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笑笑,“既然来了,自当去看一下。”说罢便叫阿香带他去了竹佳的房间。
竹佳躲在被中,脸上被阿香扑了水粉,屋子里又烧着药草掩盖水粉的香味。刘宏刚一踏进屋子,险些被这浓郁的药味逼出去。他掩住鼻子,进室内一看。竹佳脸色白的骇人,若非还有鼻息,几乎与死人无异。刘宏皱皱眉,沉声道:“怎么病成这样?看过太医了吗?”
“回禀皇上,公子夜里睡觉未关好窗,吹了一夜的风。太医已经来看过了,药也已经服了。”
刘宏点点头,失望的叹了口气退出房外,又去探视了一下孟陵的伤势方才离开。
刘宏一离开兰陵阁,竹佳忙不迭的从房内冲出来大口喘着气,脸上的水粉也因竹佳的动作簌簌往下掉。阿香送走刘宏后进门一看,止不住的笑了起来。竹佳瞪阿香一眼,“还笑!”
阿香憋住笑,扯着竹佳的袖子就往孟陵房里拽,边拽边说:“公子脸上的水粉掉了大半,这样看来最是适中。待奴婢拿些胭脂扑上去,再用青黛稍作点缀,那便是倾国倾城了!”
“阿香!”竹佳瞪阿香一眼,“你再大言不惭,我便真的恼你了,快去拿些水来给我洗掉!”
“我看阿香说得不错,不知竹佳这样装点出来究竟是什么样子?”这次不用阿香开口,孟陵便开了口,他笑着朝竹佳招招手,“快来让相公看看!”
竹佳身子一僵,缓缓转身朝孟陵走去。自那夜之后,孟陵时不时的拿竹佳开玩笑,一口一个夫人叫得不亦乐乎,直把竹佳惹恼了才肯罢休。
竹佳走到榻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孟陵,身子缓缓靠近,脸几乎贴在孟陵脸上。他压低声音,几乎咬牙切齿,“那你可看清楚了!”说罢手上一用力,突然拍在孟陵那只断腿上。孟陵大喊一声,登时晕了过去。竹佳身子一凉,只怕洗去那层水粉,脸色也白得骇人。
“孟陵,孟陵,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啊!”竹佳害怕的不停摇晃孟陵。眼看着眼泪就要蹦出来,孟陵突然伸手一带他,将他箍在怀里,笑道:“是要谋杀亲夫吗?”
“你!”竹佳瞪着孟陵,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却又觉得不似作假。他避开孟陵的玩笑手扶上孟陵的断腿,“还好吗?”
孟陵笑笑,“不好还能与你说笑?”说罢捏了下竹佳腰身,“听阿香说你每日清晨都取菊花上的露水,想必积攒不少,泡茶给我喝吧。”
“好。”竹佳说着起身出了孟陵房间。孟陵待看不到竹佳身形,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对阿香道:“太师饼你备好了吗?”
阿香笑着点头,“备好了。”
孟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声音轻了几分,有些游移,“突然想吃了。”
阿香眼睛一亮,喜滋滋道:“奴婢这就去取!”说罢便出了房间。
待房内只剩孟陵一人,他的手狠狠按在胸口,大口喘息,苍白的脸憋得青紫。他摸索着从枕下拿出个淡绿色瓷瓶,喂给自己一颗药,接着一阵剧烈咳嗽,用丝帕掩口吐出一口毒血来。他将带血的丝帕藏进袖中,把窗户推开点缝,恰见石阶贡菊上攀着只粉色蛱蝶。那蛱蝶翅膀浸湿,奄奄一息的挂在贡菊上,仿佛一阵风过,生命便就此消逝。
“在看什么?”竹佳把茶放在榻上矮几上,顺着孟陵的目光看去,那只蝶恰好振翅飞走。
竹佳刚刚把脸洗尽,从外面进来又带了几分细雨的湿气,说不出的清爽。孟陵把竹佳抱进怀里,叹了口气,似是惋惜,“这恐怕是今年的最后一只蝶了。”说罢自嘲的笑笑,“生命就是那么脆弱,不堪一握。”
竹佳看着孟陵脸上伤色,伸手挂住孟陵的脖子,“那可未必!”说罢又转了话题,“你的生辰是何时?”
“怎么?要为我庆贺?”孟陵笑看着竹佳,竹佳认真的点点头,附在孟陵耳边,笑语道:“是啊,还会送你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
“哦?”孟陵拉近竹佳亲了一口,“腊月初九,我拭目以待。”
十五过后雨便停了下来,天也逐渐放晴。竹佳在宫里也不认识什么人,本想着让阿香帮忙的,哪知恰好在回听竹轩取东西回来的路上遇上许永。
竹佳不知许永是待人向来热情,还是因为那次自己与他同去面圣受了伤心有愧疚。远远的看到竹佳便把巡逻的任务交代了一下奔到了竹佳面前。他笑嘻嘻看着竹佳,“竹佳公子,你在兰陵阁可好?”
许永本是随口招呼,哪知竹佳竟红了脸,连耳根都烫的发红。许永一眼看透,不再多嘴。他看了眼竹佳手上的东西,伸手去接,“我来帮你。”
“不必了。”竹佳本意不愿劳烦别人,却躲得太过仓促,让许永不禁尴尬起来。他不自在的朝许永笑笑,索性拿那件准备去麻烦阿香的事情来搪塞。本想着许永听过便罢,哪知他竟真放在了心上。不出半月,已经竹佳要的东西找来。而这半个月来,竹佳向孟陵要来兰陵阁旁的一间柴房。柴房内没有火墙,竹佳便叫人将柴房下的土地掏空,在地底烧火,明明已是秋天,可柴房内直把温度控制的似在春天。
柴房刚装点好的那几日,竹佳还叫人抬着孟陵来看了看。孟陵只见里面姹紫嫣红的花开得旺盛,揶揄竹佳道:“这花也给你骗了!”之后几日孟陵常常来这柴房赏花,亦想沾染些许春天的气息。直到许永来找过竹佳后,竹佳便再不许孟陵进去,甚至还给那柴房落了锁。
孟陵几次让阿香和庆春去“请”许永过来想要问清楚,许永的回答都是千篇一律,“竹佳公子交代了,这件事被干成之前万万不得告诉陵公子。”孟陵见他们执拗,时间久了便也释怀,只等着他们口中的事成之日。