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中堵得历害,岳飞端起了酒杯,朝官家走去,果然,少年拦在了面前,清清冷冷地看着他,不甘示弱,他更加冷咧地,看了回去。
少年周身迅速凝成冰霜,他的手抚上了剑柄。
岳飞却不再看他,掉转目光,看向了官家。
顾岳从岳飞的目光中,迅速读出了他的意思 :
如果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不给岳武穆面子,不敢!顾岳痛快地起身,走到岳飞跟前,接过他端着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光。
效果也很明显,本来便有点微红的脸,现在更红了,岳飞怔了怔,拱手请求道:“官家一路劳苦,还请让飞送官家前去歇息。”
这个岳飞,还是很体贴的嘛,顾岳伸出手,搭上了岳飞的胳膊。
帐外雪花随着北风,飞得恣意张扬,微热的脸被冰冷的雪花猛地一打,顾岳很不争气地打了个冷颤。
一个人帮自己拉上了毡帽,一个人把自己往怀里拉了拉。
两道目光在空中碰撞,中间隔着的雪花,被碾压得粉碎。
顾岳作为一个情商特高的老影帝,敏锐地感觉到了身边两人的不正常,哈哈,大名鼎鼎的岳武穆和欧阳峰,在争自己的宠吗
顾岳感到莫名的酸爽。
进帐后,两人都没离开,一个在笼炭火,一个去打热水,被闲置的老内侍康履,感到一股浓浓的要失业的危机。
顾岳看着炭火前的岳飞,穿着官家赏赐的衣服,束着官家赏赐的腰带,不同于铠甲加身时的凌厉,此时的岳飞,脸上竟有点平静悠远的意味。
第27章 哈,这皇帝做得,有个鸟意思 ?
感受到官家的目光,岳飞抬起头来,朝官家笑了笑,说还想和官家手谈一局。
顾岳痛快地应了下来,老内侍连忙归位,热心地摆好了棋盘。
较之上次,岳飞的棋路要开阔许多,纵横捭阖,很是注重大方向上的布局,但进攻气势依然如旧,高歌猛进,直捣黄龙。
顾岳一如既往地慢,一步棋考虑的时间更久,久到老内侍都看得昏昏欲睡。
“把他的孤兵先吃掉,敲掉左侧车马,再炮轰大帅1”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老内侍扑通摔在了地上。
欧阳峰抱着两只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棋盘,指点着江山,像个睥睨天下的王。
少年,懂不懂观棋不语真君子这句话呀。
岳飞黑漆漆的眸子里怒意翻腾,周身杀气侧露。
“阁下,侍卫不是应该立在帐外吗?谁同意你进来的?”
欧阳峰很不屑地哼了一声,指了指顾岳,炸了一个大雷
“帐外?你问问他同意吗?我们可是一起逛过青楼的朋友。”
顾岳手里的棋子啪地掉在棋盘上,骨碌碌打了几个转,毫不犹豫地,一头钻进了炭盆里。
顾岳此时,也想,一头钻进那个炭盆里。
天哪,在岳武穆面前,唯一能指导人家的,可能也就是这盘棋了,如此文雅,如此正经的氛围,就这么被青楼二字,砸了个稀巴烂。
顾岳脸上火辣辣的,怔怔地望着岳飞,尴尬地眨巴了下眼睛,给出一个更尴尬的微笑。
接下来,正直忠勇的岳武穆,会拍棋盘而起,指着自己,进行一番义正词严的思想教育吧。
岳飞瘫着一张脸,半晌没动,大概还在组织语言。顾岳决定主动承认错误,挽救自己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形象。
“呃,这个,鹏举呀,这是个误会,那次去青楼,是有事去找刘光世,y-in差阳错,遇见这位欧阳公子,啊,对了,欧阳公子,你见到我的时候,我是不是只在园子里闲逛,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不是?”顾岳朝欧阳峰投去求助的目光。
“在遇到我之前,谁知道你从哪个屋出来,也许刚做完出格的事呢”欧阳峰是个猪队友,又递上了一颗雷。
顾岳把绝望的目光投向了老内侍康履,神奇的是,这个刚才还被摔地哎呀出声的人,此刻紧闭双眼,呼吸绵长,睡着了!
顾岳不甘心地收回目光,重新投s_h_è 到岳飞脸上,我Cao,眼花了,岳武穆正在朝自己笑?
顾岳使劲眨巴了两下眼睛,不确定地喊了声:“鹏举?”
岳飞看了过来,确切地说,他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嘴角微翘,看起来心情很是愉悦。
“官家,再来一盘,怎样?”
青楼事件,就这么华丽丽地过了?记得某人可是专门写信进谏过的,见了面,却这么纵容?
岳飞呀岳飞,你忘了你是个忠臣吗?
但忠臣岳飞却半点没有忠臣的风骨,对人证凿凿的青楼事件,半个字也没多说。
懂得替官家遮丑了,嗯,情商大有提高呀,顾岳边重新摆弄着棋子,边一厢情愿地猜测着。
这一盘,顾岳有点蔫,很快,被岳飞杀了个片甲不留。顾岳有点不甘心,拉着岳飞又下了几盘,一盘比一盘衰。
在老内侍的呼噜声和欧阳峰的呵欠声中,顾岳终于不甘心地说了句:“鹏举,我们明日继续”
岳飞心情大好地告辞而去。
第二天,第三天,顾岳再也没赢过岳飞。
青楼,真是个夺人精气的破地方。
岳飞赢了又赢,顾岳赏了又赏,腰带、玉扣、发结、靴子、马鞭、最后就差点没把自己赏出去了。
岳武穆看起来很貪呀,特别是对自己的御用之物,自青楼事件后,这人在自己面前,明显得自在了许多,有时还冷不丁地来句黑幽默,唬得顾岳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也不知是天子御驾亲征地气场太过强大,还是金营的粮Cao确实太过紧张,反正,在顾岳来后的第十天,金岳拔营北去,退了。
曲端敲锣打鼓的,虚张声势地在后面追了一通,又捡回了好多辎重。
富平集结,本来就是为了对付金岳南渡,即然金岳北撤,五路大军便各自回防,岳飞为新组的,顾岳便指定他屯兵鄂州。
年关将近,富平各参战将领提前收到了赏赐,在临安都得到了御赐的府邸。
对岳飞的府邸,顾岳很是上心,依据他的x_ing格,亲自做了设计,在岳飞返京前,装饰一新。
岳飞在一个y-in云密布的下午,抵达了临安,随行的,还有他的母亲,还有他十岁的儿子。
这个宅院大方、简洁、特别是那个大校场,很合岳飞的心意,带着儿子骑了一圈马后,岳飞突然停住,校场边,立着一棵粗大的石榴树,虽然只余光秃秃的树枝,但岳飞却一眼认出来,他甚至在脑中幻想出,那一树火红怒放的样子。
当天下午,岳飞便带着儿子,进宫谢恩。
二十来岁的青年,带着十岁的少年,顾岳在乾元殿,会见了大宋杰出的早婚代表,岳飞。
岳云是个精瘦的小孩,大大的眼睛扑扇扑扇地,也不认生,比他爹的嘴要甜,一见面,在得到官家一个亲切的摸头杀后,便天真地对眼前人做出了简单直接的评价:官家长得真好看!
这小孩,瞎说什么大实话。
对待诚实的孩子,顾岳很是大方,赏赐的大小玩意,让这个一直跟着祖母住在乡下的小孩有点眼花缭乱。
“鹏举,新府邸怎么样?朕设计的!喜欢吗?”看了眼被冷落一边的岳飞,顾岳终于注意到了他。
岳飞脸色微动,显得很是意外。
对,就是这个效果,对你好不?感动不?接下来,是不是要扑通跪下,叩谢天恩?
“校场边上的石榴树,也是官家设计的吗?”声音很轻,有点颤,低低沉沉的,很有男x_ing的沙哑磁x_ing,很好听!
“是呀,院子虽好,树木不多,我直接把宫里的那棵移过去了。效果是不是好很多?”顾岳还沉浸在自己无与伦比的精彩设计里,不能自拔。
扑通一声,爷俩跪在了冰冷在地上,声音之大,连顾岳的膝盖都感到一阵发麻。
先一把拽起小的,又去扶大的,却见大的双肩微动,头深深地低着,顾岳扶了两把,才艰难地把大的从极度感激状态回归正常。
一棵树而已,值得这样?
不止这样,在岳飞抬起头时,眼睛明显发红,好像哭过。
顾岳拍了拍岳飞的肩膀,微笑着看着他,角落里传来一声冷哼,很不协调地打断了君臣这温馨的一幕。
欧阳峰抱着两个膀子,从y-in影里走了出来,冷冷地盯着岳飞,岳飞针锋相对地,盯了回去,这次力量更加强大,还加了一个岳云,比起他爹,这小孩的爱恨表现得很是泾渭分明,他不但眼神相杀,还霸气地叉起了腰。
夹在中间的顾岳,差点灰飞烟灭。
这欧阳峰,对岳飞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少年人,欠沟通呀。
当晚,对欧阳峰的思想沟通工作便在夜深人静的良好氛围中开始了。
“欧阳,岳将军是国之重臣,以后见了不能再对之无礼。”顾岳直奔主题,目标明确。
欧阳峰抱着个胳膊,站在窗前,闻言,转过头来,看了顾岳一眼。
“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欧阳峰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等等,癞□□?少年,知不知道这是你后半生的主攻方向?想像着欧阳峰练□□功的样子,顾岳不禁哑然失笑。
“还带着个拖油瓶,哼,自不量力。”欧阳峰蹙眉,无视了顾岳的笑,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看着欧阳峰一幅少年老成的样子,顾岳突然很想逗一逗他,他笑得眉眼弯弯,轻轻地吐出一个雷:
“你喜欢的人嫁给了别人,而且还是自己惹不起的亲人?”
意料之中的,欧阳峰脸色胀红,狠狠地瞪着他。顾岳笑得更加灿烂,以一个老父亲的姿态,语重心长地说道:“欧阳啊,天地之大,姑娘之多,绝对有一款适合你,何必非得吊在一棵歪脖树上,把自己弄得y-iny-in郁郁地,看谁都像要夺人所爱的龌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