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脑海有不耐声音,恼怒的责骂他,而后声音渐渐愈来愈近,愈来愈不耐烦,而后,有响亮巴掌飞来。
终于他被巴掌扇醒,黑暗中对上一张凶神恶煞面孔。
刘元黑着脸指着客厅,不容解释:“去睡沙发!”
可是难得与喜欢的人同眠共枕,肌肤相亲,他渴望刘元独特气息,渴望刘元肌体芬芳。他只能低声下气唯唯诺诺,以求得刘元谅解。
于是接下来夜夜,他都小心翼翼,夜里极易被刘元小动作警醒,他竭尽全力避免刘元缠绕上来的肢体,夜不成寐已成为他与刘元生活的一部分。
还是林好。他身不由己的做着比较。
林夜里从不翻身,四平八稳的睡在床上,心情好时两人十指相扣相拥而眠,他总会等蓝山找好舒适姿势,而后入眠。
鼻头不争气的发涩。
蓝山摸摸胸口告诫自己切莫回首,匆匆换上睡袍。
从前林是不肯他穿睡袍的,衣襟开衩,他夜里喜蹬被褥,腹部极易受凉,林心疼他,不会为保眼福而逼迫他穿薄如蚕丝的袍子。
蓝山披上华丽睡袍,顿觉委屈。
他不知该怪谁,是责备生活对他不公,还是怨恨刘元阴魂不散。
他换掉手机,换掉联系方式,甚至换掉表情,徒留一颗空洞麻木的心脏。
他甚至不再去补习班,林家中的书本他一件未带,他净身出户,生怕残存林的一丝气味,他怕终有一天他会步连峰后尘。
相爱的人却互相伤害,相爱的人却注定分离。难道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吗?
就因他们是社会畸胎,所以命运要折磨他们以警醒世人,切莫追随堕落者脚步。
刘元倒是对他绅士,并未对他如战俘般残酷,有豪华公寓栖身,美酒华食供应,衣饰亦是名牌加身,银行卡里月月打入大笔零用钱,日子似乎又回到从前。
可是又有一点不同,蓝山不再为此欣喜若狂。
忽然想到‘物是人非事事休’,古人果然思想深邃,形容的这般妥帖。
还有一点不同,蓝山不敢出门,就算刘元拿刀逼他就犯,他也誓死不踏出门厅一步,他怕呀。怕走在大街上,偶遇愤怒的林永哲,他用仇视以及伤痛的目光看他,仿佛在无声的谴责他:“蓝山,为何如此对我!”
思前想后,他不过是与刘元做过几天交易,何故惹此孽缘?他问刘元。刘元只是笑,他的笑还是那样好看,露出雪白的牙齿,散着淡淡的忧郁。
真是矛盾,他连笑都似不开心,浑身散着阴郁,像英国天气,日光少,阴雨绵绵。不像林永哲,笑便开怀大笑,光明磊落大丈夫。
蓝山渐渐察觉刘元的不耐烦,他似一只家养猛禽,被扒光了尖利牙齿,不再长牙五爪,温顺如家犬,毫无自身个性。
刘元又开始开车低调保时捷到处猎食,常常几天不归家,有时一周回来两三次,每次都是匆匆拿了必需品就走。
蓝山嗤笑:“有必要吗?你自己的家,应该走的是我。”
刘元也笑蓝,阴沉沉的笑:“别想激怒我脱身,这场游戏没有我喊停,你休想重获自由。”
呵!原来妓男先生的自由也很值钱,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刘元冷笑:“值钱算不上,不过能聊以解闷。”
你瞧,他的自由在他的心中不过是闲暇时逗乐的一记低级笑话。
蓝山忽然不顾颜面苦苦哀求:“放过我吧,结束这无聊的游戏,有太多人渴望爱你,你大可不必在我这种人身上浪费精力。”
刘元怔住望他,隔着柔和灯光,那双充满阴霾的琥珀色眼睛似有重重魅影,蓝山悚然一惊,不敢逼视。
“太多人渴望爱我,可我却无法爱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无法去爱人。”
多么悲哀,他已失去爱的能力,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让他爱上自己?亦是痴人说梦。
蓝山被他深深哀伤感染,他柔声说道:“我可以感受到你的悲伤,从前不管你受到多少伤害,还请你放开心胸大胆去爱,你看这世上还是美好的事物多,并不是每一段恋情都会伤人,试着放手去爱,说不定就可以遇上对的人。”蓝山几乎都要被自己的谎言迷惑。
刘元嘲弄的笑他,似在看一只滑稽小丑。
他掏出烟盒手法娴熟的点烟,灰白色烟雾自薄唇徐徐喷涌而出。
他戏谑的笑道:“就像你和林永哲?”
“你觉得你和林永哲是真爱?”
刘元的反问蓝山很想笃定的回答是,可是不知为何,哽咽在喉。
刘元忽然得意一笑:“你瞧,你自己都不相信,”他似瞧不起他,“居然还敢拿自己不相信的事情去劝说别人。”
蓝山即刻想反驳,他和林永哲当然是真爱。忽然他听到刘元笑道:“林永哲很快就要带着恋人去荷兰注册结婚了,说不定至此就与爱人永久居留。”
蓝山呆住,如遭晴天霹雳。
他听刘元继续说道:“他的恋人是大学生,两人很早就认识,林永哲终于等到他成年。”
忽然蓝山发觉自耳道里传出金属嗡鸣声,他似聋哑人愕然张着大嘴无从辩驳。
半晌,他从椅子上颤巍巍爬起执拗的反驳道:“不可能他,他说他爱我!”
呵呵呵,刘元冷笑似金属摩擦蓝山的耳膜,他说:“你要是不信,尽管去找林永哲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