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从三文鱼的做法讲到失乐园里的相爱相杀,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从吃的延伸到那么深刻的爱情问题。
他讲的他一概不懂,所以他只能闷着头吃鱼,他疑心是自己的一味的点头惹怒了他,他觉得自己太过浅薄无知了,可是你又怎么能指望一个靠出来卖才能供弟弟上大学的妓男,像断袖之癖的男主角一样才貌兼备呢?
他只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工而已,如此而已,千万不要对他抱有太多的期望,否则你会很失望,我会很难堪。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是他迈入成年人世界的第二天。
成人的世界是残酷的。他也该清醒了,摆正姿态,认清身份,然后在这暗黑世界里一路走到黑。
今天是2000年8月3日,再见了,那侥幸尚存的纯真,再见了,那侥幸尚存的渴望,
再见了,刘元。
蓝山终于进步了,这将会是他来到深圳的最长足的一次进步。
他要成为真正的男妓,前后都卖的那种。
龙哥听了很高兴,笑着说‘这多好啊,这才像话嘛,这样才能赚大钱嘛。’
‘这是龙哥预付你的开苞费。’
蓝山接过来一点,厚厚的一沓,黏着唾沫一数,蓝山几乎要感激涕零,多么讽刺,他的初夜竟然值得起一万元,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白领的工资的两倍。
刘元,你看到了吗?我竟然比你看重的学识值钱,看到了吗?
我的刘元,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因为从今天气,我就是肮脏无比的大人,堕落的无耻的妓男先生,请你不要再理我。
蓝山的第一次献给了林永哲,他很庆幸,这个男人既不是中年变态,也不是落魄的秃头教授,他是个正值壮年的做起来很有力度的成功人士。
西装革履,戴着那个年代风靡一时的黑色遮光镜,没脱衣服时很有老板的派头,是那种只出现在电影里和传说中黑白两道通吃的大老板的那种派。
可是他说他只是一个地产商老板,蓝山当然知道那年头地产商老板有多吃香,他家里的钱肯定多的都淤了。
第一次是疼的、痛的、终生难忘的。
林永哲做爱的时候喜欢死死的盯着他的脸,他说‘我挺喜欢你的,你这股稚嫩劲。’
蓝山很想说我这稚嫩一半都是装出来的,您信吗?反正我信,我为了你这多给的两万小费,就算叫我装处女都行,更别说是处男了。
林老板说:“我喜欢你这种甘于堕落的态度,既知道自己脏,又甘于弄脏自己,你刚才的表情告诉我你挺享受的,你这种人还真少见。”
蓝山很诧异,他从不知道自己竟成了与众不同的男妓了。他很想知道在众男妓中,他是如何与众不同的。
林老板说:“别的男妓你上他们,他们虽然也叫着发骚,但眼睛里却透着空洞,一看就知道他们其实挺抵触自己这种堕落的行为的,可你不同,你看上去倒是挺坦然,挺享受的。”
蓝山听后浑身发凉,从心里往外透着凉气,仿佛他已是一具陈列在冰冻柜里多时的无人认领的尸体。
林老板说:“以后要是有什么麻烦尽可能来找我,不必客气,我对情人一向很大方,要是你肯做我一个人的情人的话。”
蓝山立刻抽回思绪,将最后一丝罪恶感刨除脑后,两手诚惶诚恐的接过林老板递来的名片。
很快,他第二次被人包养了,但这次不同。
林永哲和刘元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他称他为情人,一次性支付他50万元人民币,给他在白领楼盘买120坪的房子,仿佛一夕之间,蓝山所有的梦想都实现了。
他不再一穷二白了,走在路上不再垂着头搭着肩,仿佛自卑到了极点,他为爸爸换了肾,给他娘留了30万,当然是分期补给,不然老人家是会疑心的。
他为弟弟在老家买了两套二层小楼,留着结婚用。他在电话里对蓝淋说:“一套结婚用,一套作备用,即使离婚了把房子赔进去了,也不用怕没地方住,你就尽情的可着性子活,别他妈的看人家脸色,结了婚该发脾气发脾气,该砸东西砸东西,别怕媳妇跑了,跑了哥再给你找好的。”
那是2000年暑假,蓝淋考上了上海的一所著名大学,提前去打工时结识了当地的富家女友,蓝山怕弟弟蓝林受委屈。
他觉得钱真是好东西,这样财大气粗,刁钻无比的话,他从前是没有资格,更没胆量说的,但现在,钱给了他力量,钱使他有能力保护弟弟不受委屈。
隔天,他在床上竭尽全力的讨好林永哲,早上起来在床头拿到额外零花钱——一张存款为20万的银行卡。,
“明天我要去出差,你乖乖等我。”早上林永哲侧过身子吻他的脸颊,等玄关一传来落锁的动静,蓝山就像条鲤鱼似的一跃而起,一件灰色提花商务衬衫,路易威登的裤子,香奈儿男士香水。
走在路上,那透彻的回头率叫蓝山的脸孔镀了层金光灿灿的发光体。他停在橱窗前看范思哲的新款上市,一心一意的专心致志的看着。
刘元坐浅灰色高档轿车里百无聊赖的等红绿灯,他已经窥视他足足有30秒了,蓝山已与几个月前判若两人,价值不菲的衣饰将他衬托的气质夺人,人也变得更加自信,眼睛闪着热切的光芒。可真不像从前了,从前的他总是低着头,很卑微的样子。
等绿灯一亮,刘元的轿车像火箭似的毫不迟疑的窜了出去,这样的蓝山不值得他驻足。隔着百十米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骚味。刘元想着,眼神更加的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