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by 菊文字(下)【完结】(7)

2019-06-08  作者|标签:


  对了,他记起来了,最初是抱着赎罪的心情在一起的,只是在后来长久的相依为命中淡忘了画地为牢的初衷,不知不觉地融进了彼此的血肉,仿佛本应该如此……是爱吗?真的是爱吗?
  那么彦清对自己是否抱有爱情?陈建林隐隐觉得当时的彦清是对自己有点“意思”的,可是到底是怎样的他也拿不准。当哥们的时候他不好问,也不敢问;睡在一起之后,开始是打算陪彦清找到真心喜欢的男人为止,爱情什么的无所谓,或者潜意识里甚至会觉得如果不存在这种东西更好,那样他的刑期还不至于无期,后来……后来为什么一直也没问过呢?大概是因为习惯了,就好像远处的大山,你知道他就在那里,必然在那里,可是你没必要特意跑去攀登以证实他的存在。
  何况他已经从一个浪漫不切实际的浪子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活在当下,过好每一天的日子就万事大吉。后面怎样,前面如何,都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可是,活在当下的陈建林蓦然发现对于彦清的感情却已经无法笃定了,他还爱自己吗?他爱过自己吗?
  不爱怎么能一起过了十几年?不爱怎么能为他忍受种种委屈以至于郁郁寡欢?
  可是爱的话,那软软的肉块却无比讽刺地提醒着那个不争的事实——彦清得的是精神性阳痿。
  专业人士的权威鉴定:如果不再爱了,自然就硬不起来。
  陈建林是个不怎么想过去的人,可是在这个多事的夜晚,他数次被迫面对过去,又回到疲软无力的当下,“为什么不行了,你是不是不再喜欢我了?”这样的问题得不到答复,只觉得手指感觉有点湿湿的,灯光暗淡也不确定那是不是某人的眼泪,然而彦清的声音听上去却没有哭腔,只是简单地陈述事实一样,“对不起……”除此之外了下文。
  陈建林的心更加慌乱,怒气更炽,“为什么说对不起?”慌怒之下他一挺身插进去,仿佛这样就可以更加彰显自己的存在,这样就可以确认自己的掌控力。
  彦清闷哼一声,紧紧闭上眼睛,不再反抗,引颈认命样子。
  他这样柔顺让陈建林更加气恼不安,发狂般挺动起来,盯着对方简直带了恨意,嘴里仍旧苛责着,“回答我的问题!我问你话你听不见吗?!是或者不是,哭!又是哭!我怎么你了?为什么不行?为什么对我会不行?想哭的是我好不好!”
  彦清被晃动的身体颤抖起来,却并不是因为激情,他试图抬起手藏起泪流不止的眼睛,可是不被允许,陈建林整个人紧紧压在他上面,面对面,死死盯着他,他只得别过头去咬住嘴唇,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陈建林快气疯了,整个人都躁狂起来,只有单方面的投入,只有自己对对方的身体充满**,到头来也只剩下他自己站在牢房里……他咬咬牙,吼出来:“你是不是觉得像在被□?我是在强、奸你吗?!说啊!”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落进彼此的耳膜,彦清张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十几年前那个充满暴力和悔恨的夜晚在他们之间闪回,他们都没有忘记那件事——彦清曾经被侵犯过。
  彦清抖着嘴唇,突然大力推开陈建林,伏在床边干呕起来,陈建林忙拔出已经半软的家伙,手足无措地在床上,不知道如何安慰。彦清呕了几口并没吐出什么,又捂住嘴跌跌撞撞爬下床冲进洗手间,里面传来阵阵干呕声伴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
  陈建林来到洗手间的门口,看着那个和自己同床共枕十数年的男人双手伏在流理台上,背后的肩胛骨大大地凸显,像受着某种不知名的酷刑,他痛苦地弯着身,被生理性厌恶所导致的呕吐感折腾得涕泪横流。
  “对不起,”陈建林的心和声音一样冷硬,“我为自己的话道歉,不过并不为和你做这件事道歉。”
  彦清勉强忍住吐意,抬起头,望进镜子,镜子里陈建林□着身体,站在门外的暗处,用一种不知是悲哀还是什么的彦清看着他,彦清努力想扯出一个微笑,可是太勉强了,以至于很难看。
  “建林,我们分手吧。”


42

42、第 42 章 ...


  绝大多数的人在第一次说“分手”的时候并不是心里真的这样想,纯粹只是作为对现实困境的一种精神上的逃避,还有就是比狠的意思,你横我比你还横,大不了一拍两散,充当于克敌制胜的法宝。
  然而这世上的孽缘哪能能说分就分得开呢?这可是正儿八经地过了半辈子了,又不是**玩玩就算的关系。
  所以第一次也大多是说说就算了。
  可是“分手”两个字也不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的,一次两次也许不算什么,十次八次也扛得住,那么成百上千次地把“分手”挂在嘴边呢?大概迟早也就有拆伙的那么一天。
  陈建林对于彦清会跟他提分手虽然隐隐有点预感,可是亲耳听到的时候仍如三九天兜头一桶冷水浇下,立时从里到外透心凉。
  凉下来也就彻底冷静了。
  今晚发生的事件都太过紧凑,他自我反省是有点忘形了。
  “对不起,”他捏了捏拳头,平静内心受伤的躁动,拿了浴袍给彦清裹上,“做了过分的事情,我不是有意的——你也别说气话,我们加起来七八十岁的人了,不兴这个。”
  彦清自那句“分手”之后就再无言语,不知道是不是说过之后自己也后悔了,任陈建林摆布。
  陈建林半拉半抱地把他弄回床上,盖好被子,搂在怀里安生躺下,“睡吧,睡醒了咱们把刚刚的不好的事情都忘了。”
  彦清在黑暗中似乎还能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陌生香水味。
  他很羡慕枕边人,对他来说好像生活随时可以重新开始——而自己,连随时结束似乎都做不到。
  
  一夜无语。
  陈建林难得的起得很早,北方冬日昼短夜长,天甚至还没亮,他就悄然翻身起床。
  彦清闭着眼,没有动。
  陈建林简单冲过澡就轻手轻脚摸去厨房,彦清躺了一会也便披衣起身。
  厨房里陈建林正略有生疏地摆弄家什,看样子是要弄出顿早饭来。
  彦清说:“我来吧,你再去睡会。”
  陈建林按下微波炉的开关,“反正也睡不着,偶尔也该给你做顿早饭。”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知道的是他昨晚也失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纵欲过度。
  彦清帮忙一起做。陈安迪不在家,两个人的早餐实际上很简单,随便弄弄就没什么干的了。
  陈建林后来就抱着肩膀看彦清做点尾期,突然说:“如果不开面包店的话,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彦清看了看他,似乎在问为什么这么说。
  陈建林说:“我替你想了想,觉得你好像不是天生就那么喜欢做面包,从前开那家店是为了方便照顾家里,安迪还小,上学什么的。可是现在完全不存在那个问题了。你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
  彦清想了想,摇摇头,“我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你不用替我想这么多,这个世上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是靠自己不喜欢的工作谋生的,我对此没有特别不满。就好像你也不是因为喜欢卖轮胎才卖轮胎的。”
  陈家林说:“说的也是,对我来说卖轮胎只是谋生的手段,我对工作没什么特殊的执着,不过对于工作能带给我的成就感和回报很有兴趣。我努力工作其实是为了你和安迪可以不用那么努力地工作……也不对,安迪还小,他需要追求自己的东西,咱家也还没富到那个地步,不过如果你不想工作,做点别的事情的话还是可以的……比如画画?”
  彦清说:“我多少年都没拿画笔了,何况……”他下意识地把右手向身后藏了藏,“现在对那个也没什么大兴趣。”
  微波炉发出尖锐的提示音,陈建林说:“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不是说良好的兴趣爱好可以充实一生嘛,咱们也充实充实。”他故作轻松。
  彦清说:“那你呢?你的爱好是什么?不要告诉我是出差就好。”他也想开个玩笑,不过怀疑效果有点冷。
  陈建林倒是给面子地笑了笑,“刚刚说过了,我的爱好就是让你、你们过上好日子,一家人踏踏实实过日子,这个很上瘾的。”他一边打开微波炉端盘子送碗地忙活起来。
  
  早上吃过饭之后陈建林说今天要去公司看看老板了,旷工太久了,怕老板要对他的年终奖下手了。
  彦清像往常一样去店里上班。
  然而也许是他招来的蛋糕师傅欧阳小花太能干的缘故,无论是揉面擀饼还是上炉烘烤,甚至是抗面袋,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小花虽然是个女的,可是是个比他还要有肉的女的,彦清毫不怀疑如果此刻自己说要出门旅行一段时间,店里的前前后后的三个人也会一点留恋都没有地欢送他。
  虽然这样比较放心是没差了,不过总觉得有点失落……也找不到从前那种做面包时候那种心神安定的归属感了——想到毕竟并没有什么人是不可取代的。
  小花看他的样子,默默地给他泡了杯茶,滇红,不太贵的那种,“老板你还是到前面歇歇吧,这里我可以应付得来,我觉得你的脸色不太好了,是不是感冒了?这一阵子感冒的人特别多。”
  彦清感谢她的体贴,顺嘴说:“是呐,如果感冒的话就不能做面包了。”
  “比起工作什么的,还是身体更重要。”她手段委婉态度强硬地把彦清赶到前面。
  
  与此同时丽莎在酒店的房间里正招待访客,客人是她前夫的姐姐陈京萍。
  丽莎以为陈京萍是送安迪来的,结果她只身前来,态度还很友好。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陈京萍单刀直入,“关于你和我弟弟复合的事情——你难道没有想过吗?”
  丽莎拂动了下长卷发,撸到后面,然后柔滑的头发又漫卷回来,她不动声色地评估着前夫姐姐这话的真实含义,很可能她并不知道自己昨晚已经做过“努力”了,“他现在不是单身。”
  陈京萍说:“得了,丽莎,你只要告诉我你是否对我弟弟还抱有感情就好。”
  丽莎耸耸肩,“我不知道,也许……不好说,你知道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改变了。而且我看他们过得不错,Heri和Yves,我不想做多余的事情。”
  陈京萍说:“如果那不是多余的事情呢?如果他们之间注定是个错误呢?——你知道,也许我不该就这件事情发表过多言论,不过中国人的习惯一向如此,亲人之间对彼此的家庭幸福负有道义上的责任。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确保我弟弟和侄子避免即将发生的不幸。”
  丽莎说:“你这样说我不知道是否理解错误,你的是意思是Yves有什么不妥?”
  陈京萍说:“我不能否认,对我们来说他是个男人本身就不妥……”
  丽莎快言快语打断说:“如果只是这样我想我帮不上什么忙,仅仅因为是男人就无法相爱的话我无法认同。”
  陈京萍安抚说:“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他和表面上看起来的并不一样,问题很多,我有证据怀疑他不忠诚,而且还不止如此,据我最近的调查他把我弟弟的钱都拿去贴补他自己家人,给弟弟开公司,给父母买房子,毫无疑问那些都应该是安迪的钱。”
  丽莎有些意外,“Henri是否知道?”
  陈京萍苦笑,“也许知道,不过他被他迷住了,觉得他做什么都是对的,有苦衷的——抛开那个,你不觉得你和Henri才是天生的一对吗?何况你们之间还有一个安迪,多好的孩子,他一定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够再续前缘。”
  丽莎说:“可是这一切都只是你作为姐姐的想法吧。”
  陈京萍说:“不,我父母也有这样的心思。”
  
  陈京萍从酒店出来就给陈建林打电话,不过她不会傻到把自己私自来找丽莎活动的事供出来。
  “你在哪呢?方便说话吗?”
  陈建林低声说:“我这有点事,一会给你回过去。”
  陈建林在干什么呢?他并没有如自己所言去公司,而是又托人找了个知名的心理医师做咨询。
  昨晚彦清的表现让他觉得事情已经严重到一定程度了,虽然安迪和丽莎还没走,事情都乱糟糟的,不过似乎彦清的病再拖下去就有点危险了。
  他连分手那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今后还不知道要怎样。
  医师的话也证实他的担忧,彦清的症状是典型的“心因性呕吐”,常与情绪混乱、精神压力等有关。
  “结合你说的他早年曾经罹患抑郁症,几个月前更伴有精神性阳痿发作,他的病情应该是恶化了。还是应该及早治疗比较好,别拖了。”
  
  陈建林忧心忡忡地出来,上了车发了一会呆,想自己怎么了彦清怎么了,想也想不明白,只能不想了,然后记起给陈京萍回电话。
  陈京萍说一句话说不清楚,咱俩一边吃午饭一边说吧。
  陈建林心里有事,何况也知道陈京萍来者不善,从昨天安排那场“家宴”就大概知道她居心叵测了,并不想见她。
  可是陈京萍不依不饶,说如果他不来就去找彦清,有些事她想“核实”下。
  陈建林无法,彦清已经都这样了,不能再给他增加心理负担了,只得答应。
  俩人约好地点,陈建林脸色不善,开门见山地说:“你要说什么我大概知道,如果你想让我跟彦清分手,让我和丽莎复合,这两点没得谈。别的你随便。”
  把陈京萍气得想掀桌,生生压下一口气,骂道:“你要不是我弟弟给我钱我也不爱说一句!”
  陈建林也不悦,“不是我怎么就不理解你们这种三姑六婆的心理呢,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缘,你们安的是什么心?!”
  陈京萍说:“你们要是好好的,我和咱爸咱妈能就这么希望你们分吗?都这么多年了,猫啊狗啊也都有感情了,我们吃饱了撑的!”
  “说来说去你们就是打心眼里把彦清当外人!又是他外面有人了是不是?好了我知道了。没别的我可去了,这一天天的够忙的了,还抽时间出来听你八卦。”
  陈京萍说:“你要是希望有别的那就有。”
  陈建林说:“别无中生有啊!”
  陈京萍气呼呼地隐忍几番,说:“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彦清把你的钱都拿去给救济他那帮穷亲戚了?”
  陈建林就一噎,他没想到这事传出去了,都传到陈京萍耳朵里了,这也意味着他父母也知道了。
  陈京萍见他这个样子也猜个八九不离十,恨铁不成钢,“你呀你呀!从小挺精灵一个人,怎么就让一个彦清给耍得团团转!”
  陈建林见事情败露,索性大大方方说:“那些钱么,我是知道的,是我让彦清拿去的给他父母弟弟用的,大家都是亲戚。就像咱爸妈如果要用钱我能不给吗?”
  陈京萍说:“你就打肿脸充胖子吧!装!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你以为我怎么知道这个事的?我有个同学做律师行的,认识彦清弟弟,说他咨询过,如果他哥哥拿**的钱给自己投资买房,后来被捉包,这官司能不能打,用不用还钱。说你什么好……丢脸丢到家了。他弟彦予分明就是把你当大佬馆、提款机!他哥彦清也是个帮凶!”
  陈建林心里叹气,一脸黑线,“话用不用说的这么难听?这事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我也处理过了。我手里有张彦予打的欠条,用不用给你看看。钱是我赚的,我愿意怎么花,借给谁,是我的事情吧。”
  陈京萍说:“别忘了你是有父母儿子的,说话这么不负责任!假设说咱爸咱妈要是点什么需要一大笔医疗费,你的钱都被某人卷走了,你怎么办?假设你儿子在外面有个急用,关系到他前程,你没钱怎么办?再说问题的关键是:钱可以明着给出去,可是不可以暗着被人算计出去!你不明白么?”
  姐弟二人又因为这笔账龌龊几句。
  陈建林叹气说:“不管你说什么我是不会和他分的,你趁早死了这份心。你也回去跟妈说一声。还有你,别总是起事架笼老太太,你懂点事吧!”
  陈京萍说:“我架笼?妈怎么想的你还不知道么?她是有苦在心口难开,毕竟儿子这么大了,说了你也不听。说起来昨天她看见丽莎心里又高兴又难过,你们走之后她都哭了……”
  陈建林听着实在烦,起身欲走,被陈京萍好歹拉住,“好好我不说了。看你那操行。吃过饭再走吧。”
  


43

43、第 43 章 ...


  而这一天上午稍早一些时候,彦清的面包店也来了位访客。
  风铃声一响彦清抬头看的时候就有点愣住了。不过很快他回过神来,拦住欲上前招待的萧,亲自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欢迎,女士。”
  丽莎略打量了下面包店,“不错的地方。”她走到窗边的座位上。
  彦清有点紧张,结结巴巴地说,“安迪、他不在……”
  “安迪在F语学校。”丽莎浅笑,“Yves,我是来看看你和你的店的。我说过有机会想尝尝你的手艺。”
  彦清紧张得身体僵硬。
  在一旁默默听他们以鸟语交谈的阿果凑到萧那边,低声说:“好像电影里的女人啊,老板真是深藏不露。”
  萧说:“很可惜你猜错了,没看见老板好像不那么喜欢她。”
  
  彦清亲自从货架上挑了一个“拿破仑”放在碟子里端给丽莎,后者显然略有点意外和感激,“Yves!我得说,你太贴心了,难为还记得我的口味。”
  彦清低头微微搓着食指和拇指,与其说害羞还不如说是回避她是夸奖。
  丽莎咬了一口,像美食家一样咀嚼了会,点点头,“酥皮很脆,爆裂的感觉在口腔里难以形容,吉士酱夹层口味也很独特,中间还有一点……”她的右手撮起来晃了晃,似乎在需找那个余味。
  “是忌廉和士多啤梨,我用了一点提味。”
  “是嘛,”丽莎笑咪咪的,双手交搭在下颌处,“像在F国任何一家蛋糕店吃到的一样好。”
  彦清低着头说,“谢谢夸奖,女士。”
  接下来是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阿果装作擦柜台,偷偷向窗边瞄,对忙于点票子的萧说:“我觉得这外国美女应该是老板的前女友什么的,你看老板那无颜以对的模样,也许当年……”她嘀嘀咕咕说了一个流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故事。
  萧默然半晌,说:“我觉得你可以去做网络写手了,整天脑子里YY这个那个有的没的。”
  阿果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网络写手?”
  萧又默然。
  阿果叹气说:“可是做网络写手太没有安全感了,收入微薄完全养不活自己,饥一顿饱一顿的,所以我还要卖面包做看板娘什么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那种不务正业的事情,有时间坐在电脑前YY不如多点精力在别的事情上不是更有回报。”
  阿果说:“你不懂的,这就是爱啊~你刚刚也说我有天赋。”
  萧说:“……我什么都没说。”
  
  丽莎打破沉默,“Yves,我们需要谈谈。”
  “好的,女士。”彦清在她对面的座位坐下,不过目光完全放在别处。
  “昨天我和Henri的家人,父母姐姐还有安迪一起吃的晚饭。”
  彦清终于抬起头略吃惊地看着她。
  “他果真没告诉你。不仅如此——他送我回酒店,并且还留下来,我们一起喝了点红酒。”
  彦清又低下头。
  “看来这部分内容你大概能猜到——你从前就是个心思细腻的男人。”
  “……是香水味。”
  “哈~”丽莎笑得爽朗,“所以说香水是女人的领地印记,就像豹子老虎在树丛里撒尿一样——不过,我们昨晚并没有做到最后。”
  彦清扭头看向窗外。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
  丽莎摇摇头,“你似乎对他的忠诚有信心,可是你仍旧感到不安,强烈的不安。为什么?”
  “没什么,女士。”
  丽莎笑着说,“我对于分析你的心理不是十分有兴趣,他家人的不满也好,Henri对自己感情的不确定也好……其实我是有所犹豫的,对于是否要出手把他抢回来。”
  彦清看着外面寒冷的街道,“这是您的问题。”
  “十几年来,我不曾恨过你。”丽莎定定地看着他,她用的时态很微妙,彦清对那种语言生疏到不能立刻反应出来,可是他仍旧觉出微妙的意味,微微发怔。
  “我知道我和Henri之间有问题,即便没有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许仍旧会分手——我一直是这么想的,直到我遇到一个人。”
  彦清持续着看街景的姿势,甚至不敢把目光再放在对方身上,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露出的一段脖颈苍白而脆弱。
  丽莎缓缓地讲述,“我在P市经营一个卖酒的店铺,你知道,为了亲自品尝那些酒窖中橡木桶里的原浆我几乎走遍了南部的每一个酒庄。去年夏天,在朗格多克的一个酒窖里我遇到一个技师,彼此聊了起来才发现他是大两届的校友。不知怎么的话题扯到了他的性向上,他说他是个同志,当年在大学里还曾经交过一个来自东方的男朋友。后来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彦清突然站起来,转身要离开。丽莎说:“你是希望我在这里说完还是到Henri面前说?!”这句话像生生扼住了彦清的咽喉,他胸膛起伏着,无力地坐回到椅子上。
  萧和阿果注意到老板的表现十分反常,他脸色苍白,浑身发抖,额头上有汗滴下来,就像生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疟疾。而他对面那位美丽的女士则毫无怜悯地说着什么。
  彦清低声地哀求了句什么,那女士则完全没有停止的打算,时而摊手,像在讲什么好笑的事情。“事情就是这样。”丽莎看着他,“我那位如今是葡萄酒酿造师的朋友,也许你知道他的名字,他叫……”
  彦清突然神经质地打断她,很激动而隐忍地说:“是不是只要我和他分手就好了?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吧……分手就可以了吧。”他眼神闪躲慌乱,像极被逼入绝境的食草动物。
  一只手放在彦清的肩膀上,这让他大大惊慌起来,猛然回头——是萧,阿果也凑在不远的地方担心地看着。
  “老板,你没事吧?”
  彦清此刻的状况非常不好,像见了鬼一样,木木怔怔的,用F语回了句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他脑中语言转换的功能也暂时瘫痪了。
  那外国女人随即说了句什么,推开面前的蛋糕碟子,起身拿起外衣飘然而去。
  在这个过程中彦清一直怔怔的,不说话,没反应。
  阿果有点害怕地低声嘀咕:“完了完了,难道刚刚那个是外国巫婆,给老板下了蛊?越想越像,她不仅长得漂亮,还是个红头发……或者她会在半夜的时候去吸老板的血?”
  萧不管这个兼职网络码字民工的癔症发作,担心地轻摇彦清的肩膀,“老板,你怎么了?”
  彦清此刻的感觉仿佛身处水中央,受灭顶之灾,四周清晰而荡漾,寂静而疏离,那些水压在他的皮肤上,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一张嘴就好像空气从嘴里流失,他感到窒息,捂着自己的喉咙和胸口,慢慢滑到在地上。萧和阿果紧张扑过来,他们的脸也好像在水波扭曲荡漾,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是彦清听不见。黑暗降临,他和世界隔绝了关系。
  
  彦清昏死过去在小小的面包店里引起了极大的恐慌,阿果抱住他拍脸,萧冲到后面想拿点水出来,欧阳小花胖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也跟着跑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不肖人说就迅速掌握了情况,从阿果手里接过人,大力掐人中,用的力气大得好像要把彦清的嘴唇按塌下去。
  可是彦清还是没有立刻醒来。
  小花又换了种疗法,她拿了杯水,大喊,躲开!然后吸了口水,腮帮鼓鼓的,然后气势如虹地喷出去。
  萧和阿果及时躲闪开,只有留在原地的彦清弄了个狗血喷头,然而还是未醒。小花回到后厨,又拿了一大缸水,虹吸进口中,又噗了过去,彦清已经跟掸了农药的蔬菜似的,湿哒哒的了。
  就在彦清彻底沦为落汤鸡之前,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如诈尸一样坐了起来,把他的伙计又吓了一跳,欧阳小花的一大口水吓得吞咽下去。
  彦清的眼神懵懂涣散没有焦点,阿果战战兢兢地问:“老板,你怎么样了?刚刚那个女的对你说什么了?”
  彦清说:“我要回家。”站起来就这样光头光脸的要出门,还是萧给他拿了外衣,送他回去。
  
  陈建林吃饭吃到一半丽莎携安迪飘然出现,不用想,是陈京萍的“好意”。
  陈建林对这个姐姐是无语了,“你心术可够歪的,这就给我找上小三了?你这是报复社会啊还是怎么的?”因为昨晚的事和刚刚陈京萍的撮合,他面对前妻略有尴尬,也无心恋战,只稍微和丽莎打了个招呼便要走。
  丽莎说:“帮我和Yves道谢,刚刚我去了他的店,吃到了很不错的拿破仑。你说的对,他的手艺不错。”
  陈建林就一下子定住了,转身虎视眈眈地看着丽莎,“你去找他了?说了什么?”
  丽莎耸耸肩,摊开一只手:“不打算请我和安迪吃点东西吗?我饿了。”
  安迪倒不客气,已经开始点起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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