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上线 by 淮青(网游)【完结】(4)
2019-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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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问我,匿名在现实和网络里的差别是什么。我想了想,对她说:现实里的他更真实。
族长发了六个鄙视的表情,外加一个大便表情。我应她说:你真不淑女。
她说她不想管我了。
我又笑了。
我才不会告诉她实话。
比如,现实里的匿名没有那么大胆,到处**良家妇女。
比如,现实里的匿名比游戏里出风头多了,他的一双手不仅能玩出神操作,还能画出神作品。
比如……
比如——
现实里的匿名喜欢穿单色的衣服。纯白的,纯黑的,纯红的,纯蓝的。
现实里的匿名喜欢松松垮垮的裤子,特别是那种看起来非常有年岁的,他说这种裤子穿起来最舒服。
现实里的匿名喜欢人字拖,不过冬天的时候他不得不败在板鞋上。
现实里的匿名总是对手链又爱又恨,爱因为他喜欢这种调调,而且不用在身上穿洞,恨因为不方便作画。
现实里的匿名不像个艺术生,没有夸张的发型,特别的着装审美,行为举止正常的没办法更加正常。
现实里的匿名是个有着艺术天赋的普通人。
比如:
现实里的匿名不再只是我的网友。
第 6 章
28.
三年前的冬天,我参加了艺术生高考。
考前前一天恰巧是元旦,我打电话给匿名,问他有没有事。
他那头声音嘈杂,我隐约听见几个嘻嘻哈哈的男声,在说:“哇,阿衍你新对象啊,元旦都不放过你?”
于是我无声地笑了,我已经越来越难以分辨自己的笑到底是指快乐还是难过。
匿名说,抱歉啊,明天我们宿舍有活动。
这好像是我记忆里他第一次对我说抱歉。通常他表达歉意的方式是一句老不正经的“sorry啦”,而“抱歉”这个词只有他真的觉得很抱歉的时候才会用。
当然,这是我根据这个词的出现频率而断定的。
我记得我是那么应他的:“那你好好玩啊。”
他是这么回答我的:“小子,放松心情,别太紧张。”
我就又是笑:“滚你的,我怎么可能紧张。”
元旦那天,我以考试为借口拒绝了爸妈帮我过生日的要求。
也正巧是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我意识到一个总是被我忽略的事实:匿名其实不是我的匿名,他还有自己的一帮朋友。
29.
考试当天,我五点就醒了。窗外是难得一见的冰蓝色,到处散着湿气,在冬天里,这真是个奇怪的现象。
我翻了个身,但是一直以来充满**力的被窝似乎在那一天失去了魔力,我竟然奇迹般地在五点十分起了床,然后靠在床头发呆。
我记得很清楚,我先是抽了两支烟,尔后在五点四十三分的时候,我下了床,洗漱完毕并且稍微刮了刮胡子。
六点的时候,我回到房间,又抽了一支烟。
六点十五分,我把窗户打开,听见世界的声音,忽然有种就此跳落的冲动。
六点半,父母的房间有了动静。我爸不知道说了什么,我妈用她的大嗓门吼了一声“烦死”,紧接着隐约的水流声响起,我关上窗户,钻回被窝。
再后来,像每个平日一样,我妈冲进我的房间,一个用力掀开我的被子,连吼都懒得吼,直接出去。
唯一的不同是,那天我是清醒着的。
那个早上,匿名特地翘了一节他无比热爱的油画课陪我。
进考场的时候,匿名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看见他懒懒靠着墙,冲着我微笑,比阳光温暖。
我们什么也没有说。
30.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和他的故事就停留在那个上午该多好。这样,我们之间就不会有猜忌,不会有生硬,不会有隔阂,也不会有失望。
只是那时候的我一心一意念着他,恨不得能接近他,再接近他,最好可以永远呆在他身边。
31.
三年前的夏天,我参加高考,睡到我妈拿锅和铲子在我耳边敲打都没能一下子震醒我。
那阵子匿名正巧在和同学帮他们老师打下手,为一副参展的巨型画作没日没夜地奋斗。他在高考的前一天给了我一封短信,上面写:“小子,没有400分就别来见我了。”
让我乐不可支的是,他的署名是:被工作强*奸的某。
在匿名的导师将那副巨型革命画作送到成都参展的时候,我的高考成绩也下来了,419分,被父母和老师成为“奇迹”的分数。
我把这个分数和我爸妈的反应跟匿名说,匿名先是很忧郁地望了望天空,然后才叹息般地说:“我总算知道你这种禁欲般的性格是从何而来了。”
我踹了他一脚。
32.
当我顺利结束我的高中生活的时候,自由幻想又开了新等级,导致匿名乐此不疲地刷着花妖。
说实话,我一直不能明白匿名对于游戏的热爱是从何而来,在我印象里,除了美术,让匿名唯一无比上心的玩意,就是网络游戏了。
【附近】听海:111
一看到我打出这个数字,YY里果然又传来匿名的轻笑:“小子,你可真招怪啊。”
我没应他,反倒是族长站出来为我说话:“人时剑客嘛,怪不爱他就麻烦了。”
也许是匿名说话太毒了,幻尘(怪名)“恐吓”住我的小剑客之后,第一个进攻的人就是躲在后边的吟风。还好族长的治疗术用的够给力,匿名本身操作也好,堪堪躲过。
【队伍】吟风:啧,小子你不够给力啊,瞧他都移情别恋了(抽烟)
【附近】听海:。。。
我想,匿名之所以这样热爱网络游戏的一大原因,可能是因为在网络上,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欺负像我这种不善言谈的笨蛋。
后来我终于成为匿名的学弟时,把这件事告诉匿名,他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才用一种特别鄙视的语气说:“小子,你的脑子里果然只有419吧?”
我差点一个不小心酿成一桩校园杀人案。
33.
其实那时候,听到匿名这种极度讽刺的话时,我的心底闪过的是这样一个句子:如果和你419,其实还真的挺不错的。
不过我没那胆量说出来。我一直都是个懦夫。
美术学院的帅哥美女虽然没有传媒或者音乐系多,数量依旧是很可观的。
我问匿名:“学校这么多美女,你为什么还老是去网上找?”
匿名那天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格子花纹的围巾遮住了他的半张脸。我记得他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可能是笑了:“小子,网络上的事不当真。”
我愣住。
他看见我呆呆的神色,忽然就把围巾拉了下来,笑得无比嚣张,因此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显得有些神秘:“小子,我可是以结婚为目的而谈恋爱的啊。”
我猛然地就明白了什么。
匿名还在笑。他笑起来总是带着不自觉的痞气,可是这并不影响他的帅气和魅力。他的手一个用力将我揽住,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小子,总有一天,我会走出去的。”
那天晚上天气很冷,也许是因为突然降温的缘故,我冷得连牙齿都在打颤。
匿名呼出的气息很温暖,可是很快就消散了,我只能来得及捕捉那几缕散开的白雾。
匿名的声音还是这么好听,那些野心都被掩盖在随心所欲的外表下,简直是高调到了极致的低调。
远处稀稀疏疏几点笑声,男孩的,女孩的,兴奋的,快乐的。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握住了匿名的手,他的体温随着我们的接触缓缓传了过来,只是没有来得及延伸到更远就又蒸发到了空气里。
匿名好像是被我给吓了一跳,表情突然地就有了丝迟疑。我却依旧握着,尔后对他笑:“等你成功了,可别忘了哥们。”
我在夜色的掩护下朝他挑眉,冲他笑。
接着,我放开了他的手。
他那浅浅的疑惑褪去,我看见他眼中的光芒,好似落满了星辉。我以为我又回到了那充满了油漆味,间或树脂味的画室,唯一的声音是笔滑过纸的细碎声响。
匿名的嘴角斜起,一个用力拍了我的肩,他笑,我听到了他的认真:“看着吧。”
那是我们唯一一次的牵手。
34.
那个晚上,我们在宿舍楼下面的走廊里背靠着栏杆坐着,身后是漆黑的花圃,路灯惨淡地垂着头。
我在黑暗里,看见匿名的脸,棱角分明的轮廓。他伸了个懒腰,黯淡的光线集中在了他那双充满了灵气的手上,他微眯着眼,嘴角噙着笑。
匿名对我说,他要去伦敦的圣马丁。
匿名对我说,我是唯一知道他这个梦想的人。
我只是笑而不答。
关于梦想,最适合找那种既不亲近,也不疏远的“朋友”谈。因为不用担心竞争,不用担心嘲笑,不用担心是否被见证——他们总有一天会被抛下。
他要的只是一个倾诉的对象,而我,不远不近,不言不语,在不会和他争抢什么的情况下还能够理解他的想法,的的确确是个好的交谈对象。
那个晚上,我在宿舍的阳台上抽了三支烟。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梦见一间充满了阳光的破旧画室,老怪物在后面调着颜料,匿名站在我的旁边。他的手指修长又有骨感,极具美感。他似乎在对我说着什么,温柔地,耐心地。我没有听清,却莫名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天就亮了。
35.
伦敦艺术大学的中央圣马丁学院。
我指着电脑屏幕上那栋充满古朴优雅气息的大楼,问洗澡回来的室友:“这里很好吗?”
也许是平时交流过少,他听见我的问题愣了好久才走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笑:“我靠,这个地方是个想玩设计的都想去吧?太牛了,不是我们能去的啊。”
我低头找烟,继续问:“很难吗?”
他似乎没有什么耐心:“雅思单科6.5,工作经历,出色作品,创作能力……各种门槛各种艰巨。”
烟雾腾起,模糊了屏幕里那行刻在米色墙砖上的英文字。
在学校里呆久了之后,我才知道,匿名不是只会玩网游的。
他是他们那一届文化课专业课双科状元;他在高中的时候就拿过国际性奖项;当他进我现在所呆的普通美术院校的时候,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老怪物说,他的才华是他十几年都不曾见过的。
我的室友说,不知道这种人为什么到现在还寂寂无名。
直到我和他认识三年,我才知道,匿名不是只有才华而已,他是个天才。
尽管我一直将自己放低,还是低估了他。
第 7 章
36.
我没有问过匿名,为什么他会选择这样一个对他而言太多落后的地方。
匿名也从来没有提过这点。
他只是在电脑,画板前晃荡,一脸漫不经心,眉眼之间有着淡淡无奈。
他常常画出让教授们惊叹的作品,却从来不发表;他不喜欢和别人讨论过去,总是嬉皮笑脸;他行事低调,可是有时却故作嚣张。
终于开始仔细观察他之后,我才渐渐发觉,匿名身上有着奇异的矛盾感。
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突然发现我从来不曾了解过匿名。
我越来越看不透他。
37.
我常常去他宿舍找他,然后两人一起坐121路去森林公园写生。
森林公园绿意盎然。石板路旁常有毛虫附在叶上,缓慢地伸缩着。
我发现匿名特别喜欢用炭笔画天空,万里无云的,阴云密布的,或者浓云翻滚的。
后来我发觉,匿名喜欢的不单单是天空,他喜欢观察那些总是带着变化的东西,甚至是掉落的烟头。
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匿名抽烟。
时间总喜欢在一笔一划之间带着恶意缓缓流走。
有时候我无聊,就靠在亭子的柱子上看着匿名低着头的安静侧脸。
风随着时间穿过我们之间,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草木泥土味。
那样的时光总是很美,让我怀疑自己身在梦中。
经常地,当我在一片静谧中醒来的时候,就可以看到漫天红云之下,匿名收起画板和我一样靠在柱子上眺望远方的侧影。
他的半个侧脸都隐在了阴影里。明亮交界线在匿名身上体现的诡异的明显。好似将空间惨烈地分割成了两个部分,匿名的半个身体笼罩在昏暗带着点滴猩红的夕阳之下,另一半则被亭子混沌的黑暗覆盖。
我们之间流动的只有光与风,间或树叶窸窣的微晃声。
星星点点的路灯在山下逶迤延伸,群山陪着我们静默。
当天空终于灰暗下来的时候,将会是匿名突如其来的一句:“走了,小子。”
他的声音带点压抑的低哑,语调却含笑,眼睛里有着来不及藏起的某种思念。
我恍然回神,将画夹背到身上起身。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双手插在口袋里,耳边是匿名轻声哼出的歌。
我们这样晃晃悠悠地,走过青春。
38.
有些问题是我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的。
比如,在我睡着的时候,匿名的脸上是不是还挂着那样平和又安静的笑?
当他看着远处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当他笑的时候,是不是和我一样,总是心情莫名平静?
我曾经试图画下这样的一个画面,画面里只有我和匿名。
只是我不得不懊恼,我有的只是一双平凡的手,平凡的眼。在我在速写本上撕下第十三张纸的时候,我终于明白,有些画面,是我穷尽心力也画不出来的。
正如有些情感,是我耗尽勇气也说不出来的。
39.
我问匿名:“你怎么从来不拒绝我找你出去的要求?”
他转笔,四指配合好似舞蹈:“干吗要拒绝?”
我坐在匿名的床上,双手背在脑后往后倒,他的床发出惨烈的呻*吟:“不觉得无聊吗?”
匿名人缘很好,不论是同性,还是异性。
可是他总是愿意陪我去看无聊的风景,听无聊的话。这让我在满足的同时又有着不安。
而除了找他出去写生,我总是想不到什么其他理由。
他轻轻笑,站起身走到远处看他正在勾画的图案:“不会啊,我觉得还挺不错的。”
下一秒他就踹我落在床外的小腿,声音不冷不热:“喂,别有事没事往我床上躺,你这身衣服够脏的啊小子。”
我就故意抓过他的枕头,在他床单上滚了一圈,面带挑衅。
他整个人都无语了:“我操——到底是哪个没眼光的说你这人成熟的啊?”
我冲他挑眉:“反正不是你。”
他倾身过来试图抢下被我蹂*躏的枕头,温热的气息喷到我的脸上:“你妹的,小心下次我去你那折腾。”
我看到他和背景糊到了一块去的轮廓,贪婪地呼吸着匿名身上的味道,笑:“来啊。”
他把枕头夺走,给了我肚子一个肘子,声音含笑:“滚吧。”
于是我们没心没肺地笑开。
我想,这样就够了。
这已经是我奢求而来的快乐了。
39.
并不是只有族长会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有的时候,匿名的室友也会看着我们而开些玩笑。
在网络上的时候,匿名会用“哎,这都被你发现了。”这种**到不行的玩笑句子来回应;现实里的时候,他就会笑,一眼即知他根本没往那方面想的气质,一个“操”字解决问题。
我和匿名之间的距离的确很奇妙。
我们在网络上相识,却因为美术而走到了一起。
我们明明不是亲密的朋友,却分享着某个梦想;
我们明明性格背道而驰,却能够无比默契的享受着同一件事情;
我们明明并不特别了解对方,对于彼此的心情,不闻不问却相互照顾,仿若一个整体。
我们看着像是两个好到不行的哥们。
彼此隐瞒,又相逢恨晚。
40.
当我在得与失之间起伏,企图不跟丢匿名的时候,在美术学院的第二个初春到来的时候,匿名恋爱了。
他干了他所说的最傻逼的事。
他遇见了小舒,一个圆脸又爱笑,能说会道的女孩。于是爱情也突如其来的降临了,将匿名那嬉皮笑脸的假象撕开了一点,也将我自欺欺人的平静打破。
说来也讽刺,匿名和小舒的相遇,竟然也是在网上。
那时候因为族长因为私事,要离开家族一段时间,就将大权交到了匿名手上,临走前说:等我回来了,可不希望看见一个落没了的家族。
理所当然的,匿名的游戏生活也变得不那么悠闲自在起来,有时他还不得不翘掉一些专业课,只为了处理某些在我看来完全是脑残的事。
这对于玩游戏纯粹想要休闲的匿名而言,不能不说是一个负担。
也就是在那个匿名开始逐渐厌倦游戏的时候,小舒出现了。用无比矫情的话说,就是小舒是挽留匿名留在游戏里的那一存阳光。
那时匿名正因为两个元老级人物其中一个被盗号而怀疑另外一个人这种事而苦恼不已的时候,喇叭上一个名叫“绘图铅筆”的女生出现了,以一种无比强硬的态度。
【喇叭】绘图铅筆:吵什么吵?有截图的话直接拿证据啊!几年交情因为这种事闹成这样,丢不丢人?
【喇叭】绘图铅筆:骂人就骂人,还装模作样提什么义气,交情,虚伪!(鄙视)
两个大男人被一个女孩说成这样,即使没有出现脏话,肯定也撑不住面子,于是针对这支铅笔的口水战又开始了。
当我以为这个晚上必定只能在这种无聊的对骂里度过的时候,一直沉默无奈的匿名却忽然爆发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强硬的匿名。他先是上了几个喇叭将几帮人都吼停,尔后在家族YY里禁音,让两个人以外的家伙都别在家族群里开口,再让两人各自拿出证据,最后让一帮子头脑发热的家伙看清楚真图再说话。
其中一个元老说:就算这个号真的不是他弄的,我还是怀疑他。
另外那个元老就冷笑:操,事实摆在面前,有人跟我弄了相似名骗你,你还上当,除了你脑残还有什么解释?
结果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
匿名就说了句:“你们自己想清楚,冷静一下,我没心情陪你们玩这种无聊把戏。”
接着两下将两个人踹了出去。
这下群里瞬间安静了。一向好脾气的人一旦发起怒,总有种震慑效果。
在我思考着是不是该给匿名打一通电话的时候,又是那个“绘图铅筆”站了出来,用一句“这才稍微像个男人嘛”结束了话题。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匿名发火。冷静的,狠绝的,不留余地的。
或许这才是匿名隐藏起来的另一面。
41.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稍微聪明一点,稍微机灵一点,能够发现匿名那日的不同,是不是我们之间就不会有小舒的位置,是不是我和他就不会有那么多误会。
可是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不论我怎么做,我和匿名永远只会是两条平行线,朝着不同方向延伸。
因为我太迟钝,无法看透匿名那份不见天日的脆弱的敏感。
只是我明白得太晚,当我意识到并试图维持着我和匿名原本距离的时候,小舒已经成了一道我越不过去的屏障。
吟风开始和绘图铅筆成双成对,他们的身边已经没有了听海的位置。
渐渐地,家族里开始不再随便假设我和匿名的关系,而是将重心转移到了匿名和小舒之间。
他们一起下副本,他们一起刷装备,他们一起带宠物。
家族屋里,只剩下一个总是赤*裸着上身呆坐的听海。
在YY里,原本就极少听到的听海的声音更是罕见,取而代之的是小舒那种明明是甜美却故作豪爽的声音。
他们经常合唱。
小舒唱歌很好听,尽管音质不高,还是听得出本人的音乐功底,和同样擅长唱歌的匿名应和起来,的确是听觉上的享受。
小舒也喜欢画画,尽管只上传过几张线稿,也能看出那种灵性,那种让匿名赞叹不已,甚至因为知己的创造性。
……
终于在吟风离开听海的第三个星期,我们得知,小舒的学校就在我们的旁边。
第 8 章
42.
匿名和小舒的第一次见面,是拖着我去的。
直到匿名敲响我的宿舍门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匿名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也会害怕,会尴尬。
我靠在宿舍的门上,声音比我以为的还要倦怠:“为什么我要去?”
他似乎没有察觉我的不妥:“小子,就两个人我会紧张啊。”
我就点头:“哦,原来你会紧张啊。”
他默了一下,后知后觉地问我:“你怎么了?”
他的眉头微微皱在一起,清晨的阳光温和地打在他的脸上,柔化了轮廓。
我看见他莫名其妙的神情。
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问他:“为什么找我?”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你不是认识小舒吗?”
那是他第一次求助于我,我却热情不起来。终于在他快失去耐心的时候,我转身:“等我下,我马上好。”
那日匿名穿得意外正式。一件纯色棉质衬衫,蓝黑色将他衬得莫名沉静。匿名难得没有穿松垮裤,而是一条同样暗色系的塑身休闲裤,整个人看上去挺拔修长,好似一株永不低头的白桦树。
我却随随便便地套了件米色针织线衣,连牛仔裤都是刚刚从阳台上抓下来的。
匿名看见我一付随随便便的模样,又注意到我面无表情的脸,顿了一下,才说:“第一次见女孩子,这么随便不好吧?”
我知道他这么说是为我好,可是无法领这个好意:“不用了,又不是见我的女朋友。”
匿名静静地笑了一下。
43.
小舒的性格真的很不错。直爽不做作,还爱笑。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通常都是小舒在打热气氛。
她是师范学院的音乐系学生,主修古筝。当我们第一次听说她的专业的时候,愣了好久。匿名有些迟疑地说:“这和你的性格……有点不搭啊。”
小舒就嘿嘿地笑了起来。
那天见面,我们约在了一家离师范不远的咖啡厅里。装饰简朴,里面的消费者大多是学生情侣,我们两男一女的组合就显得有些特别。
匿名和我坐在小舒的对面,谈话大多是在他们两个之间进行,话题似乎只围绕着游戏。
我百无聊赖地听着,这才发现匿名慌张起来的时候其实也很笨拙,至少我没有见过他这么不善言谈的时候。
“我没有想过你们两个竟然是校友诶……室友吗?”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我们身上。
我没有回话,对她笑了一下就径自端起面前的咖啡杯,耳旁是匿名温和的声音:“不是,他是我学弟。”
小舒明显惊讶了:“这样都能玩在一起啊。”
我抿了一口,浓郁的苦涩味道。匿名答:“我们也是玩游戏认识的。”
小舒又嘿嘿笑了起来,她给人一种狡黠又干净的感觉:“你都是玩游戏交朋友吗?”
匿名愣了一下,手指不自觉附到咖啡杯上,笑得痞气:“那倒没有。你们比较例外。”
这一秒,我熟悉的匿名又回来了。
44.
说实话,我一直不太清楚为何小舒每次都是直接抓我们两个出来,好似三个人才是一个完整的团体。
我在旁看着匿名对小舒温柔的态度,常常有种无法言语的焦躁,忍不住想抽烟。
可是小舒似乎从来都没有意识到我的冷淡和匿名的温柔,她只是固执地需要我的陪同才肯答应匿名邀她出来的请求。
匿名说:“她是怕和我单独相处。”
我怔住。匿名斜斜地靠在栏杆上,盯着花圃,还是笑,有点无奈,更多的是温柔:“她怕我。”
匿名一个挺身坐到栏杆上,留给我一个沉默不语的侧影。
我问匿名:“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从来没有发觉这点。
他回头看我,眼眸深处的情感我看不懂。他的手往口袋里掏了掏,似乎是想找些什么,却无果。他轻轻叹气:“小子,你啊……”
我想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可是他说的太低太低,我只来得及听见寂静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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