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道 by priest(下)【完结】(11)

2019-06-08  作者|标签:

  杨曼猛地站起来,把枪塞到腰间:“不行,我忍不下去了,出去现场看看。”

  苏君子深吸了口气:“我陪你过去。”

  安捷牙关明显地紧了一下,似乎想站起来,又坐了回去。

  翟行远突然开口:“闵言是什么意思,在和翟家示威,还是对警方?”

  安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漂亮男人不说话不笑,周身带着一种特别的压迫感,绝不是一个所谓翻译家或者什么“客座教授”应该有的,倒像是腥风血雨里洗练出来的一样。被他扫一眼,要冷到骨子里。

  翟行远却迎上了他的目光:“安叔,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怡宁跟我交往,但我对她是真心的,我现在恨不得拿命换她平平安安的回来。”

  “你的命?”安捷轻轻地挑了一下眉,语速特别慢,尖刻地打量着这年轻人,“你的命值钱么?多少钱一斤?”

  “我的命不值钱。”翟行远几乎一字一顿地说,“但是只要怡宁要我,我对她的心意就无价。”

  安捷目光阴鸷地看着他,翟行远抿紧了嘴唇回视他,半步不退。

  半晌,却是安捷先转开了目光,他低低地说:“翟行远,你听着,要是怡宁有什么事,你、翟海东那老王八,还有那个什么盐什么醋的小子,最好早点拜佛去,要么……哼。”

  沈夜熙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接起来,里面苏君子快速说:“怡宁的手机找到了,被人踩坏了,扔在路边,你们别急,我和杨曼立刻过去。”

  “知道了,调警犬过去,甭管有用没用,先试试。”沈夜熙小声对着电话说。这天傍晚果然被苏君子那张乌鸦嘴说中了,下了一场暴雨,洗刷了整条街道,大家心里都清楚,警犬领出来也没什么用。

  众人很快又陷入新一轮的沉默,只有姜湖,飞快地翻看着翟行远提供的闵言的生平,阅读速度比他平时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书的样子要快上好几遍。

  莫匆轻咳了一声,伸手搭在安捷肩膀上,打破了沉默和僵硬的气氛:“如果是闵言绑了怡宁,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系?”

  “他在等我们先联系他。”姜湖下意识地接口,头没抬起来,仍然扎在资料里,“因为他认为这样会让我们在心理上处于劣势,会让他的控制欲得到更好的满足。”

  沈夜熙拉过一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好,那现在我们知道这混蛋有极强的控制欲,希望牵着我们的鼻子走,如果我们联系过去,他会怎么说?”

  “他自大,野心勃勃,但是又不是特别成熟,像是危险的青春期少年,容易因为冲动而做出危险的事情。”姜湖一边说着,眼睛却一行一行地扫过资料文件,“他要找的东西落到了警方受理,所以他现在心理产生失衡,急需要做一些事情来平复他的愤怒。”

  “怎么说?”安捷皱皱眉,有点紧张地问。不过他对姜湖说话的时候,态度和口气明显柔软下来不少。

  “如果我们打电话过去联系他,他会坦然承认人在他手上,并且提出很多无理要求,如果我们不做到的话,怡宁会有危险。”

  “没事,他说什么我们做什么,只要人平安,场子以后还找不回来么?还有呢?”沈夜熙追问,“如果他说的我们都做到了,他会怎么样?”

  “他会变得非常贪婪,控制欲会越来越强大,如果在这期间,我们被他耍得团团转,找不到怡宁的话,他会用撕票来嘲笑警方的无能,炫耀他的聪明。”姜湖说。

  第七十二章一生之盟十一

  所有人的呼吸随着他的话都停顿了一下,莫匆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住安捷的肩膀,不知道是要按住他,还是要自己寻求力量,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行远,你知道怎么联系闵言么?”

  翟行远点点头,犹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莫匆站起来,转向姜湖:“小姜,如果能联系到闵言的话,你有多大的把握把……把我女儿带回来。”

  姜湖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城府极深的男人在说到“女儿”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里竟然有那么一分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恳求,那双平时里看惯了的、总带着些戏谑和深意的眼睛里拉出细细的血丝,配上眼角一点细纹,显得特别憔悴。

  姜湖把资料放在会议桌上,筋骨分明的手在上面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用一种低缓地语气说:“百分之百的把握。”

  这世界上绝没有百分之百会发生的事情,可是姜湖说出这句话来,就有那么一种让人不容怀疑的坚定。他不是在说安怡宁平安的概率,而是在表达他自己的意思——怡宁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像最重要的家人一样,保护家人,我们可以做任何事情。

  这不是概率问题,而是我们每个人都会全力以赴。

  莫匆闭了闭眼睛,颓然坐在椅子上,神色却轻松了些。

  沈夜熙拍拍他的肩膀,又回头看了安捷一眼,双手撑在会议桌上,清清嗓子,用和姜湖一样低缓而冷静的声音说:“因为这回碰上的事情的特殊性,现在这里暂时由我说了算,盛遥,闵言这人,即使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也要把他的底细给我摸清了,不管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不用管合法不合法的问题,只要你做得到就去做。顺便,联系杨曼和君子,翟先生你把能想到的,闵言平时有可能会去的地方,或者他的产业的地方全部列出来,让他们俩代人一个一个地查,就以扫黄打非突袭检查的名义,我不管什么搜查令什么上级命令什么手续问题。莫局你带安老师先回家,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

  安捷看了他一眼,站起来走出去:“回家我也待不下去,去你们办公室坐会吧,我知道哪个是怡宁的办公桌。”莫匆点点头,跟着他出去。

  “小翟先生你……”

  “我留下协助调查。”翟行远说。

  沈夜熙没反对点点头,翟行远虽然也急,但毕竟还有几分理智在,况且作为一个翟家人,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闵言的,不像安捷——沈队多年的直觉觉得,这男人现在很不冷静,别人不冷静无所谓,就算疯一疯别人也拉得住,安捷……安捷这人,实在让他觉得危险。

  “姜湖。”沈夜熙伸手搭上姜湖的肩膀,低下头问他,“你来联系闵言,有问题么?”

  姜湖轻轻地笑了一下:“让我准备一下,我从来不出问题。”

  这话自负得过了,要是平时,绝不会从姜湖嘴里听到这么咄咄逼人一般的言语,可是现在,大家却觉得,他说这话的强调能给人信心和力量似的。

  别人考虑案情和策略,他还要考虑每个队员的心情和工作气氛。沈夜熙搭在他肩上的手指紧了一下——你的压力,我都懂。

  姜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重新埋头到资料里。

  翟行远紧紧皱着眉,不时联系着一些人,问话的口气异常强硬简短,盛遥的目光几乎黏在了屏幕上,十指像是要飞起来似的,沈夜熙在一边,不时接到杨曼苏君子或者其他人的电话——

  没有闵言。

  扑了个空。

  没人,去下一个地方。

  会议厅里的大钟一秒一秒走过的声音,像是催命。

  而与此同时,安怡宁虽然暂时安全,感觉却不好。柯如悔这人简直是妖怪,安怡宁紧紧闭着自己的嘴,却管不了自己的眼神和表情,柯如悔像是有读心术一样,时时刻刻能把握她的情绪,又时时刻刻都在操纵着她的情绪。

  出于一种源于她特殊职业的特殊敏感性,安怡宁能感觉到柯如悔说的每个字,每个动作带出的肢体语言,都在影响着她的情绪,可是她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明明知道,却无法控制。

  她的后背紧紧地贴在地上,被冷汗浸透了。

  柯如悔却笑了:“安小姐不用那么紧张,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你是个重要的道具。”

  安怡宁非常想咬他。

  柯如悔却轻轻地伸手抚摸着她蓬松柔软的长发,纤长的手指温柔地在她的发梢穿梭着,安怡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柯如悔忽然问:“安小姐,你这么漂亮,又聪明能干,为什么要做警察这么没前途的职业?”

  安怡宁死死地盯着他不说话。

  柯如悔笑了:“孩子,傲慢是七宗罪之一,别这样。”

  他转头不去看安怡宁,若有所思地盯着门口看了一会,才轻轻地说:“怪不得他和你们感情那么好,有的时候,你们真的很像——时间太晚了,我估计警方很快就会有动作,我再在这里待下去,会有人不安的,先走了,你自己要好好保重啊。”

  安怡宁愕然地看着他,这男人怎么突然站起来、说走就走?

  柯如悔走出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依然是那副温文尔雅的表情,慢声细语地对安怡宁说:“如果姜湖来找你,能不能告诉他,你见过我?”

  安怡宁诧异地看着他,觉得这男人没按台词来,一般这时候不应该说“不要告诉谁谁谁你见过我”么?

  柯如悔笑笑:“我只是好久不见,有点想念他了。”

  他说完,不管安怡宁了,大步走了出去。

  安怡宁觉得自己今天不单单是倒霉,而是活活见了一番鬼。

  “我看完了。”姜湖静静地合上闵言的资料,双手交握在一起,身体微微往前倾,会议室里其他三个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他身上,“他只是个没有父亲的环境中长大,住在一个凶恶的人的身体里的孩子罢了。”

  他轻轻地挑起嘴角笑了一下:“还是个懦弱的孩子。”

  “闵言的父亲早亡,母亲因为**被多次拘留过,应该也是不管孩子的,这人从小在一种边缘的环境中长大。”盛遥简述他刚刚找到的东西,“和小姜说得差不多。”

  沈夜熙竖起食指,正好接进来一个杨曼打进来的电话,片刻放下来,问:“知了茶楼这个地方,你们谁听过么?”

  “我知道。”盛遥和翟行远同时说。

  盛遥给了翟行远一个眼神,示意他先说,翟行远想了一下:“我的人说,闵言似乎时常出现在这个知了茶楼,不过我查过,这茶楼却不是他开的,我想他一般不会去什么不相干的地方,所以特别留意了一下,也派人盯过这个所谓的知了茶楼。”

  “他去茶楼干什么?”

  “好像是和什么人有约。”翟行远皱皱眉,“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人盯了闵言好多次,都没找到他去见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知了茶楼的注册老板好像是个外国人,抱歉我一时查不到他的底细,只听说过叫Mark,很有特点,据说有心理咨询师常驻,蛮受一些压力大的城市居民欢迎。”盛遥补充。

  沈夜熙下意识地去看姜湖,他心里隐隐地猜出这个神秘茶楼的神秘老板是什么人,姜湖的表情却不见什么波动,只是问翟行远:“我准备好了,联系闵言。”

  翟行远像是被他的眼神安抚了一样,脸上最后一点不确定也不见了。

  片刻,电话接通了。姜湖没站起来,却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在场其他三个男人都不是冲动性的,围坐在一边,静静地等着。

  闵言把电话接起来了,没说话,先笑了,用一种刻意拖长的,慢吞吞的口气说:“我还以为,你们把我忘了呢。”

  姜湖说:“闵先生你好。”

  闵言顿了顿:“嗯,你不是翟行远,你是谁?”

  “我叫姜湖,”姜湖说话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点笑意似的,同样是满悠悠的,闵言是装腔作势,姜湖说出来,却别有一番笃定从容的味道,“你可能不大清楚这个名字,不过有人应该和你提过一个叫J的人。”

  对方没声音了,片刻,闵言显得有些僵硬地问:“你是警察?”

  “警察。”姜湖不紧不慢地说,“犯罪心理学博士,几年前师从柯如悔,不知道你那柯老师有没有跟你提过呢?”他轻轻地笑了一下,“要是没有,我可太伤心了,我是他最好的学生来着。”

  闵言的呼吸急促起来。

  姜湖又说:“哦,对了,我忘了,你只是个外行,不在我们这圈子里,不大清楚。”

  他三句话里,每句都或明或暗地提到柯如悔,在场的三个人虽然不明所以,却也听得出来,闵言极轻易地就被他激怒了。

  闵言好容易压下自己的怒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在激怒我——你,你在——你同事的命,不想要了么?”

  第七十三章一生之盟十二

  姜湖说话的功夫看了盛遥一眼,盛遥对他比了个拇指,这电话是翟行远直接打到闵言手机上的,只要给他时间,追踪起来还是不费劲的。

  闵言深深地吸了口气,尽管努力按捺,却仍听得出他声音里有一丝颤抖的意味:“你打电话来问那个女警的事情么?”他顿了顿,轻笑一声,好像找到了什么让他自信的东西一样,语速又慢了下去,阴阳怪气地说,“她就要死了。”

  沈夜熙一伸手把猛地要站起来的翟行远按了下去,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翟行远脸色沉下去的样子和翟海东倒是有几分相像。

  姜湖垂下目光,不为所动,只听闵言继续说:“怎么了,博士?你刚刚不是还很得意地说我是圈子外的人么?你们这些‘圈子’里的人有多大的本事呢?你能找到她么?你能救她么?”他尖锐地笑了一声,“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求我。”

  “求你?”姜湖轻轻地接口,“原来你绑架怡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求你?”

  “我知道那丫头和翟家也有关系,你们不是联手对付我么?”闵言略显轻佻地笑了笑,“不过说实话,她长得倒是不错。”

  翟行远闭上眼睛,沈夜熙压在他肩膀上的手像是铁打的,怎么也挣脱不开,他忽然觉得,刚刚跟安捷他们一起出去就好了,原本以为自己能很冷静很冷静,却在听见闵言那明显是吓唬人的话的时候,脑子里只剩下乱哄哄的一片。

  他才知道,原来事关她,冷静就变成了那么难的一件事情。

  盛遥伸手敲敲桌子,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过来,已经追踪到了闵言的信号,屏幕上一点正在移动中。

  闵言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说话的主题似乎已经变成了炫耀,姜湖时不常地不咸不淡地插上两句,不动声色地主导着话题,让他继续炫耀自己的聪明,注意力却分出了大半在盛遥屏幕上。沈夜熙拎起翟行远的领子,把他拽了出去,一关门拨通了杨曼的电话,迅速交代了一下闵言的位置和方向。

  沈夜熙的调动能力惊人,莫匆的身份已经变成了受害者家属,所有的命令都由沈夜熙一人下达。

  翟行远靠在楼道的墙壁上,猛地伸手砸了一下墙,狠狠地咬住牙。

  沈夜熙放下电话看着他。这男人的眼睛在昏暗的走廊里显得黑沉沉的,带着一种冷光。

  翟行远颓然放下手:“沈队长,我……”

  “你回翟家。”沈夜熙不由分说地打断他,“带上你的人,去知了茶楼找那个叫柯如悔,或者什么Mark的,今天晚上你做什么,我都装作没看见不知道,你不用向我汇报,把闵言的注意力分得越散越好,这里不用你操心。”

  翟行远抿抿嘴唇,闷闷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沈夜熙点点头,表情微微柔和下来,错身而过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我理解你的心情。”

  要是现在失踪的不是怡宁,是那个人的话……

  翟行远大步走了出去。

  他的脚步很轻,下楼的时候没能惊动楼道里的声控灯,却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子弹上膛的声音,翟行远再不冷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弄冷静了,他寒毛一竖,猛地回过头去。

  安捷从暗处走了出来,把手上的枪插到腰间:“我跟你一起去。”

  “安叔?”

  安捷偏头瞟了他一眼,分明是我不想听你废话的意思,把声音放轻缓,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跟你一起去。”

  翟行远果然没再说半句废话,和安捷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警局。

  沈夜熙再次进入会议室,正好听见姜湖说:“如果你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到的话,为什么现在翟海东还好好的?甚至连李永旺这只小虫子都老老实实地蹲在牢房里睡觉?柯如悔没有跟你说过,你现在这种精神状态,属于妄想么?”

  “你闭嘴!闭嘴!”姜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闵言尖锐的声音打断,“你又能怎么样?对,你是他挂在嘴边的那个所谓的天才‘J’,现在你们的人却在我手里!我随时想让她死她随时能死!你算什么?!不过是个会写点狗屁论文的书呆子!条子的走狗!”

  “你激动了。”姜湖淡淡地打断他,“话多,精神亢奋,自大自负,睡眠减少,最近你也会经常陷入自己一事无成的焦虑里吧?半夜有没有突然惊醒过?你其实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么?”

  “安怡宁死定了。”

  “这么典型的躁狂型抑郁症症状,柯如悔没看出来么?”闵言说什么姜湖好像完全没听见一样,轻轻地嗤笑一声,“怎么可能,柯如悔不是自称无所不能么?为什么他看出来了却不告诉你?因为他也觉得你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因为他也觉得你不会有什么大成就的对么?”

  电话那边传来嘶哑的喉咙里挤出来的杂音。

  姜湖保持着均匀而有些急迫的语速,音调不高不低地说:“就像当初莫名其妙抛弃你和你母亲的父亲一样是么?你想让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你的成就,然后后悔是么?你还想用这个表达你的与众不同,报复当初所有辜负过你的人。你还想报复谁?你妈妈么?你是不是经常看见她把不同的男人带回家?每当这个时候,她是不是都命令你离开?你看见过他们在做什么么?”

  “……我会杀了她!我一定杀了她!”

  “原来你看到过啊?有什么感想?你是不是每次抱着女人的时候都会想起她母狗一样的样子?哦,是啊,我明白了,你其实对着女人根本无法勃起吧?所以你才会一直去找柯如悔对吧?”

  盛遥觉得自己都快错乱了,居然听到满身书卷气的姜医生脸不变色心不跳地说出这么……惊悚的一段话。

  姜湖根本不给闵言喘息的机会,继续说下去:“怎么?被我说中了么?你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柯如悔简直就是你生命里的光是么?你把他当成了什么,嗯?我想想,他的出现大概顶替了你最初对于父亲角色的幻想是吧,他足够强大,不像那个为了讨生活躺在不同男人怀里女人,又足够细致,能让你倾吐心里最说不出来的秘密。或者……”

  姜湖特妖孽地轻笑一声,嘴角冷冷地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小弧度,琥珀色的眼睛里有光一闪而过,沈夜熙站在他身后还好,可怜的盛遥一点不落地看见这个人的表情,恍然觉得,姜医生被狐狸精之类的东西附身了。

  “或者,他变成了你新的性幻想对象了是么?觉得羞耻么?就像当初你妈妈接待‘客人’时候你在门外偷偷看着,一边看一边□一样觉得羞耻么?”姜湖压低了声音,似乎带了一点恶意,“柯如悔提过我多少次,你嫉妒了多少次,嗯?”

  沈夜熙喉头“咕嘟”一下,要不是情况紧急,就凭这句**不明的话,他就想直接把这家伙拖走就地正法,让他搞清楚自己是谁的人。

  闵言猛地挂了电话。

  “他行动的方向改变了。”盛遥盯着屏幕说。

  “他知道我们能追踪到他,所以一直在路上转圈子,现在被我激怒,应该是亲自奔着怡宁去了。”姜湖说。

  “我们能快过他么?”

  “能,”姜湖笃定地说,“因为我刚刚想清楚,他应该就把人放在知了茶楼里。”

  沈夜熙猛地捞过他,狠狠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拿出电话:“全体注意,知了茶楼!”

  盛遥猛地把头低下,眼睛好像黏在了屏幕上一样,低声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杨曼等人接到通知立马来了精神,在偌大的城里眉头苍蝇地一样乱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好容易有个目的地了。那边翟行远也接到了沈夜熙的通知,算算距离,离茶楼已经不远了,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安捷坐在副驾驶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分明,修长的手指不停地在枪柄上摩挲。

  安怡宁不知道这会已经有快一个加强连的荷枪实弹的同志们正往这边赶,她只知道那个自称柯如悔的妖怪男人出去以后,没平静多长时间,突然气氛就不对了。六七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身上像是被泥沼缠身似的,知道周遭发生什么和将要发生什么,却偏偏无能为力。安怡宁这回是真的冷静不下来了。

  一个满身纹身的男人蹲下来,凑近了打量着他,身上的臭味扑鼻而来,男人狞笑了一声:“老大的意思,是只要留一口气,剩下的,这小娘们儿就听我们怎么处置了么?”

  安怡宁的心跳徒然剧烈起来。

  男人粗糙的手向她伸过来:“老子活了这么大,还没玩过条子的女人呢,啧,老大真有本事……”

  不、不要——

  门外一声枪响撕裂了夜色。

  第七十四章一生之盟十三

  安怡宁衬衫上的扣子被崩掉了好几颗,外面骤然响起的枪声却让男人的手不自觉地顿了顿,他警惕地回过头去:“什么动静?”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

  安怡宁还没从刚刚心里涌上的那种巨大的绝望中缓过神来。

  大门被从外面一脚踹开,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进来的灯光打到门槛上,安怡宁的心理防线在看见进来的是谁的时候,立刻就崩溃了。

  安捷一眼看见里面的人,绷得紧紧的脸上瞬间划过一道裂痕,他手上没有片刻停顿,好像在这个距离里,连瞄准都是多余的,几乎就是抬手扫射过去,哀号声在不大的小屋子里响起来。几个男人几乎是同时蹲下去,每个人的左腿上都被开了个洞。

  最恐怖的是,有人看得分明,这些血洞的位置竟然在同一个位置!

  门外那些还想要挣扎反抗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这个匪夷所思的男人匪夷所思的枪法之后,心里突然升上一股寒意。

  翟行远却来不及注意安捷打了谁、打到了哪里,看也不看地上哀号的人,一言不发地向安怡宁冲过去。

  安捷脚步顿了一下,居然往旁边让了半步,让翟行远先过去了。

  翟行远把自己的外套拖下来裹在安怡宁身上,一把把她抱起来。

  安怡宁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她也不出声音,就是眼睛里大滴大滴的眼泪开始往下掉,眼神有些涣散。翟行远吓得不轻,搂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掰过她的脸,面对着自己,声音压得又轻又柔和,像是怕动静稍微大一点就吓着她似的:“怎么了,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有没有欺负你?”

  安怡宁还是不吭声,缩在他怀里拼命流眼泪。

  这女人平时彪悍得很,心情不好的时候逮着谁呛谁,一张嘴能把人噎个跟头,上房揭瓦无所不为,活蹦乱跳得像个小豹子,翟行远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柔弱可怜的样子,心里恨不得把地上那几个人生吞活剥了。

  安捷沉默了一会,走到满身纹身的男人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男人本来嘴里一直骂骂咧咧不干不净地说着什么,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喉咙动了动,发不出声音来了。

  安捷伸出脚尖,踢了踢他,淡淡地问:“你用那只手碰得她?”

  男人“咕嘟”一下咽了口唾沫,在安捷的目光下忍不住缩了一下。

  安捷突然笑了一下,抬起脚,一脚踩在他被子弹打穿了的左腿上,骨头嘎巴一声,折了。男人惨烈的叫声让翟行远怀里哭得死去活来的安怡宁都忍不住顿了一下,抬头往这边看过来。

  安捷似乎感觉到了,回头,特别温柔地对安怡宁一笑:“没事,交给爸爸。小翟,你先把她带出去,一会救护车和姜湖他们来了,让他们帮怡宁检查一下。”

  翟行远虽然从来没见过安捷跟什么人翻脸动手,却是听说过安饮狐这个名字的,俯身把安怡宁抱起来,往外走去。

  安怡宁转过头来望着安捷,她一哭更脱力了,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张张嘴,做了个“爹地”的口型。安捷笑眯眯地用没拿过枪的那只手摸摸她的头发:“不哭了,不怕,小脸都花了。”

  翟行远顿了顿:“安叔……”虽说他自己也恨不得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活活剜了,但是安捷毕竟和他身份不同,怎么说也是明面上的一个守法公民,还是警方家属,虽然沈夜熙也说,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当没看见。

  安捷挥挥手,淡淡地说:“我有分寸。”

  翟行远犹豫了一下,没再多说废话,转身出去了。

  外面的人都已经被控制住了,不得不说,有时候黑社会的出手抓人,比警察还要来得爽利些,起码人家开枪也好揍人也好,都不用打报告。安捷蹲下来,看着被自己踩在地上垂死的鱼一样翻滚着的男人,又轻声问了一遍:“你用那只手碰过她了,嗯?”

  男人脸色惨白,哆嗦着嘴唇挤出一句话来:“我……我……我没、没碰过她……啊!真的没有啊真的没有!”安捷用脚尖在他断了的腿上碾了一下,男人惨叫的声音又上升了好几个八度。

  “你没碰过她,她的衣服怎么破了?”安捷慢悠悠地问,他叹了口气,“我真是老了——不过既然你不肯说……”

  对方还没弄清他“老了”跟前面那句话有什么逻辑关系,就看见安捷提起枪来,眼睛都不眨地对着他的一双手上开枪,子弹穿过手心,男人抖了一下,当时就疼得抽了,翻着白眼不动了。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11/22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