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里,路浔轻轻推开主卧的门,好嘛全白担心了,白深还在睡觉。小白金趴在他身旁,毛茸茸的脑袋搁在白深的手臂上。
路浔关上门,走近了些,伸手摸了摸小白金的脑袋,趁小白金抬起脑袋的间隙,他赶紧捉住白深的手臂放进棉被里。
他坐在一旁,不知道看了多久,反正还没看够,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的手机不应景地响起来。路浔摸了摸身上的所有兜,都没找到手机,正准备去找白深的手机的时候,白深翻了个身,从枕头下面抽出一个手机,接起来放到耳边。
“喂?”白深迷迷瞪瞪地说。
路浔凑近了些压在他身上,白深回头看了他一眼,开了免提,声音一下子被放大。
电话里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白先生,您的捐款已经到账了,下周有一个您资助的活动,我们诚挚邀请您来参加,顺便也看一看成果。”
白深的头埋在枕头上,闷闷地应了一声:“好的。”
“下周六上午九点钟,谢谢参与。”对方又说。
白深又应了一声说:“不客气,都是本分。”
电话一挂,他就放下手机,没动静了。
路浔扯着被子往他那边挤了挤,小白金也心有灵犀地往这边拱了拱,白深两分钟之后终于难以忍受地坐起来:“你俩要挤死我吗?”
路浔笑起来,被角遮住了半张脸,看着他说:“醒了?”
“被你俩拱醒的。”白深没好气地说。
小白金兴奋地一通叫,白深伸手把他抱进怀里。
“隔壁已经有人在装床了。”路浔邀功地说。
“好木奉木奉哦咱们浔浔。”白深叹了口气,抓起旁边的外套穿上,从路浔身上越过去,趿着拖鞋揉了揉头发。
“谁的电话啊刚才?捐什么款啊?参加什么活动?嗯?嗯嗯嗯?”
正在衣柜里找长裤的白深听着这一长串问题,转过头来看着他,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路浔也凑过来蹲在衣柜前面探身进去一通找,扯出来一条黑色直筒裤扔给他。
“有钱没地儿花,就拿去做慈善了,”白深背对着他脱掉短裤,穿上黑色长裤,穿好之后回头瞥了他一眼,才说,“是自闭症儿童的项目。”
“……哦,”路浔应声道,“全捐了?”
“也没有,留了一点儿,”白深说,“不多了。”
“那你还说出去住呢?”路浔呛他道,“还酒店?还打车去找李恪?我怕你坐到一半就要人财两空了。”
白深笑了笑,朝他挥了挥手:“是啊,来我亲一下。”
路浔撇撇嘴故作矜持地停顿了一会儿才跳起来扑过去,白深亲了一下他,卧室门突然敲了敲被打开了,两人猛地弹开看向门口。
“起来了啊?来吃饭了,”路妈妈说,看着他们的样子,笑了笑,“我看见了。”
白深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赶紧回答:“好的阿姨,这就来。”
路浔忍着笑去抱小白金,三人一狗坐在餐桌旁的时候,气氛突然有一丝尴尬,白深怎么都觉得这酷似……见家长。
“待会儿饭后吃点药,放在旁边桌上的,”路妈妈抬眼看了看他,“白深?”
“嗯?”白深从见家长的想象中回过神来:“什么?”
路浔瞥了他一眼,再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吃药。”
“哦,”白深应声道,“好的阿姨。”
“下午你要是好点儿了,你们两个可以出去逛一逛,”路妈妈说,“白深可以去买些衣服,阿浔的衣服黑不溜秋,你不适合。”
白深笑了:“好。”
路浔从碗里抬起头:“我不,不是说要带你出去玩两天吗,过段时间我就有任务了。”
“不用你了,”路妈妈说,“白深就够了,等你走了他和我去。”
路浔啧了一声:“妈,我才是你儿子。”
路妈妈看着他俩,认真地说:“只要你们没有闹着玩儿,我就认可你们,我说这个是想你们不要有压力。”
白深也抬起头看着她。
认真的吗?没有闹着玩儿?
他想了想,才说:“阿姨,我是真的很喜欢他。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会再伤害他的。”
路浔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埋头一言不发地吃饭,不过嚼了两口,觉得有些难以下咽。他突然有什么情绪涌上来,让他一下子……想哭。
他和白深都不容易,他们能在一起,更是不容易。
他只想以后,转眼有他,寸步不离。
他只想余生,他们都能一如既往地坚强。
路浔虽然没有说,但是他知道,其实白深承受得最多,到最后失去了还要被惩罚,亲手推开喜欢的人比得不到更让人难过。
白深是他的心理医生,会倾听他,会开导他,会安慰他,会不遗余力地治愈他。
可是他能为白深做什么,白深经历过的那些又有谁能听,谁能够让他释怀那些他轻描淡写说出口的东西?
吃过饭之后,他们一同出去,没有买衣服,就随便逛逛路浔一直觉得只有大妈大爷才会来的花鸟虫鱼市场。
“这种多r_ou_好养活,”白深捧着一小盆多r_ou_植物,花盆是蓝色星空款式的玻璃,他突然想起来,说,“我记得之前在游乐场套圈儿,我好不容易套到一个跟这个差不多的星空马克杯给你了。”
“啊,是,”路浔点点头,拿起旁边的一盆多r_ou_看着,心虚地瞟了他一眼,“我去年生气的时候摔了。”
“好吧,”白深说,“是我的错。”
不是谁的错,就算怪到阎王老子生死簿上,都不该归罪到他们身上。
“买几个,多买几个,”路浔说,“以后我不在家,你要是想我了,就给它们浇点儿水。”
“恐怕要被淹死,”白深说,“这些东西,只是用来打发时间,治愈内心,多看看这些,有助于排解情绪的。”
路浔偏头看了他一眼。
白深也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路浔又偏头看了他一眼。
白深啧了一身,一巴掌拍在他脸上:“看个屁。”
“看的就是个屁。”路浔说。
白深被气笑了:“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话。”
“我就想看你,”路浔手里把玩着小盆栽,轻声说,“我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了。”
“我回来了啊。”白深说。
“不是,我是说看不见了。”路浔叹了口气,大概是不太想仔细去解释。
白深这下反应过来,看花架附近没什么人,他伸手捏了捏路浔的脖颈:“乖。”
“我特别害怕,”路浔看着手里的盆栽,语气听起来非常平静,谁也不知道这平静之后的波澜,“看不见的时候,就特别害怕。”
白深沉默着捏着他的脖子,顺便抓了抓发梢。
“每天醒来都是灰蒙蒙的,就像走在一片雾里面,肖枭和李恪在叫我,我拼命往外走,可是怎么都走不出去……”路浔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有强烈的被压制着的颤抖,“我害怕。”
白深松开了手,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赶紧回去吧。”白深突然开口。
“怎么?”路浔低头吸了吸鼻子,抬起来看他,“东西还没买。”
“不买了,”白深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我现在想抱一下你。”
“我就不,”路浔瞪了他一眼,“谁给你的权利抱我?”
白深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多r_ou_盆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到他脸边亲了一下。
“你发烧了,”路浔笑起来,“传染我怎么办?”
“我,非典,打钱;”白深兜住他的后脑勺,飞快地在他唇上掠过,“你,被迫传染非典晚期,等死吧。”
路浔把手里的小盆栽举起来,遮到自己脸前面,没忍住笑起来。
“脸红了?”白深无情地揭穿,“脸皮像钱包一样薄。”
“你的爱人要去赚钱养家了,”路浔放下盆栽搓了搓脸,“你在家里养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