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书房很大,一个地毯上摆了一张桌子,其余空间全是黑色的书架,上面基本是些学术方面的书,没有任何装饰品,连照明灯也是纯白的日光灯。
“坐地上。”路浔说,声音很小,跟没用力似的,要不是房间很安静,白深都觉得自己会听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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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开始了?”白深问了一句。
“不然呢?”路浔看着他,话里有轻松的笑意。
白深心里暗暗骂了句,这人是傻子吧,喜怒无常的。
他觉得路浔是个大麻烦,可能治好他得耗上几年。依照他现在这防备人的劲儿,没个一年半载的还指不定能跟白深说几句话。
“你做过心理评估吗?”白深问。
“没有。”路浔老实回答。
“为什么?听说以前有你的预约号。”
“我他妈哪儿知道为什么啊,”路浔听上去很不耐烦,“组里有恐怖分子袭击,缺人,我就去了。”
“行吧,那种破玩意儿,做它也是浪费时间。”白深说完这句心想神经内科的同志们别拿刀砍我,我这也是不得已之策。
他察觉出了路浔对这件事的不良情绪,最好的办法还是安抚他顺着他。
白深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做他这一行的,有时候跟儿科也有谜之相似了,就差没见病人的时候拿个糖和芭比娃娃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路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嘿嘿一笑:“是吧?我也觉着。”
白深迅速转移了话题:“我看你这一股子单身糟男人气息,就你一个人住吗?”
“你以为谁都像你精致的猪猪男孩啊。”路浔不满地啧一声。他必须承认,尽管白深穿着休闲衣裤跟他自己差不多,但白深整个人的气质就不一样。
什么气质呢?他还真不好界定,大概是文艺风吧。
“你平时会跟朋友出门吗?”白深问。
“很少。我喜欢一个人,”路浔说,“而且关系好的几个朋友基本都在战场上,我们的时间都是错开的。”
白深点点头,他还不了解路浔,需要时间走进他的生活。
“那你不工作的时候都干些什么?”白深问道。
“干些成年人该干的事情。”路浔说得无比自然。
“这是……要涉及到敏感词汇了吗。”白深哈哈笑了两声。
“开玩笑,”路浔也笑,“我会去些安静点的地方,看看陶艺和花卉什么的,还有乡村音乐的小酒吧,偏僻的小店。”
白深笑了笑,他的生活,还真是很不一样。
“你喜欢艺术类的东西?”白深问。
“还好,”他回答,“我对什么都还好。”
“你很偏爱安静。”白深说。
“不知道,”路浔说,“我吃饭就喜欢去人多的小店,又拥挤又闹哄哄的,很有烟火气。”
白深沉默了一阵,他觉得他很有意思,路浔的世界和白深自己以及他所有的朋友的都不一样。
他没有觉察到这是一种潜藏着的吸引,让他本能的想要接近和了解。
“你有什么爱好吗?”白深问。
“喜欢旅行,住一天就换地方。”
路浔似乎真的非常喜欢这件事,一提到整个人的语气都扬了起来。
“住在小镇里,闲逛一天,然后另一个小镇,再闲逛。”
白深听了他的旅行过程,觉得自己和大众差不多的景点式游览简直弱爆了。他突然也很想照路浔说的那样旅行一次。
“结束一次工作会有一段时间假,在这个空档期就去旅行。如果伤到了胳膊腿儿的,能多一小段静养的时间。最好不过是重伤坐轮椅的那种,可以天天在外边儿晃,还不用走路,动动手就OK。”
白深心里一沉,问他:“你们这一行会经常受伤吗?”
“当然了,”路浔仿佛已经当做家常便饭,“我们的生活里,伤着比健康着安全得多。”
白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说不上来,赶紧挑他喜欢的话题继续:“你最喜欢去哪里?”
“最喜欢……”路浔微微在笑,“安达卢西亚。”
“你什么时候去?”白深问。
“啊?”路浔没反应过来。
“你去的时候叫上我吧,只要你不嫌弃。”白深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
但路浔的眼睛躲在帽檐下面,罩在y-in影里,看不清内容。所以白深当然没有看见他说出这话时路浔眼底的波澜,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路浔其实很喜欢他们的谈话,每一次都很喜欢,虽然截止到目前就短短两次。
生活中没人会这么温和地询问他的生活状况,没人小心地照顾他的情绪,也没人会腾出时间来细致地关心他喜欢什么。
他所在的圈子里,所有人都很忙,非常忙,他闲下来时朋友正在熬灯苦战,朋友有空时他又正不知死活地在炮火间奔走。
他不知道他一个人是因为喜欢一个人,还是习惯一个人。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到过这种被用心对待的滋味了。
路浔尝试说服自己,这是白深的工作,是他的本职,白深对每一个病人都是这样,他得到的并不是一份专属的量身定做的关心。
可尽管这样想,他还是贪恋白深这样可能出于工作的必要举动,甚至往后走的时间里,产生了一种依赖,离不开也忘不掉。
路浔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出了书房,走到客厅,双手撑着窗口发呆。
白深一头雾水,还以为是哪句话冒犯了他。
他们现在还不熟,白深可以用超乎常人的速度,根据一个人的习x_ing,揣摩他的行为表现,但是现在,尤其面对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他不敢妄下定论。
白深也走出了书房,看着他的背影,问:“快十点了,你要吃夜宵吗?”
路浔转过头来看着他,白深才发现他嘴角有淡淡笑意,松了口气。
路浔指了指冰箱。白深去打开冰箱,只有酒,还都是各国各地的好酒,除此之外啥食材也没有——如果急冻室的那两个长舌头雪糕也算的话。
白深笑了:“你这他妈也叫冰箱啊?酒柜差不多。”
他看了看路浔:“你平时不做饭吧?”
白深走到厨房门口,锅碗瓢盆设施非常齐全,但是都蒙上了一层灰。
“这个家里就做过一次,有回一个女同事过来,把这些玩意儿都置办齐全了。”路浔说。
“走,”白深朝他扬了扬下巴,“出去。”
“吃啥?”路浔说。
“吃鬼。去超市,”白深拧开了门,“我给你做。”
路浔听完这句挑挑眉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哟,还会做饭?”
“我上学那会儿,就普通家庭,出去当交换生。国外一顿饭贵的要命,只能自己做。”白深说着,两人走进了电梯。
“在哪儿上?”路浔立即有了兴趣。
“墨尔本。”白深说着,突然发现旁边就站着个澳洲人。
“你以前在澳洲的时候,住哪儿?”白深问。
路浔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墨尔本啊。”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白深先笑了:“咱俩还挺有缘的。”
路浔偏过头去,自顾自偷笑,白深看到他的右耳钉反s_h_è 着白光,那一刻有说不出的诱人。
他俩走到了停车场,白深绕过那辆左膀右臂都纹着海绵宝宝的越野,到自己车跟前。
“坐我车,”白深说,“你指路。”
他俩上了车,白深才突然想起什么:“哎,我说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很少会专门挑郊县住吧?都巴不得往市中心靠呢。”
“这里人少得多,”路浔竟然耐心解释了一下,“有时候工作上会惹到一些麻烦,可能对日常生活有威胁,我们翻译组成员基本上都住郊县,隐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