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冰凉一片,叶清又睡在了书房。
我叹口气,想把他抱上来,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梦游,听他奶声奶气道:“爸爸,陪我。”说着要把我拽起来。
我顺势而起,由着被他拉进了他的小屋子,一进屋还没有来得及问他怎么了,就被他一把抱住。
我慌道:“小叶?怎么了?”
他抬起小脸泪眼婆娑,指了指后腰,哑声道:“爸爸,疼……”
“哪里疼,爸爸看看。”
睡意全无,利索又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小睡衣,在台灯的照耀下一个红点直直戳进眼里,周围青紫蔓延。
头脑里像有一趟长途列车轰鸣而过,手掌颤抖,心知肚明那是什么但还是要确定一下:“小叶,今天Daddy带你去做什么了?”
他抽噎道:“Daddy让医生给我扎针。爸爸,疼……”
复诊最多用到听诊器,但腰间的针眼是要多大的针头才能扎出来的?
我一把抱紧他,避开针眼,颤声道:“对不起,小叶,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
倒是他慌了,把我推开,一边静静流泪一边努力挤出一个笑脸,甜甜道:“爸爸,就是有点疼,疼得睡不着,你给我吹吹就好了。”
我把他抱到床上让他乖乖怕好,一边吹一边道:“不疼了,爸爸吹吹就不疼了。”
第五十七章
把小叶哄睡后我没有离开,拉着他的小手看他的睡颜看了整夜。
他睡得不是很踏实,在梦中会皱眉,会扁嘴,很委屈。
翌日,我推掉了钢琴课,让他休息一天,他眨眨眼,笑了:“爸爸我不累。”
他是不累,但是我心疼。
女儿如今也三个多月了,小叶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翻身了,还会冲我炫耀战绩,从床上滚下来了都不会哭,只是笑,而女儿还不会动,很安静,除了哭就是睡。
我想让小叶多亲近妹妹,但是他从不参与这个话题,戳破了他便跑到隔壁找钟哥哥。
我也就不再逼他了,他快乐就好。
这天晚上我一直等到叶清回来,他回来时已是凌晨,我窝在沙发上半睡半醒,直到身上一暖,一条毯子盖在了身上才醒过来。
叶清扒了几口剩饭,我又给他温了汤,然后他继续去书房忙碌。这一次我没有留在厨房给他煮夜宵,而是尾随他进了书房。
没等他主动问“什么事”我就直接开了口:“你昨天带小叶做什么了?腰上那么大的针孔怎么来的?”
他面部僵了僵,干干道:“我让医生给他做了骨髓配型。”
“骨髓配型?”我大惊,把椅子踹到一边揪起他领子气急败坏咆哮道,“他还不到四岁!你想救你女儿你他妈的怎么不去做配型?!”
血液再生功能障碍,除了定期输血的治疗方法之外,就是新展开的一项骨髓移植技术,但我一直以为叶清是赞成保守治疗的,何况医生不是也说了,她现在还太小,要再等几年的嘛,现在着个屁急!
他皱着眉把领子从我掌心里拽出来:“我离不开公司。”
我怒极反笑:“离不开公司?所以把主意打到一个小孩子身上?你他妈的真能耐!你女儿治疗希望渺茫你也不怕另搭进去一个儿子!”
这话说得挺难听,但这种时候我也顾不得得不得罪他了,他女儿是条命,我儿子就不是了?才一个四岁的孩子你他妈的给他做骨髓穿刺?
他脸刷地拉成了长白山,阴沉的能拧出水来,微微眯了眯眼睛:“你说什么?”
“老子说什么?你耳朵聋了吗?你带小叶做该死的骨髓穿刺的时候就没想过老子要说什么?”我咬着牙根,跟他针锋相对,“叶清,他是你儿子!!”
“我儿子?”他冷声一笑,“我没养他还是怎么着?他吃的喝的穿的住的用的玩的哪样不是我给他的!他回报点也是理所应当!”
“他才四岁!”我目眦欲裂,“他才四岁你他妈让他回报?你是他父亲!”
“我从来没有同意过让你生下他,”他冷冷清清,扬起下巴,轻蔑一笑,“是你自作主张,我养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没你那耐心当爹哄他!”
我难以置信:“叶清……”
张了张嘴,居然无话可说。
所以,到头来我是罪魁祸首,是吧?
他猛地抬眼往我身后一扫,大踏步走到门前,我没来得及抓住他,眼睁睁看他拉开门拎小鸡似的粗暴地拎起转身欲跑的小叶的后衣领,转身指着小叶对我寒声道:“你没资格质问我,要怪怪你自己,他不应该留在世上,因为他是你这个男人生的!怪物!”
满室沉寂。
深冬是提前到来了吗?我居然有闲心看向窗外,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怎么会这么冷,五脏六腑都好像被冻住了。
小叶受了惊吓,张着小嘴,瞪着两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不哭不闹,随着叶清的手臂晃悠,像冬季最后一片没落的叶子。
我抿抿嘴望了望天花板,深吸口气平静道:“把我儿子还我。”
他丢垃圾似的一丢,我接宝贝似的一把搂住,努力挺直腰板,抱着儿子走出叶清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