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便被后涌而上的孩子们给连带着一起被团团围住。
於这些孩童而言,飞蓬出现的相当突然。不过这也无妨。
经历过先前不可思议之事,这些孩童已被打开思路。现下再看这同其常常结伴而行的大哥哥,自然而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他们是相同的存在。
一样的有着奇妙力量,一样的可以实现愿望。
这就是最了不起的事了。
甚至于看见他们似乎有了要吵起来的架势,不少孩子都急的不行。而其中有个更是灵机一动,忙岔开话题的问重楼星星是不是每个人都有?
重楼闻言是颔首肯定。
于是孩童困惑又问为什么没有看见他们的星星?
“在这。”
飞蓬回答。
他摊开手,掌心露出一枚格外璀璨、正是刚才将他骗下的星子。
重楼则是哼笑,一语双关道:“可不就在这里,刚才尚还在我手中。”
孩童不解其意,其中最为聪颖的也只能半猜着重楼是说他们手中的这些星子。
飞蓬倒是微动了下眉,又看手中星子。赤色为底,一道墨色贯穿,稍微打量久些便有种奇异的即视感。好似细看下,谁人那乍看冰冷,却真切专注的眼眸...
他沉吟着,直接看向了重楼。
见其置若恍闻,飞蓬於阖眸思索了少顷后,便决定把这当做赔礼收下。
虽听来可能有蛮不讲理之嫌。
但飞蓬却也是真心觉得,自己很难将此作为个单纯的好友赠礼来看。
他微妙着想,毕竟,送这种礼的也不多见啊。
☆、10
重楼近来多了个习惯。
他开始在午后於庭院作画,常常转眼已过半天。
虽神魔无需跟人般常常歇息,因着各种缘故也多少会发展出点旁余喜好。但且不说重楼本质还是好武成痴,单就这个时常程度就有这么点不可思议的味道。
但若将此事同飞蓬联系上,却似乎也不再如此见怪起来。
这话说来,还需指回夜来初雪后的那日。
赠下星雨后全然忘了时辰的孩子们还欲玩耍,可为不令做父母的担忧,也为着他们身体着想的飞蓬却是催促了他们赶午归家。
自然的,神魔也在此之后相携归去。
飞蓬一回去,便立在了桌案边。
他觉今日所见,甚合入画。稍以沉吟,便落笔纸上。
虽比不得神界专司此道的精通,但也如行云流水,泼洒自如;画功精妙,取意甚佳。
重楼便於一旁看着,初时也罢,后却缓皱起了眉。并非不满,倒是诧异更多。
以他经年累积的眼力不难断出若无意外此画该是尚可,借以飞蓬心境甚至更可添彩一二。但偏也蹊跷,这画中灵气游走不定、均散开来,最后硬是止于了死物境。
就好似个天赋佳,却到底触及此道时日过短的学童。
但活过了漫长岁月,飞蓬又哪会是那些磕磕绊绊的才踏入此径的初学者?
他的画功就更不似了。
重楼揣度无果,再看飞蓬似是习以为常,毫不在意的便将画作搁置一旁学人族般任由它自然晾干。后有想画的便继续,未有想画的便停歇。与己不同,反是好一副洒脱模样。
见状,也无那放着答案可问不问,非要自身思索出才罢休执念的重楼索x_ing是向飞蓬道出了此疑惑。
飞蓬闻言便答,他也不知个中缘故。曾起念问过,也因无神愿答,而最终作罢。
而话罢,许是见了重楼反应微妙,飞蓬斟酌又是补充了句。道是这也无甚不好,不过所作大气可挽,小意难绘。可总归非是以此立足,倒也无需太过计较。
重楼就不似飞蓬般不放心上。
他於神界之事可能并非了如指掌,但见微知著,便知飞蓬处境不佳。就细枝末节,也不觉应以姑息。是暗自又以记下。
尔后,望着那张画作,是出了神。
晦色渲染於纸,被指腹抹开,添分余彩。
从桌案取用不难察出深色多,浅色少,依如所绘多杀戮。重楼搁笔冷看,是轻嘲起眉。
见遍六界种种绮景情深,落在笔端,倒是无一比魔界那原有的断壁残垣、血雨腥风可得入画。
在这当下,真是极尽嘲讽。
但偏也有神浑然不觉。
初时还只在偶然间於上常感有的那道视线,早已不知何日起逐步被悄然靠近的步伐替去。
纵然仍是不言不语,可他若来,他又怎会不知?而若再是报以余光偷瞥,便使一切譬如昨日重演。
——不变的落笔取意,不改的看客。
——及独立在外的,仅自己方才知晓的、因此而引的这愈发难以遏制意乱的心境。
重楼不自在的拢起了眉骨。
便在他注视下,桌案上那画作忽若流水浅漾涟漪。失面魔兽低嚎若泣,匍匐魔族眼珠悄动,诡秘邪笑。
神魔默契,见状皆退半步。
是予之寸土显露其威,亦予其转瞬生机。
侵蚀入土的层层血水最先漫过了纸张,淅淅沥沥沿案而下。
画作已若血淋可怖,原在厮杀的两只魔物虽按耐未动,双目却已烁烁生邪光。
久也未久,那俩物忽露出个诡笑。桀声怪叫才是猝落,魔爪瞬息裹挟腥风,撕空抓来!
里外界限同飘渺之物般,於那爪下轻易破除,这一猛扑确是风掣雷行!
可再是势如破竹,也更该看所对何人!
重楼不过轻蔑地斜睨去一眼,本是凶暴迫近的魔物立也被那深重威压所摄。
莫说攻击了,直是重落在地,再起不能。
另个形如魔族的,却是未负他这外貌,要更谨慎狡猾些。
未急於下手,闪身没入虚空,倒是暂且逃过一劫。可到底蠢物,便是惧於重楼,亦转念便盯上了余下在场的飞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