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缘由或可同尘,沙场上的每笔勾划——纵然神族常道天命,又何尝不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生死局!就是不入轮回的魔,谁又知道千万年后,醒来的又是谁?”
“谁人不是修得一世不易。”
“我虽无责加护,但就姑且令这事缓段时日还是做得到的。”
飞蓬说着这话时,神情虽有些淡漠,眼神却是极沉着。
他无疑有着这样的执行力,素来欠缺也惟只一个目标,一份动力。而今,却也已然补上。
重楼才起的点失望霎时烟消云散,半是释然半起欣然。
早知神将难搞,他自然也不会指望可轻易蛊惑影响了对方。不过情绪一贯不由人,被接连拒绝的郁气总是有的,但这会儿也已冷却下来。
非是初识,重楼自然知晓这并非全然是飞蓬的搪塞推托之词,有大半绝对是其真心实意的考量。
因他本就是这种神,所思所想好似不可思议,却皆自有其道理。往往善人而不计得失。便所见所行难以揣测,可若以追本溯源,又便知常於有干。
不於之为敌行恶,便同无害也相差不远。
但这番转变的情绪,重楼却也委实不愿表露出来。
暗也道是,实该叫飞蓬惦记着点,才能抵消些先前接连惨遭拒绝的苦闷。
因而重楼只也压眉低哼了声,便自虚空探取出个物件来,乃是副不知缘何而落他手中的神界画作。是向飞蓬一递,道:“你欲见的那小仙及‘关键’,皆在此物之中。”
见飞蓬是敛眸接过了,重楼才状似不耐的点了点画卷,低声又道:“我就不同你去了。事罢你若欲来找我,便回去吧。”
飞蓬闻言抬眼看他,默是点了点头。却忽然,注意起一件事来。
重楼一双赤眸有着近兽的模样,竖瞳冰冷而深邃,迫人得很。
可这会儿掺杂着诸多的情绪,便显得、显得似乎太过温柔了些。
像是有很多很多话语不曾说出口,也有太多太多情深不求报。不是痴人,却更似痴人。有这么一些些的不同寻常...
他还在不大确定的想着,重楼已摆手退隐入了人群,不时便失了踪迹。
重楼走了。
飞蓬终于可将后压已久的这口气叹出。
即便不打算在决定前细思个中,但若心悦一人,又哪得事事由己。他到底忍不得不作关注,也不作揣测。这可不糟糕?
再多谈片刻,怕什么也来不及了。
常言说,恋情令使昏聩。
飞蓬曾因不曾涉足,拒绝过给予评价。却至此刻,便他也得说句实话:心神一丢,何以再问可由得己?
约可算作是心有戚戚焉的飞蓬叹完气,便将目光又落回了手上。
这一副画卷未展,仅凭外皮却足被赞声好是漂亮!虽画轴取材乃是寻常可见的上品檀香木,於雕琢却极是精细。暗纹繁而不余,只此花费功夫便足见用心,内里应是更甚。
但同也如此显而易见的是,绢上一层淡淡的积灰,木轴有所黯淡的光泽。
似遭了时光侵蚀,古韵老旧。
“人若沉积魔气过多,无从坚守本心。便受惑发狂,自取灭亡。”
“仙神若此,则失却己道。终日沉陷过往或迷惘,五感渐失而不觉,终以消亡。”
飞蓬口中尚且沉吟,手下动作却利落的很。
指腹擦过画卷,隐约缠绕其上的死气便退散。往前一掷,便展画卷。
敛藏画中的魔气才是翻涌而出,未至他跟前,也一如散去。这如墨如烟一经散去,画作便同新生。纵是未有形成时光倒流般奇景,也呈现以别样神采,非但隐溢仙灵之气,更於夜微亮。
可料若非此前神魔谈话时已将掩人耳目的术法布下,仅此招摇变化,一场s_ao乱怕是在所难免。
旧尘拂去,受了侵蚀的画卷真貌自不复往,却总算可一窥其中。
可待飞蓬定睛看去——
画中易引遐想的雕梁绣户却旧蒙尘已空廖,当以生机蓬勃的阶柳庭花萎靡低伏已凋零。真是好一幅万念俱灰、一心求死的绝境图!
飞蓬怔住,一时失言。
便再是敏慧,他却又怎能想到这画仙是自绝生路,但求一死!
根本未曾抱有一线期待指望,只求如此罢了!
飞蓬微皱了下眉,看向此境的目光深了深,眼中一下便有了几分认真。
若说先前尚且有点可有可无,这会儿他却是真定了心,要往一见。因虽是个隐约念头,飞蓬却觉确可从对方手中寻到什么钥匙般的这个预感未必落空。
他往前踏去一步,画前便似有什么浮现刹那,立是明光大亮!
待过再看,原处莫说神祗,那画也不见了踪影。
☆、19
这一处的诡秘奇异,虽是从头至尾无人知晓。
为神魔曾踏足过的那处临河石阶上却是随后便出了场热闹,有那两人吵了起来。
而说来也巧,这生出争执的两人其中一个是才於未久前搭话了飞蓬的那路人,而另个正是昔日树下因反应过于胆小而遭飞蓬询问的那怯弱男子。
缘由也奇,乃是后者听到前者与友言谈间对今次灯礼不甚在意,才怒起的争执。
古镇此礼兴於几年之前,此镇於各国争斗中苦不堪言后,生了邪x_ing开始。
外乡来此听闻,不免也觉着邪x_ing,但古镇规矩摆着亦无可奈何。是以遵守,也多为安稳、为利。叩问已心,怕没几个能说上心的,更不提尊敬。
这本是寻常事,说於大庭广众下也只面皮难堪了些。
但这路人运道不大好,这事搁在别处别时也罢,古镇时下却最是忌讳这个。
不管心下是如何想的,反正明面上镇子里人很快就将镇长请了来,看那路人也是一脸厌弃。
这场闹剧最后也未开始多久,便在到来的镇长客客气气又不容抗拒的‘隔天请务必离去’这逐客令下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