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符 by 言外之音【完结】(2)

2019-01-25  作者|标签:言外之音


文案:

不如我们牵手吧,我和你,注定不是陌路。

1、第1章 ...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吧,其实应该算是正文前番外来着。

  一头毛茸茸的小老虎在原绿卿原大将军的床榻之上,此时睡得正香。
  它蜷缩着小小的身体,两只肉乎乎的前爪挡在自己面前,将将遮住了大半张脸。它的左掌带了伤,幸好已经精心医治过,包扎得很妥贴。但是那尖锐的木楔刺透前掌时以及后来被原绿卿咬了牙拔除时钻心的痛显然是个可怕的阴影,所以这头小虎即便是在梦里似乎也会感到不安。
  原绿卿刚刚巡过营,他屏退了侍从,轻手轻脚解了身上铠甲,走到床前俯视了片刻。
  只见那小老虎虽然个头不甚大,说得夸张些简直象只大猫。但是它身上的皮毛已经显现出斑斓的色彩,煞是好看。随着它均匀的呼吸,那银丝般的须眉随之轻轻颤动,而它圆滚滚的小肚皮也随之一起一伏的,看起来有趣得很。
  原绿卿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小老虎的脖颈,那光滑的毛皮比上好的锦缎还要光滑柔顺。原绿卿心中某个寂寞而柔软的角落忽然被轻轻触动,因此他更加珍爱的将手放得更轻。
  但是小虎还是被惊醒了,它从睡梦中醒来,初时带着紧张的防备。它弓起脊背,下颌伏在前爪上,尖利的爪尖几乎伸了出来,随时准备跃起还击。但是它马上就看清面前的人是自己的恩人,于是温顺的放松下来。
  那双圆溜溜的深棕色眼眸感激而恳切地望着原绿卿,嘴里发出亲近的呼噜声。它还将小小的身体朝原绿卿怀了扎过来,在他的衣襟上蹭了又蹭。
  这样意外的亲昵让原绿卿的动作僵了一僵,他年轻帅气的脸上还是冷冰冰的,但是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已经有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2

2、第2章 ...


作者有话要说:尝试新风格,从来没写过这样的,但愿能成功!

  名字叫做萧虎的少年此时端端正正地坐在营帐中。
  他的身体一动也不动,当然这仅仅是个规规矩矩的表面现象----事实上萧虎那一双圆溜溜的深棕色眼眸始终追随着原绿卿原大将军在帐中徘徊不定的身影,似乎是专心地等待着原将军深思熟虑之后即将要做出的决定。
  而再进一步更真实的事实是萧虎他此刻觉得耳朵有些痒,他下意识地想回身去书案的边角上去好好的蹭上一蹭。当然如果有谁能帮他轻轻地抓上一抓,再顺手挠挠他的下巴权当是帮他顺顺毛,那可是天底下最惬意的美事了。
  等等......这,这......这样子只怕不妥吧?
  萧虎平素虽然深得原将军的信任,又是淘气淘惯了的,在这等众人皆屏息凝神的关键时刻,他还是有觉悟的。
  原绿卿可以当他是小孩心性,对他平素无意之中异于常人的行为举止只是微微一蹙眉,想他从前在家中必是被父母家人宠爱惯了的,只当他是在撒娇撒痴。
  而其他人见了一向冰山一般不苟言笑的原大将军破例格外宠爱这小小少年,怀了什么样心思的人都有----有人不屑,也只敢在背后嘲讽最得当朝皇帝倚重的原绿卿原来却好断袖;有人不解,想当初这查不出身世的乡野少年究竟是何来历?
  瞧他此时的相貌身材,按理说至少也应该有十六七岁上下。三年前原绿卿在某次巡城收留受了伤的他,那么那时候他至少也有十三四岁了。
  原绿卿着人清洗包扎那少年受了伤的左手。问他姓氏,他却一脸茫然的表情似乎不知如何作答。再耐心问他名字,他踌躇了片刻才说是叫做小虎。
  原绿卿最信任的副将李霈至今还是对此怀着异议,不过当初那少年脑筋转得也快,他很快就改口说自己名叫萧虎。
  这本是个极其常见的名字,奈何李霈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忧心。至于究竟是为了什么,李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初时众人都以为萧虎天生有些愚钝,或者是他小小年纪在颠沛流离的战乱中受了惊吓,所以都待他极友善。
  萧虎在军中受着优待,比他年长许多的把他当成自家孩子,与他年纪相仿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兄弟。日子越久,他越是自在。
  也曾经有人有意无意问起他的身世,萧虎总是缄默不语。旁人见他一脸黯然的忧色,只当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也便不再提起。
  没过多久,众人就发觉萧虎不仅不是迟钝愚蠢,相反明明聪明伶俐得紧。无论何事,一点便即通透。
  军营里若论骑射功夫,拔尖儿的第一名当然要数原绿卿,排在第二的便是李霈。
  李霈对此颇为自负。
  但是某一日李霈那张只有他自己与原绿卿才拉得开的铁脊雕弓,被萧虎无意中捧在手里,他象是模仿着搭弓射箭的姿势毫不费力便将弦拉到最满。
  李霈惊讶的“咦”了一声,原绿卿却神色如常。而萧虎看见四下围观的众人吃惊的张大口瞪大眼,还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慌忙将雕弓放回原处,垂了头讷讷不敢言。
  至此原绿卿麾下将士都知晓这少年天生就有神力,小小年纪却如有神助。
  
  萧虎左手上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去向原大将军求了一件事,他说他想追随在将军身侧,做个亲兵侍卫就好。
  原绿卿冷冰冰的目光在萧虎脸上停留了片刻。萧虎只当他不允,失望的下意识咬了下唇。下一刻却听见原绿卿轻轻“嗯”了一声,在周围众人的讶异的目光里,吩咐卫队长带萧虎下去换装。
  从此原大将军的身旁就多了一名深棕色眼眸的少年侍卫。
  这少年本就是个习武的好苗,性格清冷的原绿卿居然有兴致对他亲自指点。没用多久,他的箭法就几乎与原李二位将军一般的好。
  
  尽管身为一位天下闻名的武将,原绿卿的文采也很出众。便是行军途中偶尔得闲,他也会用写写画画打发时间。
  看他怡然自得,旁人怎么知道他一边写,一边却筹划着排兵布阵。而原绿卿的这个爱好,除了最最亲近的几个人,没什么人知道。
  原绿卿随心吟咏过什么诗,随意泼墨作过什么画,萧虎都一笔一划记在心上,再写再画简直分毫不差。
  这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是无意之中被发现的,一切纯属偶然。
  那让人惊讶之后更加使人疑虑,李霈甚至开始怀疑萧虎是哪一方未明的势力安插在原绿卿身旁的密探,专来刺探军情或是等待机会扰乱军心。
  但是细细想来这三年里这少年不仅从无异动,却追随着原绿卿立下了许多可圈可点的战功,还有几次他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不顾保得原绿卿安然无恙。
  将士们私下也偷偷议论过这二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师徒?兄弟?还是......**?
  看眼前这光景哪样都不是,只有一样他们相同,战功呀封赏呀在原绿卿与萧虎的眼里似乎都是浮云,似乎惟有他二人结伴纵马自由驰骋在天地间追逐猎猎风烟才是心中所愿。
  原绿卿到今天还没拿定主意----太子与当今皇上的意见背道而驰,顺应哪一个便是忤逆了另一个,说到底都不忠的大罪。
  区别无非是不是眼前,便是以后。
  而最让原绿卿进退两难的是,自己不在乎身外的虚名,可在他眼里那些赫赫战功不仅仅是为了朝廷,更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芸芸众生。也许只因自己一念之差,就会有无数人水深火热流离失所,这样的后果他心中自然清楚得很。
  不如归隐?但愿天下太平----若是果然能天下太平,原绿卿宁愿不要当这什么声名显赫的镇远大将军。
  原绿卿手中握着那枚青铜铸就的虎符,那是一头猛虎的左半部,虎身上以小篆镌刻着错金铭文“兵甲之符,右在君,左在固。凡兴士披甲,用兵百人以上,必会君符,乃敢行之。”
  修长的手指抚过那虎符,原绿卿心中烦恼更甚,可是他脸上却依然是那般冷冰冰的模样。他抬头正望见萧虎以手抚耳状似不适,顿觉那小家伙最近是越来越出息了,如今这样正襟危坐了一个多时辰也真是难为他了。
  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嘛,更何况平常萧虎又是那么精力充沛活泼好动。
  而且,只要稍加留意,不难发现这小家伙近来还越长越俊了----浓浓的剑眉,清澈明亮的眼眸,挺拔的鼻梁和柔软的嘴唇......
  原绿卿心中又再忽然一动,每逢与萧虎目光相接,原绿卿都会心中迷惑着为何自己总觉得与这少年似曾相识?
  原绿卿自从一十七岁被皇上钦点成了当朝最年轻的将军之后,常年带兵征战,四五年间也走过了不少地方。他初见萧虎时见他眸色与中原人大相径庭,又不擅言辞,还当他是流落至此的异域少年。
  但是随着时光飞逝,原绿卿渐渐发觉这棕眸少年其实有趣得很----若是说他愚笨吧,偏偏无论是什么都一点就透一教就会;但若是说他聪明伶俐吧,他又时不时的闹些好笑的笑话,而且看起来绝对不是故意装出来捉弄人。
  最不可思议的事萧虎望着原绿卿的目光实在让人猜不透钦佩,感激,欢喜......等等,或者莫非还有......依恋?
  这一刻原绿卿又想起了平日略有耳闻的那些风言风语,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想的胆敢如此编排自己与这少年。
  原绿卿自是无所谓,萧虎似乎更是无所谓,他一向天真懵懂,不通人情世故。
  原绿卿也不知他是否听说过那些无稽之谈,如果听说过又该做如何感想。不过想到他连显赫功勋都不曾放在心上,看他年纪虽幼,照理说也是个洒脱的性情中人。
  原绿卿按下心中烦躁仔细去看萧虎,他确实比三年前初相遇时还要漂亮----那时的萧虎也是个英俊少年,但是还没长开,身高只及原绿卿的肩膀。他曾经仰起小脸满心敬畏仰慕地望着原绿卿,清秀而腼腆,至于那些顽皮的天性是后来慢慢显露出来的。
  而如今的萧虎,几乎已经与原绿卿一样高大,但他此刻微微皱着眉头想要尽兴抓痒又不敢的模样可爱得不得了。
  原绿卿瞬时间便忘了忧虑,想都没想就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在萧虎的耳后轻揉。
  萧虎也居然不闪不避地稍稍侧了脸来,显然原绿卿的角度力气都恰到好处,萧虎舒服得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几乎满意地打起了小呼噜。
  只不过他在一众将士尴尬无措的目光中勉力提醒自己可别晕晕乎乎的昏了头现了原形,余光里却瞥见平素冷冰冰的原大将军英俊却漠然的眉眼间仿佛有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萧虎心中一声长叹,他其实很想对原绿卿说将军你平时能稍微多笑笑吗?难道从来没人告诉过你不笑时很酷笑笑更好看吗!
  
  是夜,烛光把原绿卿高大的身影投在帐上,不远处侧卧在床榻之上的萧虎却是困意全无。
  他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只有假装已经睡熟了,尽量把呼吸调整得安然悠长。他偷偷凝神望着不远处认真读兵书的原绿卿那英气逼人的侧脸,身边尚有他所特有的干净又好闻的气息。
  萧虎迷恋地深呼吸,连眼睛都舍不得去眨。他迷迷糊糊地想豹哥说得没错,在这个人的身边呆得越久就陷得越深。但是那温柔的幻觉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让他更加无力自拔。
  说实话在萧虎心中,根本分不清楚欢喜与烦恼究竟哪个更多一些。
  他却不知道,那一册摆在原绿卿案上的兵书如同往常一样被轻轻翻过了一页又一页,而这一次原将军却是一句也没仔细看----怎么静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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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兄弟俩都露面了......

  坐在古城东门外那株高大老槐树下的年轻人独自等待了好久。
  他极有耐心,在这里几乎已经坐了大半天。但是看他的神情还是那样悠然自得,不急也不恼,仿佛自己天天都是在等待,所以早就习惯了这样。又或者除了在这儿等待,他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去做。
  他身上穿了一件浅黄色的长袍,裁剪得简单却又得体,只是乍一看起来貌似很平凡。只有走近了仔细端详才能看得出那件袍子所用的布料甚是奇特----颜色清淡,软软的丝绸上面绵绵密密织满了同色的花纹,那些花纹堆得甚密,而且交错着非常巧妙。似是翻滚的波涛,又似是连绵的云朵,在平凡之中隐藏着含蓄的华贵。
  而且这年轻人生得气宇轩昂----他身量极高,而且健壮挺拔,似乎在他的身体里蕴含着使不完的力量。他一头浓密的黑发甚是随意的简单挽了起来,让人一时看不透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与来头。他的容貌也甚为端正,高而瘦削的鼻梁从侧面看格外的帅气,再加上薄薄的嘴唇与那双分外清澈的眼眸,任是谁见了,也忍不住朝他多瞧上几眼。
  只是这年轻人仿佛刚刚经过一段路途遥远的跋涉,他的额前和鬓角都有几缕发丝松松的散落下来,有种懒洋洋的狼狈,但即便如此也遮不住那双乌黑明亮的眼。
  百无聊赖中年轻人忽然望见一只灵巧的白兔,见到它坐在树下,长耳朵耸了一耸,警觉地倾听着来自周遭的响动。
  年轻人眼睛一亮,朝白兔打了一个唿哨。声音不大,他本意是唤这白兔靠近来同他做个伴儿。可是那白兔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停了一刻,惊慌失措的转身便逃,一转眼间便敏捷的消失在茂盛的草丛深处。
  年轻人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无可奈何地拈起一根嫩绿的草叶,继续靠在大树上,透过浓密如盖的树荫里大大小小的缝隙,遥望着天空中的洁白云朵打发时光。
  那些云朵被暖暖的和风推着,在晴朗蔚蓝的天空中走得飞快。
  年轻人认真地辨认着这一朵的形状有点儿象熟识的猎户陈大叔家养的那条毛茸茸的小黑狗,那一朵有一点儿象旧时的二愣子玩伴小熊。
  时间过得真快啊,好像还都是昨天发生的事,可是陈大叔家的小黑黑已经长成了一条威风凛凛的大猎犬,除了自己再没人敢同它做朋友。而从前就既憨且蛮的小熊更是猛得不得了,小二愣子已经成了大二愣子,后山里就数它的地盘最广最宽。
  那么当年最好的小兄弟呢?
  
  这一日午后是李霈负责巡城,任务完成之后已近黄昏。他忽然来了兴致,想起前几日城东近郊那老酒坊里陈酿的烧酒甚烈,何不顺路去沽上几小坛带回去。原绿卿平素治军极其严格,但是前一阵刚打了一场大胜仗,连皇上都有犒赏。今日再沽些酒带回去,只要不误事料想也无妨。
  如此想来,李霈便即拐了个小弯出了城。他吩咐大队人马先行回营,自己只带了一名小兵。
  出城时李霈便在城门外不多远的老槐树下见到了着浅黄袍子的年轻人,心中说声好俊。不知为何李霈对他多看了两眼,心中竟然拿他与原绿卿比较起来。只觉得他二人身上有什么很相似,可仔细想来又没什么真的相同。
  心中所思所想纷杂不止,实际上却不过是匆匆打了一个照面而已。交错而过良久之后,李霈才惊觉自己为何如此胡思乱想。
  本来以为仅仅是一面之缘,但是回城途中李霈又见到那年轻人还独自坐在老槐树下,似乎连身形都不曾移动过。李霈心说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等待什么人,如此有耐心。
  前夜刚刚下过雨,城郊的土路满是泥泞。小兵跟随在李霈身侧,他所乘的马匹忽然在一处小泥坑里踏得滑开一步,那兵士骑术也甚是精湛,及时挽牢了缰绳,但马背上斜系着的酒坛子却滑脱开去,眼看着就要落地摔个粉碎。
  不待李霈出声,树下的年轻人忽而伸手一捞,看似轻巧,却刚好堪堪将酒坛捞在手中。
  李霈愣了一愣,心想这真是天外有天,原来这年轻人不仅相貌俊,身手竟也是俊得很。这样想着,李霈并未下马,他在马背上朝那年轻人拱手道:“多谢公子相助。”
  年轻人眼中的神色颇耐人寻味,他似乎并没有笑,可是李霈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他似乎应该是朝自己笑了一下,不禁觉得有些无措,脸上也微微红了起来。
  李霈定定心神,见那年轻人也朝自己拱手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说着便将他接到手中的酒坛子朝李霈抛来。他的劲道也使得颇巧妙,不偏不倚刚好落到李霈面前。
  李霈伸手稳稳接住,也微微一笑:“敢问公子贵姓?”声音里带着钦佩与期待。
  年轻人眨眨眼,李霈依稀有种奇妙的错觉,只觉得这神情里有种顽皮的跳脱与可爱,耳中听到他朗声答道:“鄙人姓萧,单名豹。”
  李霈再朝他拱手道:“在下原绿卿将军麾下李霈,萧公子可是在等人?天色已晚,不知是否愿意同行一程?”
  萧豹转头望望挂在远山峰峦之上西斜的日头,似乎是在估量时辰。但是很快他就摇头说道:“多谢李公子美意,不过故人不会无故爽约,我要再等他一些时候。”
  李霈闻言微感失望,口中只好道:“那么萧公子,我们后会有期。”
  萧豹点点头:“后会有期。”说罢还是一脸气定神闲的样子,全然不在意他已经等了快一天,好像有把握迟到的故人到了夜晚也会如约赶来与他相会。
  瞧那痴心样儿,不明就里的人只怕会以为这年轻公子一心一意等着**私奔。
  这样想着,策马驰出了好远,李霈终于忍不住回头望。
  老槐树下的身影已经不甚清晰,可是怎么似乎还能望得见他散落的发丝所遮不住的那双明眸......
  
  萧豹没有注意到李霈的依依回望,他心中只在想着他最亲近的小兄弟。
  一别数年,那时候他一脸的痴迷神色匆匆来向自己道别,无论怎么劝也没办法让他回心转意。想起当初,萧豹的眉头皱起来,只觉得到得今日自己也无法理解小虎的所思所想。
  虽然说在动物的世界里也有大恩不言谢的说法,可是自己和小虎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动物。他们在凡间的时日以及所要经历的一切,不过是未来成为仙兽的修行之路上所必经的历练。
  便是那一日小虎他不慎踏入那专捕凡间猛兽的陷阱重伤了脚掌,其实那也是注定的劫。自己眼睁睁看他受罪心中焦急却又无计可施,来凡间历练之前就被师尊告知他们在幼年时灵力尽失,只有好生修行才能慢慢恢复。
  萧豹握紧了拳,他还记得那时自己在受伤的小虎身畔暴躁地徘徊不定----他使不出仙法,自然也化不成人形,所以他拔不出刺穿了小虎左前掌的尖锐木楔,看着最好的兄弟痛得浑身发抖,自己除了垂头去舔舔小虎的伤处,以及在喉咙里发出悲哀的呜咽,什么都帮他做不了。
  该是小虎命中注定的劫,也是自己的吧......小虎忽然想到那么随之而来救小虎脱险的原绿卿是不是也是早就被注定了的劫?
  萧豹恨自己的懦弱无用,当年那个高大英俊却一脸冷漠神情的少年将军无意之中发现受了重伤的小虎,察看他的伤口,带他回去疗伤的时候,自己为何不阻止他行动?
  可是如果阻止他带走小虎,又有谁能为他疗伤?
  纠结了无数次的痛苦记忆再一次停顿在那一瞬,小虎瑟缩在原绿卿的怀里被他抱上马背时望向自己藏身的草丛时眼中的盈盈泪光。
  萧豹颓然的叹了一口气,红色日头已经被深蓝色剪影般的连绵山峦遮住了大半张脸。远处有袅袅炊烟升起,更加衬托的这一刻的黄昏安宁,寂寞而美丽。
  约定的就是今日,萧豹确信自己绝对不会记错。他还确信小虎是不会失约的,所以除了耐心等待,他实在没别的可想。
  
  


4

4、第4章 ...


作者有话要说:我本来想写个欢快的文啊,怎么写着写着又给写成了这样?!!!
好郁闷啊,我该怎么办哪~~~

  原绿卿从摊开在书案上的地势图中抬头,朝坐在左近的萧虎瞥了一眼。
  那小家伙最近看起来有点儿不太对劲----他一反以往的活泼好动,整个人变得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老是在发呆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让人看在眼里有些心疼。
  这在从前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原绿卿确信。
  原绿卿曾经亲手在萧虎额上探了一探,让原绿卿意外的是萧虎在那时居然象是被吓了一跳般朝后缩了缩身体,眼中还流露出一种茫然的神色。
  尽管他立即就转开了视线不再与原绿卿对视,但是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还是让原绿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一定是那些不入流的风言风语终于传到了萧虎的耳中。
  原绿卿心里一沉,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那是装出来的。自己无所谓也就罢了,小家伙终究是年纪小,听见别人在背后把他二人说得那般不堪,肯定是又惊又怒。这么想来他没一时冲动去找人打架已经算是够能沉得住气的了,若真的因为这个和谁动了手,按照军律责罚起来可不轻。更何况照如今萧虎的本领来说,只要他真想对付谁,对方必然伤得很重。自己要是想偏心向着他,那不更是授人以话柄?
  原绿卿的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他在想往后该如何办?看萧虎眼下这样子,不会是要提出不再在自己帐内随从?原绿卿忽然紧张起来,若是萧虎那样说,自己该是应允还是不允?
  好在这次是原绿卿白担心了,萧虎应该是根本就没往那边想。
  只是某一夜那小家伙在他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原绿卿犹豫再三还是起身来到萧虎的床前。
  案上一灯如豆,昏黄的烛火轻轻摇曳,把原绿卿本来就很高大的身影拉得很长。原绿卿微微侧身把灯光让开些,想瞧瞧萧虎可是不舒服或者是做了可怕的噩梦。
  萧虎的侧脸漂亮得出奇,原绿卿从来不曾在这么近的距离这么专心地端详过他的长相。这时候就着不甚明亮的微光,倒让他觉得怎么自己平时没觉得这小家伙长得这么好看----他的睫毛很浓密而且很长,遮住了那双白日里闪烁着异样光彩的深棕色眼眸。
  从这个角度看去,那睫毛居然在萧虎的脸上投下了浅浅的暗影。那些清晰的纤毫让原绿卿觉得心里痒痒的,忽然起了去他眼前摸上一摸的冲动。而且萧虎的鼻梁又直又精致,与他薄薄的嘴唇搭配得相得益彰。
  原绿卿有些发呆,他的心中涌起了一种从来没有体味过的温柔,那是种遥远而陌生的奇特感觉,缥缈的如同捉不住地浮云。但是此刻面对萧虎全然不设防的恬然睡颜,他干净纯真的样子如同一个可爱的小孩,让人情不自禁生出一种好好爱护他的心情。
  但是让原绿卿心惊的是自己还想要给他更多,更多的疼爱与包容,什么都给他最好的,看他开心就觉得值,这念头实在太怪,让原绿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在这同时他也想要从萧虎身上得到更多,更多的依恋与期望......
  莫非是今日与李霈多饮了几杯酒吗?陈酿的酒果然后劲足。但这理由明明说不通的,谁不知道原将军的酒量?若是谁以为区区几杯酒就能放倒他,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原绿卿重重摇了摇头,他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看起来面前这少年睡得正酣,不过,此时他睫毛微颤,似乎即将从睡梦之中醒来。原绿卿心虚地退后一步,好在萧虎只是稍稍翻了个身,并不曾醒来。
  原绿卿这才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回到了自己的床榻之上。辗转了良久,他才在郁郁不乐中入眠。
  听到那熟悉的轻轻鼾声终于响起,萧虎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脸朝外侧,习惯性地蜷缩起自己的身体。
  闪着幽光的深棕色明眸在黑暗的夜色里更是夺目,象是一对奇异而珍贵的宝石。
  萧虎的鼻子酸酸的,他在想自己真的是够痴也够愚蠢的了----刚刚他居然以为原将军他会来抱自己,这不是明摆着痴心妄想吗?
  他对自己好,那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好。他两次替自己疗伤,只能证明他是个善良的好人,只能证明自己同他有缘,但是那也证明不了别的什么。
  而自己想要的实在太过份了,莫说原绿卿他不肯给,即便是他肯,自己与他的缘份只怕也只有区区数年,前几日豹哥来不就是要来带自己回去的吗?
  豹哥说得没错,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三年前师尊派他二人下界历练,说的便是三五日中采得凡间的灵芝草便可回去复命。
  自己这三年来一直呆在原绿卿身边,师门的任务豹哥说他不用操心只要他高兴就好。
  可是自己真的高兴吗?怎么觉得已经把自己绕进去了?豹哥他当初本来不想自己来原绿卿身边的,他当时说什么在他身边越久便会陷得越深。
  当初不明白的话,等真正明白时已经应验了。那么豹哥当初为何不阻止?
  那一夜问豹哥,他盯着自己看了很久,末了只淡淡地说:“那全是命。”
  豹哥说他已经完成了任务,他特意带了他采得的那两株灵芝草给自己看。
  可是萧虎还不想走。他觉得自己与原绿卿之间的缘份还没尽,他以仙兽所特有的灵敏嗅觉感觉到不日还将有一场昏天黑日的恶战,他向豹哥请求要留在这里,至少让他在原将军身旁再助他一臂之力,再陪伴他一程。
  黑暗之中的萧虎忽然轻轻微笑起来,他想起他的豹哥比从前还要英俊矫健----自己是头小老虎,豹哥的原身就是一头极其漂亮的小金钱豹,三年前还是幼兽时他就出众得很,三年之后更是俊得不敢认了,所以他所幻化出来的人形也那样潇洒好看。
  三日前萧虎随原绿卿在校场训练骑兵一整天,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溜出去见萧豹。直至深夜萧虎才在原绿卿入睡之后幻化成原形去城外约定的地点。
  那时萧虎还担心萧豹等得不耐烦早已离去了呢,而刚见面时险些连萧虎都有点儿看得呆了----萧豹如同玉树临风般立在大树下,若不是他扬扬眉先朝自己笑,若不是他轻轻却又亲昵地唤自己“小虎”,萧虎恐怕都不敢就那么开心地一下子就扑进他怀里。
  从小豹哥就最疼他了,其他仙师门下的小仙兽小仙童若是敢欺负自己,即使明明只是在开玩笑闹着玩,豹哥看见了也一定会一把将自己揽在怀里,朝人家龇牙咧嘴伸爪子,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和风度。
  那会儿的生活是多么无忧无虑呀,整天除了吃就是玩,果然还是童年最幸福......
  一段又一段混乱的记忆让小虎愈来愈头痛,他想如果豹哥在此处就好了,他定然会安安静静地抱着自己呆一会儿,要是自己流眼泪,他会温柔的帮自己抹去;要是自己睡不着,他会给自己讲个好听的故事......
  可惜豹哥不在这里,他答应了自己再过一阵再来找他,临走他送了自己一支小小的竹笛。
  那小竹笛如今就被贴身揣在萧虎的怀中,他还在想那一夜自己前去城外见萧豹,天明时萧豹临走前说过的,只要他吹响这支竹笛,无论何时何地,他也会立刻来到他的身边。
  一滴泪忽然脱框而出,迅速注入到萧虎的另一眼里,然后带着同样滚烫的温度重重跌到他冰冷的枕上。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
  暖暖的熏风明明应该使人沉醉,但在这漆黑寂静的长夜里,却另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怅惘。


5

5、第5章 ...


作者有话要说:小豹啊,无事生非这四个字形容的就是你这样的......

  萧豹并没有走远。
  他舍不得走得太远,最好能呆在一个不容易被别人注意的地方----既然答应了萧虎只要他吹响那支短短的竹笛就立刻赶到他身边,说到就要做到,这是萧豹一贯的原则。
  其实以萧豹今日的能力,即使远在天涯他也能瞬间来到他想要去的地方。不过是换个时间或者空间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他心里还是放不开,甚至已经开始懊悔着三年之前以及三天之前自己轻易答应了萧虎的决定究竟是错的还是对的。
  但是诺不轻许啊,既然已经答应了他,现在就算再后悔也是晚了。
  萧豹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故意将自己现在的样子幻化成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陌生人。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那是一张平凡得让人看过之后再一转身便能忘记的面孔。
  可是容貌可以改变,眼中的神情以及多年来早就习惯的微小动作却是改不了。比如说这个眯起眼睛来看人的动作,就是萧豹专心追逐目标与捕猎之前的预兆。
  当然,此时他心中并没有什么念头。他只不过是在远远的注视着萧虎的一言一行,注视着他与原绿卿相偕各乘着一匹高头骏马从不远处经过,渐渐行近,又渐渐行远。
  萧豹平静地坐在那里。他心中似乎没什么感想,他以为自己应该没什么感觉,但是事实上此时他的心里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懊悔,羡慕,嫉妒,犹豫......还有很多很多说不出来的情绪,统统混杂在一起争不出所谓的高下,却已经足够乱了萧豹的心神。
  呆愣了良久,萧豹无可奈何地垂下头,他情不自禁地轻轻叹了一口气。桌上瓷碗中的烈酒已经完全冷了,但是萧豹却无所谓的一饮而尽。
  那种凛冽的灼热让他暂时将剪不断的烦恼放在一边。但是怎么不光是喉咙,连眼眶也变得滚烫?萧豹在旁人异样的目光里咳个不住,待抹去眼角的泪光之后他终于恢复了往常的宁静,依然在这小小的街头酒馆里寂寞的自斟自饮。
  
  这三年间萧虎一心只在他那个原将军身上,萧豹却没误了修行。他走了许多名山大川,见了许多世面。
  当初师尊给他兄弟二人的任务是在凡间去采那千年一现的灵芝草,等萧豹踏遍万水千山费尽了苦心和力气寻来的时候,他的灵力就已经能够轻松地完成许多在凡人眼里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了。
  但是萧豹依然没想透,自己为何一直这么在意萧虎他如今过得好不好在做些什么。他也曾经无数次起过偷偷去萧虎身边看看的念头,却是狠着心忍了又忍,从来没真敢来看看。
  究竟是什么缘故连萧豹自己也不清楚,他只想着三年前的约定。他想着只要到了那时候萧虎他也该玩够了,自然会回到自己身边。
  然后呢?然后自己就会带着萧虎回去向师尊复命。于是任务完成,正式晋阶为列入仙册的仙兽。再然后么,自然是永远同他在一起,无忧无虑的一直在一起......
  让萧豹没有想到的是萧虎他还不想回去。
  浓浓的夜色里萧豹意外地蹙起了眉,心里想难道你还没玩够么?那原将军不就是座冰山,怎么你对他竟然能喜欢成这样?再者说我们与他终究是殊途,便是你再留在他身边三年五载也终需别离,莫非你打算永远都不回去?
  可是这样话萧豹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问出口,萧虎根本就没给他这样的机会----他一上来就不由分说地跳起来扎到萧豹的怀里蹭啊蹭的,毛绒绒肉乎乎的爪子几乎把萧豹扑了个大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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