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道 by priest(下)【完结】(12)

2019-06-08  作者|标签:

  安捷长眉一挑:“哟,不至于吧?这才哪到哪啊?”他俊秀的脸上划过几分恶意,把枪口往下移了几分,顶住男人的裤裆。

  几个同样在腿上被穿了洞的已经吓得不敢出声了。

  这时门再一次被推开了,沈夜熙带人闯了进来,杨曼和苏君子他们去截闵言,反而比他们还要慢上一点。看见这堪称血腥的场面,盛遥和姜湖的反应出奇的一致,愣完神以后,同时转过身往外走去,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这年头的警察队伍都是什么素质啊?!沈夜熙在心里泪流满面。

  不过泪流归泪流,刚刚在外面看见安怡宁哭得惨兮兮的模样——虽然医生说除了麻醉药注射稍微有点过量之外,安怡宁没受什么伤——但他也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火。

  沈夜熙又看了安捷一眼,不过憋火归憋火,安老师您这这……有点过了。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按住安捷端着枪的手:“安老师。”

  安捷抬头看了他一眼,含着一股子让人发寒地笑意。

  今天这一个两个都不正常了,沈夜熙心说自己就是个收拾烂摊子的命,扣住安捷的手腕,把他手上的枪夺了下来,安捷倒是没怎么反抗,他要就给他了。

  沈夜熙真事儿似地说:“安老师,本市黑帮成员刚刚在这里发生过一场火拼,现场很危险,您还是先出去吧?”

  安捷直起身来,了然地看了沈夜熙一眼,突然有些疲惫,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经不起这大风大浪地提心吊胆了,点点头:“我去看看怡宁。”

  沈夜熙松了口气。安捷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多谢你了。”

  沈夜熙摆摆手:“你还不如去谢浆糊呢。

  安捷饱含深意地说:“他我就不谢了,我们俩谁跟谁啊。”

  “你们俩是他跟你。”沈夜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瞪着安捷。安捷不知道为什么,跟他说了两句话以后,心里突然轻松些了,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安怡宁其实只是吓着了。她从小到大的经历都太平顺,聪明漂亮,在家里被两个老爸宠到天上,在学校是校花,在办公室里作为唯二的女性,被一帮男人捧在手心里似的。她也不是杨曼,没有拎着枪跟什么人面对面地死磕过,没有经历过命悬一线,甚至很少有人对她不好过。

  她能做到看见过的东西就不会忘记,却在那男人肮脏的手伸过来瞬间手足无措,靠在翟行远怀里大哭不止,有委屈,有后怕……却也是恨极了那时自己的无能为力。

  安捷从屋里出来,看着来来往往闹哄哄的人,先是转到墙角旁边,靠在那里,自己平静了一会儿,彻底把身上的杀意抹去了,才走出来去看安怡宁。

  长期不务正业的姜湖终于做了一把他的本职工作,等安捷走过去的时候,安怡宁已经在他强大的治愈系气场下平静下来了,力气也恢复一些了,仍是靠在翟行远怀里,哭得惨兮兮的小脸上带了一点不好意思的笑。

  安怡宁一看他过来,就从翟行远怀里挣扎出来,向他扑过去,紧紧地搂住安捷的脖子。

  安捷伸手接住她,女孩身上清新浅淡的香味传过来,半天来一直挂着空着的心,终于放实在了。

  他闭上眼睛,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睛很酸——幸好这个孩子没事,幸好她……

  “老爹……”安怡宁含含糊糊地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安捷没吱声,安怡宁觉得好像有热乎乎地液体落在她的脖子上,她吃了一惊,却没敢动,甚至没敢抬头。

  从小到大,这个男人似乎总是那么笃定,带着戏谑和无所谓,笑得让人牙根痒痒,她从来不知道,他也会哭。

  那么厚重,那么疼的眼泪。

  姜湖递过电话给这父女俩,说了一声:“莫局。”然后和翟行远识趣地退开了。

  又过了一会,沈夜熙出来了,指挥众人把该拖走的都拖走,然后说:“杨曼他们截住闵言了,丫身上带着枪,还伤了一个兄弟。”

  盛遥猛地转过头来,沈夜熙对他点点头:“放心,杨姐和君子没事。”

  他深深地呼出口气,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揉揉眼睛,觉得眼珠有点干涩。沈夜熙说:“收拾了这帮人,交给老郑他们吧,那闵言故意伤人、涉嫌绑架谋杀和毒品走私,够他喝一壶的了——浆糊……哎,姜湖人呢?”

  盛遥一愣:“刚才还在这里来着。”

  沈夜熙有点累有点不灵光的脑子立刻清醒了,飞快地拨了姜湖的电话,响了两声,被按掉。再拨,仍然被按掉,再拨——这回干脆关机了。

  沈夜熙咬牙切齿,转身就走——姜湖你丫等着,今天晚上非把你办了不可!

  柯如悔放下望远镜,缓缓地转过身来,带着一点特别愉快的笑容,好像他刚刚看完了一场戏似的,在那满足地回味。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楼顶的风掀起姜湖柔软的头发,深灰的衬衣像是融在了夜色里,姜湖的眼睛被眼镜片挡着,让人看不分明,总是带着温暖而讨人喜欢的笑容的嘴角抿起,划出凌厉的线。

  柯如悔的表情却像是见到了分开好久的好朋友,如果姜湖手上没有枪,或者这枪口不是在指着他,他甚至要扑上去给这年轻人一个拥抱似的。

  “居然被你抓到了。”柯如悔轻松愉快地说,“好久不见了,你居然比以前还要瘦些,工作很辛苦么?”

  “以你的控制欲,一手安排下的东西,不看完不会走,我知道你肯定在附近。”姜湖说,微微歪过头,让一缕被风吹到眼睛里的头发落下来,露出光洁的前额,“这附近最高的楼是这里,楼顶上的视野刚刚好可以看见知了茶楼发生的一切。你还在怡宁身上装了窃听器是么?”

  “你就像我了解你那样了解我。”柯如悔笑着说。

  “你故意接近闵言,故意帮他导演出姓乔的女人那场闹剧。”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会走在闵言前面。”柯如悔说。

  “然后你让合适的人带给他消息,再激怒他——”

  “J,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姜湖突然语气有些逼人地打断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副手铐扔过去,“要么你自己把自己铐上,跟我走,要么……”

  他轻轻地扬起下巴,往旁边点了一下:“你从这里跳下去。”

  “J啊……”

  “快点,我不想听你废话,是跟我走,还是跳下去?”

  柯如悔笑着摇摇头,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手铐,在手里把玩了一下:“你怕我?”

  姜湖嘴唇轻轻抿了一下,随即立刻松开。

  “你怕我会说出你不想听的话?”柯如悔像是更开心了,眼睛里冒出猎人见到猎物一样可以称为兴奋的光芒,“你怕我说出你心里的秘密,就像你把闵言逼得方寸大乱一样?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连你也这样脆弱起来了?”

  第七十五章一生之盟终

  柯如悔的目光慢慢往下,落到指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上:“袖珍手枪——你们这里的警方不用这东西,这是……那位饮狐先生送给你防身用的吧?”他挑眉一笑,“我知道里面只有一颗子弹,我还知道你不会轻易开枪的,因为你并不想打死我。”

  “那可说不好。”姜湖冷冷地说。

  柯如悔忽然向他走过去,凑近了,握住他拿着枪的手,把枪口抵在自己的胸口上:“我知道你在怕什么,J,你走在街上,别人看见相爱的夫妻带着孩子出来玩,其乐融融,你却能从他们的肢体语言上,读出这相爱下的敷衍和虚伪,别人看见夫妻两个之间快乐活泼的孩子,你却看见那微妙的距离,女人手上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放被推拒动作。别人看见那些慈善家政治家们在台上慷慨陈词侃侃而谈,恨不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却看见他不对称的表情和防备性的手势,知道他嘴里说的都是扯淡的谎言,是么?”

  姜湖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任他抓着,任他低低地,残忍地说着,脸色愈加苍白起来。

  柯如悔笑了:“你的手好凉。”

  他又凑近了一点,姜湖的枪口好像要戳到他的胸口里似的,柯如悔没在意,伸手端起姜湖的下巴,端详着他那双浅色的眼睛,好像着迷着什么似的。

  “你每天听见各种各样的谎言,看见人们挣扎,彼此欺骗、彼此伤害,看不腻么……哦,我忘了,还有你那祖父祖母,怎么,你不记得他们了么?”柯如悔做了一个悲悯的表情,悲悯中又有些笑意,说不出的诡异,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你拿到学位那天,大家出去庆祝,你喝多了酒,说了什么,还记得么?”

  姜湖的眼神放空了一样,只听柯如悔说:“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愿意说?你自我催眠了多少次,多到让自己相信,他们是爱你的,你有一个幸福的童年?不不不,你心里清楚,他们是爱你,他们可以无微不至地照顾你,让你接受最好的教育,钢琴、绘画、礼仪……却没有每天晚上睡前的故事时间,是么?亲爱的,你长得太像他们死去的女儿,而你的存在却又时常提醒着他们,你的另一半血统来自于谁。是在那天,你祖母发现了你放在床下的那些仿真枪械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憎恨和厌恶,才让你故意把钢琴盖子碰下来,故意把自己的手指压在底下,从此再也不能弹琴了的么?”

  柯如悔叹了口气,像是怜惜一样,轻轻地摩挲着姜湖冰冷苍白的手指,问:“还疼么?”

  姜湖猛地推开他,后退了三四步才定住脚步,本来颜色就浅的嘴唇上仅有的一点血色退了干净。

  柯如悔接着说:“可那时候你还能以父母那惊世骇俗的爱情来作为安慰,然而什么时候,这些东西也变了呢?J,你太有天分,天生就是个心理学家……你回家的时候,偶然发现母亲的照片被移动了位置,而那个男人都没有察觉,还是他的衣橱里装了衣服变换了风格?你跟踪过他么?然后发现,你以为的痴心一片对你母亲衷心不悔的父亲,其实在挥霍金钱花天酒地上十分有天赋?哦不不,别反驳,以你的敏锐,当然看得出他是逢场作戏还是真心投入。告诉我,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姜湖没有回答,而柯如悔好像也不准备听他的回答,他轻轻地靠在栏杆上,大风吹起他的夹杂了银丝的头发,一双漆黑的眼睛,好像装下了整个夜色一样,他说:“J,你不失望么?我知道你虽然把喜怒哀乐埋得很深,也不过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而不是从来没有。你想保护的人,其实都这么不堪,你想保护的世道,藏污纳垢,你不失望么?”

  他转过头来,盯着姜湖:“你每天目睹着人类最阴暗的地方,并且比任何人理解得都透彻,你其实不是不失望吧,只是一直在自我催眠、自欺欺人,J,你自己觉得,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你真是个又坚强、又软弱的孩子……”

  姜湖手上的枪似乎变得很重很重,重得他都有些拿不稳了,枪口微微向下垂去,柯如悔伸出手臂,好像想要把他拉进怀里。

  就在这时候——

  “把你的双手举起来,到我能看见的高度,后退,离他远点!”一个冷冷的男声突然从柯如悔身后传来。

  柯如悔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回过头去,高大的男人稳稳地托着手枪,向他走过来,每一步踩在地上,都像是带着某种压迫力一样,男人的眼角结了冰:“怎么,你要拒捕?”

  “沈夜熙,沈队长。”柯如悔眯起眼睛,不易察觉地露出一点意外的神色。

  沈夜熙突然扣动扳机,子弹擦着柯如悔的身体过去,打在旁边的栏杆上,干净利落,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男人的杀意没有半点掩饰地泄露出来,柯如悔明智地举起自己的双手,往后退了一步。

  沈夜熙把柯如悔的双手扭到身后,故意似的用了很大的力气,柯如悔的手腕脆响了一声,然后掏出手铐铐上,猛地把他推到地上,把姜湖拉到身后,对领子上别的对讲机说:“找几个兄弟上来一趟,在知了茶楼北边四点钟方向的大楼楼顶,这里我抓住一个涉嫌杀人的。”

  柯如悔本他一拉一推,十分狼狈地跌倒地上,额头上也露出冷汗,他却毫不在乎一样,反而艰难地回过头去,对沈夜熙笑了:“沈队长对我的敌意可真不小,可我已经被你控制住,没有反抗能力了,你把手枪都收了回去,可为什么……”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沈夜熙,后者虽然把手枪别到了腰间,一只手却把姜湖拢到身后,刚好用肩膀挡住柯如悔的视线,身体微微侧着,虽然面对着柯如悔,脚尖却指向旁边,像是想要转过身去似的。

  “从你的肢体语言,我看出来,一小半是出于保护,更多的则是……嗯,占有欲?”柯如悔挑眉笑了,“出于雄性动物的本能宣告所有权么,可是你拉着他的手腕的动作,唔,很有意思么,沈队,为什么你最有力的手指不偏不正地正好掐在他的脉搏上?”

  沈夜熙虽然面色不动,却不由自主地放开姜湖的手腕。

  “你的理智一直在压抑着对这个人的占有欲,压抑着愤怒,压抑着想要把他活活掐死在自己怀里从此不让任何人染指的想法……”柯如悔的声音越压越低,最后竟然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J,你说过人间最美好的东西,不也就是荷尔蒙分泌紊乱而造成的疯狂和迷乱么,原始野蛮的、充满掠夺占有意味的,你……”

  姜湖突然从沈夜熙身后走出来,站定到柯如悔面前,柯如悔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说不下去了,仰着头,和他目光相接。

  姜湖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杀人,你知道么?”

  姜湖蹲下来,仍然苍白的脸上浮上一抹笑意:“你是个极端自恋的人,是个**,生理上的缺陷让你天生感受不到恐惧,感受不到内疚,还记得你那个在教堂里工作的父亲么?别这么看我,你自己不也说过么,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那样。你父亲是个狂热的宗教分子,把你的生活死死地限定在一个极狭小的范围里,半点不能出错——至于你妈妈,她是个荡妇对么?要不然怎么会惹得你那一辈子活在黑袍里的父亲都能恼羞成怒,怒到……杀了她?”

  柯如悔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你看,你滔滔不绝地说我的事情,却不允许别人提到你的过去,因为你那伟大的控制欲么柯老师?你每天都有严格的时间表,早晨干什么,中午干什么,晚上干什么,什么时间起床,什么时间吃早饭,早饭吃多少克的面包,喝多少毫升的牛奶——这些都是你那杀人犯杂种老爸给你留下的烙印,你憎恨着它们,所以才打着所谓学术研究的旗号,一而再再而三地犯罪,通过掌控别人的生命来满足你那恶心的控制**。”

  姜湖站起来,站得有些猛,他晃了一下,沈夜熙有些担心地拉住他的手臂,姜湖摆摆手,表示自己没关系。

  “你了解?”柯如悔以一种很奇异的口吻问。

  “你假装死亡逃脱,也只是厌倦了杀人这种方法了,你发现这样没有技术含量的野蛮事件不再能满足你内心的**。一方面你自以为能看透人心,自以为无所不能,另一方面你又背负着父母给你的烙印,挣扎而自我厌恶着,柯如悔,你也不过是个看不清自己看不清世道的可怜虫!”

  “你说的不对,J,恐怕这次的作业我要给你扣分了。”柯如悔勉强笑着,轻声说。

  “我哪里说的不对?”姜湖歪过头笑了,伸手揽过沈夜熙的腰,后者虽然仍在气头上,也忍不住因为这个动作受宠若惊了一下,“你在干扰我们每个人的思维,你一手设计了闵言的闹剧,为了什么?为了让我知道你的存在?为了让我不安?因为这样能让你觉得,你战胜我了,你控制我了,是么?”

  杂乱的脚步声和喧闹声响起来,姜湖知道沈夜熙叫的人就快到了,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至于你说的……原始野蛮的、充满掠夺占有意味的感情,我乐意接受。”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呆住了,姜湖轻笑了一声,放开沈夜熙,没事儿人似的退开一步,打开手电筒照着地上的柯如悔,对往这边赶的人说:“这里,就是这个,多起凶杀案的嫌疑人,闵言的那个什么柯老师,是重犯,带回去联系国际刑警,他们会很乐意接收的。”

  柯如悔撕心裂肺地大笑起来,姜湖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盛大的夜色落幕了,这一宿,逃了两年的柯如悔落网,闵言被逮住,手下一群混混树倒猢狲散。安捷看着沉沉睡去的安怡宁,突然对翟行远说:“我老了,也想找个长久的人,将来能照顾她……”

  翟行远被惊喜砸昏了头。

  沈夜熙直到凌晨四点钟到家了,仍然浑浑噩噩地,脑子里只有姜湖弯起浅浅的微笑,说“我乐意接受”的模样。

  姜湖觉得特别的疲惫,草草洗了个澡就打算去睡觉,却被自己房间里等着的某人的眼神吓着了,站在卧室门口,愣是进去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沈夜熙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过来:“你说……你乐意?”

  姜湖往后退了一小步,觉得这男人的表情有点危险,却被沈夜熙一把勾住腰,身体猛地被拉过去,炽热的吻落在他的嘴唇上,像是要把他吃进去一样——

  第七十六章你是我的

  沈夜熙的手臂紧紧地拥着姜湖,把他的身体整个包进自己怀里,生涩而热烈的吻让姜湖有些喘不上气来,但姜湖知道,只要自己轻轻推拒,这个人就会放手。他的拥抱和亲吻里表现出某种强烈的不安全感和小心翼翼,姜湖明白,今天晚上自己又一次越过他擅自行动的事情,吓到这个人了。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放在沈夜熙的后背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也试图安抚着这个男人。

  沈夜熙猛地抱起他,一转身扔在床上,床垫被砸得尖鸣一声,姜湖下意识地用肩膀撑了一下,往旁边轻轻一滚卸掉了冲力,沈夜熙双手撑在他身体旁边,眼睛极亮地注视着他:“一般人摔倒会用手去撑,是下意识反应,只有受过训练的人知道这样容易别到脆弱的手腕关节,用肩膀着地。”

  他伸出手去摩挲着姜湖的下巴,有些苦涩地轻轻笑了一下:“看起来你爸好像教过你很多东西,你拿枪的动作比局里外勤警官还专业,行云流水似的好看……可是这不代表我不会担心你,懂么?”

  姜湖愣愣地看着他。

  沈夜熙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么?”

  姜湖摇摇头。

  “因为我想……如果你不要我,我却想偷偷地跟在你身后看看你,也会选择那个最高最近的地方。”

  姜湖觉得他有点误会了:“柯如悔是……柯如悔是个**,他不能和人真正地建立什么联系,也缺失了好多正常人会有的感情,他不能感觉到……”

  爱——

  “但是我不是心理**,我能感觉到对你的感情。”沈夜熙用叹息一样低低的声音说,托着他的脸,手指拂过对方有些红肿的嘴唇,执起姜湖的手贴在自己的心脏上,“你知道我一转头发现你人不见了,是什么感觉么?”

  姜湖呆呆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凑近,几乎贴着他的鼻子说出这话。

  沈夜熙的手指顺着他的脸滑下来,一寸一寸地抚过他的皮肤,这暗示再明显不过,姜湖忍不住紧张起来。

  “柯如悔是个很危险的人,他……”姜湖往后缩了一下。

  “所以你一个人去找他,来保护我们?”沈夜熙的手钻进他松松垮垮地睡衣,“保护”两个字刻意拖长了。

  姜湖的身体僵了僵,沈夜熙的手指好像带了火似的,他从未和人这样接近过,忍不住一把抓住沈夜熙的手腕。

  沈夜熙停下来,定定地看着他。

  姜湖的喉咙动了一下:“夜熙……”他不说话还好,一张嘴带着些许犹豫和无措低低地叫出沈夜熙的名字,沈夜熙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俯身压住他的肩膀,细碎的吻落在姜湖的嘴角,一路往下。

  姜湖感觉得到他的迫不及待和小心翼翼,隐忍而温柔的,连压着他的身体都小心地微微撑起来一点,像是对待脆弱的瓷器一样。他忍不住想起许许多多和这个人在一起的细节,有生以来,好像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对待他,把他放在心尖上,敏锐地感觉到他最细微的情绪变化。

  心脏蔓延出细细密密的酥麻,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种情绪波动很小的人,怎样的心情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拾干净,然而这一刻,胸口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沈夜熙身体的动作似乎比他所有的言语更能表达他的感情。

  耳鬓厮磨,十指相扣。

  姜湖的睡衣从肩上滑下一半,带着水汽的皮肤在微弱的灯下闪着润泽柔和的光,沈夜熙的舌尖带着点青涩的情色意味舔过他皮肤的纹理,眼珠异常黝黑,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样,姜湖的呼吸急促起来,漂亮干净的皮肤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粉红色。

  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妖异。

  沈夜熙叹息一样地低声说:“你是我的人。”

  你是我的——你的犀利、强悍、脆弱、善良、乃至情动时的惊艳,全是我一个人的。

  沈夜熙想,柯如悔是对的,姜湖这人太过平静,说话也好,做事也好,都带着那么一股子恰到好处似的刻意,柴米油盐平平淡淡地和自己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总是喜欢把自己的心情捂得紧紧的不让别人看见,用那种淡淡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稍微靠近一点,他就狡猾得躲开。

  沈夜熙不知道这种感情已经在自己心里压抑了多久,它们横冲直撞,想要急切地寻找一个突破口,想要点着这个凉凉的人,不顾一切地占有他,让他全身上下都留下自己的痕迹。

  他甚至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因为太喜欢,而伤害到这个人。

  空气都仿佛带了旖旎**的气味,稳重的警队精英和自持的心理学者,在这个悄无声息地夜色里,狠狠地纠缠在一起,像是冥冥中有种力量,从一开始到现在,四季飞掠而过,情愫暗生,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沈夜熙的手指划过姜湖的后背,继续向下,碰到对方身上的火热,姜湖闷哼一声,微微扬起脖子,一把捞过沈夜熙的脖子,唇齿交缠,把难以抑制的声音都压回到自己的喉咙里。沈夜熙手指不停,任他拉着自己,沉迷于对方难得的主动。

  忽然,姜湖猛地翻身起来,扣住沈夜熙的肩膀,把他压向软软的床垫,他眼镜早就摘掉,琉璃似的眼睛注视着对方,不再平静、不再漠然,起起伏伏着说不出的情绪,那么美,沈夜熙忍不住呆了。

  姜湖轻轻地笑了,十指灵巧地拨开沈夜熙滚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我帮你。”

  趁着对方最沉醉的时间,最有效率的出手,掌握主动权。沈夜熙不知该哭该笑:“浆糊,都在床上了,你居然还耍心眼。”

  姜湖跨在他身上,**似的端起沈夜熙的下巴:“雄性动物的本能,各凭本事呗,这叫兵……兵什么……”

  “是兵不厌诈……呃。”沈夜熙的成语普及顿住,对方的指尖在他胸口上打着转,力道不轻不重,特别磨人。

  “哎,兵不厌诈。”姜湖笑起来,微微挑起的眼角像是飞起来似的,斜斜地看着他。

  沈夜熙喘了口粗气,低声问:“你会么?”

  姜湖眉头倏地一皱,恶狠狠地抬头看着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动物,沈夜熙立刻意识到,自己这话问得伤对方自尊了,干笑两声。姜湖俯下身来,对着他的耳洞吹了口气:“我会不会,你一会自己就知道了。”

  “浆糊,”沈夜熙呢喃一样地说,“我刚刚有没有对你说过……”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是藏在了喉咙里。

  姜湖一愣:“嗯?”

  沈夜熙突然往旁边侧了一下身,随后按住姜湖的双手,用肩膀把他后背向上压倒在床上,干净利落,然后吹了声口哨:“我刚刚有没有对你说过,在实力面前,你心眼再多也没用,教你一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身体优先,脑子要适当地闲一会。”

  他伸手从姜湖的手臂一直捏到腰,很贱很贱地笑着说:“不过小子,就你这小身板,还想……嗯?”

  “夜熙,我怕疼。”姜湖从善如流地改变策略,趴在床上侧过脸来看沈夜熙的眼神一改刚刚的强悍妖孽,显得有点可怜巴巴。

  沈夜熙摸摸下巴,发现这人的腹黑本质在这个时候终于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了,他伸手探到姜湖身下,伸进他的内裤,再腹黑的人最脆弱的地方落在别人手里,也僵住了,眨巴着眼睛紧张地看着他。

  沈夜熙笑了:“不会让你疼的,功课我都做好几天了。”

  奶奶的沈夜熙,你丫作为一个人民警察,每天都在想什么呀?!

  反正……虽然已经很晚了,可是天亮还早。

  第二天姜湖不负众望地赖床了,沈夜熙醒来的时候,痴迷地看了这个缩着身体靠在自己身上的人一会,忽然意识到,这半个晚上姜湖没有醒来一次,睡得极沉,好像连翻身都没翻过一次。

  沈夜熙轻轻地推推他,用很恶心的腔调贴着他耳边说:“宝贝,早晨了。”

  姜湖眉头微皱,挥挥手,没理他。

  这人平时睡得很浅,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醒过来,而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楼下卖早点的,赶着上班的,甚至小区的清洁工人都已经开始除草了,喧嚣不止,他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

  沈夜熙撑起自己的身体,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伸手轻轻地拢过姜湖散落在枕头上的头发,傻乎乎地笑了笑,然后拎过床头的手机,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打电话给杨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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