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小叶抱回他的房间,然后整理东西。
小叶坐在床上静静地看我忙碌,突然开口道:“爸爸,不疼的。”
我僵了一下,没理他,只“嗯”了一声。
他停了一会儿,继续道:“爸爸,我不疼,你不要和Daddy吵架。”
我过去亲了下他的额头,安慰道:“爸爸没有和Daddy吵架。”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低下头去,轻声道:“爸爸,你跟Daddy说,我有用,所以你才会把我留下来的。我能治好妹妹的病,是不是?”
我笑道:“小叶是爸爸和Daddy的宝贝,谁说你没用啦?”
他扁扁嘴,眼里湿润了起来,又眨眨眼忍了回去。
我接着收拾行李。
过了很久,他的东西都快收拾完了,听他小心翼翼,小声道:“我不是怪物……”说着说着带上了哭腔,委屈地,“我不坏……”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也不是杂种……”
我忍着眼角酸意,第一次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出了房间又把我的东西胡乱收拾了一番,塞满了两个大箱子。
我向书房方向远远望去一眼,总觉着有条无形的防御罩,我没有进去的密码。
给小叶换好衣服,把泰迪熊给他抱好,对他笑道:“我们今晚去奶奶家。”
没有像平时那样后面加了“好不好”,这一次施行了家长专制统治,带他离开。
小叶没有反驳,乖乖跟在我身边。
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我们都没有回头。小叶说的对,这里从来都不是我们的家,我居然还傻了吧唧的以为找到了温暖的避风港,现在想想真是恶心到家了。
前几日公司还来电报说想让我去新加坡工作,我本想拒绝的,计划却永远赶不上变化,我就又顺便把小叶的签证也交给他们了,公司的速度永远比个人快。
带着小叶的好处就是能够转移伯父伯母的重点,在伯父伯母家住了几天,得知谢景澄和他老婆如今也在新加坡。
等到工作签证下来了,挥别伯父伯母,带着小叶踏上南下的旅程。
我们快登机的时候小叶忽然撅着小嘴不肯走,急急问我:“爸爸,Daddy呢?我们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没有,”我说道,“我们只是换一个地方,那里是我们的家。”
他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我们再等等Daddy好不好?我想他了……”
我没了耐心,眼看着前面检票的人陆陆续续进了登机口,于是口气也重了:“时间快没了,快点!”说着要抱起他走。
他往后跑了几步,忽然哭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安检门外跑去,哭闹道:“Daddy,Daddy你在哪……”
哭声引来周围乘客的围观,我急了,行李都不顾了冲过去抱起他,他两只小腿儿扑腾半天,一脚踢中我的肚子,手一松,他顺势滑了下去,又要往外跑,我急不可耐,抓住他一耳光扇了过去。
我从未打过他,他是个懂事的孩子,犯了错误和他讲道理他就不会再犯。
可是这次我打了他。
他疼,我更疼。
小叶愣了愣,扬起泪痕交错的小脸,抽了抽鼻子,慢慢说道:“少了Daddy,不是家。”
我硬起心肠,一字一顿狠声道:“他、不、要、你、了!”
他先是瞪圆了眼睛,惊愕后呆愣愣的,睫毛上湿漉漉的挂着泪珠,灯光下晶莹闪烁。
我拽着他的小手领他登机,直到系上安全带他都没在说话。
等到飞机运行平稳后,我转过他的脸,给他抹掉眼泪,缓声道:“小叶是男子汉,要保护别人的,不可以哭哟。”
以前他会狠狠点头,擦掉眼泪不哭了。
而这次过了半晌,他看着窗外黑茫茫的夜,哑声说道:“爸爸,我保护别人,那谁来保护我……”
我亲了亲他,笑道:“小叶有爸爸,爸爸会保护你。”
他把小脑袋靠过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从此之后,他好像没有再哭过了。
他就只能……慧极必伤么……
第五十八章
到了新加坡还算是诸事顺利,公司虽说是刚成立没多久,但还是特意给我配置了一间公寓,公司在大巴窑,公寓离公司很近,步行约五分钟就到。
身为合作音乐制作人,公司还很贴心的赠了一架钢琴,我算是舒了口气,小叶学琴有着落了。
现在就我一个人,不能全身心照顾小叶,便把他送进了一家幼儿园,他总是和大人混在一起,多接触同龄人对他的成长有很大好处——这些是我在书中看到的。
其实我最希望的,是他能在与朋友的交往中淡化对B市那栋别墅的全部回忆。
从与叶清相遇的那一夜起,仿佛黑夜就再也没有离去。我把原则和底线一降再降,只求我们能“在一起”。我和他之间也早已不再是单纯的我爱你,还有对家庭的责任。我且避且退,他予取予求,最后他告诉我我是罪魁祸首,我就是脸皮再厚也架不住他这么撕,撕完了还当着我的面碾了又碾,我实在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