面,但刚刚偷瞄时迈出去的那条大白腿,他没收回来。这次他是实实在在做了一次狗血话本的主角,得到了多年看热闹的报应。
耐不住场面尴尬,羽清音慢腾腾地走出去。活了这么久,他没少腆着老脸干一些不知羞的事情,但在凡人面前这样还是头一次……他白了一眼双眸中隐含笑意的某个罪魁祸首,无可奈何地走到厅堂中央。气场与此地格格不入的穆惜白,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羽清音朝其他人嘿嘿一笑:“呵呵……”
“夫人,随我回去吧?”
穆惜白微微一挑眉,朝羽清音伸出手。
“且慢,她已卖身醉花楼,怎能说走就走?”
“我出五倍为他赎身。”
穆惜白看都不看那老鸨,目光锁定在羽清音身上,就仿佛不盯紧的话下一刻他就会失踪一样。
五倍?
羽清音已经石化,穆惜白一个“真”书生去哪里搞那么多钱!?羽清音记得他是个书生,自从他们认识起就总见他持卷研读。羽清音正欲上前说些什么阻止他,对方却已从袖袋里掏出银票递给身边的龟公。
在羽清音还沉浸在“这小子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多钱?”的问题时,穆惜白一手圈过他腰际,轻松将他举起扛在肩上,动作自然连贯。
“继续探讨昨夜的星辰美景吧。”
啥……啥玩意?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羽清音呆若木鸡地被带出醉花楼,朝着不知何地前进。待他终于从石化中恢复时,已经走到了街市尽头。
“喂……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吧?”
没理他,继续走。
“多谢好汉出手相救,可以让小、女、子自己走了吗?”
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但还是没理他,继续走。
“穆惜白,”羽清音无奈,一手握拳敲打他的背。“放老子下来!”
终于,世界不再是颠倒的,他的双脚得以落地。
“伤口怎么样了?”穆惜白居然十分难得地首先展开话题!平时他少言寡语,都是羽清音先开口问他,他才会接话。
羽清音摇头表示已无大碍:“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