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向问天明显对他不是那么热络了,他转念一想,肯定是因为权力之类的事情,他掌权后,最不满意的就是向问天,被自己驳回好多次后才罢休,所以向问天不来纠缠他,他反而觉得轻松。因为向问天于他有推举之恩,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所以明面上他不能对向问天太差,免得落人把柄。虽然他的把柄已经够多的了,但他可不想在这种决定他是非观的地方让人挑出毛病来。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他礼待向问天,大部分有什么事也会找他商讨,至于听不听,那就是自己的事了。
这样大体上,别人还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但在不久前,向问天对他的态度一下子就变得不是那么友好了,他也曾怀疑过,只不过因为没抓到什么也就都归功于自己疑心了。而这会儿,向问天带着一个明显不是善茬的人上了黑木崖,且独独来寻自己,就算自己被酒色填满的脑子,也觉得不对劲了。
向问天并未搭话,反而是那个陌生人,堂而皇之地环视一周后,用挑剔厌恶的眼神看了自己几眼,朝着向问天这才道,“问天,这神教教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那语气轻蔑而张狂,完全不把杨莲亭一个大活人放在眼里。
而向问天呢?他恭敬地弯腰低头,口中道,“教主万福,这是属下考虑不周……”
杨莲亭连剩下的话都没有听完就已经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地喊道,“向问天!!你在说什么!”
“这人到底是谁!!”
杨莲亭有太多想问的事了,又有太多想说的话,但纷纷堵在喉咙,脱口而出的反而是问候对方是谁,这样的废话。
就见向问天嘲讽一笑,站直了身子看着杨莲亭,笑道,“都这个时候了,杨大教主还不明白吗?”他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边嘲讽的弧度越来越大,“还要端着你教主的架子吗?”
任我行闻言冷哼一声,怕是和他说话都不屑,直接对向问天道,“问天,既然如此你就让他死个明白。”
向问天弓腰,再直起身来的时候,脸上不虞其他表情,只剩冰冷,“杨莲亭,我身边这位乃东方不败的前任教主,任我行。”
“也是我向问天唯一的主子。”
杨莲亭闻言,眼白一翻就要晕过去,却硬生生挺住了,通红的眼眶,眼里净是鲜红的血丝,惨白的脸色下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淌,只一瞬间,就让杨莲亭从之前那种醉仙梦死的翩然状态下醒来,这个噩耗带给他的打击是巨大的,他却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色厉内荏地喊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那你之前一力举荐上位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我救出任教主做障眼法。”
“前任教主不可能还活着!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你不是早就认识吗?”
“……这不可能!他一个正派人士!”
“可能他的内里并不算是。”
对峙到最后,杨莲亭已经没有心思去继续下去了,他跌跌撞撞地下了台阶,一副穷途末路的样子,引得向问天同情一瞥。“……告诉我,你可是从一开始就谋划这一事的?”
“不错。”冷酷无情地一句话,轻易地打碎了杨莲亭心中的那一点期望,他眼睛不动声色地在殿内转悠,想要找到一处生机供自己逃亡。他知道,今天这一切不能善了,这二人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失声求饶还不如自己拼尽全力、九死一生还能有个活着的希望,却被深知他本性而早就有所防范的向问天擒住,轻而易举地就折断了杨莲亭的一手一脚。随后像扔一件垃圾一样,随手丢地上,面上毫无波动地听着杨莲亭的哀嚎。
肢体上的剧痛让杨莲亭明白,他们是真的一点都没有留情的打算,而被残忍对待的自己,则是被干净利落地夺去了逃跑的机会。这是多么地轻而易举,又是多么地漫不经心。
这就是有武功之人和无武功之人之间的天差地别。
可恨自己早在牢房里就明白的道理,却野心勃勃地出了一个牢笼,转眼就心甘情愿地跳进了另一个,还毫不自知地沾沾自喜,殊不知被利用了个彻底。现下没有了用处,也就毫不留恋地毁掉。
直到今日,这个生死关头,杨莲亭才突然意识到昔日,东方不败对他的好和纵容,那是不动声色地掩盖在冷艳外表下的温热,可惜自己却从来不识,混到了今天这一步,才幡然悔悟看清了许多之前没有清楚的,也不屑去看的事实。
向问天就要一掌结束这个笑话的生命,杨莲亭在生死关头却怔怔地失神了,反应过来后哪怕在对方的手下,也撕心裂肺地喊道,“向问天你不得好死!什么劳什子任我行!!东方教主不会放过你们的!!!!!”
向问天更加厌恶,眼里的恶意简直要溢出眼眶来,手掌开始聚力举起,眼看着就要拍下来,一阵令人心悸的,浑厚的,让人根本探不出深浅的强大内力外放,让向问天胸膛一紧,喉咙一甜,就要喷出一口鲜血来,以至于抓住杨莲亭的手一松。让杨莲亭看准机会连滚带爬地脱离了向问天的掌控,然后蹲坐在地上连连干呕,鼻涕泪水糊了满脸,一时间竟没空去管是哪里出现的人震慑了向问天。
任我行比他更加敏锐,在这些人踏入成德殿附近时就有感应。向问天也没空去管逃脱的杨莲亭,他一脸惊骇地望向成德殿大敞四开的房门外,因为这内力给他的感觉竟是该死的熟悉。
就在这时,一阵悦耳的男音笑声以穿破耳膜之势传来,竟让人一时没得防备,气血上涌。而本就没有武功傍身的杨莲亭,竟是直接“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