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岁的曹c.ao一手举着天子招牌,一手握着雄心壮志,在官渡,成就了第一个以少胜多的神话。
这一年,受北方战乱之苦,名人高仕纷纷躲避江东。
张昭作为名扬天下的大儒,冒着大雪,带着孙权,穿梭在各个客栈民居当中,把人才一个个地挖出来,派至各县。
郡府的大门四敞大开,无论白天黑夜。
冬至那天,张昭在府里举办了一个规模浩大的赏梅宴,提前五天便叮嘱少主公一定要赏脸前去,在众仕子面前露个面。
顾岳望着铜镜里的少年,对自己的品味很是满意。
黑色长袍滚着金边,衬着孙权英挺俊美的脸,黑色让少年的灵动中加持了点稳重,精致的金边则把少主公的贵气烘托得恣意张扬。
张府前骏马林立,牛车云集,陆议携族内众少年到的时候,张昭迎了上来。
“伯言,一会主公要来,我为你引荐!”
陆议笑笑,朝张昭拱了拱手,拉过陆绩,说道:“还烦请张大人先引荐我家小叔叔。”
这个陆家小族长,果真如传言中一样,颇有大将之风啊。
陆绩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瞪着陆议,侄子,我做错了什么,值得你把我就这么卖了?
有几个世家子弟围住了陆议,看着在贵公子群里如鱼得水的温润公子,陆绩在心里给自家侄子竖了个拇指。
真是个万人迷。
天空乌蒙蒙的,细碎的雪花飘下来,洒在怒放的梅花上。
一阵s_ao动,少主公孙权来了。像一轮明晃晃的太阳,划开了乌蒙蒙的天空,照进了满院仕子的心里。
爽朗的笑声响起,少主公扶起朝自已行大礼的张昭,在他的引领下,挨个与众仕子见面。
那个人,站在一丛梅花树前,眼光一直追随着自己。顾岳嘴角翘起,心情越发飞扬。
当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顾岳飞快地朝他抛了个媚眼,陆议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向四下看了看。
张昭走上来,浓墨重彩地向顾岳介绍了陆议。
少主公却没什么强烈的招才表示,只是微笑着看着陆议,轻声说道:“伯言,郡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陆家小族长更是清淡,只是笑着拱手还了个礼。
倒是对年少的陆绩,少主公直接封了个奏曹掾的差事给他。
陆绩嘴里感着少主公的赏识之恩,心里骂着少主公的j-ian诈无比,明知道本公子志在山水,还配合自家侄子用个小官职困住自己。
陆议和顾岳,隔着一树梅花,站在那里,静静地对视着,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
一切波涛汹涌,都藏在那墨色深深的双眸里。
张昭兴致勃勃地走过来,拉起顾岳的手,激动地说,:“走,我给主公引荐一个大才。”
顾岳恋恋不舍得看了陆议一眼,心里万般不愿地迈出脚步。
一树白梅下,大啦啦坐着个人,手里把玩着一枝梅花。听到张昭的声音,回过头来。
两人这么一对视,心里几乎同时骂了声:我Cao
顾岳想掉头,跑回去找陆议,但手被张昭紧紧握住,激动的声音传来:“主公,这位才俊名叫庞统,字士元,有经天纬地之才,当恳请留在东吴。”
礼贤下士,是主公的自我修养之一,何况在先生面前。顾岳果断地把目光从庞统脸上移开,瞟到他手中的梅花上,拱起双手,声情并茂地说:“权,年轻目短,求士元教我,公乃大才,当虚席以待。”
也许,自从来到这里,第一个承认自己是个出色的演员的,庞统是第一个。
庞统在心里骂了一万句凳徒子,心想若不是以前见过这厮的真面目,今日还真被他骗了过去。
看着面前人低眉顺目的,眼光定在自己手中的梅花上,庞统仰起头,哼了一声,手一扬,啪地一声,梅花被掷到了顾岳怀中。
庞统大笑着扬长而去,张昭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背影,口骂狂徒。
顾岳面带微笑,舒出一口气,这庞统,倒是个x_ing情中人。
少主公被庞统用梅花砸了的消息裹挟在雪花里,迅速传开。
庞统的狂放无礼,越发衬得少主公宽雅坦荡。东吴新主礼贤下仕的形象,因为这件事,迅速得到了质的提高。
陆议了然地望过来,顾岳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陆绩在一边悠悠说道:“这个孙老二,嘴上爱才,心里爱脸,士元看破了这点,是个明白人呀,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漫天风雪里,庞统喝着酒,踯躅前行。
后面响起了留客声,庞统回头,看到那个惊艳江东的小神童跑了过来。
庞统一屁股坐有雪地里,喝着酒,等着陆绩。
“士元,别在意,孙家老二就是嘴欠眼贱,人还是不错的,兄何不留下来再看看?”陆绩在他身边坐下。
“哈哈,嘴欠眼贱,还是绩公子一语中地。我想了半日,也没想出个解恨的词来骂骂他,来,喝口酒。”
看着那个布了一层灰的酒壶,陆绩摇了摇头“我家侄子不让我喝酒。”
“你家侄子”,议公子?庞统眯着小眼睛朝天望了一会,悠悠说道:“你家侄子,与孙权不大清楚,进门的时候,两人的目光便丝丝绕绕的,没好事”。
第16章 陆绩要包办侄子的婚姻
陆绩腾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指着庞统,气急败坏,大声斥道:“庞士元,我陆绩拿你当朋友,你却耍什么酒疯,我侄子风清朗月的那么一个人,你泼得是哪门子的脏水?
庞统看着小少年怒气冲冲的大黑眼晴,哭笑了一声,叹道:“白长了这么一对漂亮的大招子,还不如我这双绿豆小眼看得清楚,绩公子不必发怒,是与不是,看看便知,即惹朋友不快,统便告辞了”。
看着庞统留下一行歪歪斜斜的脚印,想着那孙家公子和自家侄子相处时的点滴,陆绩心里有点乱。
陆家家风清正,以德立世,以才出仕,从不以色侍人。陆绩回到张府后,眼风有意无意地扫过两人。
孙权跟着张昭,与众仕子谈笑风生,一幅贤明模样。
陆议在和一群公子清谈,神色清明,落落大方,眼睛半点也没投向不该投的地方。
是庞统错了,小眼睛看人就是不准。
直到宴会结束,回到府中,陆议也没和孙权多说一句话,陆绩刚把悬着的心放下来,一个面生的小厮走了进来,跟陆议说了句什么,陆议便匆匆走了出去。
陆绩莫名感到一阵不安,他不由自主地跟了出去。
陆议走得很急,到了一个坡的时候,几步跑了上去,大槐树下站着一个人,看到他,快步迎了上来。
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脖劲交鸣。
陆绩站在风雪中,呆呆地看着,在彻底石化之前,僵硬地转过身,回到府中。
老管家李叔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面色哀切,沉声说道:“庐江姑太太去了。”
陆绩茫然地接过来,看了半晌,才吩咐道:“等议回来,让他到书房找我。”
十二岁的小男孩蜷缩在书桌前,聪明的大脑一片混乱,星星点点的记忆碎片,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
陆议来庐江的时候,只有十岁,自己是父亲老来得子,享尽了万千宠爱与赞誉,当看到那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小男孩时,很是吃了一惊。
多瘦呀,像个难民似地,忧郁的脸上只余一双黑黑的眼睛透着灵气,怀里还抱着个哇哇大哭的小婴儿。
小婴儿很不好带,像只小病猫,府里的n_ai妈仆从一碰就哭,只认自家大哥的怀抱。
十岁的小男孩抱着个随时哭闹的小婴儿,随自己进了族里的学堂。他很少说话,像个小大人似地,认真地听着课,用心的带着娃,从不跟学堂里的孩子一起追逐胡闹。
有时候没心没肺地逗弄一下小婴儿,总引来陆议的眼神警告,那母狼守护狠崽的目光,让人再也不敢造次。
欢快的童年在八岁那年戛然而止,马蹄声急,庐江面临大军围城。父亲把全族的少年子弟集中在一起,送上了一辆牛车,连同自己,交托给了只有十一岁的陆议。
陆议抱着小婴儿,牵起了自己的手,朝父亲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一车少年,只有一个老管家李叔驾着车,在绵绵战火和饥饿中,向老家吴郡行去。
清水干粮很快便不够了,陆议领着大家挖野菜,摘野果,到小溪的上游打水。
族中一个小孩病了,发着高烧,梦呓般地说着好饿啊。
陆议走到了一块农田里,瘦弱的脊背犹豫了多时,终于弯下腰,采了一大抱麦穗子,红着脸跑回到车上,剥好,一颗颗喂到小孩嘴里。
饱读诗书礼仪的少年们默契地低下了头。
快到吴郡的时候,两个江湖贼人截住了他们,手中的刀子晃得人心惊肉跳。
陆议把小婴儿塞到自己怀里,走下车,站到了那两人面前,恭敬地弯腰行礼,盗贼哈哈大笑,但笑声很快停住,一把刀准确无误地c-h-a在肚子上。
两个大汉看着个子刚到自己胸部的瘦弱少年,至死也没闭上那双惊恐的眼睛。
陆议踢了踢两具尸体,面无愧色地取走了二人怀里的干粮和金银。到达吴郡后,陆议成了名副其实的陆家族长,他带着李叔,巡视了祖传的田地,把产的粮食留下口粮,其余的全部卖掉,用得到的银子,重新恢复了族学,请了先生,教授族中子弟读书,自己,却神神秘秘地,一出去就是一两月。
家中的伙食越来越好,仆人越来越多,其他世家大族的族长,见了这个十三岁的少年,也要恭敬地拱手行礼,口中的称呼是“陆族长”。
当庐江破城的消息传来,父亲已在城中戚然去世,那一夜,陆议怀中抱着的,不是那个小婴儿,而是哭得发抖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