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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 119 章 ...
争执,体面的争执。沐禹站在角落,只看到事件的落幕,梵钊在某份文件上签下了名字,落定。之后的吵闹才开始,梵钊就把他拖出了漩涡:“我们去旅行!”
“诶?”沐禹呆了。
“旅行。”
“去哪儿?”
“海边。”
海边,民宿,小姑娘长成了丰腴的妇人。登记的时候,沐禹问起之前的老板。“我奶奶啊,去了!去了两年了——”妇人爽快。
“对不起,我不知道——”沐禹听怕了跟“死”有关的字。
“没什么,喜丧!老太太活过九十岁呢!”妇人一脸骄傲:“您是老客人吧?还记得我们家老太太——”女人瞧了瞧沐禹,又瞧了瞧梵钊:“啊!是你!”她指着梵钊:“我记得你!我还给你拍过照呢!都多久了!你又来了——”
“老板,那个,老板,上次我也在。”沐禹小小声,存在感轻薄。
“啊?哦!”妇人笑眯了眼:“我记不得你啊,就记得他了!”承认得干脆,倒叫人责怪不起来。“海妮?海妮!带客人去302!”
“来啦!”叫海妮的小女孩儿花着脸从某个地方钻出来,像地精。“叔叔,跟我来!”她跑了几步,又折回来,拉起梵钊的手:“哥哥,你快点儿啊!我们走到叔叔前面去!”沐禹瞬间泪流满面,这只预备役萝莉也这么不留情面。
淡季,一楼也只有他们一户。梵钊推开了窗:“可以抽烟吗?”
海妮想了一下:“我得问妈妈!啊,你们要在哪里吃饭呀?餐厅还是这儿啊?”
“这儿。”梵钊看着沐禹:“可以吗?”
“好。”沐禹微笑。
“那我可以跟哥哥一起吃晚饭吗?”海妮红扑着笑脸问道。
“如果叔叔答应,你就可以和我一起吃晚饭。”梵钊扬起嘴角,这些天的第一个笑容。
“叔叔可以吗?”海妮眨巴着眼睛,渴望。
“可以。”沐禹投降了,面对事实。
梵先生把心酸的高先生拉到怀里:“不高兴?”
“梵钊,我很老么?”沐禹傻气的问着,已经认输了:“她叫你哥哥,却叫我叔叔。路上的那些小女孩儿也这么叫——”
“你老了啊。”梵钊亲了亲沐禹的眼尾,散碎的细纹。
“你不会老么?”
“会的,傻瓜。”梵钊喜欢这个傻瓜,老傻瓜。
小女孩儿端着饭碗跟在妇人后面。“我女儿说想跟你们一块儿吃晚饭,也只有你们一对客人,再加个我不嫌多吧?”女人爽朗,把饭菜摆上桌。
“没关系,一起吃也热闹点儿。”沐禹添饭,欣慰于梵钊的食欲。
一张窄桌,四个人,聊起十几年的夏天,也聊现在。梵钊甚少搭话,多数时间是笑的,海妮喜欢男人的笑,蹭在他的周围。“妈妈,我要和哥哥结婚!”小女孩儿气鼓鼓的,势在必行的架势。
“不行啊,海妮还不到结婚的年纪。”女人笑得直抹眼泪。
“那什么年纪才可以结婚啊?”海妮望着妈妈,丧气。
“得二十岁啊。”女人低下头,亲了亲女孩儿皱巴巴的小脸。
海妮掰着手指认真数了一会儿,嘟起嘴:“还要十六年啊,真讨厌!哥哥,你要等我十六年——”
梵钊浅笑道:“我不等你,我要老的。”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都是沐禹。
小女孩儿嚎啕大哭,女人没办法,架起了她,利落:“碗筷就放这儿吧,我明天再来收拾!啊,对了,你们可以吸烟,但得注意消防安全。晚上冷,柜子里有毛毯。就这样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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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第 120 章 ...
晚安。夜晚,海浪隐在黑暗里,潮声成了存在的证明。梵钊大半个身子倚在窗外,抽烟,空气是咸的,侵润肺部。“沐禹,对不起——”他说:“对不起,我答应过带你来海边的。”他记得,却腾不出时间,现在,靠一场死亡成行。
“我们来了。”沐禹坐到窗边,看清楚了梵先生的样子,消瘦而英俊。
“不应该带着这样的心情来——”
“就把不好的心情留在这儿。”
梵钊笃眉,笑了,高先生难得的聪明:“记得我们见面的情形吗?”
“见面?第一次么?”
“你在做自我介绍,我打断了你,你恨了我一眼,转过了头——”
“我不记得我恨你了——”
“我记得。你穿着天蓝色的T恤,白短裤,你说你叫高沐禹,喜欢打篮球。别人没有听,可是我在听,我记得。那时候我只觉得你有趣,一种憋闷的乐趣,你不爱说话,讨厌我——”
“是非常讨厌你!因为你,我非常没有存在感,现在也没有——”
“还讨厌我?”梵钊勾住了沐禹的脖子,一吻,烟草香。
沐禹咬着唇,无奈:“讨厌到爱。”
“我喜欢你的诚实。”梵先生的笑,撩拨人心:“一直都那么诚实。”
“我也希望你对我诚实一点,难过就不要趁强。”沐禹摸着梵钊的脸,心疼他的表情,表情背后的情绪。
“不是难过,也不是不难过。”梵钊把烟头丢进半满的水杯,“刺啦”一声,火星灭了,再点一根,总有接替:“我和父母的关系一般,很一般,就是几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有时候很羡慕你和曲阿姨的感情,她真的紧张你,而我的父母,更多是紧张我的性向给梵家带来的影响。那些负面的、不可磨灭的影响,对他们来说是灾难性的。我就是一个活着的灾难——”
“梵钊。”沐禹搂住了梵钊,心脏紧缩,痛,剧烈:“别这样——”
“我说事实。”梵钊深吸了一口烟,尼古丁的镇定:“父亲躺在床上,让我和女人结婚,让我回梵家。我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他呼吸困难,说话很喘,腹部都是积水,仪器的声音都比他的说话声响亮,我看着他,觉得他很可怜,有我这样的儿子真可怜,我不会妥协。每次都是这样,他翻来覆去的说以前,可我们一起的记忆很少,他觉得原来的我很懂事,可是,现在的我就是原来的我。一直到临终的时候,他都还在说,他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跟男人在一起,我没有回答他,看着他咽气,我不是一个好儿子,我知道我不是,只是没想到这么的不好,到最后,也不肯给他句软话。”
“梵钊——”
“我不想对不起我自己。说到底,我就是这么自私。”梵钊不再抽烟,旅馆的招牌暗了,只剩下月光,他的脸陷在影里,明暗交错的美好:“我骗了你,其实就算你不回应我,我还是要把你绑在身边的,明知道你喜欢女人,硬要把你掰弯。沐禹,最初你不见得是爱我,你只是太依赖我了,我告诉你那就是爱,我骗了你——”
“梵钊——”
“我骗了你,你还会爱我吗?”
他骗了他。“如果你不是,我不会妨碍你的人生;如果你是,我要你的人生。”,这句话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他要他,一直都要,用时间编了个繁复华丽的圈套,没人幸免。
“梵钊——”
“你爱我吗?”
沐禹叹气,笑了:“谢谢你这么用心骗我,我爱你。”
谢谢,爱。梵先生的“对不起”,眼泪代替。沐禹亲掉了他的惶恐。所有的阴暗都要置于光下,跟感情有关的,终须生根发芽。迎来了日出,总有希望。
海妮坐在梵钊身边,冬天的海边,灰蓝色的。“哥哥,你要在这儿呆多久啊?”
“明天就回去了。”梵钊回应。
“明天?”沐禹跟不上他的时间表。
“我接管了梵家,明天要回去开股东大会,肖卿妍那边也要协调——”梵钊拉住沐禹,亲吻。
海妮呼哧着扯开了亲密的男人:“哥哥不可以亲叔叔!”
“为什么啊?”梵钊笑着问起,一瞬,凝了,他的父亲问他“为什么”,吝啬答案。
“男生不可以亲男生!”小女孩儿敌视沐禹。
“男生可以亲男生——”梵钊侧身对沐禹又是一吻。
“不要这样!孩子在呢——”沐禹红着脸,推开了梵钊,吻,浅显了。
海妮尖叫着“不可以”和“讨厌”跑掉了。高先生被讨厌了,很无辜。“孩子会长大的。”梵钊淡然,中意羞涩的沐禹,中意每一款的高沐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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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第 121 章 ...
升格为老板娘的妇人欢迎他们再来。“下次我就会记得你了!”她对沐禹这样说,高先生不置可否,只是傻笑。梵钊请她再给他们拍张照片,两张,一张留在旅馆,一张随身携带。灰蒙蒙的民宿大门,叶落尽了,硬要掺上一脸的小孩,海妮,两个牵手的男人,梵钊和高沐禹。时间带走了青春,纯净了感情。
“这样她就记得你了。”梵钊把立可拍的照片贴到柜台墙后的提示板上,一些稚气,剩下的那张揣进了钱包。海妮又哭了,把轻微伤感的告别搅成了喜剧。
“她很喜欢你啊。”沐禹喃喃,扣上了安全带。
“我爱你。”梵先生补偿。
然后,各种忙碌,沐禹回到了沐草馆,操起了老板生涯,只是落座的客人些许来路不明,言语间非要转弯蹭上梵钊,高先生才有了那么一点儿当大户人家内人的自觉,柜台交给了新招的侍应,在厨房支了张桌子避风。
臧草草赠他一杯橄榄露,讪笑:“怕了吧?”
“还好。”沐禹闻着橄榄的香,安然。
“组织个观光团好了,散客三三两两的,真懒得接待。”
“过了这阵儿就好了——”
“还得过一阵儿呢,前两天来了个八卦杂志的记者,说是要写个山盟海誓万劫不复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雨后天晴的BL知音体——”
“诶?”沐禹握杯子的手突地一抖。
“被我拦了。”草草拣了块刚出炉的香草蛋糕:“行啊,小伍出师了,要不要参一股?”
小伍一愣,笑了:“我哪有钱参股啊?”
“没钱入技术股呗!高老板最近多有不便,要再多一个合伙人我也轻松点儿!沐禹没意见吧?”草草玩笑着生意。
“随你们。”高老板真不关心钱财,现下隐私都快保不住了。
三言两语的,老板多了一位,都安稳。沐禹的责任轻了,立马就告假。“走侧门。”草草含糊着建议,满口香甜的奶油。
“要回来吃饭吗?”沐禹开着车去超市采购,致电梵钊。男人忙得昏天黑地的,住一个屋里的人,竟然三个星期没见过清醒的对方,牵挂。
梵钊沉吟:“好。”
于是,高先生买了一大堆食材,想要办一次盛宴,拖着三四个沉甸的袋子进电梯,和搬家的人打了照面,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等到想起,鱼汤已经炖好了。新搬来的人,男人,和蒲焕清打架的人,蒲焕清走了,他买下了这间房子。同样的房子,被同样的人买了两次,揣测不出彼端此时的心境。蒲焕清说“我是爱他的,可是我们没办法走到一起,即使他离婚了,我们也没办法走到一起,因为他背叛过我,就像一根刺掐在我的喉咙里,吃饭睡觉都会疼。”,女人的疼,男人也疼。
吃饭的时候,沐禹聊起楼上的邻居:“如果他跟她结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子了。”
“架不住结婚后面目可憎。”梵钊记仇到了一个境界。
“我们也没面目可憎啊——”沐禹单纯感叹,素戒银白。
“他们不是我们。”梵先生的幸福不可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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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 122 章 ...
过年,沐禹收到了两个包裹,一个是曲欣然的,一个不知名。“梵钊,你帮我看看上面上写的什么呀——”高先生对英文过敏,不能看,看了眼睛疼脑袋疼的,忠于差生该有的所有生理不适反应。
“就是地址,法国寄来的,你在法国有朋友吗?”梵钊挑眉。
“诶?没有啊,是不是寄错了?还是不要拆开好了——”
“地址没错,你的名字也写得清清楚楚。”梵钊笑着,就把盒子拆了开,掉出一张卡片,字迹一眼就认得,阴魂不散。“那个女人寄来的,扔了。”
“蒲焕清?她去法国了啊?”沐禹抱过了盒子:“扔了干嘛!人家好心好意寄来的——”翻开了盒子,下面的话就哽住了,“好心好意”啊。
“怎么了?”梵钊转头看着沐禹,诧异于突然的安静。
“没,没什么——”沐禹傻笑:“我去扔了——”
“你舍得扔了?”梵先生步步逼近:“不是人家的心意吗?”
“啊,啊,你不喜欢啊,你不喜欢我就不要了。”沐禹说着,往门外走。
梵钊截住了沐禹,坏笑着打开了盒子,一堆情趣内衣和各种口味的润滑剂:“我改主意了——”
“诶?”
“那个女人总算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梵钊把盒子抱进了卧室。
高先生垂泪了:“我不喜欢啊!”喜不喜欢都好,晚上都被梵先生逼得一一使用,黑色**丁字裤,巧克力口味润滑剂,双重乐趣,效果加倍。第二天,沐禹卧床一天,示弱,倒不耽误梵钊对芥末口味的润滑剂的试用,总归,都是“可口”的。
等到沐禹缓过了劲儿看那张卡片,差点儿又被蒲焕清气得七窍生烟——“祝你和梵钊日日恩爱夜夜好合”,恩爱到精尽人亡就真的夜夜好合了,合上眼日日长眠,一生笑柄。
偶尔,沐禹会想蒲焕清,一堆“礼物”摆在床头柜里,不想都难,不知道她在法国好不好,是不是还在写情.色小说。她给过他一本她写的小说,没翻过,光看名字就够了,笔名更是“湿人”气质。无意间百度了女人的笔名,才发现她真是作家,有自己的专栏,被称为大神,大神消失了,便成了神。留言都是哀叹呼唤,然后抱怨起大神的封笔之作太素太纯,粉丝要炖肉才好吃的。封笔之作,讲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姻缘曲折,困难重重,男人硬要和女人在一起,放弃了一切。“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就在你面前,看着你变老变丑,我就数着你的皱纹和白发过日子,死了也要牵你的手。”文中的男人对女人说,结尾。蒲焕清的梦,付诸于文字,细细的读,才真正的明白了她的秘密。
“草草,蒲焕清其实不喜欢我。”沐禹轻声。不喜欢。她不喜欢他,即使她说了“喜欢”。把那些“喜欢”换成“嫉妒”才对,她嫉妒他,嫉妒高沐禹有个硬气的男人,把爱情坦诚于世人。本来,他的爱情比她艰难。
“不喜欢?不喜欢还缠着你?”草草嚼着芝麻酥,脆香。“不喜欢你那喜欢谁?”
不喜欢他那喜欢谁,喜欢谁,喜欢那个硬气的男人,她想要拆散他们,她不幸福,见不得他们幸福,却没有狠下心。“喜欢梵钊吧。”沐禹口里都是苦丁茶的苦。
草草歪着头想了一响:“我就说她怎么会喜欢你呢,原来是迂回战术啊,可惜,她喜欢错了人,要是喜欢你会快乐些——”
“嗯?”沐禹不明白。
“梵钊这个人坏得很,只有对你是好的。”草草把芝麻酥塞到沐禹嘴里,笑:“一物降一物。”
“你也一样。”沐禹囫囵着,甜。大家都一样,总有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魔障,高沐禹与之梵钊,臧草草与之秦琰臻,蒲焕清与之那个男人。
后来,沐禹要求草草保密。“为什么?”草草如此问。
“我不想要梵钊更骄傲,让他一直以为蒲焕清是喜欢我的更好。”高先生喜欢梵先生吃醋的表情,可能让梵先生吃醋的事情太少太少了,留下这件,便是生活乐趣。
藏草草意会:“哟,狡猾了。”
“必须的。”沐禹飞扬的笑。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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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第 123 章 ...
本命年是劫,各消各的业障。臧草草终于被臧家父母彻底唾弃了,她不生孩子,死也不生,秦琰臻把臧草草当孩子样的养。女人长出第一根白头发的时候,整整抑郁了半个月,还是男人把她带到欧洲逛了一圈儿才治好了心病,亚洲人在西方社会里占外表的便宜,总有人以为草草未成年,还企图搭讪,满足了三十六岁女人的虚荣心。难为了高沐禹和小伍,沐草馆扩张了,从头到尾都是他们俩的事情,草草只回来摸了个招聘的尾巴。
“欧洲好玩吗?”沐禹客串侍应,插空才能搭理翘脚的女老板。
“还行,就是吃得太腻!”草草喝着普洱,顺气。
“歇够了就去厨房帮小伍,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才招了学徒,怕什么!女人不能操心!一操心就老了——”
“就长了几根白头发至于吗!”沐禹不理解异性对衰老的恐惧,他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皱纹,也奇怪,一旦坦然,事情总不朝顺理成章的方向走,现在,高先生比同龄的人显年轻,肖卿妍把他的逆生长戏称为“迟钝的青春期觉醒”,好歹觉醒了,上街不用跟梵钊差辈儿。
“至于!那是相当至于!我差点儿因为这几根白头发抑郁了!懂吗?”草草丢了个白眼给沐禹,还是秦老爷心疼自己,秦老爷啊,不小了,老成了仅次于梵钊的老帅哥。
两个人就“老”的问题争执了半天,小伍一个人忙活了半响,关店的时候强烈要求增加股份,因为他比这两位元老做得多,多得多。“想增加股份比,可以,你结婚我就包百分之五的股份送你当红包。”草草摸弄着新烫的大卷发,妩媚得很。
“这个提议好。”沐禹笑眯眯的:“到时候我也包百分之五送你。”小伍哀嚎一曲《今天你要嫁给我》乘哈雷机车远去,留俩老人吃一嘴的灰。沐禹咳嗽道:“要,要我送你吗?”
“不,不用了——”草草摸出包里的化妆镜一看:“娘西皮的小伍!下次还敢在老子面前开机车!就把你剁了和馅儿……”草草咒骂着,擦掉了糊了一层灰的唇彩,又补上一层新的,桃红色,艳光四射:“跟老爷约好了看电影烛光晚餐,我去出版社找他——”
“你们可真够浪漫的。”沐禹由衷感叹。
“我们把养孩子的劲儿都使在浪漫上了,能不浪漫吗!拜了!明儿见!”草草踩了四吋高的鞋子摇曳的去,还是美女,岁月不曾减少她的风采,只是女人过于苛刻。
沐禹往停车场走,却被迎面而来的女人截住了:“请问,你是高沐禹吗?”
沐禹愣了愣,打量起眼前的女人,真正的老女人。“是的,请问,您是?”
“我是孟阿姨啊!你还记得我吗?”女人急切。
“孟——”沐禹说不出了,高玉生的外遇对象,一个姓孟的女人,若干年前见过一面,印象全无。“您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你父亲去世了,可他把财产都留给了你,我跟了他半辈子,不能什么都得不到吧,我一个老人能做什么!就指着老头儿留下的钱过日子了!高玉生死了都不让我活好!当初可是他**我的!可我一声都没吭没叫委屈!第三者就第三者吧,反正这男人爱我!可没想到临了临了来这么一出儿!我姓孟的有什么对不起他的,除了没给他生孩子可哪儿都伺候得服服帖帖的!我也想有个孩子啊!但身子不争气有什么办法……”
沐禹被女人炸得头疼,高玉生死了,他就听懂了这句。“我们改天再谈,好吗?我现在头疼——”
“改天?改哪天?我一个子儿都没有!你让我这几天怎么活?我现在住那房子改天就是你的了!高玉生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你!白纸黑字的文件!我一分都动不了——”
“房子你可以继续住,我过两天会联系你——”沐禹翻出钱包里的粉色钞票:“这些应该够你这几天生活的。”他有些抖的发动了车子,二十几岁的时候,接喜帖的机会多,三十往后,陆续的白事,梵钊父亲那事一直都没放下,梵太太不原谅他,高玉生呢?他永远不知道他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他没有机会知道,高沐禹不给他任何机会。可能的话,各不相干,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沐禹不稀罕钱,唾弃与高玉生有关的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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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第 124 章 ...
“怎么了?”梵钊给了发呆的高先生一个吻。
“没,没怎么。”沐禹望了眼挂钟:“我忘记做饭了——”
“出去吃还是叫外卖?”梵先生不太抱怨高先生的粗心,习惯了。
“不想出去——”
“那叫外卖好了。”
“我可以抽烟吗?”沐禹征求,想让失常的行为看起来合理,梵钊有赋予一切合理的资格。
“有事么?”梵钊笃眉。
“想抽烟。”沐禹拿起了梵钊搁在茶几上的香烟和火机,跑到阳台上,点烟,咳嗽,肺疼,不如梵钊口里的烟味香,苦到心里去了,眼被熏得生疼。“妈——”他想要曲欣然的安慰,她比其他人都懂得高玉生带来的伤害。
“嗯?”曲欣然一贯的腔调。
“高玉生死了。”沐禹捧着手机,想象曲欣然的表情,想象不到,这个女人难以捉摸。
“然后呢?”曲欣然迟了一刻,冷静。故人,终究作古。
“他死了,把财产给了我,我不知道,是那个女人说的,我没有接到律师的电话,也没有信函,我不知道,要不要相信她说的——”沐禹表达不了自己,语言单薄,所有负面的情绪冲击着胸膛,形容不了。
“你不知道什么?不相信什么?是高玉生死了?还是他把财产留给了你?”曲欣然一字一句的,剥落了往事。
沐禹颓然:“我不知道。”
“那就不知道好了,没必要为那个男人伤神,更不要牵扯上我。沐禹,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妈——”
“我现在活得很好,请不要让我不开心。”曲欣然几乎是用愉悦的口气说这个“请”字的。
“嗯。”沐禹低低的应着。
某些沉默,沉淀了心情。“好些了吗?”曲欣然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