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有时候是利器,运用对了,生活的乐趣无穷无尽。许帆闭着眼睛,忽然回忆起往日初见顾友杰的那天。
那时候的顾友杰西装革履地站在许盛名身旁,谈笑自若风度翩翩,许帆是第一眼就认定了,以后要做这样精英自信的人,顾友杰那时候,对他来说是天王偶像一样的存在。
然而他事到如今终于看懂了,顾友杰不是他的目标,他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像顾友杰,因为在他心中,感情始终在第一位。
许帆忽然有些好奇,邵宁是将感情看得重呢,还是事业?仔细想想,他们认识了很久,肢体融合到了极致,却惟独信任这块,是两人之间偌大的缺陷。
可是恋人之间,又哪来完全的信任呢?
许帆伸出手,环住邵宁的脖子,在晕黄的灯光和身体的潮流中彻底醉了。
26、第二十六章
周末,大晴天,许帆汗流浃背地站自家楼下,手里拎着一篮子的蔬菜瓜果,无奈地看着面前人:“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就算是还想做兄弟,也用不着隔三岔五冒出来吓我一跳吧?”
顾友杰温柔地笑笑,白衬衫塞在裤腰里,衬出笔挺有力的腰身,“许帆,我改变主意了,做你的兄弟太累。”
许帆挑挑眉,视线难得锐利起来:“所以呢?”
顾友杰:“我记得你刚发现你喜欢男生那会儿,一个人躲房间里好几天不吃不喝,后来是我去把你劝出来的。”
许帆不耐道:“所以呢?”
顾友杰:“有的人,可能直到失去了才能显出他的珍贵。”
许帆:“所以呢?”
顾友杰深情地凝视许帆。
许帆冷笑道:“所以你想上我,不想做兄弟也不想做仇人,是么?”
顾友杰一歪头,脸部轮廓一半隐藏在了阴影里,另一半笑得儒雅和气,“小帆,我喜欢听你这么说话,因为可以感觉到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许帆记得,顾友杰以前是喜欢女人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顾友杰身边姑娘们的更换频率快得就像物价飞涨的速度。甚至有一次印象最深刻的,是许帆留宿顾友杰家里,在客房里听见隔壁的吱吱嘎嘎。这么一回忆,才发现有许多第一次都是顾友杰教给他的,第一次喝酒,第一次看海,第一次登山,第一次抽烟,第一次嗅到一个男人身上的气味,第一次心动,第一次伤心,第一次绝望,第一次绝情……
似乎除了第一次上床,他能给的已经都给了顾友杰。
许帆点点头,平静地看着顾友杰,“是的,我对你还有感情,你真是聪明。所以现在可以让开了么?”
顾友杰终于丢了温和的表面,面露焦急地抓住许帆手腕,语调也变得快速:“小帆,你听我说,当年的策划案泄露,不是你想的那样。后来我买了盛名的多余股份,那是因为我也想要有一份自己的事业,你了解我,我这样的人,必须要有一份事业!”
许帆挣脱了一下,挣不开。
顾友杰盯着许帆眉眼,平静多年的心中一阵感情澎湃,“当年买下盛名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找你,我找了很多地方,你的亲戚朋友,甚至连邵宁我都找过,我没想到你会跑这么远,一千多公里,五年,一千八百二十五天,五个一个人过掉的生日。”
许帆毫不示弱地回视,道:“你找的地方,我也找过,我也试图买下盛名的剩余股份,我的所有亲戚朋友,除了邵宁,我都在门口跪过。一个十七岁的人,几乎每天给人下跪。盛名是许家几代的积累,我不能让它就这么没了。后来……”许帆顿住,将视线移开,冷冷道,“后来它还是没了。顾友杰,我连爸爸的仇都可以放下,你也放过我吧。”
顾友杰抖着声音道:“怎么可能……怎么能忘啊……第一个给我过生日的人,第一个喊我吃晚饭的人,第一个……给我家的感觉的人……”
顾友杰捂着胃部,脸色苍白。
许帆定定地看着他,问道:“又犯胃病了?”
顾友杰喃喃道:“不能忘的……不能忘……”
许帆咬咬牙,趁机推开顾友杰,几大步越过他进了楼道,刷卡过后十秒,楼道门自动上锁。顾友杰反应过来,隔着一层玻璃将手心帖在玻璃上,眼角有着浅浅的皱纹,他真的快要、或者已经是老了。
许帆别过头,走进电梯。
拧开钥匙走进家门,扑面而来是一阵熟悉菜香,厨房里传来锅铲相碰的乒乓声,客厅里电视聒噪地播放着新闻联播的复播,陈江海津津有味地坐在沙发上看着。
“呦!”许帆放下菜篮子,惊道:“叔叔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陈江海笑呵呵地转头,“小帆买好菜了?我刚刚带了海鲜和一些蔬菜过来,听你妈说你喜欢吃海鲜。”
许帆去厨房放了菜,跟老妈打完招呼,大咧咧坐到陈江海身旁,翘起腿道:“谢谢叔。”
陈江海拍了拍许帆肩膀,看着电视平静道:“待会吃饭,我让邵宁来,两件事要宣布。”
陈江海补充道:“两件大事。”
许帆一听邵宁马上要来,心脏立即漏跳一拍,手心开始慢慢溢出汗。没办法,做贼心虚的人都这样。但是一想到邵宁要来,许帆心里打着小九九,悄悄地计算着家里剩下的避孕套还有多少个,如果跟邵宁回家的话会不会让老人家们起疑什么的,以至于邵宁进门了,他都没察觉。
陈江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开去,站在厨房里背着手和李素珊说着话,邵宁坐在许帆身旁,迅雷不及掩耳地啜住了许帆嘴唇,狠狠咬了口。
许帆这才回神,猛地推开邵宁,骂道:“我呸!舔个屁啊你!”
李素珊在厨房扬声问道:“怎么了?”
邵宁淡淡地答:“没事,阿姨,许帆以为我刚刚舔了一坨狗屎。”
陈江海低沉地笑声传出来,李素珊也笑。许帆不满地嚷嚷:“邵宁老粗俗的了!妈快拿锅铲来扇他一脑门子油!”
邵宁不动声色地探手,捏住许帆的命根子,缓缓揉动。
许帆:“……”
李素珊在厨房骂道:“邵宁难得粗俗一次,这叫幽默,你是粗俗成性,不抽不行!”
许帆欲哭无泪,在邵宁手里很没有骨气地硬了。
邵宁意犹未尽地在许帆身上拧了几把,才松开手,去厨房端了菜,一桌人在李素珊的咋呼下上桌坐好。
许帆纠结地看着邵宁握着筷子的修长手指,颤抖问:“你洗手了吗?”
邵宁浅笑答:“没有,来之前洗过,阿姨不介意吧?我不脏。”
李素珊:“邵宁做事,阿姨一定放心,许帆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自己洗手了没?邋遢祸,快滚去洗手!”
许帆:“……”
许帆甩着水淋淋的手回了饭桌,陈江海清了清嗓子,看向众人温和道:“今天一家人聚在一起,我跟大家宣布两件事。”
邵宁沉默地吃饭,似乎是对这件事早有预料,许帆眼巴巴地看着陈江海,陈江海缓缓道:“第一件事,下一周翔飞的股东大会上,我会把我持有股份的一半转移给邵宁,至此,他就是翔飞的第一大股东,拥有最高决策权。”
邵宁继续沉默地吃饭,许帆张着嘴,“啊”了一声,一口饭掉进了碗里。李素珊笑着,给陈江海盛了一碗汤。
陈江海用勺子抿了口汤,笑道:“第二件事嘛,呵呵,我打算这月末,跟素珊登记了,往后搬这边来,一块过日子。”
许帆筷子掉在桌上,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为什么……不是我妈住您那去?”
陈江海从容道,“我那屋子冷清,这里才有家的味道。”
许帆道:“那我……”
邵宁抬头,打断他:“你搬去跟我住。”
许帆:“……”
这是趁虚而入吧?这是滥用私权吧?这是厚颜无耻吧?这是……这是……好吧,我其实也很期待,许帆对自己说。
饭后,邵宁拽着许帆下楼,打算从今天开始适应两人即将面对的同居生活。
夏夜星空,小区花园,夜晚散步的人三两成双,有家庭有小夫妇,处处洋溢着幸福温馨的气息。
许帆在黑暗里安心地握着邵宁的手,小指跟他勾着。
刚想说些什么,面前人影一闪,顾友杰依旧穿着傍晚时那套衬衫长裤,面色泛黄地站在两人面前。
许帆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友杰,平静问道:“吃晚饭了吗?”
顾友杰先朝邵宁一点头,道:“邵总。”
邵宁淡淡地看着他,随口问道:“吃晚饭了吗?”
顾友杰苦笑道:“还没,不用了,我就想……算了,我回去了,邵总,听说下周翔飞会有股东会议,产生股权变更?”
邵宁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放心,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合作。”
顾友杰勉强站直身子,强笑道:“那么下周见。”
他转身面对了许帆,张了张嘴巴,却又欲言又止地闭上。他属于顾友杰的尊严,不允许他在除了许帆以外的人面前示弱,所以顾友杰昂首挺胸地离开了。小区外的司机等了他几个小时,这会儿见他终于回来了,松了一口气道:“顾总,你脸色不太好,吃了吗?”
顾友杰抖着手,言简意赅地吩咐了一句:“药。”
司机忙从车柜里掏出了一盒胃药,倒出四粒,又拿出隔间里一直放着的保温杯递到顾友杰面前,顾友杰手忙脚乱地吃下药粒,这才松一口气,疲惫地靠在车后座上,眼神发怔。
27、第二十七章
一周后,翔飞股东大会,许帆站在楼梯间,被刘静扯着,俩人一起听那间偌大会议室里传来的鼓掌声和回声。
两周后,月底,立秋,陈江海拎着一网袋的西瓜和一小旅行包的衣服乔迁新居。许帆家那张锁着许帆毕业证书等的办公桌里,多了一火红封皮的本子。
一只西瓜,一本几块钱的结婚证书,这场中年人罕有的闪婚就此告一段落。
刘静貌似贤淑地在厨房里帮忙,李素珊面色平静得好似结婚的人不是自己,一如既往地挥舞着大锅铲,像是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刘静暗暗佩服,当女人的极致,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
许帆悄悄捏了邵宁屁股一把,俩人在房间里把陈江海几件陈旧的衣物放置好,许帆转头,对着邵宁鄙视道:“你爸这刚让位,你他妈连他衣服都没收了?”许帆食指嚣张地戳着邵宁面孔,吼道:“逆子啊!你就是个逆子啊!”
邵宁转头看看外面,朝刘静使了个眼色,刘静立即扯了个话题吸引住李素珊和陈江海的注意力。邵宁轻轻带上房门,把许帆摁在墙上作势就要扒裤子。
许帆惊慌失措地挣扎,被邵宁攥住两只手腕固定在头顶,背后贴着邵宁炙热的胸膛。许帆颤巍巍道:“不是吧……邵总……我错了,这可是我妈你爸今晚的婚房,你给我住手!野兽啊你我靠!”
邵宁扒了许帆裤子,装模作样地要解腰带。
李素珊在外间喊道:“小帆,东西放好没有?出来洗手吃饭了!俩孩子真是,关门做什么!”
许帆和邵宁当即三魂丢了七魄,手忙脚乱地穿好裤子,上身的衣服都是褶皱不堪。
李素珊推开门,“呦,俩人打架呢?”
许帆讪讪地笑道:“闹着玩,闹着玩啊,呵呵!唉,邵宁,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调皮?”
邵宁冷冷地翻了个白眼。
李素珊上前就扇了许帆一巴掌,“逆子!肯定是你在招惹人邵宁,还有脸说他调皮?!”
许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回到客厅,陈江海八风不动地坐着,又是在看新闻联播。许帆和邵宁不约而同地朝刘静射去仇恨的目光,刘静无奈地耸耸肩,以表达自己也没有办法。
饭桌上,邵宁忽然开口向陈江海道:“爸,那桩合作案,您看……”
陈江海举起筷子,打断道:“以后所有事情的决策权都交给你,随便你决定,无论是对是错爸都不予置评。”
邵宁住了口,一言不发地吃菜。许帆疑惑地瞥向刘静,刘静眨眨眼,眼珠子朝门口转了转,示意以后再说。
一顿饭很快吃完,和乐融融。李素珊和刘静收拾了碗筷,三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地坐在饭桌上。
陈江海点了根烟,意味深长地对邵宁道:“儿子,你马上也近三十的人了,你看你都还单着,爸这婚结得不踏实啊。”
邵宁奇怪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心下非常的疑惑,前二十七年,陈江海可是从没关心过自己的婚姻问题。这位睿智的父亲一向奉行的就是自生自灭,自力更生,鲜少有干涉邵宁决定的时候。
陈江海笑道:“也是之前小帆提的醒,爸现在没什么野心,就想一家人都能好好过日子,不用太多钱和地位,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邵宁,人活一辈子,最关键的还是找个伴儿啊!那天多亏了小帆跟我说到这件事,我的确是疏忽了。”
许帆:“……”
邵宁沉着脸看向许帆。
许帆讪笑道:“叔叔,邵哥还小,还小,呵呵,青春年少,风华正茂啊,哈哈哈!”
他一个人笑得大声,结果几声吼完,发现桌上俩父子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许帆尴尬地住了嘴。
邵宁道:“爸,不急,公司这几年都会很忙。”
陈江海夹着烟抬手一指,“你自己要有分寸。”
邵宁低头,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许帆交握撑着下巴的十指,眼神如隐藏在黑暗中的猎豹,“我知道,爸爸,今晚你和阿姨好好休息,我带许帆回我那去了。”
陈江海:“照顾好弟弟。”
许帆被“弟弟”两字刺得心头猛痛,抬头无措地看了邵宁一眼,又立即低下了头。
收拾好一切,三个年轻人告辞,李素珊恋恋不舍地握着刘静的手,嘱咐她要常来看自己。刘静端庄笑答:“一定一定。”
李素珊又眯起眼,威慑力十足地瞪着许帆:“去哥哥家,要听话,不能添乱!懂么?你哥工作忙,你也要帮着照应好他起居。”
许帆闷闷答道:“我知道了。”
李素珊:“儿子,老妈今天嫁出去了,笑个啊。”
许帆接连被“弟弟”两字刺激了几次,郁闷道:“笑不出来,我这心情啊,就跟嫁了女儿的爹似的!”
李素珊不知从哪掏出一柄锅铲,惊天动地地就敲在了许帆脑袋上,许帆惨叫一声,被邵宁拥着走了,耳边还回荡着李素珊惊心动魄的那一声怒吼:“逆子——”
下楼后,刘静笑得前仰后合,气都喘不顺。许帆摸着额头上的红包,骂道:“死**边,给老子闭嘴!别笑了!”
刘静转头看了许帆一眼,捂着胸口:“啊哈哈哈哈——”
邵宁也忍不住面带笑意,用力揽了许帆肩膀一把,道:“走吧。”
刘静摆摆手道:“我自己打车去闹魂,你们回去度良宵吧。”
邵宁笑道:“我们送你过去。”
刘静板起脸,“邵总,不要在我面前装绅士,我会很害怕,谢谢。”
邵宁挑眉,温柔问道:“我只是想带我的人顺道兜兜风,你想太多了。”
刘静:“……”
邵宁继续道:“你打车去吧,我们反方向转一圈就回家。”
刘静:“……”
许帆不耐烦地率先走向车库:“得了,走吧走吧,你们都别装,我会很害怕,谢谢。”
刘静一个虎扑勾住许帆,邵宁从一边袭击许帆腋下。许帆笑得像凄厉的女鬼,被绑上了汽车,三人绝尘而去。
楼上客厅里,淡色的灯光从落地台灯中溢出,李素珊抢过陈江海手中的遥控器,摁掉开关,道:“好了,睡觉了,不然赶不上明早七点的新鲜油条。”
陈江海笑道:“好,睡觉。”
两人洗漱好,各自倚在床头看书,李素珊忽然担忧问道:“你这样撒手就不管了,邵宁那孩子,会不会压力太大了点?”
陈江海眉也不抬,答:“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把公司玩成中国第一,我这边早上给他准备豆浆油条;他哪天把公司玩垮了,我这边也会给他准备好豆浆油条。”
陈江海微微笑道:“风光了一世,现在才看清楚,什么都是虚的,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啊!”
李素珊得意笑道:“老陈,这点你就不如我了,我可是早好几年就看清楚咯!”
陈江海合上书,熄了灯躺好,道:“也是见着了你,我才慢慢明白这点。好了,老伴,睡觉了。”
李素珊也熄了灯,安然道:“晚安啊,老陈。”
陈江海在薄被里握住李素珊布满皱纹的手,淡淡道:“晚安。”
28、第二十八章
许帆并没有大规模的搬家,可是秋天来的时候,他对着满衣橱的衣服,骤然发现他的衣物已经基本上全部在邵宁这儿了。
洗手台上两人的牙刷杯并排放着,阳台上两人的内裤并排晒着,玄关口两人的拖鞋并排放着,抽屉里避孕套整齐地并排码着……
邵宁工作很忙,常常是回到爱巢时许帆已经入睡,第二天早晨两人依次醒来,匆匆吃过早饭后往公司赶。
即使是往公司赶,也是兵分两路。
邵宁懊恼地吼道:“别赶他妈的公车了!跟我走!”
许帆叼着油条,吊儿郎当地往前走,理都不理邵宁。
邵宁上前攥住许帆手腕,往电梯处拖。
许帆扯下油条,懒洋洋道:“邵总下面那撮毛里头长了一颗痣喔,别逼我去公司曝光。”
邵宁:“……”
许帆:“就算不曝光,告诉刘静一起聊着玩玩也是挺让人快乐的。”
邵宁抓狂地踹了许帆屁股一脚,冷冷道:“滚。”
许帆举着油条朝邵宁告别:“晚点床上见,媳妇儿!”
邵宁淡定优雅了二十七年的形象差点破功,恨不得把脚上皮鞋拽下来拍许帆脸上。
邵宁成了一把手,许帆却仍旧得站柜台。
秋老虎横行,烈日炎炎,商场里客人不多,许帆靠坐在一堆电器后面偷偷打盹。他昨晚纵欲过度,这会儿眼看着自己头发大把地掉,很担心自己有秃顶的趋势。
刘静“咚咚咚”地踩着高跟鞋,代替邵宁在商场巡视。邵宁依旧在忙和顾友杰合作的那件大案子,全身投入,很多平时无关紧要的事就都交给亲信来做,而说到亲信,刘静当仁不让。
身边跟着个狗腿业务员,刘静四周转了一圈,挑眉问道:“许帆人呢?”
一直看许帆不爽的业务员当即幸灾乐祸地往墙角一指,“那儿坐着呢!”
刘静走上前,跺了跺脚,许帆悠悠醒转,抬头懵懂地看着刘静。
刘静:“起床了,许老板。”
许帆:“不客气,准媳妇。”
业务员瞠目结舌地旁观,许帆拽着刘静的袖子,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冲一边的业务员问道:“刚刚我这柜台有生意不?”
业务员张了张嘴巴,刘静追问:“问你话呢,有生意不?”
业务员:“没……没……”
刘静又道:“现在不忙,你帮许帆看一会,我带他上去有事。”
业务员:“好……好……”
许帆笑道:“谢谢你啦,刘特助我们走。”
业务员哀怨地目送俩人上了扶梯,憎恨地发现许帆竟然还无意地和刘静拉拉扯扯打打闹闹!
这可是全公司男性梦寐以求的刘特助啊!
啊啊啊啊啊!
许帆坐在刘静办公室喝咖啡,一室沁鼻浓香。
刘静看他翘着二郎腿坐得很是惬意,冷冷道:“许总,派头十足嘛。”
许帆摆摆手,大款状:“不客气不客气哈,喊我上来做啥?”
刘静:“不是我喊你来,有人想见你,又不敢亲自找你。”
许帆放下杯子问道:“谁?”
方澄推门进,镜片后的一双眼睛瞥向许帆。
许帆张着嘴巴,愣在刘静位置上。
刘静笑道:“我走了,许帆,晚上不准告我状。”
许帆无奈道:“你不说我不说,他不会知道我在这边**的。”
方澄怒道:“谁跟你**?”
刘静拉开门,摆摆手道:“别想逃过去,这公司里,没什么事儿能逃过邵宁那双火眼金睛。”
办公室门砰一声带上,许帆看向方澄,扬起一张笑脸,“方方,你想我了,我看出来了。”
方澄坐在许帆对面,一身长袖衬衫将腰身勾勒得纤细苗条,冷冷地回道:“没有,你别不要脸。”
方澄的声音是天生的磁性沙哑,冷着嗓子说出来,别有一番味道。
许帆有点心动,忙正襟危坐地唾骂了自己一句。
方澄抬头问:“你说什么?”
许帆摆摆手:“没,没,刚刚放了一个屁,别在意哈。找我啥事?”
方澄低下头道:“工地上工程快要启动了。”
许帆下巴搁在手背上,天真地看着方澄:“所以呢?”
方澄:“所以公司给了一笔奖金。”
许帆:“所以呢?”
方澄用力地绞着手指:“没什么,就是告诉你这件事。”
许帆若有所思地考虑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哦!你是想请我吃饭!”
方澄蹭一下站起身,竟然涨红了脸,“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许帆忍着笑:“好好,我说的,我**不如,我贪心不足,你晚上请我吃啥?”
方澄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讪讪地坐到椅子上,红着脸型问道:“随便你,你想吃什么?我记得你喜欢吃牛排。”
许帆摇摇手指,“哪儿来的传说?”
方澄支支吾吾半天,答道:“费英强说的。”
许帆走后,手头的这个项目就是费英强亲自上阵接手的,所以费英强跟方澄现在熟悉了不少,俩人之间除了工作外唯一的共同话题就是许帆,所以方澄不由自主地套出了许多许帆的生活习惯。
许帆笑道:“老费啊,知道我常去吃豪客来,那儿的牛排还不错。”
方澄点点头,“晚上去吃?那儿很吵很忙,不过你想去的话就去吧。”
许帆:“算了,以前我吃不惯那儿的,后来吃着吃着也习惯了。我常去吃,是因为豪客来送优惠券啊!不过你请客的话……”许帆咬着手指道:“什么八七年的红酒,皇族咖啡馆的牛排,嗯,勉强,或许,也可以啦。”
方澄:“……”
许帆笑嘻嘻地上完一天的班,尽管依旧腰酸背痛,但想到能和朋友出去乐一场,还有大餐吃,心情就飞扬起来。他的生活一直都太无聊了,很久没有朋友,很长时间都被压力充满着。现在他有了媳妇,有了经济基础,老妈有了归宿,感觉一切都变得轻松起来,于是相对的,他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寂寞。
这个时候,方澄的出现就变得很必要了,毕竟一个人的生活里,爱情、友情、亲情,缺了哪一环都不完整。
下班时,邵宁还没散会,许帆朝刘静招呼一声,飞一样地窜上了方澄的车子。
方澄也坐进车,许帆忙狗腿地给他系上安全带,也给自己在座位上捆得紧紧的,拍手道:“GOGOGO!出发!”
方澄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挺开心,有一种猫爪挠心的荡漾感。
皇家咖啡是一栋欧式建筑,有一种低调的典雅和奢华。
方澄和许帆刚一进门,就有服务生为两人安排了座位,是靠窗的一张圆桌,不远处有人在现场弹奏钢琴。桌上放着银质的烛台,刀叉干净得可以倒映出人影。
许帆深吸一口气,笑道:“环境优雅,好地方,好得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方澄轻声道:“别搞怪,吃什么?胡椒的好吗?”
许帆猥琐地看着方澄,“人家要番茄的,红红亮亮……”
服务生举着通讯器的手一抖,差点砸许帆脑袋上。
牛排很快被送上,香气四溢,滚烫的油滴在盘子里噼里啪啦地跳跃,服务生用步巾托着红酒瓶,放到酒托里,问道:“现在需要用吗?”
方澄颔首示意倒上,举起酒杯向着许帆伸手。
许帆看着倒了一小半的红酒,举着高脚杯,跟方澄碰杯。
许帆吃的很开心,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高档的晚餐,没喝过这么可口的红酒了,所以一个不谨慎,喝多了。
方澄好不容易才把许帆架到车上,许帆瘫在副驾驶上,吐着口水泡泡发呆。
方澄坐在驾驶座,推了许帆一把,“你别吐我车上啊。”
许帆:“不吐,我没怀孕,我不会吐的。”
方澄不知所措地看着许帆,呼吸有些失控,抬手试试谈谈地捏了捏许帆的腰间,觉得许帆真是比自己还要瘦。
许帆冷不防“呸”了一声,骂道:“垃圾,现在讲这些有个屁用!”
许帆冷笑着说:“我要是那会儿染上艾滋了,你他妈还敢来招惹我么?”
方澄触电般地松回手。
许帆转头愣愣地看了方澄半晌,忽然清醒了一些,低声道:“对不起,我胡说呢,麻烦你送我回去好么。”
方澄心跳失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忽然之间有些害怕许帆,于是立即发动汽车,小型汽车猛地窜了出去,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