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开始 by galdis【完结】(5)

2019-06-08  作者|标签:


  “哦,挑到了什么书?”
  童羞怯地笑笑,把手中的书递到望翔面前,“也没什么……我很久没有去书店,一时就忘了时间了,对不起……”
  望翔扫了一眼书面,便顺手放在了桌上,起身穿上了外衣。
  童见他穿衣,心中一震,有些忐忑。谁知望翔转过身,对童道:“今天出去吃晚饭吧。”
  童一愣,没有反应过来呆在原地。望翔看他一眼,有些不耐烦地道:“难道你还要换套衣服?”
  童终于回过神来,几乎是惊喜地摇摇头,跟在望翔身后第一次坐上了那辆熟悉的车。看着身旁少年那兴高采烈的脸,不住地往车窗外东张西望,望翔嘲讽地笑道:“第一次在外面吃饭?”
  “……嗯,在学校也是吃食堂。”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不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望翔停下车,已经有门僮过来恭敬地拉开了门。
  童还在好奇地张望着眼前装修着美仑美奂,像是一幢别墅般的餐厅,忽地看到望翔已经径直往前走了,忙小跑几步赶了上去。
  “李先生,两位吗?”
  “嗯,老位置。”
  服务生引领到了靠窗的一张小桌前,铺着精致台布的桌上鲜花散发着幽幽的清香,耳边若有若无的音乐声,都让童感到分外新奇。
  领班递上菜单,望翔看了看面前正在研究餐巾的童,嘴角扬起恶质的微笑,道:“他先点。”
  童愣了一下,抬起头,菜单已经递到了面前。
  “呃……”
  在一大堆弯曲的字母(法文)前面完全束手无措的童,抬眼看了看对面好整以睱地看着自己的望翔,嗫嚅道:“我……我随便就……”
  “菜单上可没有随便。”
  话被生硬地打断,童吓一跳般地低下头,半晌又慢慢看向望翔。
  “我……跟你一样可以吗?”
  “你先点!”
  觉出望翔语气中的不耐烦,童不敢再开口,捧着那本精美的菜单,低下的黑色小脑袋很久都没有一丝动静。
  “咳,”最后竟是领班觉出不忍来,建议道:“如果没有特别想吃的料理,不妨试试我们新近推出的夏季套餐,红酒小牛肉配上时令鲜蔬,十分清淡爽口。”
  童感激地看了一眼好心的领班,终于得到解救般地点了点头。
  菜上得很快,望翔的面前嫩黄的不知道是什么,而自己面前浇上红酒的小牛肉散发着一种不同于中式餐点的奇异香味。童看着望翔熟练地拿起刀叉开始用餐,试探着拿起自己手边的餐具。
  “吱……”
  刀叉在白瓷碟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望翔抬起头,不意外地看到童尴尬得通红的脸。
  “对……对不起……”
  手忙脚乱地道歉,仓促之间又碰到了手肘旁的酒杯,摆放着的刀具和酒杯一起被碰了下来,发出凌乱的声响。鲜红的酒液染上洁白台布,分外刺目。
  训练有素的服务员马上赶过来收拾,却在看到童的表情后有些愣住。
  “对不起……我……我……”
  童不断地道着歉,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没关系的,客人……”
  反倒是服务生轻声安慰了几句。童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纵是这样,四周的视线和若有若无的私语窃笑声仍是让他恨不得能立刻钻进地缝里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童一直低着头再没有动过手边的刀叉。望翔却斯里慢条地吃完主菜,喝完汤,用过甜点,再唤来服务生结账。
  “……对不起……刚刚……我……”
  坐在车上,童仍是低着头,小声地道歉。
  望翔转头看他,黑色的小脑袋埋得很低,双手绞得有些苍白起来。车窗外的夜色绚丽多彩,经过一个街口时,他忽然转了进去。
  “下来。”
  听到望翔的声音,童才略觉得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来。下了车,不知道是在哪个陌生的小巷中,街边的小食铺人声鼎沸,大排档的桌椅直摆满了大半条街。望翔的黑色轿车停在巷口反倒显得十分的不搭调。
  “这里是……”
  还在迷惑时,望翔已经随便在一个桌边坐了下来,童一愣,慌忙在他身旁坐下。
  “云吞还是牛腩面?”
  “呃?”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童有些呆呆的。
  望翔不耐烦地道:“还是你要鱼蛋粉?”
  “啊……牛腩面……”
  一大碗热腾腾的面很快便端了上桌,童刚刚滴水未进,闻到带着浓重牛肉香味的热气,马上便感到饥肠辘辘起来。
  “快点吃完。”
  仍是带着些许不耐烦的声音。童分开木筷,却只觉得心中似有一种漫漫的甜蜜,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例行的情.……事过后,看着身边累乏睡去的孩子。望翔毫无睡意地起身,走到阳台点起一根烟。
  最近总是这样……
  本来对他便没有存什么善心,冷落、侵犯、变相软禁、恶质戏弄……童丝毫没有反抗能力地任他一一摆弄。变数却是自己……每次到了最后,心软的总是自己,不忍的总是自己。
  但是也没有关系,只要自己不放手……
  透过袅绕的烟雾,望翔澄黑的眼眸有些迷蒙。
  只要自己不放手,就已经可以毁了他,完全的毁了他一生。
  最近的生意都很顺。刘大志那边的房地产公司已经在筹划上市,当然是以和世金完全没有关系的头面。人有时候就是会很奇怪,艰难的时候一刀一枪地去争取,绞尽脑汁地谋划,终于赚了一点小钱也会非常满足;而一切顺风顺水,轻轻松松就看着账户上的数字变动,反而没有了什么真实感。
  黄昏的时候刘大志打来了电话汇报了一下泰国那笔尾款的事项,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打的手机,周围听上去非常嘈杂。末了,他道:“Tougo的几个兄弟好像来了香港,你最近外出多留意一些。”
  望翔发出一声不屑的笑声,道:“他手下有值得我注意的程度,他就不会像菜瓜一样被砍掉了。”
  “……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麻烦,但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知道刘大志的性格,望翔也没有再反驳,忽地想到一点,笑道:“泰国是男人天堂,我本来还想让你顺便在那里多玩几天,看样子……你已经乐在其中了吧。”
  “……”声音有片刻的沉默,大志果然急急解释道:“街上塞车,前面好像有什么游行,周围人很多,所以才听上去这样吵。”
  “哈哈,不用解释,我当然明白。你好好玩就是了。”调笑地挂掉了电话,望翔几乎可以想见刘大志那尴尬的样子,不觉得心情大好。
  顶楼有一部专用的电梯直通车库,望翔取了车,从世金门口绕过的时候,看到大厅里似乎有什么人在吵,围了一圈人。
  平日里他是不会理会这种事情,今日却难得的下了车,走了进去。
  “总经理……”
  人群中的秘书看到自己,迟疑地道。
  便是这轻声的三个字,忽地一个女子扑到了自己面前,抬起头,脸上全是惊惶。
  “阿珊?”
  竟然是她,望翔倒是真的有些惊讶。
  “先生,少爷他……少爷他不见了!!”
  因为天气渐渐热起来,所以今日一大早童便出了门。这段时间都是这样,他去附近的书店买了书,赶在中午之前便可以回家,不会太过炎热。哪里想到等阿珊做好午饭,他还没有回来。阿珊一直等到下午两点,才渐渐觉得不对劲来,沿着他惯走的道一路到书店,店主却说童今天根本没有来过。童乖巧温顺,根本不可以自己跑到别处去;她帮佣多年,隐约也知道李家背景有些不干净,便不觉有了不祥的联想。阿珊心急如焚,一个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无奈她却全然不知怎样才能联系到李望翔,又害怕他万一隔个十天半月才到这里来,到时便一切都晚了。幸而阿珊想到望翔的公司叫世金,便自己坐出租车跑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但世金并不是普通公司,接待小姐哪里敢随随便便放个女人上去找总经理,也照惯例没有通报。阿珊不肯放弃,便一直在大厅僵持着。
  “不见了?”
  有些烦躁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翔毫无头绪地抽着烟。阿珊默默坐在对面,从刚才就开始擦眼泪了,更让他觉得烦闷。
  想起来还真的有些好笑,这么久以来,他设想过童的种种,却独独没有想过童会消失。那个孩子在这里慢慢长大,竟给了他一种错觉,似乎他就会永远住在这里…… 阿珊坚信童不会自己出走,一直建议报警,他却反而没有那么自信。
  如果……真的是林童自己离开了……
  揉了揉眉间,望翔一团乱麻的思绪也没有理清多少。该逮他回来……然后,是狠狠教训一顿还是派人关着他……再然后呢……自己现在还是他的监护人,但他也总有长大的一天……真要让事情走到这一步,只是接下来又该如何呢……
  “铃铃铃”
  电话的铃声突兀地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阿珊吓了一跳,惊惶地看向望翔。
  又来了……
  “哪位?”望翔不耐烦地伸手拿过话筒。
  这个女佣已经早自我认定为这是一起绑架事件,她看着电话话筒的表情,好像马上就会从里面传出绑匪的声音。
  “呵呵呵……”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李先生,晚上好啊。”
  “哪位?”
  望翔重复了一句,这栋宅子的电话只有极少的人知道。他开始警惕起来。
  “无名小卒一个,您贵人多忘事,当然不会记得,但虎头大哥的名字应该还没忘记吧?”
  “Tougo?!”
  李望翔站起来。阿珊看向自己的眼神愈加惶恐而期待(?),他干脆背过身,沉声道:“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号码?”
  “呵呵,你养的小朋友自然是记在自己号码本上的。”
  “童?!”
  真的是绑架……望翔一直纷乱的心绪在确认的一刹那竟奇异地平静了下来,慢慢地,恢复到了冷硬的平静。
  “我要跟他说话。”
  “真是想不到李先生连金屋藏娇的癖好都如此与众不同,他一直又踢又闹,活蹦乱跳得很。”
  话筒中一阵杂音,听来像是三四个男人说话的声音,然后静了下来。却等了半晌都再没有声音。
  “童?”望翔试探地道,“是你吗?说话!”
  像是极力压抑住的呼吸声,但望翔自然还没有只凭呼吸声便可以辨别出是谁的本领。正待再开口,忽地又听到“彭”的一声响。
  “妈的!兔崽子你说话啊!刚才不是又闹又咬有精神的很吗?现在跟你的姘头说话啊!”
  话筒中传来隐约的大吼声,接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和咒骂,但除了闷哼,却始终没有话音。
  “够了!”望翔心中莫名地一痛,虽然没有听到一句语音,他却明白那确是林童。只有童,才会傻到这种地步。
  “你们想怎么样?”
  “哼哼……”对方似乎顿了一下,“当然是血债血偿……”
  “哈,别给我说这些梦话!”听到对方也底气不足的声音,望翔冷冷道:“你们老大早死僵硬了,就凭你们这几个人,我李望翔还不放在眼里!”
  “……”
  “你们无非是想敲一笔,现在就报个数,拿了钱放人走,随便你们到哪里去逍遥快活;如果闹得太过分,我拼得一个玩具不要,你们也别想死得那么痛快!”
  “……”似乎被望翔的气势所慑住,话筒那边半晌才道:“两百万,美金,不连号的旧钞。”
  “话筒给他,我跟他说几句话。”
  一阵杂音之后,安静了下来。
  “童,现在我说的话,你一字一句全都记清楚。”心底的某个地方无人可知的柔软了起来,李望翔闭了闭眼,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开口时已然是一贯的冷硬,“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他们做什么,你都要活下来,好好地给我活下来!”
  话筒那边依然是沉默半晌,终于传来一个带着哭音的小小声音,“……望翔……对不起……”
  毫无预兆地心里一痛,似乎童泪流满面的样子就在眼前,望翔一瞬间竟有些呼吸不稳。
  “李先生,情话也说完了,接下来让我们来讨论一下细节吧。”
  两百万美元的现金对现时的李望翔来说,并不是特别难的事情。第二天上午,已然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办公桌的皮箱里。
  而几乎在同时,刘大志赶回了香港。
  “我该早听你的劝,狗急了也是要跳墙的。”
  抽着烟的望翔语气淡然,似乎只是车子被开了一张罚单。
  “我也只担心他们对你不利,哪里想到会对童下手……”
  “因为你太高估他们了。”望翔看着大志,嘲讽笑道:“他们根本没打算向我下手,直接挑老弱妇儒,也算效果不错。”
  刘大志看了看桌上的皮箱,略有些迟疑道:“你……真打算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李望翔一愣,微微侧过头。半晌道:“我还没来得及安排人手。”
  “交给我吧。”刘大志道:“只是小角色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望翔没有说话。刘大志要离开时,他忽地抬头道:“大志,还是让我来安排。”
  刘大志一愣,点点头。
  “吱呀”一声,是生锈的铁门发出的声音。提着几个饭盒进来的男人把一直戴着的帽子随手扔到了房间角落,扯着大嗓门道:“过来吃饭!妈的,这顶烂帽子热死我了!”
  把食物摆上简陋的铁桌子,四散在仓库里的男人们都围上来,开始不知道是午餐还是晚饭的一顿。
  “Rocky,待会儿你和威仔去拿钱。按之前我们安排好的计划,都记住了吗?”为首老大模样的男人沉声道。
  “唔……记清楚了,东哥。”被点到名字的男人嘴里嚼着食物点头道。
  “呃……东哥……那个……”
  “你又有什么事,炮毛?”被唤作东哥的男人微微皱了皱眉。
  “要不要给他吃点东西?”炮毛向屋角的黑暗处看了一眼,“今天一天他都没什么动静,本身就没半两肉的样子,万一……”
  东哥发出一声冷笑,斜眼看炮毛道:“看不出你还蛮关心他的……”
  “嘿,这个……”炮毛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说起来李望翔还真是**,搞玻璃就算了,还找个这么小的,说不定下面的毛都还没长齐……”
  “哈,你要不要去看看他长齐了没?”一个男人嘲笑道。
  “黑三,你皮痒了是吧?”炮毛怒道。
  “凶什么凶?!我可不是那个肉票,随便你拳打脚踢过瘾的!老子我在香港跟着费爷吃香喝辣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海滩上光屁股晒太阳!”
  “你不说大家都都知道你是老东西了……”炮毛嘲讽道。
  “你这个小王八蛋说什么……”
  “你们闹够没有?!”东哥不耐烦地斥道。“吃完东西还有一堆事情要做,现在还有精神耍嘴皮子?!”
  众人挨了这一顿训,都默不作声的吃完饭。被派去拿钱的两个人戴上墨镜和帽子,见东哥点了点头,拉开铁门出去了。剩下的人有的检查枪械,有的盖头睡大觉。倒是黑三捡了些残饭和水,端到角落处,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被捆绑着蜷缩成一团。
  “喂,吃些东西吧。”
  见没有动静,黑三摇了摇他身体。孩子发出轻微的咳声,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侧向了一边。
  看着孩子衣服上的血迹,黑三在心里叹一口气,只淡淡道:“多养些精神对你只有好处……我也不想拖着你的时候太费力。”
  孩子转头看着他,血污的脸上一双小鹿般黑漆的眼中,竟全是倔强光芒。
  最后他终是慢慢吃了些水和食物。这个看上去瘦弱胆怯的孩子,面对炮毛等人的毒打时竟坚强得不吭一声,自始至终没有流一滴眼泪,只有在和李望翔通话时才一瞬哽咽。在黑道上摸爬滚打了半生,已然到了被年轻人瞧不起年纪的黑三也不禁心中一软,身为人质的他能否活过今晚还都是一个未知数,无论是对于他的年龄还是他的坚强,都真的太可惜了一些……
  夜幕渐渐的深沉,大家开始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东哥还算是其中最镇静的一个,组织着大家按计划出发到码头上去。炮毛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地一直有些神经质,把枪拆了又装,装了又拆,忽地走到角落里,一把抓起童。
  “小玻璃,马上带你去见你相好的!高兴吧?!开不开心,啊?!”
  重重的一个耳光扇下去,打得童整个身子歪向一边。炮毛还不尽兴地狠狠一脚踢在他肚子上。
  “他可是关系到我们今后的生活费,你别现在发疯弄死他了。”黑三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凉凉地道。
  “反正是要死的,老子现在忍不住了……”
  “你把李望翔当白痴,准备拿尸体去哄他?当年费爷那么大的势力都整个栽在他手里,如果他有那么弱智,老子我也不用跑到泰国去一窝就是十年。”
  “妈的,你成天开口闭口都是陈年往事,听得老子耳朵生茧!老子我今天就偏要……”
  “炮毛,你先收敛点。”本来视若无睹的东哥忽道,“就留着他的命。不要在节骨眼上冒险。好了,大家出发吧。”
  炮毛恨恨地啐一口痰,终于还是把童扔在地上。黑三慢悠悠地走上来,扶起奄奄一息的童。
  虽然还未到盛夏,但夜晚的风已经开始闷热起来,带着海边特有的腥味。他们没有等多久,凌晨时分一艘挂着黑蓬的小艇船便静静驶到了码头,但众人的神情并没有缓和一些,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显得越来越凝重。
  “东哥,”炮毛终是忍不住道,“已经过了半小时了,Rocky他们怎么还……”
  东哥瞪他一眼,并有说话。炮毛也不敢再问。又过了十来分钟,黑三凑了上来。
  “东哥,我觉得事情不大对劲,不能再等……”
  “闭嘴!”
  东哥低声喝道。便几乎在同时,移动电话开始振动起来。
  “东哥,我……我们拿到钱了。数目全对。”
  东哥一直紧绷着的面容终于缓和了一些,道:“你们小心点,马上到码头来。”
  收了线,东哥看了看黑三扶着的童,沉吟道:“待会儿Rocky他们来了,你押着人质最后上船,注意周围的情况。没问题就……”
  东哥做了个割颈的动作。黑三感觉到手中的孩子身子一僵,默默点头。
  短短十几分钟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夜幕中两个提着旅行袋的男人终于匆匆出现。炮毛兴奋地迎上前。“Rocky、威仔,钱都在吧,快给老子看看!”
  东哥正想制止炮毛的举动,忽地觉得Rocky两人的神情不太对劲,丝毫没有喜悦或是兴奋,反而像是……胆颤心惊……
  “东哥,对……对不起……”
  Rocky话音未落。只听到一声惨叫,竟是炮毛眉心正中中了一枪。东哥仓促之下也算机警,一错身,只得身后子弹击中铁板的声音。而周围枪声和惨叫声已是四起。
  “妈的!黑三,撕票!”
  已知逃脱无望,东哥大喊道。黑三被这几秒内的变故还未回过神来,脑上已经抵了硬硬的一柄枪管。
  李望翔和刘大志从暗处走出来的时候,局势已经全部被控制住了。当场死了两个人,其余的都被制服。虽然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抱过被打得几乎只剩一口气的童时,望翔还是忍不住呼吸一窒。
  衬衣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混合着污渍和深深浅浅的血迹。童非常虚弱,看到望翔的时候虽然神智还清醒,但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泪水慢慢湿了脸颊。
  “好孩子,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望翔不敢用力,只轻轻抱着他,低声安慰。童开始还显得神情激动,但不久精神就开始迷糊起来。望翔看他闭眼,初时一愣,伸手去探他鼻息,才知道只是昏了过去。
  “送到郑医生那儿去,小心点。”
  两个兄弟领了命,小心的抱着童离开了。
  这下望翔才开始正视面前这群突然而至的“绑匪”。
  “普达东,果然是你。”望翔俯视着被迫跪在地上,左肩中枪的东哥,冷冷道:“很够忠心,黄泉路上也要追随Tougo。”从刘大志手中接过枪,对准东哥的眉心。
  “我……”
  东哥开口欲说什么,但只听得一声沉闷的枪声,高大的身子慢慢地往软下来,再也不动了。
  “翔……翔哥……”跪在一旁的Rocky和威仔吓得浑身发抖,颤声道:“我……我们都照……照做了……”
  “是啊,你们很听话。”望翔脸上扬起一抹冰冷的笑,道:“每人各砍一只手,打断一只腿,扔到医院外面。”
  两人闻言脸色青白,看着领命上前凶神恶煞的兄弟,威仔终于忍不住昏了过去,Rocky虽然脸色难看,但还是颤声道:“……谢……谢谢……翔哥……”
  望翔走到黑三面前,因为刚刚他扶着童,狙击手不敢开枪,所以现在还是毫发无伤。
  “你是Tougo手下?”
  不知为何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眼熟,望翔微微眯起眼。
  “是……是啊,翔哥……”
  刚刚瞬间枪杀东哥的场面太过震撼,黑三也发着抖,战战兢兢地看着望翔。十多年过去,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褪去了青涩与稚嫩,那种一方霸主的高傲与睥睨气势,已然远超当年的费爷。
  “你一直在泰国?”
  知道望翔可能认出了自己,黑三也不敢隐瞒什么,颤声道:“我……我以前是费爷的手下……”
  这两字一出,望翔与刘大志的脸色都是一变。望翔再细细端详他的脸,终于想起一个人来,冷笑道:“黑哥,原来是你。”
  “不……不敢……”
  “当年你杀死费永彪后,原来是跑到泰国去了,难怪怎么也找不到。”
  “不……费爷……费爷不是我杀的……”
  “呵呵,”望翔毫无感情地笑道:“你不用这么害怕,现在又不是为他报仇。你只是抢了我的先而已,让我一直觉得非常遗憾。”
  “不……翔哥,费爷真的不是我杀的……”黑三还是急急辩解道:“是……是林祖荣杀的,是他亲手杀了费爷!”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住了。
  十多年过去,忽然在现在这样一个根本没有想到的场合再听到那个名字,望翔只觉得心脏似乎被人狠狠地揪住了一把,脸色剧变,再也无法维持漠然与冷淡。
  “你说什么?”几乎是一字一句道,“再给我说清楚一点!”
  黑三也注意到了望翔情绪的剧变,更吓得要命,颤声道:“当……当年杀费爷的是林祖荣……我……我那时被他打伤了,亲眼看到他开枪杀了费爷,烧了照片和带子……然后……然后就晕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火已经烧……”
  “照片?”望翔打断他的话,“什么照片和带子?”
  “是……是那些……”黑三几次开口都说不下去,“……总之,是费爷用来要挟他的那些东西……”
  望翔脸色非常难看,黑三察颜观色,不敢再说下去,抬头看他的神色。刘大志走上前,道:“望翔……”
  刘大志脸色也是惨白,但比望翔显得要好些。望翔只觉得心中乱糟糟的一团,将枪交给他,道:“把他带回去。其它人你看着办吧。”
  刘大志看一眼黑三,动了动唇,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李望翔到郑崇锦住处的时候,天色还是一片漆黑。
  半夜被人叫起来,任何人都没有好心情,更何况是本来脾气就糟糕透顶的崇锦。看到望翔来,已经忙了好一阵的他很是发了一通火,但静静躺在病床上的童,伤口已然清洗处理完毕了。
  “一次比一次严重,我看下次不用送我这里,直接送太平间好了。”崇锦调整了一下吊瓶的位置,尖刻地道。
  “……这次是意外。”
  望翔思绪还是很乱,虽然明白崇锦的性格,但这时还是觉得有点疲于应付。
  “哈,自然。我都快忘了,你们这行的意外是很平常的事情。”崇锦冷笑道,“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意外掉几个人了,自从强哥意外之后……”
  “郑崇锦!!”
  李望翔暴喝道。崇锦被他的眼神有些吓倒,但却不肯示弱;本是无心之言,但到了这时不知想到什么,崇锦眼中渐渐有些水光泛出来。他迅速的转过头,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我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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