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其它的话来说,只好沉默地看着肖枭被转入普通病房,终于可以拔下身上那一大堆仪器,也可以摘下多余的氧气面罩。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李恪在病房里,手掌轻轻覆在他脸上,掌心的温度在他冰凉的脸上,把因为太虚弱而干燥的皮肤捂热了一点,也不知道肖枭能不能感受得到。
“冷不冷,傻子?”李恪沉声说,另一只手也覆在他脸上,干脆捧着他的脸吻了吻他。
之后他像个没有意识的机器人一样,走出病房,去到超市,买了一瓶润肤r-u,走回病房,轻轻涂在他脸上。
肖枭瘦了一大圈,估计比迁就路浔所以吃素的那次科尔马之旅还瘦得厉害。
“听不听得见了?”李恪涂完低头盖上盖子,“之前我说就算植物人我也爱你,现在我后悔了。”
李恪说着捏了捏他的脸:“我一个青春正好的大男人,干什么不好非要死磕一个成天睡大觉的人啊?”
“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去风花雪月了,”李恪说,“大家都是现代人了,殉情的怕是有毛病,老子转身又是一个春天。”
说完之后,他沉默了良久,才舒了一口气,轻声嘀咕:“吵架都不会,傻逼。”
肖枭的指尖在被子里极轻极微地动了动。
暗夜还未过去,白深趴在桌子上休息,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抬头,面前的电脑已经息屏。他一边从兜里摸出手机,一边重新唤醒电脑。
竟然是白桦打来的,他接起来:“喂?”
“下楼,”白桦说,“惊喜。”
白深觉得莫名其妙地挂掉了电话,起身往楼下走,雾姐看他往外走,也立即跟了出来。
走下楼,空荡荡的寂寥的街道上,路灯旁挺着一辆越野车,副驾驶位置的车门上靠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白深猪皱眉看着他。
“你管得着吗?”白桦说着,打开了后座车门给他看了一眼,“送你的。”
“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掺和进来,”白深说,“你现在身份特殊,要注意自己做的所有事情。”
“究竟是我的身份重要,还是你的小情人的命更重要啊?”白桦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亮出一张路线图给他看,“我按照你计算出来的路线去的,接下来怎么走你再自己算一下,我没你厉害。”
白深沉默着,回头看了一眼。
雾姐叹了口气:“是我给他的。”
路线规划出来之后,白深在做最后的检查,本来预计几个小时之后过去的,没想到被白桦抢了先。
白深比任何人都想把路浔救出来,可同时他也不想其它人陷入困境。
y-in暗的小房间里弥漫着潮s-hi而冷漠的味道,路浔坐在墙角,头痛欲裂,手指c-h-a进头发里,紧紧抓着脑袋。
房间突然亮起了灯,不是大灯,而是墙角的小壁灯,似乎是警报灯,正好就在路浔的胳膊旁边。
灯闪了一下,突然又关上了,停顿了一刻,然后再次亮了起来。
这次灯亮的时间长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再次暗下去。
路浔皱眉,倾身仔细地看着。
那盏小小的警报灯如此反复地亮起来又熄灭,对于路浔而言,这就非常明显了。
是摩尔斯电码,他守着灯默然地看着,一边记着每一次灯亮的时长,直到它亮完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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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转换为摩尔斯电码,可以得到这样的讯息:
「under bed」
床下面?
床下面应该有一个暗道,他早就发现了,不过他想了各种办法,这个暗道一直打不开。
路浔此时顾不了那么多,立即俯身趴在床下,伏在那个暗道上面。
他这时能听见下面的声响,还能依稀看见下面模糊的光亮。
铁板开始振动,应该是有人正在开锁。
暗道突然被拉开,整个铁板剧烈向下倾斜,路浔瞬间掉了下去。与此同时,除了这个房间,外面面想起了震耳欲聋的警报声,各处的警报灯也迅速亮起来。
路浔跌在地上,能感觉到有人扶着自己,他的目光艰难地聚焦,看着面前穿着白大褂的背影。
“别怕,是我。”白深迅速重新锁上暗道,在房间外的枪声响起之前。
白深穿的是赛斯身上的白大褂,口罩兜在下巴上,只不过比赛斯多戴了一顶白色鸭舌帽。
锁好暗道之后,白深立即把路浔扶起来,拉着他往外跑,能听见上面急促的脚步声和口音奇特的陌生语言。
跑出暗道是一条小路,周围有一大片断壁残垣。周围实在太黑,在一片昏暗之中,白深有点儿难以分清,哪个方向才是他们计划的路线。
面对着一片废墟,白深停下了脚步。
身后有一阵急促的动静,白深立即拉着路浔跑到旁边的墙体下面,一个横踢把他放倒在地。
断墙的上半部分刚好可以遮住白深的肩膀和以上的部位,从后面看,只能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在教训一个狼狈不堪的俘虏。
“我今天就让你死在这儿。”白深哑着嗓子开口,说的是口音很不纯正的西班牙语,听起来就像十八线郊区的。
他又说了几句威胁的话语,接着从兜里拿出一把匕首,刀刃在昏暗的月色里反着光,冰冷得骇人。
所有人都知道,赛斯是一个脾气臭的领袖,尤其在这个教训俘虏的时候,谁敢惹他,无疑是自找罪受。
路浔偏着头倒在地上,看起来像是一个被折腾得半死不活的战利品。
白深走近了些,抬腿一脚踢在他的侧腰上,这个动作做得很漂亮,虽然看上去凶狠,但用的是巧劲,路浔并没有觉得特别疼。他倒在地上,配合地蜷起了腿装作很痛苦的样子,心里甚至还有点儿想笑。
白深把匕首扔到他面前,金属和地面碰撞,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
他隐约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接着往外站了一点,微微回头,用余光打量着后面正远去的几个人影。
“走了。”路浔提醒他。
白深立即蹲下来,伸手覆在路浔的侧腰上,轻轻揉了揉:“疼不疼啊?”
“这里,”路浔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这儿疼。”
“神经,”白深笑起来,往他胳膊上打了一巴掌,一边扶他起来,一边环视着周围的废墟,“我有点儿分不清方向了。”
“河吗?”路浔也想过,从这里下去唯一能走的就是那条河,他抬手往一个方向指过去,“我之前偶尔能听到那边有水声。”
“那走,”白深扶着他,想了想干脆在他面前蹲下来,“我背你。”
“我能走。”路浔站直了,绕过他往前走去。
“我看着都别扭,”白深一把拉住他扔到自己背上,抬着他的腿站起来,把他背稳了才快步往前走,“出去之后先给你检查一下。”
在看到路浔的第一眼的时候,他就已经很难受了。在那样昏暗的光线里,依然能隐约看见脸上脖子上脚踝上等等任何一个露出来的部位的伤痕,更别说那些还没露出来的地方。
路浔不说话了,双臂环住白深的脖子,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突然开始抽泣起来。
白深愣了愣,接着继续快步往前走。
抵达河边,有一条漂流的充气艇停在水边,藏在直立在水面的杂Cao里。看到两人过来了,小秦立即从树后面跑出来跳上了气艇。
白深小心翼翼地把路浔放上去,接着并肩挨着他坐下。
小秦是女生,体重比较轻,他们两个男人就靠中间坐了些。小秦解开绑着树桩的绳子,轻声说了一句:“坐稳了,激流勇进。”
这条河比路浔之前听声音时想象的要陡一些,有些地方坡度还不小,落差大得的确能够玩漂流。看样子,他们跑出来的管道距离应该有点儿远,在房间里听到的水声才会比较弱。
充气艇迅速往下流冲去,白深先把那条本来绑在树桩上的绳子系在了小秦的腰间,接着揽住了路浔的肩膀。
“你的那几句西班牙语都是跟谁学的?”路浔靠在他身上,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